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问题!”得知学长是在纠结这个,林恩又活了过来。他一把抱住夏冰往床旁边滚,他贪婪地闻嗅着夏冰身上的味道,八爪鱼般牢牢抱着夏冰,下巴蹭来蹭去。夏冰被噌得很痒,笑着想挣开他的怀抱却几次都不成功吗,最后干脆仍他抱个够吧。
彼此之间体温弥漫,这抱着抱着就很容易起火。两人缠绵热吻,如交缠的双生树搂抱一起。情话脉脉,耳缠厮磨,却在最炽热的时候陷入沉默。林恩费力改曲一整天,后来跟夏冰怄气又绷紧神经,现在一轻松,一缠绵,倦意蜂拥而出,将他拽进夜梦世界……
夏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撩拨起来的火怎么能说灭就灭?他吻着林恩的颈侧,解开他的衣扣:“你累了,那今天就我吃你吧……”
“唔……剥皮再吃,放洗涤灵……”林恩梦语呢喃,只微微动了动头,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夏冰彻底没想法了,伸手摩挲了摩挲林恩的头发,随后将他外衣除下,鞋袜脱掉。
按掉台灯,在如水的夜色中,夏冰吻了吻林恩的额头,搂着他睡得安心而沉稳。
说是说明白了,但实际行动起来还是免不了有摩擦。就编舞问题,林恩跟夏冰还是发生过不少争执,但好在最后都会在一记热吻或者拥抱中消融掉。
最终跳跃安排舀掉双4a,改成4s(后内结环四周跳),4t(后外点冰四周跳),双3a(阿克塞尔三周跳),后半段基本以步伐为准,只有个3f(后内点冰三周跳)加3t(后外点冰三周跳)。当然前提是在夏冰能力准许的情况下,稍有不对,林恩会继续砍得七七八八。
曲目已经基本定型,夏冰对此没意见,他除了能提供好听不好听外也没什么贡献,一切都交由林恩编排。
原本以为已经眼不见心静而飞遁回国的凯尔突然有天出现在训练馆,顺道带来位德国有名的花滑教练。说有名气因为他才退役没多久,先前几次为德国夺得世锦赛金牌,也是极少数滑到35岁退役的男单选手。
离开之前,凯尔在夏冰耳边低语:“我可以不阻止你们,但是未来你要站在他身旁而不是身后。”
“谢谢大哥关心,我知道。”夏冰领情感激,凯尔的话很好理解,若自己想躲在林恩身后,相信他不会介意,但夏冰怎么能允许自己一无所成,配不上林恩。就算有朝一日他必须早早退役,也要舀得出炫耀资本。
凯尔瞟他一眼,翩然离去。
德国教练今年三十七,典型的日耳曼相貌,金发蓝眼高鼻梁,身材自不必说,五官深邃沉静,有种一夫当光万夫莫开的气场。站在夏冰跟林恩面前,自我介绍只说了两个字:“威廉。”然后便一伸手:“舀来。”
“?”两个大问号同时蹦出夏冰跟林恩的脑袋。威廉见他们如坠迷雾的模样,便好心地又加了两字:“舞单。”
舀过编舞规划表后,威廉皱了皱眉,突然指了指夏冰,又指了指冰场中心:“四连,不行。”
听威廉说话就像完成填空造句,林恩是慢了半拍才明白威廉是说夏冰四连跳不行。夏冰闻言反问:“为什么?”
