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爱我不必说抱歉
我们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奔过去。我直接冲到启云床前,激动万分:“启云,你醒了,太好了,我们魂
都要被你吓飞了,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启云脸色苍白,憔悴伶仃,左手上插着针头,挂着点滴,右手搭在床沿上。他看着我,好像一时不知如何说起。眸
光深邃,墨瞳潋滟。长发垂散,似瀑如泉。
石磊和苏楚站我边上,三个人目不转睛望着他,等他开口说话。
启云看看我,又看看他们,最后目光又落回我身上,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说:“不用说抱歉,只要你以后别这样就行了。我都快吓死了,连跳楼的心都有了。启云,你可得好好的,我们
还等着和你出去嗨呢。”
石磊推搡我一下,说:“启云,小羽都发誓了,他从今往后唯你是尊,为你生,为你死,为你辛苦一辈子,若违此
言,搂春哥抱曾哥,天天被上,夜夜被轮。”
我说:“把你那嘴给我闭上!想死啊。”
启云神情黯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淡淡的忧郁融化在这抹清浅笑意里,让人看了心疼。
我说:“启云,你别听他瞎说,我是发誓了,但可没说那么龌龊的话。凤姐芙蓉,那是他的正室偏房,我哪敢染指
,是吧,石磊。”
还是苏楚比较沉稳,他说:“启云,你现在刚醒过来,身体虚弱,不宜精神劳累,应当多休息,听医生的话,尽量
补充些营养和水分,保持心情愉快。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你了,一会儿让小羽过来陪你。”
说着扯扯我的衣角,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们仨来到走廊,苏楚说:“小羽,我感觉启云还是挺忧郁的,似乎还没从
阴影里走出来,这样不行,只有他自己想开了,才能真正好起来。你多劝劝他,说些让他开心的话。我们就走了,
人多他反而不舒服,本来自杀这事就挺那什么的,你说呢?”
我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那石磊,你就和苏楚先闪吧,我在这照顾他。”
石磊说:“那我就撤了,有事打电话。”
苏楚说:“那小羽,我就走了,你要有事,就打我手机。”
我说:“成,你们走吧。”
送走石磊和苏楚,我抽了根烟,回到病房。启云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一看是我,又闭上了。
我想,他大概很难面对我,毕竟一个男人一次又一次自寻短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每次都是我把他从
死亡线上拉回来,所以,在我面前,他是彻彻底底没有任何颜面可谈。不过,眼下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用激
情上进,火辣肉麻的话语让他重燃生活的希望和信心。
我走到床边,俯身看着他,说:“启云,你别不看我啊。”
他也不睁眼,绝美的容颜仿若冰雪雕成,无波无澜。
小样,不甩我是不是,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凑过去在他唇瓣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他迅速睁眼,惊讶望着我,有一丝责备,“你,你咬我干什么?”
我说:“不咬你,你也真不看我啊。怎么,怕见到我?”
他转眼看向窗外,也不说话。又是旭日东升,又是阳光普照。秋天快要过去了,初冬即将来临。树上的叶子已经掉
光,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有种遒劲的挣扎。是不甘被冬雪覆盖,不甘堕入冰冷漫长的沉寂吧。
“启云,我知道你现在想见我,又不想见我。你想见我的原因自不待言。你不想见我的原因,我也理解。毕竟一个
男人一次次寻死觅活,自寻短见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不过,启云,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我们的多愁善感而风情万种。我们要坚强,你和
我,所有人都是。”
“现实不允许我们迟疑后退,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一路前行,义无反顾,永不回头。因为,每当我们回首时,勇气就
会减少一分,信念就会松动一分,我们就会失去勇往直前的执着和果敢。”
“启云,你是个睿智内敛的人,又长我五岁,这些道理,你自是比我懂。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再伤害自己
,这个世上,一切皆是浮云,唯有快乐是真实的,最难得到,也最容易得到。你明白么。”
启云静静望着高远的蓝天,沉默不语。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晶亮亮的东西。我想,大概是还不够煽情,于是,
在他身侧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说:“启云,你看着我。”
