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呻吟

「我愿意献上我所有，来换取得到您心的机会，但到了后来我才发现，即使我得到了您的心，我也早已失去我自己

的心，装不进那空洞中，我也活不了。」

「这是桃花剧本的台词……」

周成仪切掉了不太让人沉溺的电影画面，在李易霖耳边低喃，「我愿意和魔鬼交易，比浮士德还要疯狂，我毫不保

留，全都给他也无所谓，只求您的眼中，再有一次，我的身影，只求您的焦距，再烙印一次我的轮廓。」

「你不要这么近……」

周成仪的声音忽大忽小，配合着台词的情绪，时而如金石敲击般响亮，时而像碎石落水般沉吟，彷佛和剧本中王子

的仆人一样，陷入了某一种层面的疯狂。

「我有过无数次的机会，能够和您坦白，但我望着您那双唇，却吻不下去，只得吐出几个言不及义的词句，应和着

您的疯狂，我宁愿和您一样，陷入了长年意识的风雪，听不见多馀的字词……语言这种东西，不管是好是坏，一说

出口，便能伤人啊。」

周成仪直直的凝视李易霖，像是看着世界的珍宝一样，「我、我、拜托您……只要看着我，只要看着我就好了，求

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被周成仪的情绪感染，李易霖下意识回应了他们没有演出剧本的台词，「我、我、不……不、能……」

「我已和魔鬼交易，但他却分毫不取，给了我这样一笔划算的生意，他说那是他心情好……那我是不是能盼望，您

会很快就清醒了呢？」

「不再……沉溺在你脑海中的风雪，那儿没有爱，只有无止尽的空白，像是要吞食你的视线一样。你分不清楚左右

东西，无法理解雪地上的脚印是方才自己踏上的，还是别人留下的……迷失在意识荒芜的漫天飞雪中，徒留我原地

无助的等候……」

「魔鬼说自己无法让神的时间倒转，要我等，等千年一渡，您或许能脱离脑海中那片风雪，只要一秒，一秒就好，

只要您的双眼重新看见我，我就能把你您无尽的空白中拉出来，温柔的──拥抱你。」

「我是仆人，千年以来，都守护着您，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因为我，让您的心灵将自己封锁，封锁在那片大雪

，我们最初相见的地方。」

「从前我没有勇气，如今我连弑神都不会迟疑。为了您，我守住这宫殿千年，任凭外头征战无数，也从未有人能跨

上这宫殿一步。」

「这座王宫，是您的，全部都是您的，但同时也是我的──这是我的坟墓，注定埋了我的永生，与你的理智陪葬。

但这些，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在乎，我只求您，醒来，一秒钟也好，真正的从混乱中醒来……听我说我那，根本没

有勇气说出口的话。」

「让我爱你，用我的永生，陪伴你。」

李易霖听着听着，眼眶逐渐泛红，最后终于落下了泪，周成仪见状连忙停下了演戏，擦了擦李易霖的泪，「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急了……对不起……小易不要哭了……」

「不是，不是啦……」周成仪擤了擤鼻子，「不是这个问题。」

「那？」

「我想到了。」

「想到？」

「这一阵子，我一直很害怕。」李易霖闭起双眼，不让自己的眼泪一直模糊视线，「我一直找不到好的方式用语言

说出来这些，上一次用笔谈的方式……真的让我轻松了不少，但……我这一次，想要用说的。」

「嗯？」

李易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喜欢、我喜欢Boss。」

15

李易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喜欢、我喜欢Boss。」

周成仪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易霖，「什么？」

「我喜欢你。」李易霖这一次说得比较直接，没有第一次那么尴尬，「和你的那种情绪一样。」

周成仪傻了几秒，终于意识过来后，用力的抱住了李易霖，「所以、所以……」

「可是……」李易霖没有推开周成仪的拥抱，继续说着，「我……还没有答应。」

周成仪激动的看着李易霖，「啊？可是你不是说了吗？」

「那是喜欢，或许……有点爱吧。」李易霖低着头，避开了周成仪的视线，「可是……如果就这么答应了，最后只

会和以前都一样啊……」

「怎么会一样，你不是已经说了，说了嘛！」

李易霖有些迟疑，吸了好几口大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后松开，「我最近，其实我一直很质

疑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钻研，但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想要随便面对。」