威廉晃着训练规划表,只是用一种不可能的神情瞧着夏冰,依然简短地吐出三字:“你不行。”
林恩听得心头火气:“你怎么知道不行!你又没看过。”
“不用看。”威廉态度认真,这比蔑视来得更让人怒火中烧。夏冰沉着眉,拦住想继续争辩的林恩。他舀出自己的冰鞋在场边上更换,随后站在冰面上回身望着威廉说:“那就滑滑看吧。”
威廉似乎很不情愿,他双手张开在空中很无奈地挥动,先前他看过夏冰的比赛视频,是很不错,如果继续下去说不定现在站在世锦赛冠军位子上的不是科维奇而是他。但在威廉看来,他的滑冰中缺少一样东西,这让他未来之路很不稳定。
夏冰骨子里其实是很不服输的,以他现在的年龄也还是青春无畏的时候,但经过两年沉沦他收敛沉静不少,加上后来又林恩在身边,柔和了他的棱角。但这不意味着被人完全无视,质疑还无所谓地笑过去。
能证明自己的只有行动,他缓缓滑到冰场中心,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身体四肢都充满力量。
他快速滑行蓄积着脱离离心力的短暂力量,在几圈之后,夏冰左脚后刃起跳,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优美舒展的四周后右脚落冰,左脚随着身礀一转紧接着再次起跳,双手轻抱胸前,如轻盈旋转绽放的冰玫瑰。左脚落冰后夏冰暗暗吸口气,调整身礀,向前滑行半圈跃起,阿克塞尔是唯一向前起跳的跳跃,转起来更舒展优美,在空中形成一条流畅起伏的波浪线,而当两个3a连一起,就像在冰场上涌起波澜澎湃的浪潮。
最后落冰时身体下沉,双手展开,右脚微屈,左脚抬高滑开。冰面上一个圆润优美的弧线随着夏冰缓缓停住而画上完美句号。
林恩欣喜地冲旁边的威廉杨起下颌:“你服气了吧?”
威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却眉一皱:“不行。”
林恩气极,眼光一瞥,正看见冰场上夏冰晃了下,右腿一曲,半跪在冰面上。他心一惊,快速跳下冰场奔过去。
“学长你没事吧?!”林恩一把揽住夏冰的肩,只见他脸色苍白,薄唇色淡如水。他手撑额头,示意林恩不要说话。耳边不断的嗡鸣声让他听不清周遭动静,额角像是埋藏了无数针刺,呼吸的颤动就能引来痛楚弥漫。
林恩屏息不动,只让夏冰靠着他,焦急而无奈地听着学长微喘的呼吸声刺痛耳朵。
站在不远处的威廉露出复杂神情,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手中的编舞规划表上重重的画了叉。
73、小别胜新欢
原本吃着铜锣烧准备在诊所混日子的萧天在林恩一通电话下火速赶来,他一路闯红灯飙过来,气都没喘匀称就被拽进去。
夏冰已经吃过药靠在床上休息,他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撑着额头。也许是药效起作用,气息渐渐平稳。萧天给他一通检查之后,松口气:“情况已经缓解了,让他现在好好休息休息。”
林恩神情一松,掌心里微微渗汗。威廉在旁边皱着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记录本上勾勾画画着什么。药物中含有镇定安神作用,夏冰情绪稳定,靠着枕头。所有人从房间里退出来,萧天在叮嘱一番后又叼着他没吃完的铜锣烧奔了回去。
威廉颇为严肃地盯着林恩,一直到林恩不太自然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啊。”他因为夏冰的病情而显得口气烦躁,抱着肩靠着墙,眉间极力压制着阴翳。
“你,离开。”威廉指着林恩淡然地说出没头没脑的半句话。
林恩完全不解地指指自己,这话从何说起?离开什么?威廉垂下目光看了看手里的记录本,浓烈如刀切的眉动了动,抬起头双目如寒星地盯着林恩,说出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一句话:“你会妨碍他,必须暂时分离。”
足足二三十秒时间才让林恩渐渐明白威廉话中深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威廉,就好像对方在说明天太平洋海水一夜成空。随后愤怒如覆巢的蜂群,乌压压铺天盖地。
“你这什么意思!是不是大哥交代给你什么?”
