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收听——纸鸢天空

第 19 章

打着“商量调解事宜”的旗号，吴尊要请辰亦儒一起吃午饭，对于这种近乎搭讪的邀约辰亦儒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冰山一座，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况且有人请吃饭，不去是傻子。于是收拾了手头的东西，就跟着吴尊来到餐厅。一进门，就看到相谈甚欢的唐禹哲跟郭品超，郭主播在新闻频率颇有口碑，年纪比自己长一些，新闻播报摆脱了以往刻板严肃的面貌，开创了本地区“说新闻”的新模式。只是不知道唐禹哲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两个人看上去关系还很亲密？微微皱眉，辰亦儒总觉得两个人这样影响不太好。

对着吴尊这座大冰山，吃饭是不可能有什么乐趣的，好在辰亦儒也是个很能自我调节的人，对方话不多，自己也乐得把心思全部放在吃饭上。快吃好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发现了角落里的汪东城，这倒是奇怪了，向来嚣张骄傲的汪东城，什么时候喜欢坐角落了？正好，两个人都在，也就省了等会特地把人送到直播间的尴尬。

“唐禹哲在那边，我去把大东叫过来，让他们坐下来面对面把问题解决了，也省了我们再跑一趟。”辰亦儒碰碰吴尊，小声说道。

“好。”吴尊立刻放下碗筷，擦擦嘴和手，站起来走到唐禹哲他们那桌，说了些什么，唐禹哲便跟郭品超打了个招呼。这也太有效率了吧，看到吴尊带着唐禹哲往自己这边走，辰亦儒在心中惊叹，既然是做和事老，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于是，在唐禹哲在桌边坐定的同时，汪东城也过来坐下了。

“大东，你不是一直很想向禹哲请教节目制作的相关事宜吗？怎么见到人反而不说话了呢？”辰亦儒拉了汪东城在自己身边坐下，这一个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冰山的影响，都不说，没办法，只好由自己这个爱操心的师兄先打破僵局了。

“……”唐禹哲其实很不习惯不熟悉的人把自己的姓省掉，直接叫名字，这种明明不熟却硬要为了某些原因装熟的做法，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再说准确些，就是别扭。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真诚的辰亦儒，唐禹哲低头喝自己的奇异果汁，反正这个汪东城有的是人脉，有的是办法，想太多也没有用，只能等着见招拆招。这种想法实在有些消极被动，但现在唐禹哲已经不想在与汪东城相处这个问题上积极主动了——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让好脾气的人炸毛。

“我……”听到辰亦儒的说法，汪东城同样非常不满，昨天跟他说的时候，可没这样说，什么叫“想向他请教”？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节目，还需要请教？开什么玩笑！不过，汪东城微弱的抗议，被辰亦儒一个“你敢多说一

句就自己解决”的眼神扼杀在喉咙里。

“辰主播，汪主播好像不太同意你的说法。”唐禹哲放下果汁，直视辰亦儒，“早上我也跟总监说过了，我自己也是个新人，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都没有什么好教的。我也知道汪主播跟我一起主持节目心里很委屈，其实我也不喜欢跟合不来的同事搭档。可是暑期改版才半个月，现在节目不适合有什么变动，我只希望在下次改版之前跟汪主播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做不到和平共处，我想，一人一天也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既然人家有办法让总监替自己说情，那没有任何靠山的人，只能妥协。以前总认为这是软弱、是势力，后来慢慢明白，这也是一种智慧。

“大东，你说句话。”听他说得合情合理，辰亦儒对这个软而不弱的年轻人更多了几分欣赏，跟人家的懂事比起来，自家师弟未免有些太不成熟。两相比较之下，生出一种“师弟没教好师兄也有责任”的愧疚感，对着汪东城说话也不自觉严厉了几分。

“昨天的事是我太鲁莽，没有考虑清楚就乱发脾气，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会好好跟你合作。”一句简单的话从汪东城嘴里说出来偏偏艰难别扭不已，所有的字句都像被人拿枪顶着脑门含着水说出来的一样，心不甘情不愿又含含糊糊，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嘴里的水给喷出来。

唐禹哲用见了鬼的诧异表情瞪着汪东城，像是要把他的脸上瞪出一个窟窿。虽然语句含混不清，但还是把每个字都收进耳朵了，汪东城竟然会道歉服软，不管那些话有多么不真诚，能听到他说出来，已经是天要下红雨的征兆了。

“喂！你那个是什么眼神啊！”汪东城被看得很不舒服，怎么现在搞得好像自己是浪子回头？还是没人相信的浪子。

“希望你说到做到，合作愉快。”唐禹哲站起来，主动伸出左手，看到汪东城发愣的眼神后又把左手换成右手。

“……”汪东城像收到指令的机器人，僵硬的伸出右手跟唐禹哲握了一下。

汪东城这样的人，或许就是需要一个像唐禹哲这样聪明又不死板，执着但又不固执的人来配。辰亦儒决定收回自己不想让他做弟妹的话，这样的人，才能降得住自家这个师弟嘛。如果他是女生，一定怂恿汪东城马上去追，是男生嘛……就过一阵子再怂恿好了。