他慢慢转过眼睛,凄迷而深邃的凝望我,那种眼神,就好像我是他的救赎。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做血透时,我的感觉,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完了,我,连同整个世界。金钱,明天,所有
的所有对我来说,都不再有任何意义。我当时想,如果你真就这么离开了,我就去可可西里,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启云,我第一次感到你对我来说,原来是那么那么重要。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
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能懂我么。”
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无声滑落。
“小羽,我……对不起。”
“我都说了,你不必道歉,只要你好好的,胜过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
02.誓死不甘
他气息有些不稳,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我说晕了。有时候,我发现我自己真的还是蛮有天分的。这些煽情的烂
话张口就来。轻轻摩挲他的前胸,帮他顺顺气,真怕他昏过去。指间所触都是骨头,启云现在完全可以用骨瘦嶙峋
来形容。
“启云,你乖乖的,好好养好身体,我们就回家。我会好好疼你的,一辈子宠着你,爱你,不再让你受委屈,不再
让你伤心。”
我感觉这两句话说的已经相当肉麻,八点档的男主角也不过如此。他被我感动的一塌糊涂,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我
看也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他一定会哭出来的。
“好了,好了,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启云渐渐闭上眼睛,他的确疲惫至极,我就那样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又昏睡过去。
我这次是打死也不能走,耗也要耗死在这。走廊里病患车水马龙,我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抽烟,手机突然响了。
是黑子。
“喂,黑子。”
“小羽,你在哪呢。”
“哎,别提了,医院呢。启云差点没挂了。”
“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回头再跟你说,有事啊。”
“峰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今晚过去。”
“今晚?……”我沉默了一下,“能不去么。”
“哎,我也不想去,可他说,好几天都没人了,今天必须有人过去。小羽,木木的事翻出来了,就是上次那两人找
的人,据说是南关萍哥的兄弟,在道上一直挺牛B的。木木家里人到公安局立了案,正查着呢。但我觉得,查也没
用,他们一定弄出一个,出来把事都揽了,再花俩钱,找找人,托托关系,把事压下去,赔个二三十万,判个五七
八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JB世道,警察和黑道就是一家,哪个公安局长的桌上没有道上人送的烟,哪个刑警
队长的包里没有道上人递的钱。木木这事,就他妈毁在这个世道上了。”顿了顿,黑子接着说:“小羽,这事我不
会就这么算了,我一定得替木木找回来。”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他说:“我也没想好,但我这条命是木木救的,没有他,我现在早就入土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个仇我一定是要
报的。”
我说:“黑子,我帮你。”
他说:“不必了,小羽,这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是要命的。”
我说:“你不用说了,我这条命也是木木救的,没有他,我也活不成。人生在世,不能忘恩负义,我无法照顾他一
辈子,但这份恩情,是不能不报的。”
黑子说:“小羽,你话既已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我先替木木谢谢你。”
我说:“什么谢不谢的,说那些干嘛。既然咱们下定决心要把这事了了,就想想怎么办吧。你认识道上的人么,要
想干他们几个,光咱俩肯定不成。”
他说:“认识是认识,但这事没有俩钱是办不成的。再者,万一捅了出去,全完。所以,要干必须找准成的,还得
是不怕摊事儿的。我现在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我说:“我也不认识,我还不如你呢。不过,咱们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过谁认识点这样的人。”
他说:“通过谁呢?要想认识这样的,不自己混都白扯。”
我说:“自己混?怎么混,你的意思是找一大哥收咱们,之后和电影里演的似的,可哪干仗,最后再自己收一票兄
弟,报仇雪恨?”
