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申凝初

晓楠看到许瑞走远，忍不住对着苏清扬说到：“看他那遮遮掩掩的样子，保准是沈佳打来的。”“？”苏清扬在脑

海里搜索半天，终于想起了那年夏天那个扎着大粗辫子的小女孩儿。“哦，也许你不认识沈佳。说起来，沈佳真是

个好女孩儿。许瑞那些年的工作毫无起色，沈佳却一直陪在他身边。有段时间许瑞都想放弃画画了，沈佳就来哭着

求我去劝他。她对许瑞的那颗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许瑞也好几次跟我提，说他欠沈佳太多。唉，我也是过来人

。看着他们俩那个别扭劲儿就窝火啊。乖乖地凑作堆儿多好！”包晓楠也不管苏清扬这个局外人到底爱不爱听，人

来疯的毛病让他看了谁都说个没完。本来苏清扬也不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听到包晓楠这么一说，一想到沈佳那个鬼

灵精怪的样儿，就一阵心悸。这时候，他巴不得长了俩儿顺风耳，好偷听一下许瑞到底跟那沈佳在嘀咕啥。

许瑞大约讲了五分钟左右，然后微笑着走了回来。苏清扬腾地就站了起来，说了一声“洗手间”就一溜烟跑掉了。

把自己锁在窄小的空间里，直接坐在了马桶上，点起一支烟，就开始抽。吸得狠了点儿，猛然被呛到，咳咳个不停

。苏清扬觉得心里郁闷极了，一把无名火就这么不停烧着。许瑞那张小脸儿一个劲儿地往心窝里钻，想抚摸得不得

了。可是又气得不得了。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开始动摇起来了。明明觉得许瑞没了他就不行，就算自己暂时

无法把他留在身边看着，他也一定会谨记自己的约定，一直等到从苏清扬口中说出同意的那一天。可是，现在算是

什么事儿呢？许瑞并非缺人疼，沈佳、包晓楠，都一个劲儿地宠着他，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个什么刘佳、王佳的出现

，那么那时候许瑞还会这么死心眼儿地赖着自己么？

正慌着，听到外面有人“砰砰”地敲着自己的门。以为是哪个想上厕所的人，正不想搭理他，却听到了一句：“苏

清扬，你在里面吗？”这不是许瑞吗？！苏清扬大吃一惊，立刻站起来，“啪嗒”开了门。许瑞被苏清扬的反应吓

了一跳，随即理了理思绪，一字一句地说道：“整个卫生间就你这一个门锁着。如果这里也找不到你，我就可以叫

警察来了。”见苏清扬只是傻子似的看着他，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顿了顿又说道：“我跟包晓楠的飞机要起飞

了，包晓楠看你总不出来，行李还堆在那里，就让我来找你，也好放心地走……”苏清扬一听就急了，上前一把拽

住许瑞的胳膊，用力拉进了自己怀里。许瑞先是愣了一会儿，立刻就开始反抗，用力捶着苏清扬的身子，还踢了好

几脚。苏清扬没想到他会踢自己，登时“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但就是不放开搂着许瑞的手臂，好像怕他随时会跑

掉一样。

“苏清扬！你再这样我就咬你了！”许瑞愤愤地说着。苏清扬却涎着脸痞子似的说：“咬吧咬吧，说，你要咬哪里

，嗯？”边说着边把脖子凑了过去。许瑞瞪着他看了半天，又开始挣扎。苏清扬看留他不住，终于唯唯诺诺地在许

瑞耳边说着：“你明明说过，我比那个沈佳好看的。”“啊？”许瑞愣了半天。苏清扬又急了，“你怎么可以跟沈

佳扯不清呢？你明明……明明……喜欢我……”许瑞被他的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大声质问道：“你知道我喜

欢你，那还在这儿吃个什么飞醋呢？”见他只垂着脑袋不说话，声音就放小了一些，“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就放

心了是么？想要我就要我，不想要就踢到一边。然后还不准我去喜欢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我后悔了行

吧！”“啊？”“我说我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放你走，还一放就是那么长时间！许瑞，我就是一个混蛋！你打我

吧！打到你高兴为止！但是别走好么？”

许瑞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苏清扬的气息就在耳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美好到让他觉得不

