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他合适了。”说这话的老四也很无奈。
“所以,四哥要为了这个合适的儿子,舍弃另外一个好儿子吗?”我的理智能理解他,但我的感情不允许我接受这
个事实。
“我没有办法,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他狠下心厉声说。
“好啊,那么四哥打算怎么处置呢?”我嗤笑。
“把弘时革除宗籍,着宗人府圈禁。”那声音就像手术室的大夫宣布病人死讯时一样冷漠。
“不行,你想要时儿的命,除非我死!”我尖声反对。
“我什么时候说要他的命了,只是把他关起来。”老四耐心解释。
“这和要他的命没有区别。”历史上的弘时就是被关不久后就死了的,那个弘时到底是怎样的我不清楚,但我绝不
允许我的弘时被冤枉死。
“流云——好,那你说怎么办?”老四终于妥协了。
“四哥,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儿子了,那就把他过继给我吧,反正我不在玉碟上,这不就和割除宗籍一样么,然后就
像二哥那样,我会带着他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的。”凡事都可以比照胤礽那样处理,多好啊!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而且,若是他将来……,唉,会很麻烦。”老四犹豫。
“没什么可是,明白说吧,时儿是我看大的,我最清楚那孩子,他对那个破位子根本不感兴趣,四哥放心吧,也让
弘历放宽心吧!”我也恼了,有些口不择言。
“流云,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老四吃惊地看着我,眼神很受伤。
“四哥是个好皇帝。”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闷闷地说。
“但不是个好兄弟,好父亲,是吗?”老四反问。
我沉默,从他现在以及以后可能会做的事上来看,的确如此。
“唉,你先回吧,我再考虑考虑。”
我走出殿门,回头看时,老四消瘦的身影孤单地映在窗棱上。
第六十三章
因为弘时的事情,我和老四陷入了冷战。在他作出一个能让我接受的决定之前,我不打算理他。我知道自己的行为
有些孩子气,而他对我已经相当容忍。做为一个帝王,我欣赏他,做为一个兄长,我敬重他,我可以明白他做为决
策者的无奈和身在皇家无亲情的悲哀,但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情出现而无动于衷。
这段日子我告假称病,既没有进宫也没上早朝,只是时常去弘时的阿哥府,陪他聊聊天。老十三抱怨说我偷懒,把
他一个人累得像个陀螺一样,让我多多体谅老四,别和他怄气。他说事情可以慢慢处理,反正弘时还年轻。只是,
他不明白我担心的是什么,我有多害怕弘时、老八、老九他们会如历史记载一般死去。
这天,许久不曾出门的老八来到我家,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流云,你一直是个明白人,这次为什么这么
冲动呢?他是皇上,是不会允许任何人触动他的权威的。”
“八哥,我并不想触动他天子的威严,只是想留住一份亲情。人活着不能只有理智没有感情。”不知不觉我从冷眼
旁观变成身陷其中,我目睹了他们这一世的人生轨迹,也为了这些原本是故事中的人而心痛。
“亲情,呵呵,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你想要的东西在我们这里是多么的难得。老实说,你已经很尽力了,也改变
了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很多事情恐怕连现在的结果都没有呢。就这样吧,别在和皇上扭着了,即便你
很特殊,他也不会一直让着你的,你难道想和他闹僵吗?我不想看着你有事。”老八面色凄然,感情,对于生在皇
家的人来说似乎成了一种奢望,无论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得到的都是被打了折扣的。
“我不想和他闹僵,但我必须坚持。”他不知道,如果我连弘时都救不了,那他和老九就更不用提了。如果事情闹
到最后到了我必须依靠老康留给我的玉牌才能逼老四就范的地步,那我和老四之间就真的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僵持了近十天,老四派人来传我进宫。刚踏进养心殿的大门就看见弘历直挺挺地跪在殿中央,而熹妃和齐妃也垂首
站在一边。
“臣弟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恩,起吧!”
“两位皇嫂吉祥!”
“叔叔吉祥!”
我又转向两位皇妃,相互见了礼,站定。
“他们是来给弘时情愿的,弘历说他愿以性命担保此事和弘时无关。”老四解释。
他们母子这是来做样子么,我未置可否,等着老四的后话。
“皇三子弘时年少放纵,行事不谨,朕决定将他过继给醇亲王代为管教,自今日起,朕之一切与他再无瓜葛,你们
都听明白了?”
“臣弟(臣妾、儿臣)明白。”
“你们先退下吧,醇亲王留下。”
三人走远后,老四看着我冷声说:“这回满意了?”
