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呻吟

这个时候，餐桌的另一边旁切出了一块景象，那是漫天风雪，厚厚的雪层盖住了宫殿的屋顶，另外一边的火焰被大

雪熄灭，原本坐在火焰中的男孩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空无。

漫天风雪中，出现了两个人影，另一端的餐桌出现了王位，上头坐着一名男孩，头发往后盘起，却和火焰那端的男

孩有着相似的气质──相似的表情，相似的肤色，相似的眼神，相似的呼吸起伏。

还有一名，站在男孩旁边，微笑着的高大男子，他温柔的看着男孩，认真的瞳孔中，似乎只存在那个人的身影，忽

然，背景传来了小提琴悠扬的声音，像是在空间中拉出了无形的丝线，高大的男子跪了下来──

另一端的朴素男人，双手突然环住了平浏海的男孩，开了口，「您，您为何不醒来呢？」

手渐渐游移到了脖子，在上头做出掐紧的动作，却没有真的使力，「如果，如果我，在您这儿，压下了蓝色的烙印

，您会不会稍微，看见我呢？」

男孩的表情平淡，没有回话，手摸上了餐桌上的叉子，看向了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双眼虽然没有焦距，却雾气满盈，「这么痛的感觉……」

男孩用力的摔出了自己手中的叉子，推倒自己的王位，「明明已经挖空了它，怎么，还会痛呢？」

空灵的声音从背景传来，虽然理论上是从男孩的口中传出，却更像是从不知何方的远处透出，像是从火焰中迸裂出

的话语，破碎却充满了破坏性，「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还能再失去呢？」

朴素衣着的男人，迟疑了一下，最后仍然坚定的开口，「这一切，您都没有失去，一切都是您的，我也是您的。」

此时，另一端跪了下来的男人，抢过了声音的掌控权，火焰的那端顿时陷入了无声叹息，「主人，您知道吗？这一

切，你的手轻轻一握，就能够捕抓。」

「这些──」依旧跪着的男人，用大大的手划过了天花板再指了地板，「是世界，而您是它的中心，如果少了您，

一切也会随之崩解。」

「就像是星体，如果太阳坠毁，所有赖此维生的星体都会为此殉情，您知道了吗？」

盘起头发的男孩，没有回应跪着的男人，迳自颤抖的说着，指着火焰那一端的王位，却像是什么也都看不见似的，

「可是、可是……我听到了哭声啊！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我的心也跟着那……好痛、好痛…

…」

跪着的男人跳上了桌子，微笑的看着男孩，深深的看着那男孩，像是要把他的一切都吸入自己的灵魂一样，最后又

跳了下来，拿起口袋里的丝巾，擦起男孩眼中的泪。

男人淡淡说着，靠在男孩耳旁，唯一能让声道传出的句子是，「您的皇兄……」

男孩的双眼有了些许焦距，看着火焰那一端的王位，似乎看到了些什么，却一闪即逝，眼神随之朦胧。

男人摆起了餐具，在桌上放了几道餐点，和一开始朴素男人摆放的位置重叠，就像是重覆盖上一样，男孩拿起了餐

具，缓缓的吃了起来。

而男人此时又跪了下来，微笑的看着男孩，「主人，这一切，都是您的。」

「窗外的蓝天白云，飞禽走兽。比世界最高的此处，更高的天堂，比你皇兄所在的皇宫更低的位置，更低的地狱。

这一切，全部的一切，都在您的手心之中──尽管那些从来入不了您的双眼。」

「主人，您知道吗？」握紧王位上的把手，男人第一次出现了微笑之外的表情，失去了微笑的伪装，那表情中带着

浓厚的疯狂，「您知道吗？连我，也是您的。」

手轻抚男孩的脸，「如果这世界剥夺了你，那么，我就毁去世界的道，如果天降下责罚，要毁灭你的国境，我便毁

去世界的神。如果，如果，如果你从此不醒，我便──自溺在你的眼里。」

此时声音的掌控权被切换，火焰那一端王位的男孩，缓缓的开了口，「你说，我？」

男孩跳上了餐桌，在上头旋转跳着，「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切，就算是我紧握住了，也依然不是我的。你、你说

