欢迎收听——纸鸢天空

“你忘了真正能决定你去留的是谁了？”辰亦儒拿起啤酒罐优雅的抿了一口，汪东城想，能把啤酒喝出红酒的姿态来的人，这世上恐怕也不多了吧。

“你是说……冰山？！”汪东城恍然大悟，“你要我去找那座冰山？”

“不是你，是我去。”辰亦儒成竹在胸，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嘴角信心十足的微笑让人愿意放心依赖，汪东城不由得想到三十六计里的……美人计。

第 16 章

辰亦儒是个做事干脆的人，加上担心这件事拖久了节外生枝，所以前一天晚上跟汪东城说定了，第二天一早就敲响了吴尊办公室的门。

“总监早。”辰亦儒站在门口，笑容满分，态度满分，没来由的让吴尊打了个抖。

“早，有事找我？”在台里，吴尊可以说跟所有人都熟，谁的节目收听率是多少，受众人群分布特点等等，数据随时可以流利的报出啦；也可以说跟谁都不熟，谁跟谁关系比较好，谁跟谁有心结，这些事情一概不知。就比如现在，吴大总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辰亦儒比较合适，所以干脆连称呼也省了。

“是，我来其实是受了我师弟的请求。”辰亦儒知道，吴尊这座大冰山说话做事最讲求效率，有什么话直说比较好，绕弯子最后有可能直接被他轰出去。

“你师弟？”吴尊在心里小小的转了个圈，还是想不起来辰亦儒的师弟是谁。

“就是汪东城。”辰亦儒很能理解，想让冰山去食人间烟火？大概比小龙女还难吧。

“哦，大东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辰亦儒说整天跟他黏在一起的汪东城其实是他师弟，吴尊有一种诡异的松了口气的感觉。之前虽然跟汪东城私交不错，但也没有多问过他的私事，只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对辰亦儒比别人多了几分熟悉和关注。知道他跟汪东城关系很好，爱笑，是个很随和的人，不过，所有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是这样的，改版以后他跟唐禹哲一起搭档主持节目，但是这个类型的节目对他来说太有难度了，他做的不是很顺。”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做总监的不考虑实际情况，随便拉郎配，造成人间悲剧。不过，这种话辰亦儒是不会只说的，“他想跟唐禹哲多请教，但是，你知道，他这个人脾气坏到不行，之前都当众那样说过人家，所以也不好意思。”

“他当众说什么了？”记数据吴尊很在行，记这些鸡毛蒜皮就真的不行，这种人是怎么做到总监的？辰亦儒很想扔个白眼给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唐禹哲不大喜欢他。”辰亦儒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找理由，唐禹哲现在确实是不喜欢汪东城，自己没有说瞎话，至于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吴尊又没问，就不需要交代了。

“哦，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吴尊还是不明白，唐禹哲不喜欢汪东城，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作为频道总监，你总不希望同一个节目的搭档闹不和吧，”辰亦儒满意的看到吴尊赞同的点头，“在唐禹哲面前帮大东说几句好话，再让他好好教大东，也不是很难吧。”<

br>“这样……倒是没问题。”吴尊点点头，想起改版前汪东城的心不甘情不愿，再想想现在辰亦儒的要求，觉得他肯主动跟唐禹哲请教，是个很大的进步，而他自己不来，却托辰亦儒来，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只是师兄跟师弟而已？

“那多谢了。”辰亦儒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其实敲门的时候心里直打鼓，虽说这座冰山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而自己的理由也很充分，说服他应该不难，但冰山就是冰山，要是真那么好说话，也不会叫冰山了。精神一放松，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自然，散发出温暖人心的光芒。冰山最怕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温暖的阳光了，吴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触碰了一下，轻轻的，然后迅速恢复原状，只留下浅浅的温暖印记。

“你跟大东的感情很好？”原本普通的话题在吴尊僵硬的表情和语气的烘托下，有一种怪异的僵硬。

“啊？哦，是啊。”没想冰山也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辰亦儒有点不会招架了，吴尊其实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同龄人之间应该是很有话题的，就算他是总监，能聊得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多交往，可是，偏偏这是一座大冰山啊，正常人都不想被冻死的吧，“他是我同门师弟嘛，多关照也是应该的。”拿捏不好怎么跟这种平辈的上级闲聊，辰亦儒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快放我出去”，一边往门口退。

“你要出去了？”

“是啊，我还要去准备节目。”其实节目还早，准备工作也早就做好了，但是，一直留在这里，不是被冰山冻死就是吓死。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看到辰亦儒一闪而过的受惊表情，吴尊忍不住笑出来，“我很可怕？”

