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世间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么?
身侧,启云小盆友正将小破孩抱在腿上,给他擦头发。
忽然想起了那夜,在哈尔滨,烟花落寂的除夕,他也是这样把我抱在腿上,给我擦头发的。
难道,真的不同了么?
我们已不再是彼此的唯一。
但,那只是对启云而言,对我而言,没有人能够代替他!
蓦然想,如果有一天,要他在我和潘羽之间选择,他会选择谁?我想,多半是潘羽吧。
又或者,如果有一天,非要我的性命才能换得潘羽周全,他会不会舍弃我,而保全他?
越想越纠结,转头望向他们,二人乐哉幸焉,完全视我为空气忽略不计。
启云腰上围着浴巾,小破孩身上裹着浴巾,真TM素一对!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输了。
既然没人理我,就自己找乐吧。从食品袋里翻出薯片,刚要往嘴里塞,启云小盆友冷冷的,带着一丝不满意,“那
是给宝宝买的,你,你别吃了。”
他长牙了么他!就要吃薯片。“他咋吃呀?也没牙。”
“我喂他。”启云将那个圆乎乎、卡巴着大眼睛的小玩意从腿上抱下去,放到沙发上,又从我手中夺过薯片,冲潘
羽笑得跟朵花似的,“来,宝宝,爸爸喂你吃薯片。”
cao!哥是男人,不该为一袋薯片斤斤计较,好吧,你俩吃去吧,撑死你!
只见!启云小盆友将一片可比克放到嘴里,嚼的那叫一个嘎嘣脆,之后,他凑到潘羽的小嘴前,竟然!竟然和他接
吻!
“好吃么?还要么?”启云小盆友笑靥如花,兴致勃勃。
恶心死了!自己嚼的稀巴烂,再把屎一样的东西通过接吻这个方式吐到别人嘴里去,MYGOD!我小时候,我妈也是
这么喂我的么?那简直是一定的!当时流着鼻涕、淌着眼泪的我,一定还吃得意犹未尽。
……
小破孩咕囔着小嘴吃得高兴极了,MD,贪吃的小玩意!话说,你父亲大人我可从来不屑于食物的,忽然,想起一件
事,给他棵烟抽看看。
“来,潘羽,给你棵烟抽,张嘴。”
不出所料,我的这个BT举动遭到了启云童鞋的严厉谴责,“你傻呀!这么小给他抽什么烟。”
“从小培养么。那你还让他摸你,怎么着,从小训练他抱菊呀。”
“小羽!把嘴给我闭上,马上。”
从开始到现在,启云小盆友横竖看我不顺眼,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小破孩。
“成,我闭嘴,我上楼睡觉去,总行了吧。”
晃晃悠悠摇进卧室,一头栽倒在柔软的被衾上。明天,明天!说什么也要把潘羽送回去,再这样下去,我非疯了不
可。
迷迷糊糊,沉浸在夕阳的余晖中,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进来,脚步声很轻很轻,于岑寂中有种不真实的轻灵。
紧接着,一层蓬松的温暖轻轻覆在我身上。
静默。
我知道,黑暗中,他在看着我。
甚至,能纤毫毕现的想象出他的样子。
旖旎如绸缎般的墨发,绝美而略显苍白的容颜,深邃潋滟的美目,性感凉薄的唇瓣。
月下,他的身影颀长而伶仃。
几秒种后,他转身离开。
我窝在被衾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浅浅的幸福,淡淡的忧伤,至少,他还是关心我的,要不怎会又跑上来给我
盖被呢。
好吧,好吧,就让我守着这份小小的温存睡去吧。
大家一定认为我很幼稚,或者说不可理喻。一个是自己深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无谓纠结,但,
我就是这样的,无论是谁,只要他占据了启云心中本应属于我的位置,我就受不了,无论是谁!
忽然,寂静中传来手机铃声,MD,这么晚了,谁给老子致电。
“喂~~~”
“小羽,我黑子!”
听黑子的语气有点急躁,莫非出了什么事?
“啥事呀?大半夜的。”
“快闪!出事了!”
我腾下从床上坐起来,顿时精神了,“怎么了?!”
“前两天的事露了,有人把咱们点了,你赶紧的,赶紧出来!我和海滨在外边等你。”
也顾不得多问,那几个傻X被我们打得不轻,至少重伤害外加寻衅滋事,这两条下来……不得个七八年才怪。
跳下床,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在经过启云卧室时,门关着,本想推门跟他说一声,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抬起的手。
8 逃亡
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去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苏州河》
深秋的夜晚很冷,风透过T恤直直扑向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光影暗淡处,停着一辆奥迪A6。
黑子和海滨正坐在车里等我,见我出现,摇开车窗,冲我挥挥手:“快上来!”
