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孩离开后,渚那兴味的目光又投向了季凡,而没有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季凡在渚看过来的时候觉得无所遁形,当然,他也不打算在渚的面前示弱,很是大方地说:「我以为你会动摇一下的,可是对于我这个做兄长的人来说,如果你敢请那个男孩喝酒,那么我的心情一定会很糟很糟……」
季凡没有具体指出他会做什么来表现心情糟糕时的发泄,但渚却懂他的意思,只是在看季凡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警告,「你今天带我来这里,难道不是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男孩?」
「什么?」季凡不可置信,不过随后便明白了渚的意思,他的脸上也泛起怒容,「你以为我是拿这个男孩来试探你?!我可是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男孩的话,根本不会带你踏进这个大门!!」
也幸好周围的嘈杂使得两人之间不愉快的情形不是太那么招人眼球,而渚对于季凡变相的解释和愤怒渚没有过多的表示,依旧神色悠然地看着前方的表演。
酒杯中的冰块又开始来回晃动撞击,只是渚的声音却让这时的季凡听起来有着不可错认的冰冷,「也幸好你没有这种想法,否则我想你的弟弟在知道后也不会多么高兴的。」
「我不会这样做的,这样做,不但是侮辱了季阳也是在侮辱我自己。」季凡的言辞中也没有一点说笑的成分。
「那就好。」渚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覆,神色中的些许冷然也悄然退去,同时也给予季凡一个回答,「不要小看我,季阳就是季阳,我是不会把他和别人混为一谈的。」
渚起身,顺手将酒杯放置在擦身而过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中,头也不回地离去。
季凡怔怔地坐在原处,隔了好一会儿不知是骂是赞地说:「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那时对于季凡的回覆彷佛犹在耳边,渚抱着生死不明的季阳,他的眼前彷佛又出现了那个与季阳名字同音的人影。
季炀看着狼狈不堪的渚,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还会在他以为会彻底消失的时候遇见渚,只是渚现在样子确实不太好,那疯狂的神情他以前从未见过。
刻意忽视了渚周身的血色,季炀那早已趋近透明的身影缓缓来到渚的面前,伸出手想要碰触渚的脸颊,却在最后又放弃了。
「渚……」
季炀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渚,随着这声声呼唤,他的身影也愈加趋于消散,他的眼睛里全是渚的身影,彷佛要把这个人牢牢地记在脑中,就此与他一道灰飞烟灭。
「渚,我才知晓原来自己也不甘心的,不甘心就此拱手相让,而把你就此成全给了这个后辈,」季炀苦涩地说出这些,他看向渚的目光在下一瞬又充满了希望,他挨近了渚在其耳边说:「渚,你会有办法的吧,把我留下来,留在这个世间……」
渚只是看着眼前快要消散殆尽的人影却一言不发。
「我想留下来,留下来陪着你,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所以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知道你有能力这样做的。」
他的心胸并不宽大,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后辈能够得到自己所一直求也求也不到的,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不是吗?
「季炀,就是我有这份能力,如今我也会把它们全部给了怀中这人,而你……我们已然错过。」
「错过?」季炀听后低笑起来,他也从渚的耳边离开,眉眼微挑地看着渚,「是啊,我为季家做了太多,结果连最想要的也没有得到,真是可笑。」
季炀又恢复成了生前的王侯气势,他眼睛不错地看着渚说:「渚,你会记住我的,是不是?」
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只是望向怀中生死不知的季阳。
季炀终是认输叹气,轻笑着犹如一阵轻烟飘到渚的身边,在渚的耳边烙下了既像誓言又像诅咒的言语。
「渚,你会记住我的,因为在我们之间你选了他,而辜负了我。我会缠着你,一定会缠在你的心里,你只要存活一日,我便会缠绕在你心中一日。渚,从此以后你我永远不会错过,如此……可好?」
渚抬头看向那个面容已然模糊不清的人,两人四目相对,有怨有情,最终在季炀的消散下一切结束,只馀下渚那低不可闻的话语。
「你若要缠,也好,那么就缠在一起吧,我终归负了你。」
终之章
封底文案:
季阳的灵异体质,总是让他被莫名的大哥大姐缠上;
渚身为同居人兼家管,最大的任务就是收拾烂摊子。
永生的力量,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灾祸,
伤重命危的季阳被渚带走,
即使他们只想觅得一处安稳度日的天堂,
无奈兰迪家族继承人却紧追不放,
一心只想杀死渚得到永生以重返昔日荣光,
身心俱疲的渚终于爆发,甚至不惜两败俱伤……
一切即将落幕,季阳与渚该怎么跨越过往的纠葛,
才能将极度渴求的小小幸福握在手中?
