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现在也不是他考虑什么阴谋论的时候,阿洛尔·蒙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不大的房间也委实无法提供他更多躲藏的地方,看着渚把他逼到房间的角落,然后再一步步地逼近,他惊觉死亡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过。
阿洛尔·蒙特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或许这会是他最后的记忆,闭目等死的阿洛尔·蒙特忽然觉得那受伤的胳膊剧痛无比,等他睁开眼时,自己早已被迅速拉离刚才等死的位置,受伤的胳膊正被来救他的人用力的边扯着边跑。
眼看着那通往生机的房门越来越近,阿洛尔·蒙特暂时无视这点痛苦,刚刚脱离了死亡阴影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转着,即便只是背影,他也知道刚刚搭救自己的那人是谁,只是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
跟着那个身影冲出了房间,阿洛尔·蒙特的背部彷佛仍感受到从后方传来的危险,他跟着那个身影转进了楼梯口,暂时安全了的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叫着:「季旬!快放开我!」
渚看着猎物从眼前消失,也暂时停止了对阿洛尔·蒙特追逐的念头,他的选择还有很多。
而渚的理智也因为季旬对那猎物的袒护而稍微回笼,想到了自己今后的处境……不过,不着急,他的猎物还有很多……
「放、放开!」
本来就被季旬一直拽着受伤胳膊不放的阿洛尔·蒙特,终于被带着来到了大楼外,到了这时,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胳膊上的疼痛,向季旬提出了抗议。
「你要是想死我就放开你!」
对于阿洛尔·蒙特,季旬说话也无需客气了,跑到楼外早已准备好的车旁,直接把人丢了进去,季旬也在上车后立刻开车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阿洛尔·蒙特在车上惊魂未定地向着季旬大声吼着:「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故意把我扔在那里做他的食物吗!」
不满与愤怒向着季旬喷发出来,不过季旬却无暇顾及这些,只听他不耐烦地喊着:「闭嘴!你能捡回一条命就该知足了,别找碴!有本事你从车里跳下去!」
季旬的一顿吼倒让阿洛尔·蒙特安静下来,因为接下来季旬说了一句更让他震惊的话,「季凡还在里面呢!你认为你的价值比他大吗!」
听着季旬这句火气比之刚刚已经小了不少的话语,阿洛尔·蒙特呆滞在那里,这时他仅用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在说:「都疯了!真是疯了……」
「我真是疯了!」
季凡几乎是灰头土脸地从那栋楼里把一些士兵撤了出来,而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把自己都骂了进去,可是一想到要面对那栋楼里面的杀神,季凡觉得自己还是疯了比较好。
楼里的全部人员都已陆陆续续撤出,如今季凡成为这些人暂时的指挥者,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季凡真的是觉得压力很大,可是对于渚……他不知道是渚手下留情还是其他原因,才得以保存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但如今他也无法确定他们接下来还会不会这么幸运了。
「附近所有人都撤走,撤退的方向沿着大路一直往总统府那里。」
季凡沈声说,他现在明显就是在祸水东引,至于……会不会伤到季阳,有渚护着,可能性极小。
尽管季凡对于刚才的突发情况有着怀疑,但现在的情势显然不是他探究的时候,唯有希望自己这边的人能够不和渚对上、造成无谓的损失便好,至于其他的……管他去死!
季父所乘坐的车辆在季旬离开后便改变了路线,同时遵照着季父的命令,一路往总统府而去。
坐在车中,季父的目光只注视着双膝上的薄型电脑,一道道指令也随着季父手指的按动,被这台加密电脑发送了出去。
此刻的他正在做着一个极为冒险的决策,即使只是临时起意,但季父却有七成的把握会让一切的发展遵照自己的意愿,尽管……他利用了他的儿子们……
「哦!该死的!你干什么!」
季旬猛的一煞车,即使有安全带的缓冲,却也仍旧惹来阿洛尔·蒙特的抱怨,等他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后,才发现车子停下的地方并不能令他感到安全。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好吧,不能怪阿洛尔·蒙特疑神疑鬼,谁让这里是凶案发生的众多经典场所之一。
季旬没有工夫去考虑阿洛尔·蒙特会想些什么,他语气不耐地说:「下车!」
「下车?」阿洛尔·蒙特在一瞬间出现了呆滞的神情,彷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这种呆滞也只是持续了一两秒钟,随后他便如炸了毛的猫一样冲着季旬喊:「你让我在这里下车!你是想让我死吗!」
上一刻才脱离危险的阿洛尔·蒙特,对于季旬给予他的保护显得理所应当,甚至还在不断地得寸进尺中。
而对付这种变脸如翻书的政客,季旬是不会和他客气,「立刻!下车!想活命的话!」
阿洛尔·蒙特瞪大了眼睛,正要反驳时,却被季旬的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带过去作为人质,挡在临时内阁所招募的那帮军人面前的话,你大可以跟过来。」
「你要去那里!」阿洛尔·蒙特从季旬的这句话中很轻易就判断出季旬接下来会做什么,在生死之间,阿洛尔·蒙特没有多加犹豫地便做出了选择,「我跟着你。」
季旬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若是阿洛尔·蒙特还是不改变主意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人的生死就与他无关了。
只是季旬没有想到阿洛尔·蒙特在做出决定后,好像也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他褪去了往日那只属于蒙特家族的层层束缚,显露出本性中属于纨裤子弟的少爷脾气,彷佛需要求助的人是季旬一样。
季旬本想再反击几句,但时间不对,暂时默许了这人的张狂,一言不发地开车,强忍住再把这人轰下车去的冲动。
第四章
「该死!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发起了攻击!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在总统府守卫着的军队指挥官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仓促之间,就那些原本还在对峙中、暂时休战的敌对者突然发起了进攻,杀伤不少士兵,这样的攻击毫无预兆,甚至让他们在一开始就损失了不少力量。总统府前匆忙调集过来的士兵因为失去了先机,整个形势也被对方所压制,难道这就算是正式宣战的开始了吗?