真实。还来不及张口，就被苏清扬夺去了呼吸，苏清扬火热的唇铺天盖地地袭来，堵地许瑞无法呼吸。苏清扬勒地

他那么紧，一只腿更是色情的挤进了许瑞两腿之间，感觉整个身子都被他提高了。“瑞……喊我……喊我的名字…

…”苏清扬狂热地吻着，俯下头啃咬着许瑞白皙的脖子，满意地听到许瑞的惊呼。“乖……喊我的名字……快……

我受不了了……”“啊、苏……苏清扬……”，许瑞被苏清扬弄得一个激灵，终于叫了出来，两臂紧紧环住了苏清

扬的脖子，任他在自己身上肆虐。苏清扬粗重的呼吸听在耳里，让许瑞的眼角一阵酸涩。可还是死了心似的把全身

都交付于他，丝毫也不想拒绝。

“瑞……老婆……跟着我吧……我们在一起……跟我走吧……”苏清扬的声调都紊乱了，可还是努力维持着身体的

平衡，生怕把许瑞摔在地上。眼泪终于汹涌而出，许瑞哭喊着不停叫着“苏清扬”，苏清扬就一点点地舔舐他脸上

的泪痕。“跟我走么？”苏清扬轻咬着许瑞的耳朵，有些哀求般地问道。“……嗯。”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

个音节，许瑞把自己的脑袋彻底埋入了苏清扬狂跳不止的胸膛……

第十二章

苏清扬是真的想让许瑞在机场就跟着自己回去的，然而终究不太现实，况且怎么跟包晓楠解释都是个问题。许瑞尝

试了半天，终于推开了无尾熊似的苏清扬，表情严肃地跟他分析了一下现状。关键时刻，总是许瑞比较清醒。

苏清扬一听许瑞要走，还想耍赖地去钳制住他，被许瑞一瞪总算是缩回了手。许瑞告诉他，让他回去准备一段时间

，然后，他会去往苏清扬的城市。苏清扬无奈地应着，心里就在盘算着干脆回去给许瑞买套房子好了，俩人以后也

好有个“活动场所”。谁知许瑞却断然拒绝了，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似的：“你当我是什么了？我就算要住，也不

会花你一分钱。苏清扬，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苏清扬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狂点头。许瑞看时间不早，匆匆说

了声再联系，就飞快地跑开了。

苏清扬留在原地，手掌开了合、合了开，像是在回味那个人的触感，嘴角终于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意。

下飞机后，一眼就看到了高头大马的梁思乔。笑脸盈盈的黑脸走过来，一把拉过苏清扬的行李箱，不停地说着“辛

苦了”。苏清扬问了句戴梦呢，梁思乔呵呵地说陪着苏爸爸去打高尔夫了。苏清扬点了点头。梁思乔就揶揄他：“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了？”“去你的。”苏清扬横他一眼。梁思乔急忙噤了声。看苏清扬走远了，快速

跑了几步追上去，想了想说：“要不然咱们去哪里吃一顿吧，反正你现在回去家里也没人。”苏清扬正觉得有些饥

肠辘辘，于是同意了。

两人选了个新建的顶楼餐厅，还不是用餐高峰时期，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俩儿大男人面对面坐着，周围的灯光打

得暧昧，悠扬的萨克斯声徐徐飘来。苏清扬感到一阵恶寒。可是梁思乔还大大咧咧地用带有方言的英语跟服务生念

着菜名。苏清扬只希望他别手一抖，点成情侣套餐才好。

几杯酒下肚，梁思乔的话就更多了起来。先是跟苏清扬吹了吹最近自己新买的宾利，随后话题自然又转向了自己的

宝贝妹妹。“苏清扬……”，梁思乔端起酒杯来碰了碰苏清扬放在桌上的杯子，“算起来，你给小梦在一起少说也

有六七年了吧。亏你这么花心，还挺守得住啊！”苏清扬撇了撇嘴，没反对，也没赞同。“把小梦交给你是对的。

我也觉得你挺够哥们儿的。只是你想啊，小梦也有二十五六了，女孩子嘛，过了这个年纪就有危机感了。你到底是

怎么想的呢？”苏清扬听出了梁思乔的意思，默默地把酒杯端起来干了。然后就一直把玩着酒杯，不再说一句话。

梁思乔也是喝高了，半天看他没反应，想再问问，但觉得眼皮子特重，一下子就扎在饭桌上呼呼大睡了。苏清扬又

闷头灌了一小杯，随后叫来服务生买了单。驾着梁思乔下了楼，叫了一辆出租，说清了地址，又丢了一沓钱，这才

放心地回去了。

直到天黑了，才见戴梦和老爸回来。避免不了又是一顿美味佳肴，苏清扬吃得晕乎乎的，吃到一半就站起来回到了

卧室里躺着。

不久，戴梦小心翼翼地扭开了门，端着一碗蛋汤走了进来。苏清扬被她拍醒，坐起身时，就看到戴梦堆满笑容的脸

。“喝喝看吧。我特意去找阿姨学的。”“我妈？”“嗯。我们经常联系的。”苏清扬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接了

过去，浅浅地喝了一口。“怎么样？”戴梦紧张地看着他。“挺好的。”苏清扬笑了笑，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