这一切都是我的？你要怎么证明？」

朴素衣着的男人开了口，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只见男孩拿起了桌上的餐盘，往男人脸上扔了过去，却砸偏了，在

大理石地板上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闭嘴！」

「我的？你要怎么证明好呢？」

男孩拿起了一开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叉子，跑到了男人面前，用力撑开了他的眼眶，男孩的唇说了些话，男人的唇

回了些话，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背景传来不止的提琴声，忽大忽小，从远而近又骤然拉开，宫殿中像是有好几条

操控着木偶的音线，左右着四个人的行动。

突然听见了响亮的铿锵声，男孩将自己手中的叉子扔出，撞到了餐盘，「闭嘴！我要你闭嘴！」

男孩将男人推倒，用力的撕开了他的衣服，手轻轻的按上左胸腔，「这里……跳着呢。」

「这里……跳着呢。」

接下来他们说着无声的话，最后男孩举起了手，朝男人脸上挥了下去，音乐骤然停住，只听见男孩空灵的嗓音，「

我有允许你说话吗？」

「嘴巴，可以做的事情，多到不行呢！用它把把全世界都说成了是你掌心间的指纹一样，每一条纹路，都烙印了世

间的生命，还是……」男孩双唇贴近了男人的脸庞，缓缓的靠近他的唇瓣，空间没有任何声响，除了他的声音，回

荡在宫殿中，「还是……用它，亲吻一个人。」

此时男人突然用力的将男孩反转至地板，整个人近乎拥抱着他，「或者，用它，阻止一个人的疯狂。」

同时，另一端·下着雪的王位那儿处，盘起头发的男孩，突然笑了起来，在四周跑了起来，甚至跑到了满是火焰的

那边，最后步伐有些瘫软的倒在男人怀中。

男人的手在男孩眼前晃晃，似乎真有一样东西握在他的手中似的，然后又放到自己左胸前，「您看到了吗？」

另一端，朴素衣着的男人也说着同样的话，两个声道重叠，却没有违合感，两个男孩的喘气声，搭着起伏的音符，

每一个吸气都成了一个节拍，此时大火慢慢消失，风雪慢慢停止，两边的阻隔不再，只看见残破的宫殿中，两对拥

着的人。

「主人。」两个男人的声音淡淡的说着，「您知道吗？我这儿，任凭处置。」

「主人，您知道吗？我才不管天地，也不管您的父母甚至是您最挚爱的……这世界的一切原本就是您的，只是我到

了这么晚，才明白这个道理……我这儿、任凭您处置啊……」

两个男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主人、我的一切、都是、都是你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火和风雪又再次掀起，这一次空间失了颜色，画面停在两个男孩的脸上，缓缓的，落下了一滴红

色的泪滴，混乱终归于平静，钢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影像穿入了泪滴后，刹那一声水滴滴落的声音，终止了影片

，然后掌声响起──

「谢谢大家！」清脆的声音响起，坐在台边的四个人站起来，向教室中的人敬礼，李易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桃花不开花，谢谢！」

「李同学……」有些年迈的教授坐在台下，声音沙哑的问道，「怎么会取这个名字呢？剧中……没有桃花？」

「是暗恋桃花源给我的灵感，我觉得那在影片中逃出来的桃花，其实代表着一个想要追寻的梦，就像是剧中每个人

都在追寻自己的桃花源一样，暗恋便是一种找寻，如果不跨出那一步……」李易霖微笑着看了看一旁的周成仪，「

就永远也不会开花，更不可能结果了。」

「好，谢谢，那就下课了。」年迈的教授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资料，关掉了投影幕，便离开了教室，同时原本坐在

台下的同学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真的拍出来了呢！」李易霖兴奋的表情不言而喻，「简学长和詹学姊都好厉害。」

「笨蛋，不是你也不会有这些东西。」周成仪揉了揉李易霖的头发，「学长，你不是要去送简学长出国？」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林铭也和我去吧。」苏志裕笑了笑，捏捏李易霖的脸，「怎么拍出来我们两个这么像啊。