“不是，很可爱……”没经大脑的话刚说出口，辰亦儒就想狠狠抽自己两下，冰山竟然笑了？！这好像是第二次看到他笑了吧，是不是可以考虑买张彩票试试运气？

“我去找唐禹哲说，你要记得欠我个人情。”走到辰亦儒身边，先他一步拉开门，侧身让他先走。

“明明是帮大东的忙，为什么是我欠你人情？”辰亦儒可是聪明人，这种亏本买卖可不能轻易答应，人情债可大可小，谁知道这座冰山以后会要自己怎么还。

“是你来跟我说的，我当然只认你。”吴尊回答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的说法完全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你这是强盗逻辑，霸王条约！”

“你也可以不接受，那我回去了。”

“等一下！”辰亦儒咬咬牙，不就是欠个人情吗？这座冰山也玩不出什么恶劣的花样，大东

那头的事情比较要紧，小不忍则乱大谋，“成交！”

辰亦儒自认自己这辈子都没被人占过什么便宜，因为他够聪明待人有真诚和善，一般人不忍心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可是，怎么今天就轻而易举的让一座大冰山给占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便宜去了？汪东城！都是为了你！你要是敢再跟那个唐禹哲闹别扭，我就宰了你！

吴尊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心里想的却是，跟聪明人相处，果然是有乐趣的。

第 17 章

对汪东城跟唐禹哲现在的关系，吴尊其实并没有很惊讶，即使不记得汪东城对唐禹哲说过什么不礼貌的话，他也知道，以汪东城的性格，跟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做一档他不喜欢的节目，结果会是什么。但是，当初还是坚持这么做了，直到现在，吴尊还是没有后悔，至于原因，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很合理，这种不合常理的理所当然真是见鬼。

昨天跟汪东城在直播间吵架并不是冲动的产物，直到现在，睡了一觉，唐禹哲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与其自己小心翼翼的看那位大爷的脸色，不如自己把节目撑下来，反正有没有那个人在，自己的工作量其实并没有差别。搭档？还真是要不起。

“唐禹哲，来我办公室一下。”一大早就被冰山总监召唤，各自忙碌的人都向唐禹哲投去同情的目光。

“哦。”唐禹哲放下手中的事情，看到吴尊身边的辰亦儒，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枕边风”三个字，不过……这应该不大可能吧，甩掉还没睡醒产生的幻觉，唐禹哲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未知的暴风雨的洗礼。

“节目加了新搭档，做得还顺利吗？”一进门，吴尊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问。

“还好。”新搭档不怎么样，节目做得还挺顺利，综合一下，应该就是还好吧。

“汪东城是新人，有很多东西要跟你学，你耐心点教他。”吴尊的语气让唐禹哲觉得奇怪，这有点像有权有势的家长把孩子安排在基层岗位锻炼，又深怕孩子吃苦，所以就明里暗里指示手下人好好待他。可是，据唐禹哲所知，吴尊跟汪东城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顶多也就是私交比较不错而已，而按照冰山的性格，也不可能做这种走后门的事。还有，这说话的时间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唐禹哲心中飞过很多的想法，零碎而抓不住重点。

“总监，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我自己本身就是个新人，哪里有资格教别人。”在没摸清情况之前，唐禹哲选择谨慎行事。

“你不用谦虚，虽然进电台的时间不长，但是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大东他脾气不太好，想做的节目又暂时做不成，你多让着他一点。”这种一板一眼开后门的说话方式，让唐禹哲别扭不已，却不能不听着。

“……”看来，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了，唐禹哲有些气愤，凭什么一句他脾气不好，自己就要一直让着他忍着他，就连冰山都替他说话，想做的节目做不成的大有人在，凭什么就他汪东城可以以这个作为不好好工作的理由，“吴总监，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我自问对工作一直都很认真，不说做得有多

好，至少是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把节目做好。至于别人的工作态度，我不便评价，也有可能人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但是我真的不喜欢跟态度不认真的人一起工作。如果他真的是不会，说教他太严重，起码我会帮忙，但是如果他根本就是不想，甚至不屑做现在的工作，那么我拒绝接受这样的搭档。”在台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唐禹哲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触犯到底线了，那也是绝对不会退让的。而不管吴尊是怎么知道的，这里面肯定少不了汪东城的事，背后说人的卑鄙家伙，不仅工作态度烂到不行，连人品都不怎么样。

“大东他只是一时没调整好心态，你再给他一点时间。”没想到唐禹哲会是这样的反应，吴尊有些措手不及，一紧张，就忘记了伪装，言辞间不自觉的带上了私人感情。奇怪的是，吴尊跟辰亦儒有同样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在劝说一对闹离婚的小夫妻。只不过辰亦儒劝的是还没长大、不懂得承担家庭责任的丈夫，而吴尊劝的是辛苦照料家庭最后对丈夫失望、铁了心要离婚的妻子。