第 20 章

午三点半，老时间，禹哲在直播间跟各位暑假中的同学们问好。”打开话筒，唐禹哲自顾自的说着开场白。现在坐在直播间里的有两个人，中午的见面之后，两个人自动选择对昨天的事闭口不提。汪东城认为，自己已经“低声下气的道歉了”，所以现在出现没有任何不对。而唐禹哲出了餐厅的门，就回过神来，汪东城所谓的道歉既没有诚意又不是出自真心，完全是给辰亦儒跟吴尊面子，虽然道歉的对象是自己，但是这件事其实倒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虽然他的道歉没什么诚意，但是唐禹哲相信说好的事情总不至于反悔，至于节目，本来就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有可无的人，太在意了反而让他以为自己很重要。

“大家下午好，我是大东。”既然达成了协议就要克制一些，省得让人说自己说话不算话，可是，唐禹哲的开场白并没有留下插话的空间和余地，汪东城只好生硬的说着万能的出场词。这种淡的跟蒸馏水一样索然无味，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无趣，汪东城瞄了瞄右手边正在调音乐的人，好像这个家伙每次的开场白都不太一样？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跟他一起半个多月了，却没有听过两句一模一样的……

“今天一到办公室，就感觉很冷，想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却看到几位同事明明开着空调却还在吹着小电扇，所以就没有好意思调，这种情况真的很痛苦。不知道收音机前的同学们有没有过跟禹哲类似的经历呢？你是特别怕冷还是特别怕热？或者冷热都不怕？到了开空调的季节你纠结痛苦吗？欢迎通过短信、讨论版、微博和热线来参与今天的话题。”话音刚落，那边汪东城就开始“自动报站”了，唐禹哲微微侧头，自从跟这个人搭档，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念过联系方式了，好像已经越来越习惯有个人在自己说出话题之后自动接下一段了。这种习惯真不是什么好事，最多半年，他就要离开的，到时候自己说到这里就不说了，那可是播出事故。

例行公事的念完早就烂熟于心的台词，汪东城又开始无所事事，这种感觉其实并不算好，只不过从开始接下这个节目，这种“不好”就被排斥所掩盖。因为不喜欢、不想，所以把“无法融入”当成“不想融入”而视为理所当然。也许师兄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节目开播到现在，自己根本就是个局外人，每天坐在直播间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做“人肉报站机”。

“有位名叫东土大唐的朋友在微博上说：到了夏天最痛苦的就是坐在办公室，因为我很怕热，所以总是想要把空调温度打到最低，可是偏偏出风口又正对着我的办公桌，每

天就在和出风口的斗争中纠结。”唐禹哲还在闭着眼睛听歌，汪东城已经趁着歌曲的间奏打开话筒开始念听众留言了。

沉醉在音乐旋律中的唐禹哲倏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汪东城，这位大少爷也会开尊口念听众留言？今天是阴天吧，所以看不出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的。难道是那位辰主播的教育起作用了？唐禹哲在心里点头，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那位看上去就像是个讲道理的人，比起这个野蛮人好太多了，这样的亲友团还是挺给他加分的。

“大东禹哲你们好。”莫莫示意了一下，把热线接进直播间，这还是唐禹哲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汪东城后面，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的感觉。

“你好，今天是想跟大家分享怎样的关于空调的话题呢？”情绪有那么一点低落，但一个专业的DJ不应该把负面的情绪带给听众，于是，通过电波传递出去的唐主播的声音依然温暖亲切，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我们宿舍最怕热的，每天都要为空调的温度协商好久。昨天我从外面回来，有个舍友正背对着我悄悄对另外一个人说‘我把温度调高一度，不能让她发现’，我就进退两难了。其实我好热，可是别人又很怕冷，禹哲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后来你怎么做的？”唐禹哲皱皱眉头，这样的问题确实很难处理。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和身体状况都不一样，住在一起难免需要妥协和迁就。这个时间照例是汪东城打鱼摸虾的偷懒时间，今天这个话题比昨天有意思多了，所以就放了点心思去听，听到这里的时候，汪东城也很想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听众的偶像、无所不能的唐大主播到底要怎么帮人家解决问题。

“就没有调回来啊，然后自己扇扇子。”

“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为了表达对你的敬意，D小T决定特别出场一次，请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莫莫，有空的时候来电台领取手绘原版全球唯一的D小T宿舍空调奇遇记。”汪东城看着唐禹哲一边说一边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了几个字，然后塞到口袋里。

“可是我更要M-JO的徽章啊~”汪东城确定，自己清楚的看到唐禹哲从嘴角开始慢慢呈现动漫中的石化僵硬效果。真是太上道了！汪东城在心里笑趴下了。

“可以啊，那就请你带上有效证件来领取M-JO的超酷徽章吧。”不等唐禹哲反应，汪东城就先拍了板。

“啊，真的吗？所以我可以同时得到D小T跟M-JO了？”兴奋的女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好意思，刚才他是说