封底文字:
季阳的眼眸注视着渚,并且晃了晃那已染上血色的手指说:
「我并不比你干净多少,所以,不需要你一个人去承担,我们一起背负这一切。」
渚看着季阳。季阳从渚的眼眸中,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带着温度的笑意,
他什么都没有说,在下一刻抱紧了渚……
只有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环绕在他们的周围。
这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渚率先放开季阳,「他们来了。」
季阳握紧了彼此交握的双手,跟随着渚的脚步一起去面对那未知的结局。
第一章
在一片黑暗中,季阳循着前方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前行,季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非要跟着那盏灯火前行,季阳什么也没有想,彷佛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一般。
季阳不知在这片黑暗中前行了多久,而他一直追逐的那盏灯火周围更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灯火,只是那些光源却仍是无法照亮季阳周围的黑暗,不过仅仅只是这些灯火就已经给了季阳足够的希望。
而这些灯火也没有辜负了季阳的期待,随着眼睛所及之处的灯火越来越多,季阳终于来到这一片黑暗的尽头,那些灯火的聚集之处——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之下,季阳怔怔地看着悬挂于古树枝头的一盏盏灯笼。
那些光亮便是由它们所发出,季阳也被那些造型各异的灯笼所吸引,他还知道眼前的这些灯笼有一个名称,他更是曾将这样的灯笼作为礼物送给一个人——灵鹊灯,季阳在心中幽幽地叹息……
「好看吗?」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终于有个人的声音在季阳耳边响起。
季阳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那个毫无声息就出现在身边的人,季阳看着这个有着飘逸长发的人,他不想去探究这人出现的原因,也极力忽略掉心里那点不舒服,淡淡地点头回应说:「是很好看。」
身边的影子又向前移动了稍许,那漆黑的长发总是会最先吸引到季阳的目光。
「可是你却不应该来到这里。」清冷的语气中透出淡淡的不耐,「这里是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季阳迟疑地开口询问,四周除了这一棵古树外尽是黑暗,这样的地方有谁会想要呢?
「不错。」那道影子边说边靠近那棵古树,彷佛就要和那棵古树合为一体,「这里是我与渚共有的地方。」
季阳本能地想要张口反驳,却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够反驳什么。
像是还嫌季阳的沮丧不够多一样,那道声音也反问着季阳,「那么你呢?你与渚共同拥有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看到季阳哑口无言的样子,那声音中不免有了几分幸灾乐祸,「原来你也不知道啊,难道你也不曾去寻找过吗?」
根本不等季阳回答,那道声音在下一刻马上转为浓浓的厌恶,「可是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快点离开!不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离开这里!离开!」
季阳没有想到那道身影的态度会瞬间发生巨大变化,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那些古树上的灯火骤然明亮起来,像是一团团火焰向他袭来,季阳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上面炙热的温度。
当那一团团的火焰覆盖在季阳的身上时,他最后的印象便只有那眼前一片白色的光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兰迪庄园的外表似乎因为阴沉的天气而蒙上了一层阴晦,更让头一次来到兰迪庄园的人感觉到几分颓废与衰败,季凡如今就身处其中,这庄园内的压抑气氛使他强忍住扯开领口透气的举动。
季凡此刻来到这里很是费了一番波折,他也不希望会因自己这个举动而让庄园内的其他人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强忍着不耐,季凡由内心希望这次的一切能够尽早结束。
季凡在穿过了庄园内一道又一道的监控系统后,终于来到了最近传闻中一直在休养的兰迪家族族长的卧房门前,而在那里早已有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等候多时了。
「季先生。」管家先向季凡礼貌地招呼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言地推开身后那扇木门。
季凡定了定神,随即踏入那个房间中,而那扇木门也在他身后缓缓关合。
季凡在进入这个房间后的第一个感觉便是想要掩住鼻子,以阻挡房间里那根本无法被花香遮盖住的腐朽气味,这种气味让季凡联想到只有腐尸身上才会有的味道,看着厚重床幔后那道模糊的身影,季凡如今不想多做探究,他只要一个答案便好。
「兰迪阁下,十分冒昧地在您休养期间前来打扰您,但是我想这个问题只能由您来解答。」
季凡竭力忽略掉这难闻的气味,神情镇定地向那道彷如雕像的身影询问:「请问兰迪先生,我的弟弟季阳在不久之前是否曾经出现在兰迪庄园中?那么他最后又去了哪里?」
雕像般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从床幔后传出沙哑的声音,尽管这声音不像以前那般悦耳动听,但曾与安斯艾尔·兰迪有过几面之缘的季凡,仍旧从这声音中判断出此刻床幔后的人的确是安斯艾尔·兰迪无疑,并非他人假冒。
「季阳确实曾经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后来他走了。」床幔后暗哑的声音说到这里时,声音中带出了点点虚弱,似乎也明白季凡对于这个答案不会满意,所以又在后面补充说:「他是被渚带走的,渚带走了他……」