“他不是小孩子了，年纪比我大，资历比我深，应该知道怎么调整自己。”唐禹哲寸步不让，这种人，就应该让他没有节目可做，好好反省。

“那就当我用私人面子拜托你，再给他一点时间，你看这样可以吗？”吴尊心里暗暗咬牙，这个小鬼看上去纯良无害，其实一点都不好对付。

“我跟总监好像没有什么私人关系吧？”唐禹哲很惊讶，这个汪东城还真是不简单，能让冰山总监动用自己的私人面子，到底什么来头？

“你答应了，不就有了？”还能这么算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不让步，以后被冰山冻死大概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私人关系倒是不需要，我只请求总监在下次改版的时候能给我一个竞争新闻主播的机会。”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这算是天赐良机了吧，只是要求一个机会，并不算过分吧。

“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吴尊也知道年轻人总是会有一些梦想的，给努力的人一个机会只是举手之劳，于是爽快的点头。赚了辰亦儒一个私人的人情，许了唐禹哲一个公家的机会，虽然是一得一失，但是怎么算，这个买卖都很划算啊。

“品超前辈，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一直在寻找的机会，竟然是因为汪东城而间接得到了，唐禹哲总算找到那个混蛋的一点好处了。

第 18 章

吴尊这边刚说动了唐禹哲，那边就翻开几乎没有翻过的通讯录，找到辰亦儒的号码拨过去。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下午上节目的时候一个押着汪东城一个押着唐禹哲，把他们送进直播间。挂了电话，两个人同时生出一种强行把儿女送进洞房的微妙联想。

单纯的唐禹哲当然想不到在自己为得到一个机会而雀跃的时候，却已经被吴尊跟辰亦儒联合起来给卖了。午饭时分，跟郭品超约好在员工餐厅一起吃饭，虽然唐禹哲请的只是工作餐，郭品超还是很乐意的接受。吃饭这种事，要看是跟谁，如果是个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人，那么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品超前辈不好意思哦，中午休息的时间太短，只能请你吃工作餐了。”把买来的“大餐”铺了一桌子，虽然点了最好的西餐，唐禹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气的唐先生难得主动请我吃饭，我感谢还来不及呢。”郭品超不在意的戳起一块鸡排，“这么大方请客，一定是有好事吧？”

“前辈~我哪有很小气，”唐禹哲不满的否认，不过想要分享快乐的心情盖过了那一点点小小的不满，“今天总监找我谈话，然后答应下次改版给我一个竞争新闻主播的机会。”

“谈话？只是一次谈话，你怎么争取到的？”一般来说，频道总监跟主播们谈话应该是下要求才对，怎么还会发福利？

“我也不知道啊，他就很莫名其妙的让我给汪东城一点时间适应节目。”唐禹哲耸耸肩，看到郭品超偷来的疑惑目光，便把昨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所以你是用自己现在的自由换一个机会？”郭品超皱了皱眉，总觉得在这件事上，唐禹哲是吃亏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吧，他本来就是我的搭档，让他不要上节目也只是我自己说说而已，真要算起来，我并没有那个权力。现在有总监出面，算是各自找个台阶下吧，我还得到一个机会，应该算是小赚吧。”唐禹哲想了想，觉得自己还算划算的，那个讨厌的家伙，无视掉就好了，反正有了目标，其他的事情就没那么重要了。

“既然你们总监让你多教教他，那你以后就多分点事给他做，节目是两个人的，什么都让你一个人来，也太不公平了。”这个小朋友心软又好说话，什么事都不喜欢麻烦别人，郭品超不知道这到底算唐禹哲的优点还是缺点。这么傻的小朋友，竟然还有人不惜福，真是没眼光。看到唐禹哲没几两肉的脸，再想到他被人欺负，郭品超就心疼了，把盘子里切好的牛排叉到他盘子里。

汪东城一走进餐厅，看到的就是唐禹哲微微低着头带着笑跟郭品超道谢。汪东城怒了，好你个唐禹哲！对自己的搭档横眉怒目，对外人就低

眉顺眼，当我好欺负是不是！不就是想做新闻主播嘛，要攀关系也应该找新闻频道的总监吧，找这么个小主播有什么用？没错，吴尊在找汪东城谈话的时候已经把唐禹哲想做新闻主播的事当做正面教材告诉他了，最后说了句“人家也是有梦想的，不是也把现在不喜欢的节目做得很好吗”，让汪东城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看来，以前对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误会？要不要去道个歉？在进餐厅前，汪东城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不过，现在完全没有纠结了，道什么歉，人家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节目，摆脱自己这个搭档呢。可惜，现在的新闻，还没听说两个男主播搭档呢。汪东城很坏心眼的想着，经过唐禹哲他们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唐禹哲抬头看看，继续吃自己的饭聊自己的天，不就是半年嘛，忍忍就过去了。

汪东城买好了饭，看到辰亦儒正好进门，张开嘴刚想喊，却看到吴尊跟在后面，看样子是一起的。去死吧！一个个不是出双就是入对，存心的吧！汪东城坐在角落里，一边狠狠嚼着饭一边忿忿的叉着碗里已经烂成泥状的鸡肉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