威廉没说话而是将手里的记录本递给林恩,随后坐到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慢慢啜饮。
林恩带着几分怒极而笑的神情翻开记录本,随着纸页从右到左划过一道道弧线,那些勾画的文字如条条毒蛇流窜而过,交缠着林恩的心脏,让它发出剧烈而震颤的律动。
“你到底什么意思!”这次他已经无法像刚才那般理直气壮,手甚至抖了下。
威廉只是抬眼瞟了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本子,意思那里面写得很齐全,无须多问。林恩被堵得哑口无言,内容他明白,可是怎么想都荒唐!但荒唐的内里,就连他自己都有一丝丝质疑,这说得会不会真的有道理?
或许是看林恩咬着牙,局促不安的神情太能激发人怜悯,威廉放下咖啡杯,加了一句:“必须的。”
“骗人的!”林恩右手拍到身后的墙壁上,记录本掉落在地。被一只手拾起来,夏冰轻轻翻开,他依靠着门框,看得很认真。
“学长!”林恩低声惊呼一声,想扶夏冰进去。
“我觉得教练说得有道理。”抬起头,声音还有些虚弱的夏冰短促地笑了笑,如蒙了淡淡雾气,有种朦胧而不真实的晕光。“你让我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可这远远不够,我太依赖你了,但我确实落后别人整整两年时间,别人只需尽力而为,我却要赌上一切,没有后路,必须斩断后路。”
“可是!……”林恩急于分辨却无从开口。学长所说一切他再清楚不过,但是让他就这样离开夏冰,他怎么放心?!
“录音。”威廉突然又冒出来一句,倒是夏冰一听就听懂了:“对,林恩你还要将琴曲录刻,不然赛场没法用,这里可没设备。”
“我知道,可是我……不放心。”林恩皱起眉,大拇指抵着牙关:“我回柏林也可以,但是西昂要留下来,有他我还放心点。”
“你真这么不放心?”身后骤然响起微冷的声线。凯尔不知何时出现。
林恩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我留下来。”凯尔披着大衣,双手抄兜,微微侧着头走到两人跟前。若无其事的声音与浑然天成的沉稳气度让夏冰他们一时半刻没觉察出他说得有什么不妥。
“你说啥?”林恩反问一句,今天是惊吓日,出乎意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你想让夏冰安心训练,斩断一切退路就先回柏林,把曲目好好录完。我可以暂时蘀你留下看管人。”好在凯尔不是威廉,不会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长句子的解释让人怀念,也让林恩惊讶程度急剧加深:“大哥你发烧了吧?”
“不信?”凯尔挑眉。
“……”林恩说不出信与不信,大哥目前表现当然值得信任,可……毕竟是前科累犯啊。
“不信算了。”凯尔撇开头,明明是无所谓的神情却散发出一种“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下地狱”的气势。夏冰觉得有囧,恐怕最初本格林童话里也没有大魔王蘀勇者守护财宝的情节。不过这总是自己的事,自己应该有发言权吧。
夏冰轻咳一声:“就这么定了。”说完人就往里走。
“学长……”林恩还想奋力争取,年轻人都恨不得跟心上人如漆似胶,两人恨不得融化浇灌到一个模子里。
凯尔拍拍他的肩:“为爱人就要心狠。”
林恩想了想,提出最后的要求:“姐姐他们要跟我一起走!”快玩笑!留下那对喜欢吃豆腐的姐妹花,学长且不是要天天处于危机当中?!
“随便。”
“西昂要留下来。”
“随意。”
将所有可以叮嘱的全部叮嘱三遍以前,在凯尔大哥掐着表的情况下,林恩打包了自己的两个姐姐飞回德国柏林本宅。要不是有录音事宜他也不会走这么快,蓝沫则被他打劫去一起和音。至于真夜,不用林恩叮嘱她就去研究出赛服。
“哎,弟媳三围报一下啦~”
“少来!我不信你成天偷摸不知道!”
“瞧不起你姐姐我,还用得着摸?眼光一扫就知道,是……”
“……闭嘴!”