笑的，我只能做D小T的主……”虽然被这位跳脱的听众弄得有些尴尬，唐禹哲还是不忍心说出扫她兴的话，可是，赞助什么的，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数字有出入不好交待。

“没关系，难得做一回M-JO的主没问题的。”难得有这么上道的听众，汪老板高兴，让你做一回主又有什么关系，汪东城很得意的表示自己的慷慨。

“那……好吧，就恭喜你好心有好报了。”唐禹哲担心的瞄了汪东城几眼，这只菜鸟根本不懂吧，乱发福利，不过也好，借他的口慷慨一次，到时候就算赞助商找上门也可以说是他发的，不知者无罪。

一分钟后，节目讨论版上出现一篇题为《恭喜禹哲终于做了回M-JO的主》的水贴，跟帖人数令人咋舌，回帖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有人说禹哲终于翻身了，有人说还是大东有魄力，在一堆七嘴八舌之后，一个回复被全楼的人奉为神谕，纷纷用复制粘贴加数字的方式表达景仰和赞同，这个回复只有短短几个字——M-JO的老板快把温柔体贴的禹哲拐回家做老板娘吧。

第 21 章

不管再怎么别扭，节目在磕磕绊绊中也算是风平浪静，两位DJ也称得上相安无事。吴尊放下心来，同时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得意不已，谁说本总监是“乱点鸳鸯谱”了？现在不是挺好的？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广播界的黄金组合，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辰亦儒也松了口气，自己这个爆脾气的师弟，难得有人能降得住他，看来，这个唐禹哲也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好欺负的。

另一边，热血的听众们也对这一冷一热的组合相当买账，收听率节节攀升，更有行动派组织了粉丝后援会，今天一篇帖子对两个人今天的表现叽叽喳喳一番，明天一座楼多两个人少的可怜的互动花痴顺带期待一下，后天又把那座要求唐禹哲做M-JO老板娘的签名楼顶上来支持支持……一时间电台讨论版中《DJ SHOW》相关的帖子一直在首页占据半壁江山。

与一众人的热情期待相比，两位当事人倒显得平静得有些诡异，汪东城照样不紧不慢上班打卡，上节目做样子。与闲人汪东城相比，唐禹哲倒是更加忙碌了，除了要节目的准备、协调之外，因为有了奋斗目标，去找郭品超也更勤快了。于是乎，每天的节目一结束，就很难在办公室看到唐主播的身影。对此，汪东城很不满，好好的一个互动节目主播，没事老去找新闻主播，是不是有点太不务正业了？更何况，跟人家还不是同一个频道的，这么胳膊肘向外拐，都没人来管管吗？

“禹哲，好难得这个时候你还在办公室哦。”准备上节目的黄小柔看到唐禹哲坐在自己办公桌休息，于是抓紧时间凑过来八卦，“最近怎么感觉你比那座大冰山还要忙？”

“没有啦，就是品超前辈最近正好比较有空，所以我就经常去找他聊天吃饭什么的啊。”唐禹哲搅了搅杯子里黑乎乎的药汁，无力的笑笑，“今天我有点感冒，就不好意思去传播病毒了。”

“是吗？怎么搞的？”黄小柔担心的问。

“大概是办公室空调温度有点低吧，”唐禹哲轻声回答小姑娘的疑问，一边还用眼神阻止她要去调高温度的准备，“不用担心，我喝点药就好了——你不是还有节目吗？不用去准备么？”

“是啊，那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吧。”黄小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也没那么多时间，只好匆匆交待几句。

“我知道的，谢谢。”看看时间，黄小柔要是再不去直播间该出事故了，唐禹哲无力的笑笑，表示自己没问题。

刚喝了药，身上出了不少汗，这对感冒本来是有好处的，可是空调的温度对于生病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低了一些，唐禹

哲无奈的看看呼呼吹着冷风的空调，不着痕迹的打了个颤。清晰的感觉到灼热火焰烧遍全身，哎，还是没扛住，又发烧了。医学上说，人每年发一两次烧对增强身体的抵抗力有好处。而唐禹哲就是这个规律的忠实执行者，不管再怎么注意，一年当中总要发烧两次。今年已经过半，一次烧还没发过，本来以为多撑撑今年说不定可以有点进步，所以从感冒之后就格外注意，药是一顿都不敢缺，没事的时候也是像小牛一样猛灌水，谁知道，还是逃不过啊。

“总监，我想请一天假，节目我会先做好脚本或者录好带子，不会耽误播出的。”多少年的经验了，唐禹哲当然知道自己这一病，没有两天是好不了的，刚进电台才一年多，算是半个新人，请一天病假比较好说，如果连着请两天，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所以，现在站在总监办公室的唐禹哲是在安排好了请假期间的事务之后，才来表达自己的请假意愿的。

“你感冒了？”一听到唐禹哲浓浓的鼻音，吴尊就皱起了眉头，“现在好像还是夏天吧？”

“好像没有法律规定夏天不许感冒吧。”唐禹哲一头黑线，这个大冰山的逻辑真的很奇怪，夏天感冒就不能请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