我急急跑过去,钻上车,带好车门,语气急不可耐:“怎么了?怎么了?谁点的啊!”
海滨发动引擎,车很快离开小区,向长营高速驶去。
黑子点支烟,轻蹙眉目,烟熏火燎:“别提了,TMD,出租车司机点的。”
“我cao!”忿忿然,这年月多管闲事的他妈咋就这么多,“那咋办呢?咱几个去哪啊,海滨,不没你什么事么,
你咋也来了?”
海滨一边开车,一边叹气:“没我什么事?caoTMD,警察都跑到酒吧去了,幸亏我今晚没在,要不,还能坐这给你
们开车?”
有点内疚,其实这事跟海滨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纯属垫背的。
“海滨,不好意思,把你也扯进来了。”
“哎,还说这些干什么,算了,也没啥,我自己身上也一摊事呢,正好趁这个机会避避风声。”说着,他从后视镜
里看看我,“你告诉启云了么?”
“没,没有啊。”我怔怵一下,“我们不是还在长春么?”
“你傻呀!”黑子狠狠瞪我一眼,“在长春等挨抓呢,去外地。”
“什么?!去外地?那,那我还没告诉启云呢,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刚要掏手机,被黑子按住,“现在不能打,咱几个的电话都被警方监控了,要打,出了长春,换个号再打。”
茫然,难道就这么走了?我还没见启云最后一面呢。
早知道这样,刚才就推门进去了,心里好难受,“我们这是去哪呀?”
“内蒙古。”海滨斩钉截铁。
“内蒙古?!”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去内蒙古干嘛呀?那么远,啥时候能回来呀!”
“就因为远才去!那地广人稀,天高皇帝远,安全些。”海滨犹豫下,决定还是说实话:“小羽,我们这一去,不
知啥时候才能回来,你也知道,重伤害的后果,所以,一会儿有什么要交代的,都一并交代吧。”
我愣在那,呆若木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难道方才一面竟是我和启云的诀别?为什么,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在黑
暗中睁开眼睛看看他……
难过死了,要死了。我看看黑子,又望望海滨,发现他俩都云淡风轻的,根本不像我这样情绪起伏。
瞬间发现,原来他们都比我坚强。
当真正的离别就在眼前,我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我放不下启云,我离不开他,至此一去,天高水远,他日重逢,遥遥无期。
“不行!我要回去。”也不顾车正在疾驰,不顾将要发生的一切,我疯了似的打开车门就要往下跳,被黑子狠狠扯
回来,怒喝:“你TM疯了!你回去干嘛!等警察抓你啊,等蹲监狱啊!”
海滨冷冷道:“小羽,事到如今,我也不拐弯抹角,咱们现在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
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考虑考虑吧,别怪我话说的狠,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你没的选择!”
我茫然坐在那里,望着窗外迷离的夜色,看着这个熟悉的城市在视线中渐行渐远,突然很想哭,海滨说的对,我们
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一个人的举棋不定,都有可能直接影响到其余两个人的命运。我,没有选择!
比起黑子,海滨要狠绝的多,他看似温柔可亲,嘴角总挂着优雅的笑意,其实,他的心才是最狠最冷的,在外边混
迹这么许多年,早已看透世态炎凉,关键时刻,为求自保,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记得上次小北毒破身亡,我被
公安局传话,海滨看我的神情,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和森寒,分明在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否则,我会帮你把嘴
闭上。
心头掠过一抹寒意,微微扯嘴角笑了笑,苦涩而自嘲,是啊,我怎么这么幼稚,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我一样,为了
情,为了爱,不顾死活。
或许,这个世上也只有启云能为了我去死,不过,现在,他还会么?……
耳畔回响起那晚启云说的话
小羽,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我?你说呢?
究竟谁才是可以信任的人,我们自己?可为何有时候,往往欺骗我们的那个人恰恰是自己。
胡思乱想着,车已驶上长平高速,海滨提速到150迈,一路狂飙。
我神思恍惚,黑子沉默不语,海滨无心其他。
逃亡的路,原来这么漫长而冰冷。
此刻,启云应该还搂着宝宝睡觉呢吧,或许,他发现我不在了?不会,如果他发现了,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不对
,手机已经被黑子关掉了,连卡都在方才的路口折损扔掉了。
启云,他再找不到我了。
他一定会着急的,他一定会担心我的,可我,又能怎样……
此时此刻,我才深刻理解那句话的含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莞尔,胡搞乱混了这么久,才真真正正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既然你欣赏了沿途的风景,就要为这惊
鸿一瞥的美丽付出代价!风景越迷离,越梦幻,越张扬,越轻狂,付出的代价就越昂贵。
黑子终于从沉默中觉醒,终于发觉我情绪不对,可,现如今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和体恤,我只想静一静,静
静的,感受这种彻骨的别离。
“小羽,你别太难过,又不是去送死,不还回来么。”
我木然点点头,无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黑子顿了顿,接着说:“其实,你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不是么?”