季凡本想再问什么,但感觉到床幔后的人似乎再无交谈的欲望,不由皱眉,他这次可以说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并不是仅凭这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发走的。
「兰迪阁下,请问季阳被渚带走时是个什么状况呢?我想,这点您应该能够详细告诉我,不是吗?『据闻』您当时也是身在现场的。」
季凡这类似于威胁的话语引来了安斯艾尔低沉的笑声,似是不屑也似是无法辩解,不待季凡再开口说出什么「不礼貌」的话语,安斯艾尔简明扼要地给了季凡答案。
「渚要来杀我,而季阳恰好出现,虽说谈不上救了我,但的确是给了我恰好的时机,让我足以反击,只不过在反击的时候我误伤到季阳。」
季凡的神经在听到「误伤」两字时有一瞬的紧绷,只是他仍旧镇定心神地问:「那么请问兰迪阁下,您所说的『误伤』到底该作何解释,我的弟弟——季阳,他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
季凡的质问换来的是安斯艾尔良久的沉默,就在季凡更要进一步质问时,安斯艾尔终于回答说:「季阳的伤势在我看来的确是致命的,但——有渚在,或许结果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季凡慢慢地重复着安斯艾尔的话语,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磨出来的,随后更是眼神不善地盯着床幔,咬牙切齿地说:「那么,阁下,我真的想知道如阁下所说那『致命伤』三个字是不是词如其意,如果这还不算严重的话,那么我真的不清楚什么才是糟糕了。
「而且从阁下这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我真是听不出丝毫的担忧,尤其是有鉴于阁下以往对于季阳的关心与表现。那我可以请阁下再详细描述一次季阳的致命伤在何处吗?」
「胸口。」床幔后的声音越发暗哑,似乎因为说了太多的话而耗费过多精力般,让人感到那声音中的后继无力,「我伤到了他的胸口,穿胸而过。」
安斯艾尔也不想季凡再追问下去地接着说:「渚像发了疯似的要毁掉一切,不过后来他仍是带着季阳离开了,我也应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不过也很凄惨就是了。」
季凡获得了对方最终的答案,虽然安斯艾尔可能是致季阳于死的凶手,但此刻却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而有鉴于此刻季家与兰迪家族的微妙立场,他也不应该在兰迪庄园再逗留下去,便强忍着把安斯艾尔一枪毙命的怒火匆匆离开。
当兰迪庄园的意外访客来去匆匆的离开后,管家这才踏入庄园主人的卧房,他的脚步万分轻盈,生怕再大一点的动静就会打扰到庄园主人的休息。
管家来到床幔不远处后便停下了,语气间也不由多了几分小心,「阁下,您还好吧?」
没有回应,管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终于在最后超过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时,管家伸出了手探向床幔处,打算撩开那一层阻隔,只是管家的动作却在下一刻静止。
「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就使管家收回了那只手,就在管家正要沉默地退出时,那道声音又使他的脚步在下一刻停下。
「我父亲的诅咒似乎应验了,我如今的境况比之他当初更是不如,想必父亲如果看到了应更高兴才对,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
管家停顿了几秒后才回答:「阁下,我既然奉您为主人,您的选择即是我的选择,请您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当卧室的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伴随着低咳的沙哑笑声在卧室中响起,那笑声中的讽意与不甘,犹如怨毒的诅咒一般刺人骨髓。
离开兰迪庄园的季凡在纳布斯所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哪怕仅仅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季凡也要在这仅剩的时间里找到季阳与渚,更何况在听到安斯艾尔·兰迪的描述后,季凡更是觉得要加快速度,他怎么也不敢联想季阳的伤势在如今又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没有线索,没有头绪,并且无法拿着这两人的影像去明目张胆地寻找,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在纳布斯这里找到人,这对季凡来说,难度不亚于让季旬与季父对着干,也正是因为时间、人力有限,所以季凡必须马上决定出成效最大的寻找方式。
渚带着人究竟会去哪儿?季凡望着外面的阴沉天气,不断地从脑海闪现出一个个地点随后又剔除掉,结果依旧是无解。
最后,曾出现在季凡脑中的第一个、但马上被他否决掉的地点,又一次浮现出来,季凡敢保证在他还没有来到纳布斯时,那个地点就会被人查个底朝天,可是……如今,只有一试!
季凡在不得已下选定了这个地点后,当下也毫不迟疑地顺着那个方向而去。
在宁静的别墅周围的林荫大道上,这里一如季阳与渚当初来此地时的风景一样,这个时节道路两旁已经铺满了厚厚的落叶。
季凡驱车来到了这座几乎已快被人遗忘的别墅前,在这里他得到了那位纳布斯传奇人物阿纳斯·邦·蒙纳罗的老管家的迎接。
这里在阿纳斯·邦·蒙纳罗去世后,被归属到季阳的名下,那位得以继续留守在这里的老管家在与季凡碰面后没有过多的寒暄。
他边将季凡迎入别墅内,边条理清晰地快速说:「前些时候的确有一些人突然来这里找季阳先生与渚先生,我无法阻止,因为他们拿着搜查令。至于搜查的理由,在如今的局势下,随便总能找到一个。」
老管家的说词无不讽刺幽默,只是季凡却没有丝毫觉得可笑的地方,老管家也颇为理解,当下也将当时的情况讲了出来,「那些人将别墅内外仔细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