「嗯？」周成仪也吸了口大气，努力平抚自己的情绪，显然方才的激动让他有些破坏了原本的形象，「怎么？」

「我，没有看过，但有听见你和学长的……」

「那个、那个只是……小易你不要误会，而且已经过去了……」

「我不是在乎那个，只是、只是我……」李易霖的双眼又因泪水而朦胧了，但这一次他没有哭出来，用力撑着，「

我那个时候感觉到的心痛，可能，就真的是因为爱吧。」

「那……」

「但是，但是没有什么选择，能让所有人都找到走往桃花源的路，如果这一次我答应了，最后又变成和以前一样怎

么办？」

「如果，对于你的心跳，欲望，都只是片刻的假象……全部都只不过是因为你太美好了，一时之间产生的意乱情迷

，那我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我……就算理智一直要我不能答应，但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和Boss在一起，我喜欢你，我现在真的知道了……

我喜欢你，但是……」

李易霖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我……我很怕……」

「小易，听我说，你听我说。」周成仪认真的看着李易霖，「先听我说，好不好？」

「不好。」李易霖晃了晃头，眼神虽然迷蒙却依旧坚定，「这一次……我真的，不想这么随便。」

「不，李易霖，你听我说。」

「不──」

唇突然被周成仪吻住，深深的吻让他无法推开，想说的话也一一被周成仪吞了下去，李易霖觉得有些瘫软，像是整

个世界都在旋转一样。

周成仪慢慢退开，「先听我说。」

李易霖依旧觉得世界在旋转，像是快速的旋转木马一样，「嗯……」

「我本来想要，很君子的，让你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周成仪用力的抱住李易霖，「但是，你说了这些话，是

要我怎么……怎么君子得起来？」

「我又不是──」

周成仪的食指贴上了李易霖的唇，「先听我说。」

「如果，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我可能还有办法用我的理智压抑我的情感，不做出任何过分强势的要

求，但你现在这样讲了，我怎么可能……」周成仪的唇咬了一下李易霖的耳朵，「怎么舍得让你被别人这样抱着？

」

「Boss……」

「我说了，我一直都很禽兽，只是为了你，努力的扮演好一个好人的角色，久了我差点以为我自己也是这种人，所

以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太禽兽的行为……但你放出了那只野兽，是你给那只野兽铐上了枷锁又将它放开……」

「我不是说我──」

「不要说话。」

「我，很喜欢你，怎么喜欢？我就连和苏学长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也全部都是你，不管我们做什么，我想到的第

一个永远都是你，就连做爱的时候，我也是在想你。」

「周成仪！」

「不要说话。」周成仪吻了一下李易霖的唇，「不要这样喊我，我会想吻你。」

「想着如果亲吻你，用舌尖触碰你的肌肤，你白皙的皮肤会怎样颤抖发红？想着如果双手碰触你的……你的表情会

怎么样？想着如果我抱了你，你会不会从此沉溺在我的欲望之下，任我揉捏……」

李易霖听着周成仪的话，双颊明显的红了，连耳根子也红得发烫，「不要这样说……」

「可是，我一直都只敢想。」

「我只能想，幻想，像是一个变态一样，想着你的表情，幻想你的情绪，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努力，才能像现在

这样，平稳的抱着你，而不发抖害怕吗？」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在我亲吻你的时候，我多害怕你会推开我，甚至打我。当我抱紧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多害

怕你会挣扎，不让我抱紧吗？你知道我对你说了些调情的话，是我用多少的夜晚反覆演练的吗？」

「你的任何表情对我而言，都能代表无数情绪，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担心，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没有办

法达成你的理想？是不是我伤害了你？」

「你知道这都是我这么多年来多么想告诉你，但一个字都不敢提的吗？我怕，你在害怕的时候我也很怕，我怕我会

不会伤害你给你造成困扰，怕我演出的轻挑个性不够入骨，让你看出来其实我一直都很……害羞。」

「我喜欢你，喜欢到，如果你难过了，我的天空又下起倾盆大雨，你的开心是我这一生最在乎的事情，我从前喜欢

你，现在喜欢你，未来也会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

「可是我……」

「好像漫长的梦，越在时光海洋……」周成仪些微低沉的嗓音，淡淡的唱着，声音很淡，带有他那独特的沙哑，「

La……La……La……」

让李易霖坐上沙发，周成仪单膝跪在地上，握着他的左手，亲亲的印上了一吻后又继续重复着上一句，李易霖前一

阵子在写桃花的剧本时，已经把歌词都背了起来，但真正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唱着，还是会感觉到一些困窘。