又想躺下来睡了。“哎呀，起码洗个澡再睡啊！”苏清扬被她拉着，只好打起精神爬了起来，脱了衣服就进了浴室

。洗到一半又探出头来，叫戴梦把手机递给他。悠闲地躺在浴缸里时，就拨通了许瑞的电话，滴了几声，满意地听

到了许瑞的“喂”，心情就大好起来。

“老婆，在干什么呢？”“刚去沈佳那里蹭了一顿饭！”“故意气我是不？”“嘻嘻……”许瑞爽快地笑着，苏清

扬恨不得去掐他的脸。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半天，直到浴缸里的水都凉透了，苏清扬才不舍地说了声拜拜。这

小东西！苏清扬想着，睡意突然全部消散了。

夜里，苏清扬背对着戴梦躺着，感到戴梦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暧昧地抚摸着他的腰，随后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苏

清扬先是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不一会儿又感到戴梦的温度袭来，只好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的手，扭过头去看她，

碰了一下她的嘴唇，随后温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戴梦急忙抽出了手，微微笑了笑，然后又转过去背对

着苏清扬，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睡到了早上。

沈佳静静地坐在许瑞床边上，看他仔仔细细地挑拣着行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要走么？”“嗯。”许

瑞没有回头，依然不停地往背包里塞东西。“我也并不是反对你出去。可是，你好不容易在画展里出了一点名气，

结果又要跑到另外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城市么？”“这没什么不好的。”许瑞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过身来对沈佳笑笑

：“我现在充满了干劲儿呢！”“……那，你跟包晓狼打过招呼了吗？”“是包晓楠啦！跟他说过了。反正路是我

自己选的，他也挺赞同的。”“你倒是干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嗯？”许瑞歪着头看她，沈佳赌气似的把

头扭向了一边。许瑞有些着急，刚想说什么，被沈佳抢了先：“钱，够么？”“啊？”“那里的物价不是挺高的么

？你要是不够，可以找我借。”“呵呵，谢了。你那点钱就留着做嫁妆吧。”沈佳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陌生人的眼

光盯着许瑞，这让许瑞感到了害怕。“许瑞，你不要跟我打哈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想嫁的是谁

。你明明知道……”沈佳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一直垂到许瑞看不见她的脸为止。

许瑞知道这种表情，如果有镜子，那么里面映射出来的，绝对和许瑞每每被苏清扬伤害时的那种痛苦神情是一样的

。许瑞知道他让沈佳受伤了，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可以对她好，可以疼着她、哄着她，却不能爱她。他无法去

嘲笑沈佳的坚持，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一根筋到底的人，怎么掰都掰不回来了。

“沈佳。”许瑞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坦白的，然而总是被各种理由打回，无法开口。可是他既然

已经选择了要走，那么就不能让沈佳这么白白地等下去，跟自己一样像个傻瓜。他不能让沈佳还留有任何幻想。那

是他觉得对彼此最好的方式。“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我早就知道。可是我不是说了我不在意么？”“不，你不

知道！”许瑞的音调瞬间拔高，“我无法欺骗你，更无法欺骗我自己。我爱着一个人。我这次就是去找他的。虽然

我爱他，可是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中文里的“他”和“她”还真是会让人误解，沈佳只当是许瑞被哪个漂亮女

人迷糊了神志，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呢？我知道我自己有很多缺点，但是我可以改啊。你如果觉得我不

漂亮，我可以改。我脾气太强硬，我也可以改。”“苏清扬。”“什么？”“我喜欢的人是苏清扬。”许瑞突然觉

得心里特别轻松，那个不知道平日里默默念了多少遍的名字，这次终于可以清晰地对着另外一个人骄傲地宣称了。

哪怕他知道这之后会有多少狂风暴雨袭来，可是这就是他的爱情。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爱情。

“你疯了啊！”沈佳从床上跳了下来，大步走近就抓住了许瑞的肩：“那可是个大男人啊！”“我知道。”“那你

为什么……”沈佳不说话了，突然忆起了许瑞从艺校回家的那一天，再联系到许瑞的种种举动，仿佛被人狠狠捶了

脑袋一下，立刻就崩溃了，“许瑞，你这样不正常！你知道吗？”“我知道。”许瑞落寞地笑了笑，轻轻推掉了沈

佳抓着他的手。“我知道这样不正常，可是我控制不了。满脑子只有他，只想被他拥抱。也许你会觉得很恶心，可

是我就是这样渴望着他。”“许瑞你……”沈佳看到许瑞哀伤的样子，也开始语塞了。

在爱情里，每个人的心境都是一样的。沈佳想要许瑞，许瑞想要苏清扬。如此而已。只不过他许瑞选择了一个特殊

的对象，可这也并不能说明许瑞的爱就是错误的罪恶的。爱里，哪来的那么多规则？

“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骗了你。沈佳，你真的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儿，你可以找到比我好上几千几万倍的男孩儿

。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沈佳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好久都没有哭得这

么痛快了。每次在许瑞面前都要佯装坚强，这次终于可以好好发泄一回了。哭到最后，她索性拉过许瑞的衣袖来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