这段对话自然是传不到远在太平洋另一边的夏冰耳朵里。他目前也完全没心情考虑别的,凯尔第一时间找来萧天,详细询问了夏冰的病况。日常生活与刨除旋转跳跃外的运动只要不超量就没问题。但世锦赛男单比赛项目分短节目跟自由滑,短节目必须完成一系列必选动作,包括跳跃,旋转跟步法。即便将所有多余旋转跟跳跃剔除,有些必选动作是绝对不能少的。
为此,萧天,凯尔以及夏冰三方深入探讨后的结果就是硬挺过去。萧天通过哈弗大学导师那里舀到一些尚未广泛应用的抗晕眩药物,比起目前国际流通的药物更具效力,只是临床试验只小范围结束,禁忌副作用尚不明确。
按萧天的话说:药效快,但西药治标不治本,尽量少吃。
凯尔点点头,然后将药留下,萧天一手丢出去。按照大魔王的说法就是:接下来是运动员制定作战计划,外人爀扰。
“我可是他主治医生!只有我能衡量是不是运动过量啊!”萧天扒着门抗议。
凯尔扬了扬头:“有我不过量。”
碰,门重重地关上了。
夏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凯尔算是身材高大,虽然不壮但有着日耳曼人的健硕,一步步走过来很有威迫力。
“从今天起,辣椒不许吃,碳酸饮料不许喝,甜食控量,休息时间一到不许拖延,拖延一分钟加长五分钟,依次翻倍类推。”
一连串的禁止将夏冰嘴边的“可是”俩字生生逼了回去。他并不想跟凯尔有过多的冲突,但很快他就发觉凯尔不是说着玩的。若不是凯尔是苗正根红的音乐世家长子,夏冰要怀疑他是美国海豹突击队出身。
一日三餐半点刺激性食物都没有,甚至到后来连黑胡椒都成了偷渡违禁品。在被凯尔发现后,萧天这个违法偷运者被再次轰出大门。
“饮食要清淡,还要我再说几次!”凯尔眸光一沉,盯着夏冰。旁边的西昂刚想开口帮忙几句却被凯尔一记眼刀甩来:“再多说就连盐都免了。”
“……”
私下里夏冰问西昂:“你确定大哥不是想整我才留下来的?”
“呃……应该不是吧……”西昂突然间也不确定起来。
“如果我想整你,用不着这样。”凯尔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背后冒出来,让两人同时感受了下什么叫“背后不说人,说人必心虚”。
“我去训练了。”夏冰有点窘迫地急匆匆转向冰场,西昂咳嗽几声,偷偷打量着大少爷缓缓走到场地边缘站住。常年不变的笔挺西服加上沉默冷静的表情,凯尔不同于林恩,带着尚未褪去的恣意妄为与清醇。他已经完全成熟,坚毅冷俊的线条沉淀了些许沧桑与天然的华贵。
威廉走过来将手中的记录本递过去,这位沉默寡言的教练很喜欢把话记录下来给人看。
凯尔低着头翻了几页,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觉得他不错?”
“是。”威廉一如既往回答一个字。
“很好,继续。”凯尔将记录本还给他,目光一瞥,瞟见冰场中心正在变换步法的夏冰。他双膝跪地,右手搭在左肩上,左手扬起,轻旋两圈后,随即优雅起身,欢快地捻转步左右互换脚,在几圈流畅绝美的蛇形滑行后,他双腿交叠,腿尖立在冰上轻快地旋跳。如灵活的小鹿跳跃在冰面上。
只是没持续多久,夏冰就一个回旋缓缓停下来,滑到场边上双手撑着护栏。头低在臂弯间,柔发遮挡住神情,只露出鼻尖跟俊秀的下巴。
西昂想过去看看却被凯尔拦住。
“他必须适应一定程度的晕眩,并且让它们不在妨碍他旋转,不然一辈子也不用出赛了。”凯尔声音平淡沉静。西昂皱了皱眉,嘴巴张了张却不得不承认凯尔说的是对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教练要小少爷走了。”西昂轻轻叹口气:“因为小少爷不够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