苦笑,再清楚不过他指的是什么,刑彬。通过启云去求刑彬帮我,或者说帮我们把这事摆了。但,我怎么能!?上
次因为小妖的事,启云差点没被刑彬折磨死,如今,我怎么能,又怎么忍心让他再受一次折磨!与其那样,我宁愿
一生漂泊。
世界岑寂而幻彩迷离,耳边除了高速行驶的呼呼风声,就是一闪而过的车辆,耀眼的夜行大灯闪烁不定,一如稍纵
即逝的时光。
不知不觉,已入四平界。
离长春越来越远了,离启云也越来越远了。
9 无处告别
行至303国道后,海滨放缓速度,指着前方一片模糊的灯影说:“到前面的小县城买个手机卡,都给家里人通个电
话,告诉一下情况,记住,不托底的千万别说实话,知道么?”
我点点头,黑子沉默。
一个破败的小县,叫什么,也不知道。
马路上随处可见白色的塑料口袋,在深夜的冷风中飞舞,让我想起了桂林路同样破败的胡同,杂乱无章的家,那个
曾承载着我和小北喜怒哀愁的地方。
此时此刻,小北会不会正在天堂遥望着我,他会不会笑我太傻,又会不会为启云伤心。
车停在一处售卖点卡、电话卡的报亭前,海滨摇开车窗,问老板买了一张卡,又飞速摇上车窗,首先递给我:“喏
,给启云打个电话吧。”
我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如此脆弱,脆弱到需要他和黑子来安慰我,照顾我。
将卡塞进手机,开机,按下启云号码的前六位,又挂断。
咬咬下嘴唇,最终拨通了苏楚的电话。
那端传来苏楚熟悉的声音:“你好,哪位?”
“苏楚是我,小羽。”
“小羽,你换号了?”
“嗯……苏楚,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说吧。”
“你明天,不,现在,去趟启云家好么?”
苏楚先是微微惊诧,随后笑道:“怎么?又和启云吵架了。”
“没有,你现在去好么?”
苏楚静默下,试探问:“小羽,你出事了?”
“没,没有……就是,你能不问么?”
“好,那然后呢?”
“然后你陪他把孩子送回我妈家,之后再把他接到你家,好么?”
“好……那如果启云问起你,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不知道。苏楚,拜托你好好照顾启云好么?我现在,真的是没办法。”
“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还有事么?”
“没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不放心。”
“知道了,小羽,你还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么?”
“你就告诉他,我会再找他的,要他不要换号。”
“嗯,那……先这样?”
“嗯,拜拜。”
挂断电话,心里纠结的要死。
是的,最终我没有给启云打电话,因为我不想听到他哭泣的声音,我受不了。
如果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他百分之百会去求刑彬,我不愿。
还有,就是,这个傻瓜一定会不远万里来找我,我不能。
跑路不是旅行。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更没有终点。
我怎么忍心让他陪我一路颠簸,浪迹天涯。
启云,对不起。
我只能说,对不起。
深吸口气,将就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咽回去,拔下卡,递给黑子,飞速转头望向窗外,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脆弱的表情
。
耳边传来黑子低沉的声音,不知在和谁告别,我想,多半是木木吧。
心,空荡荡的,似有风雪飘落,转瞬又化为虚无。
启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如果寂寞了,如果寂寞了……也不要想我。
我会想你的,无论海角天涯,我都会想着你的……
午夜时分,车在303国道上一路飞驰,160迈的速度似要划破夜色,直抵另一个世界。
海滨没有打电话,我想,他没有牵挂,也正因为没有牵挂,才让他如此决然,义无反顾。
独来独往,未必是件坏事。
薄幸名狂,未必不是解脱。
到达内蒙古需要18个小时的路程,漫漫逃亡路,还别说,真有点好莱坞大片的感觉。
点上烟,猛吸两口,狠狠握紧自己的双手,任指甲嵌入血肉。
命令自己,要坚强!
启云,相信我,总有一日,我们会再度重逢的!
10 锡林郭靳草原
次日黄昏,我们终于胜利抵达目的地内蒙古锡林郭靳!
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当一望无际的草原于夕阳余晖中跃入眼底,内心的感慨、激动、兴奋,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