指挥官并没有更多的时间继续想下去,因为在最前面的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根本不该这么快就出现的身影。
季元帅?怎么可能?!不过这也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他自然也无法预料到今后在总统府内会发生的事情。
与此同时,作为临时内阁的核心指挥地——总统府内部,也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惊慌失措,即便那些内阁成员大多不在这里,但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以及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使得这里平添了几分仓皇。
而在总统府内的一间往日被用来机密谈话的房间中,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地向视讯中的几位临时内阁成员解释。
「几位阁下,现在总统府内确实已经不太安全,还请几位尽早离开吉兰吧。」
「如果能够离开这里的话,你以为我们会拖延到现在吗?我们没有阿洛尔·蒙特那样精明,早早地就把后路想好,现今恐怕就要死在这里!」
「阿洛尔·蒙特呢?他人在哪里!难道他也见势不妙就逃走了吗?」
视讯中的几个人完全将心中的恐慌迁怒到不见人影的阿洛尔·蒙特的身上,将眼前的这位「替罪羊」弄得根本无法出声回答。
总算是在几个声音中找到间隙,这位中年人才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诸位,阿洛尔·蒙特阁下的确是在昨天就找不到了,但是……」
没有等中年人的话说完,这密闭的房间中竟隐隐的震动起来,导致房间内的摆设微微晃动。
视讯中的几人纷纷询问原因,中年人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只见窗外不远处的建筑中,有一股浓烟慢慢地飘荡到了上空,他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房间中也立时静寂下来。
不用再多说,视讯内外的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而那位中年人更是速度极快地调出了总统府外的监视录影,呈现在他眼前的局势已是一目了然。
看着己方的士兵已被逼退至如此近的距离,那位中年人原本不镇定的神色也有了一些变化,看着视讯中这些在前些日子他原本以为还需要小心对待的「大人物」时,眼神里不免有了几分同情与自嘲。
「我想,到了这种时刻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如今……还是各自保命要紧。」
季凡看着越发靠近的总统府,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的脑中不断回荡着不久前接到的季父的那通电话。
「把人带往总统府那里,渚跟上来后,就让我们的人脱离渚的视线。」
虽然季父的命令与季凡最初的想法也是一致,但季凡在听完后,马上便明白了季父的意思——借刀杀人……以渚现在的状态,那结果可想而知。
季凡一来无法违背季父的命令,二来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改变如今的局面,可是、可是,渚那里还有小阳,该死!