」

李易霖的脸微微红起，「学长快去吧。」

整间教室最后只剩下了李易霖和周成仪两个人，周成仪抱着李易霖，头低着在他颈边磨蹭，「怎么办？我本来今天

要弹给你暗恋的，但那天就唱出来了……」

「那不然，我来弹好了。」虽然依旧没有办法习惯周成仪和自己的关系改变了，但也不像是一开始那么容易感到困

窘，「虽然我会弹的不是那首……也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嗯？」

掀开了教室一旁被布盖着的钢琴，白色的钢琴在夕阳穿透窗户的照耀下，显得特别宁静，像是在琴盖上洒了一把又

一把的星辰，微亮又带着温暖，「之前，和林铭学长学的。」

「以后不要再跟别人学了，问我就好了。」

「嗯……反正，因为是硬练的，一定很怪……」

「没关系，弹给我听吧，我很想听。」

「那我先去把乐谱抽出来好了，虽然已经背下来了，但还是给你看看歌词好了……」

「好啊。」

李易霖走到了教室的讲台上，翻开了方才给教授翻阅的剧本资料，从中抽出了几张乐谱后走到了钢琴前，周成仪帮

李易霖拉开了椅子。

周成仪坐在旁边，李易霖手按着音，确认音阶的位置，因为钢琴只是他这几个月才开始练习的，所以很显然的有些

生疏，但周成仪只是微笑着，温柔的看着他。

第一个音符按下去的同时，李易霖想起了幼稚园的时候，周成仪像是自己的大哥一样，保护着他，不让他被一些坏

同学欺负，直到了小学、国中，甚至是高中，他都像是他的亲人一样，守护着他，在他身边。

和弦弹下去的时候，随着音符和歌词的意境，他想到了好几次他和交往的人分手，难过哭泣的时候，总是有个宽厚

的肩膀会抱着他，让他感到安心，平稳他紊乱的情绪，那个男人身上有着特别的香味，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心。

「当你邀请我，为何轻易答应？你的语气……让我，安心。」

弹琴的手有些颤抖，听到了意料外的歌声，他原本以为周成仪没听过这首歌，没想到他却能顺着自己不稳的琴音，

唱出来那他想要表达的心声。

「当你亲吻我，分散了注意力，怕高的我，看见星星……」

周成仪唱歌时的沙哑声，和原本歌手的干净声音不同，带有侵蚀感，轻刮他的心脏，给了他和歌词里头完全不同的

感觉。

他有些弹不下去，想要哭的冲动又从心脏窜到了眼眶，原本是想要好好弹好这首歌的，可周成仪却让他的准备都失

去了控制，他的声音淡淡的唱着，即使他的手停下了弹奏，周成仪也依旧在他耳边哼着歌词。

突然，周成仪拉起了李易霖的手，放回钢琴键上，人站起来到了李易霖背后，拉着李易霖的手，一个音，一个音的

弹着。

周成仪的另外一只手，奏着断断续续的和弦，配合着他们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弹着的音，原本停下来了的音乐又再次

响起，周成仪笑笑的，继续哼着，李易霖眼眶中的泪还是不克心里的感动，滴了下来。

弹到最后，周成仪轻轻的将李易霖的脸抬起，吻了一下李易霖的眉间，沙哑的声音没了音乐伴奏，却仍然充满着浓

厚的感情……

李易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吵着要当周成仪的新娘，在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小小的两个人，小小的四只手，交握在

一起，许下了有些愚蠢的诺言。而随着时间，他也逐渐淡忘了曾经他们是那么的单纯，百转千回，最后陪伴着他的

，依然是那个当初坚定的说要娶他的，充满小小年纪却男子气概的男孩。

李易霖想着过去的种种，发现自己和周成仪用了多少时间多少错误，才明白彼此的意义，颤抖的双唇，跟着周成仪

哼了那最后一句，「天堂出现你的爱、是楼梯。」

第二次青涩的吻上了周成仪的唇，感受着彼此一样的害羞和紧张，揽住周成仪的肩膀，他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曾经有一个小男孩，有着比谁都还要宽厚的肩膀，也是这样在他难过的时候，轻轻温柔的抱着他。

化身为刘子骥的李易霖终究还是找到了他的桃花源，就在周成仪的怀中，那是他的桃花源，没有未果，更没有寻病

终。啊，或许有，周成仪的温柔，或许就是他自溺，终究耽溺了爱情的，一个病因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