“皇上圣明!”我嘻笑。
“哼,就你有这么大胆子,敢跟朕闹。”脸色很阴,声音很冷,不再似以往我们独处时那般和蔼。
“臣死罪!”我跪地请罪,他用了“朕”啊,这是要收回我对他称呼上的特权了吗?
“算了,至少你还拿我当你四哥。把他带回你家吧,但暂时不准离开。弘历,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自己跑去乾清
宫跪了一夜,我想他也应该得到教训了。以后,由你守着弘时,应该也无事了,就别急着让他离开了。”老四挥挥
手让我起来,声音尽显疲惫。
“好,我听四哥的。”我知道他这段日子过得也很辛苦,既然他又自称“我”了,我们都尽力把这件事就这样翻过
去吧。
“过来,看看这个。”
他递给我一份密折,我看过后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真是一波刚定一波又起,都不给人留个喘息的机会。
那上面汇报的是老九在西宁用西洋文字作代码和他儿子暗通消息的事。看这意思是要给他扣个谋逆的大帽子。我琢
磨了半天到底该怎么措辞,才能让老四不至于太反感。他和弘时不一样,弘时毕竟是老四的儿子,而他是被老四当
作政敌的,我若是太激烈了,只怕适得其反。
“你怎么看?”老四紧盯着我,似乎不想漏过我一丝表情的变化。
“唉,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臣弟也看不明白,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像密折所想的那样。我倒觉得九哥追求新奇的可
能性更大些,或者是他嫌四哥看得太紧了,故意为之。”以我对老九的了解总觉得后面这种可能性更大些,他可真
是没事找抽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纠他的错处吗,他还紧着给人提供机会!
“哼,你真的这么认为?想当初他可是不遗余力的支持老十四夺得大位,我可不觉得他会这么甘心。”老四冷哼,
似乎在嘲笑我的敷衍。
“四哥这话说的,当年我也为支持十四哥做大将军王出了不少力呢,你也怀疑我吗?”再说你自己不也是举荐的他
,还在私底下和他做了交易么?
“你后来不是因为你福晋诈死的事儿被老九威胁了才帮他的吗?那怎么能一概而论。”唉,和着我就做了这么点秘
密的事,要瞒的一个没瞒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四哥误会了,虽说和九哥一起督造战车确非我本意,但也不是因为被威胁,毕竟那也是一件提高大清军队实力的
好事,九哥从不曾用那件事威胁过我。再说,九哥当时全力支持十四哥是因为他认定皇阿玛所主意的继位人是他,
所以才想帮他提高威望,可是后来皇阿玛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九哥他错了,从那以后,他也就死了那份心了。”此时
事关重大,我必须明确地让老四知道,老九绝不会做什么危害他皇权的动作。
“他死没死心你又从何知道!”老四不屑,冷声回道。
“四哥可知六十年时十四哥回京复命,曾要求八哥、九哥在皇阿玛重病时提前通知他,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皇阿
玛在畅春园一病月余,如果他们真的想传什么消息出去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他真想做什么何苦等到现在,在你
皇位没坐稳时挑事岂不更好?
“?我原本以为你和我更亲近,现在看来你和他们走的也挺近的,这么机密的事情都不瞒你。而你的嘴还真严,直
到今天这种情况才把他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来。”啪的一声,他一掌拍在御案上,面沉似水。
“四哥,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我不会为了那种不大可能发生的事去挑起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
也没什么可瞒着掖着的,干脆都说清楚。
“哈哈,这就是你中立的方式吗?我真的很好奇,在你心中我们这些兄弟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没什么远近之分。如
果当初皇阿玛选择的人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尽心尽力地去辅佐别人,甚至可能利用你手中的金纰令箭将我斩
落于马下!”老四冷冷地盯着我,似乎已到了暴走的边缘。
“呵呵,哈哈哈,四哥你知道吗?如果皇阿玛选的人不是你,我只怕活不到现在了!因为舒敏诈死的事情,皇阿玛
说我这个人主义正得很,他要我将自己心中认可的人写在他的手掌上,你觉得如果那个人真的不是你,我还会站在
这里吗?”我冷笑,他终于开始怀疑我了。
“那你为何还要处处维护他们,惹我生气!”他语气渐缓,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抱怨。
“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啊!而且皇阿玛临终前要我尽力保全他们,四哥,难道皇阿玛没有这样嘱托你吗?”老康既
然将太子的事交代的这么清楚,又怎会不提及老八、老九呢,他难道不是想利用太子的事让老四明白凡事还可以有
另一种选择吗?
“可那也要看他们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老四不肯轻易松口。
“唉,八哥从很早就已经放下夺嫡的奢望了,而九哥他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你登基前后他们没做过什么威胁
你皇权的事情,如今,他们更是都在你的掌控中,四哥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对他们宽容一些呢
?”是因为做对手太长时间了,所以难以放心吗?