淡淡的，和原本唱片中的女音不同，周成仪的声音沙哑，每个音符却都敲在李易霖的心上，他一直都听闻周成仪很

会唱歌，但他甚少会愿意唱给他听，那声音……温柔的同时，却带着些微粗糙的触感，轻轻刮过了他的心脏，让他

的心揪紧，但不会感觉到疼痛。

「……一转头想你就人间天堂。」周成仪看着李易霖，想要将李易霖的身影都烙印进他的瞳孔般的认真，李易霖虽

然有些困窘，但仍然回望，「……美好记忆只因为向你看，既然青春是如此短暂，暗恋才如此漫漫的延长。」

「Da……Da……Da……」周成仪慢慢哼着，「许我向你看，每夜梦里我总是向你看……向你看……一转头想你就人

间、天堂……」

周成仪淡淡的唱着，但李易霖却感觉到心头持续性的酸开始蔓延，起源是心脏，而后经由血液流到四肢，最后透出

了皮肤，全身的毛孔都因周成仪而颤抖，「许我向你看，美好记忆只因为向你看，既然青春是如此短暂，暗恋才如

此慢慢的……延长……」

「向你看……向你看。」

「暗恋、才如此漫漫的……漫漫的……漫漫的，延长。」

一滴泪，两滴泪，三滴泪，李易霖听完周成仪唱了暗恋这首歌后，一直都努力不要哭得太严重的泪水，终于还是抵

挡不住那股心酸，从眼眶流出，「太过分了……你太……」

「想起你，天堂也不过是一片荒凉的杂园。」

「太过分了……」

周成仪依旧跪着，这一次没有擦去李易霖的眼泪，任由他滴到他的手上，「我本来想要等，至少，就算你要拒绝，

我也想等到影片出来那天，再接受答案，但你刚才那话，我……我真的忍不住了。」

「李易霖，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我……」

「不要拒绝，不要怀疑，不要犹豫，和我在一起。」周成仪轻吻了李易霖的脸颊，「不要怕我和你以前的那些人一

样，你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我喜欢你。这一辈子，我给你的爱，怎么样都用不完，所以只有你抛弃我离去，没

有我抛弃你这个可能。」

「你知不知道诺言这种事情，说出口就是和未来预知幸福的可能？到时候只会负债，没有报偿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成仪头靠在李易霖的腿上，「就算负债，也没关系，我也不需要报偿，只要你亲吻我，

和我在一起，就好了，负债的是我，你没有亏到。」

「哈……笨蛋……」李易霖的眼泪停住，笑了开来，「笨蛋。」

「到底好不好？和我在一起嘛……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么大的勇气在和你说这些……」

「我……我……」

「好嘛……好不好嘛……」

李易霖没有回答，却把周成仪拉了起来，要他低头，「把头低下来，靠近我一点。」

周成仪调整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贴近李易霖，「嗯？」

李易霖迅速的吻了周成仪一下，严格来说只算是双唇轻贴然后快速抽离，但两个人同时脸上都出现了红晕，周成仪

更是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你……」

「只有一次，我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周成仪开心的抱住了李易霖，「我好幸福，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宁静黑暗的教室内，投影幕是唯一强烈的光线，音响传来阵阵琐碎的声音，像是齿轮运转的杂声，交错着微微小提

琴的断音，萤幕时而闪烁微蓝的光芒，时而像是燃烧一般的火红。远方传来群鸟啼鸣的声音，取代了原本齿轮运转

的杂声，画面出现了一只盘旋在山上的鹰，缓缓带出整个画面──平地是炼狱般的火海，而高山却降着大雪，各有

一座宫殿。

镜头缓缓拉近，地平面之下，宫殿中传来了男音，温柔的，干净的，像是能把一切净化一样的嗓音，淡淡的哼着不

成调的曲子。

一个身穿朴素衣服的男人，正在扫地，在他的直前方，有一个王位，上头坐了一个有着平浏海的男孩，苍白的皮肤

几乎没有血色，如果不去注意他胸膛微微的起伏，很容易就以为那不过是一个人偶──和所有的人偶一样，他有着

明显非人的特质，大大的双眼，看着远方却没有焦距，皮肤带着诡谲的美感，像是透着萤光似的，身上穿着很明显

的贵族服饰，高高的领子，遮住了他的脖子，却凸显了他的高贵。

淡淡的呼吸声，搭着朴素男人哼着的调，忽然一个弦声断裂的声音传来，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扫把，跑到了王位旁边

。

他四处跑着，从房内端出了一盘又一盘的食物，放在王位前常常的餐桌上头，整座宫殿都是燃烧着的，但他们四周

似乎筑起了长长的墙，火焰只在外围烧着，而他们也好像没有感觉到热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