季凡狠狠在心中痛恨自己的无能,可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在的局面朝季父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尽管目前的局势是有利于己方,呈一面倒的情况,但季凡却知道接下来才是考验。
在快要接近总统府时,季凡向季父报告了自己的位置,他也看到了前方那早已和总统府守卫的军人交火的己方士兵,已开始逐渐撤离。
「他来了!」
季凡的耳机中突然响起一道紧张且又隐含畏惧的声音,那是季凡特地留下以便随时报告渚的行踪的人,而这个「他」的出现,让季凡很清楚的知道时间所剩不多了。
季凡只觉得这一会儿的脑子像是上紧了的发条一样,语速极快地将一道道撤离总统府的命令发出,而他自己也在最后的时刻飞快离开总统府周围,尽量不让自己成为渚下一刻杀戮的目标。
总统府周围的交火以极快的速度停了下来,在发现季家的人马陆续撤离后,总统府内的人先是怀疑,但在判断出这并不是什么故弄玄虚后,由死到生的转危为安不禁使总统府内的人们欢呼雀跃。
而就在双方交火暂停的时刻,一辆车正飞速往总统府驶来。
季旬在车中看着前方越发安静诡异的道路,他的心也不断沈下去,而同车的阿洛尔·蒙特看着刚才经过的空无一人的街道,再看到已经越来越近的总统府前的景象,心中的猜想已经被证实。
不等阿洛尔·蒙特出言提醒,季旬的方向盘已经拐了个弯,不再向着总统府而去,而他的神情也出现了少有的紧张,就连一路上一直与他不对盘的阿洛尔·蒙特也神经紧张地直催促。
「快点!开快点!」
危险的逼近使得两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而车也开得快要飞了起来,直到季旬渐渐看到前方季家的人马,这才心神松懈下来放慢车速。
车辆行驶进入了季家的势力范围,季旬不等车辆完全停好便马上开门下车,同车的阿洛尔·蒙特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也及时跟上季旬的脚步,与此同时,得到季旬到来消息的季凡,又返回向季旬这里赶来。
季旬一看到季凡便更快赶上前,也根本不等季凡开口,季旬一把拽住了季凡的领口,低沉且极力压制其愤怒地问:「这到底该死的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看到了吗?而且这是父亲的命令。」季凡不得已压下心头火,尽量语气平缓地说:「我无法违背。」
「那小阳怎么办!」季旬说到这里,愤怒已然无法控制了。
季凡在季旬这快要吃人的目光中,其神情硬是没有退缩,甚至带着一种死寂的麻木,低声说:「小阳?如果渚真能用他的法子把小阳救活,而不是让小阳像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话,那些敌人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季旬一瞬间对于这样的季凡有些陌生,他在这一刻才恍然明白在这些日子中,改变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这个从前便玩世不恭、但如今却不会心软的弟弟,季旬深吸一口气,现在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他所需要明白的是接下来该做什么。
季凡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似嘲似讽地说:「除了等待,我们还能做什么?」
季旬无语,而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阿洛尔·蒙特冷冷地看着这一出季家两兄弟间的好戏,而打破这僵持气氛的是渚出现在总统府的消息。
季旬、季凡闻言,顾不得双方如今的争执,异口同声地发问:「他杀人了?!」
总统府的一楼大厅原本是十分肃穆的地方,在这里,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历任总统的巨幅画像或者照片,而如今在这些画像照片上,不时可以看到红色的血迹飞溅到其上留下痕迹,踏过大厅中光滑地面上黏稠血水的脚步声虽然缓慢,却没有任何停顿地持续前行。
渚抱紧了怀中的季阳,彷佛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一般,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小心,可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而他的眼眸却明亮异常。
此时他的眼眸已经恢复成了黑色,只是偶尔会有红芒闪现,渚对于适才的杀戮根本毫不在乎,只要让怀中的人能够再次醒来,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而躲避在总统府内的人根本没有想到前一刻才逃出生天,下一刻就要面对死亡的降临。
最初是总统府周边的士兵先发现了渚,毕竟渚的出现在当时的情况下太过诡异,士兵想要喝止渚停下,谁知却开启了渚的杀戮,而那些死在渚手中的人,其最后的惊恐记忆里,唯有周围人那死状凄惨的景象。
有人侥幸逃离了这次的灾难,却不曾想到只要仍在总统府的范围内,仍旧逃离不了渚的杀戮。
那些本就丧失大半战意的士兵,在发现自己的武器对于渚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后,便也和那些普通人一样只剩下逃离的念头。
渚站在大厅中微微仰着头,他的眼睛微微合起,鼻间除了浓郁的血腥味外,他似乎嗅到了某种甜美的气息,表情也舒缓了不少。
渚举步往楼上走去,更多的力量在那里等着他……
「好了,现在还不是你们两兄弟争执的时候,如果季元帅真的下了决心的话,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乖乖地听从你们父亲的命令,也不要在这里上演什么苦情戏码了,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去;另外一条就是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最后拦下你们那位好父亲的决定。」
阿洛尔·蒙特对于那这场无意义的争执毫无兴趣,只可惜如今他的生死还系在季旬身上,也无法完全作壁上观。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他凉凉地打断了季家两兄弟自从接到渚出现在总统府的消息后那失神的状态,而经历过了这些,他也能够隐隐猜测到季元帅打的是什么主意。
季旬瞪了一眼状似看好戏的阿洛尔·蒙特,不过这人的话他倒是接受了,当下又恢复原先的冷静,沈声问季凡,「父亲那里什么时候让你再过去?」
「不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接到父亲的任何命令。」季凡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丝期待,甚至带了某种跃跃欲试。
季旬又哪里看不出来?他狠瞪了季凡一眼,在把季凡瞪老实了后,季旬低声问:「这些人能听你的吗?」
季凡眨眨眼,顿了一两秒后回答:「我一个人恐怕是不行,不过加上你的话,也许就可以了。」
说完季凡又警惕地看往阿洛尔·蒙特的方向,自然也把季旬的目光引了过去。
在此刻颇受瞩目的阿洛尔·蒙特,对于双重的目光压力显得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放心,我现在的命可都在你们手心里攥着呢,就算我想从你们父亲那里讨得一命,恐怕他老人家还瞧不上眼呐,我们的立场暂时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