“不是我不想宽容,你也知道,江南的弊案,朝中的朋党都和他们有着直接的关系,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我其他
的政策还怎么实施!”我明白,这么多年来老八就像一棵大树,在树下乘凉的人有好有坏,而如今,这棵树成了老
四眼前最大的障碍,恨不得将他连根拔起。
“那也不一定非置他们于死地不可啊!还是有其他办法的啊,比如像二哥那样,不是就很好吗?”我必须牢牢抓住
胤礽这个老康留下的典范。
“流云,那样做毕竟都是有隐患的,一个还好控制,多了那还得了!”
“四哥,皇阿玛临终前还留给我另外一样东西。”我掏出老康的玉牌递到他眼前。“我想他可能是希望我在迫不得
已的时候用他来保全住兄弟们和我自己吧。可是我并不想用这个东西来逼迫你,你知道吗?我之前用过它一次,是
在你的登基大典上。”
老四神色复杂地看看我,又低头盯着那块玉牌陷入了沉思。
“四哥,我还是希望你能仔细考虑考虑,对他们宽容一些。我先走了。”我将玉牌留在了他的御案上,转身离开养
心殿。我知道他需要时间仔细想清楚,而我赌他愿意放他们一马。
没几日,廷臣宣示老九罪状,并及老八和老十四,老四削了老八、老九的爵,将老八拘禁在宗人府,老九圈禁在保
定,老十四从景陵移至寿皇殿禁锢。
旨意下达后的第五天,老四诏我密谈。“你这次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老八和老九带走吗?”
“保证不出问题!”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微笑。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垂下眼,低声说:“好吧,走吧!”
“谢谢你,四哥!”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
雍正四年九月,醇亲王因病告假,举家移居江南。
第六十四章
青山环绕,绿水依依,乌蓬小船水中荡漾,悠扬的古琴旋律为这和美的景色平添一抹古韵。
我坐在船头,细数着水面上的一涟漪,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平和。这一世纷纷扰扰多年,终于回归了这一片安宁。
琴声忽然停止,回头一看,馨儿停住了拨弦的动作,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青衣公子,独坐船头,神情恬淡,笑意难掩,仿似融入这景致的画中人一般,让人痴了!云哥哥在想什么美事,
说来听听。”馨儿的神情半是认真半是调侃。
“呵呵,夫人这是在夸奖为夫吗?此情此景与夫人携手共赏不就是一幢美事么!”我将她拥入怀中,相依相偎,同
看这青山绿水。
“你又逗我,我才不信你刚刚什么都没想!”她嗔怪。
“恩,回顾这半生,觉得自己很幸福,人生能够拥有的,我几乎都拥有了,当真没白活这一世,所以在偷笑!”我
半真半假的回答。
“呵呵呵,如此说来,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做梦都该笑醒。”说完我们相视而笑。
“老爷,夫人,快回家吧,两位少爷回来了!”
“云哥哥,你听,是时儿和闲人回来了,我们快回去吧!”听到金大的召唤,我们连忙划动船桨向岸边行去。
“老爷、夫人,两位少爷出海回来了,带回很多好东西,现在正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呢!”话音未落,弘时和闲人从
前方迎上来:“爹,娘!”
“时儿,闲人,快过来,娘看看!”俩小子一左一右挽住馨儿的手臂,“娘,我们回来了!”
“好、好,平安回来就好,黑了、瘦了!”馨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角闪着泪花。
闲人忙拿出手帕帮馨儿擦眼泪,“娘,您别哭啊,我和哥哥不是都平平安安的吗!”我走过去拍拍她的手,“孩子
们长大了,就该出去锻炼锻炼,你看出海这几个月,不是更硬朗了吗!”
“好小子们,有什么收获啊?”我转向儿子们,岔开话题,免得馨儿还在那感怀。
“儿子们增长了不少见识,也换回不少好东西,还有就是,恩,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弘时转身,从他身后的一群
人中拉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偏麦色的肌肤,算不上很漂亮,但有一股很阳光的味道。
“她叫海容,是位渔家姑娘,她爹爹去世后,她女扮男装上了我们的船打工,后来我们遭遇了一场大风暴,是她沉
着冷静的指挥,我们才能化险为夷。爹爹,我想,恩,您明白吧?”弘时说到后来,害羞的笑着,偷偷地向我寻求
肯定。
我笑着冲馨儿点点头,她走过去拉住那姑娘的手。“海容姑娘,跟我走,我们回去给你选间房间。”
“时儿很喜欢她?”看着她们率先转向后院,我拍拍弘时的肩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