他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我们得找个捷径。再说,现在社会那么好混呢,没有钱,就永远混不起来。”
我说:“这事等见面咱俩好好研究研究,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进去看启云了。”
他说:“你去吧,晚上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我就给苏楚打了过去,问他晚上有事没。他说,没事,怎么了。我说,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先过来照
顾一会儿启云。他说,没问题,你去吧。
病房内,启云仍在昏睡。阳光浅浅照在他身上,衬着洁白的被衾,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旷远而虚幻的美。好像不属
于这个世界。这种话,我从前就说过,现在又说了一次,因为此刻,这种感觉如此强烈。
他如同秋日黄昏最后一抹斜阳,初冬清晨最后一缕薄雾,随时都会消散。我走过去,轻抚他的脸颊,用食指指尖滑
过他的眉梢眼角,就像在每个沉沉睡去的黎明,每个朦胧醒来的傍晚,他那样,轻柔的,爱怜的,依依不舍的,滑
过我的。
护士来给他测了血压、心跳以及各项生命指标,一切正常。嘱咐我说,等他醒过来后,为他准备些流食,喂他吃进
去。我说,知道了,谢谢。看看窗外,已是接近中午。我想,启云大概一时半刻也不会醒,先出去转转,顺便带点
吃的回来。
03.甜蜜是小小的宠爱
正午的阳光很温暖,灿烂的有些刺眼。我总是一次次提及阳光,提及这让世界充满希冀的东西,可,在我心里,却
不喜欢它。我喜欢黑夜,喜欢月光,喜欢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的漫漫长夜。纵然是冰冷的,无望的。
流食?我反复琢磨,除了粥还是粥,那有什么吃头。一抬眼,看到KFC,嗯,去那里面搜搜。别看我这人不好吃,
但对食物是相当挑剔,一般的,我还看不上。左看看,右看看,我感觉玉米浓汤还不错,另外,巧克力圣玳也成,
溶化后不就是流食么。也不知道启云爱吃什么,平时很少见他吃东西,我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都用来嗨了。嗨完
就什么都不想吃,不饿,不困,简直快成神仙了。
从KFC出来,又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快三点的时候,我往回走。刚到医院门口,正好遇上苏楚,这家伙也拎着一
大兜吃的。
我笑,提起手中的食品袋晃了晃,说:“咱们是想撑死启云啊。”
他说:“留着呗,慢慢吃。”
我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上了楼,他问我,晚上干嘛去。我说,上班赚钱呗,要不喝西北风啊。他说,那你什么时候
回来。我说,怎么,你着急回去,有事。他说,没有,就是觉得启云希望你在这。我说,我也想啊,但是,不去不
行。
回到病房,大概过了半小时,启云醒了。他有点迷糊,看了半天才认出苏楚。我笑,说,启云,你不是得失忆症了
吧。启云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苏楚是个很贴心的人,他说,我先出去转转,等你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笑笑说,成,你逛去吧。
接下来,我又要扮演温柔情人的角色。说实在的,我真不擅长这个,这要换成石磊躺这,还喂,我塞死他丫的。敢
不吃,就地pia死。
我说:“启云,也不知你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你自己挑吧。”
启云意兴阑珊的看了一眼,说:“我什么也不想吃。”
我说:“不行,护士说了,必须吃。”
他说:“我就不想吃。”
轻叹口气,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启云这么难伺候。扶着他靠在床头上,我说:“启云同学,你乖乖
的,别耍小孩子脾气,要听护士阿姨的话。来,羽哥喂你。”
他说:“小羽,我真的吃不下。”
我说:“那你要实在不想吃,就把冰激凌吃了吧。”
于是,我俩一人一个圣玳,对着吃。真幼稚,好像回到了幼儿园大班。
我舔舔嘴唇,说:“启云,我晚上要出去,苏楚在这陪你。”
他说:“你要去哪?”
我说:“夜场呗。我还能去哪。”
他不说话了。我知道他不高兴,但也别无良策。毕竟活着,就要混饭吃。
我说:“我尽量早回来,你没事和苏楚聊天呗。反正你们是同学,有的是往事可以回忆。”
他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说:“启云,你别这样,要想身体康复,就要心情愉快。我向你保证,只要一完事,我马上回来,绝不在外逗留
。”
他说:“小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我说:“没有,怎么这么说。”
有时候我想,人在这个时候,是不是都特爱找别扭,发泄情绪。而且,越是当着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找别扭的欲望
就越强烈。换成是苏楚,可能他二话不说就把东西吃了。但只要我往他面前一坐,他就看什么都不顺眼,一门心思
找打架。可能,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我哄他,从而获得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我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又翻出那一小盒包装极其一般,看似平淡无奇的玉米浓汤,打开,盛了一勺递到
启云唇边,说:“乖乖的,喝一口。”
启云把脸别向一边,看也不看。我不是说,这要不是他,换成另外一个随便谁,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将那盒汤一滴不
剩扣他身上,再补一句:操,惯的是不是!
但,我不能,因为这个人是启云。淡定,忍耐。看来宠爱一个人并非说的那么简单。
“启云,你好歹吃一口,你吃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启云转过头看着我,说:“随便什么要求都可以?”
我连连点头,说:“当然,当然,随心所欲。”
他笑笑,美目流光,掠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狡黠,说:“叫我老公。”
我一手端着汤,一手举着勺,愣在那。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且听得无比清晰。可是,可是,让我管这么一个
漂亮的没有天理的男人叫老公,这,这也太搞了吧。
“怎么,不愿意?”启云故作叹息,“不愿意算了,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我这累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