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红尘——竺择曰

乐的孩子冲跑的感觉。大汗淋漓地忙到下班，他在晚上八点半左右回到家里。

打开门，祁熙居然坐在客厅里没有出去，开着电视看杂志！见张梓乐回来，他瞥了他一眼，又把眼睛落在彩色的图

画上面。

已经快一个月没在家里做饭了，张梓乐每天下班后，就只在超市附近的小摊上买一个小煎饼填肚子。他拿着吃了一

半的煎饼，不好意思地问祁熙：“你吃过饭没有？要不要我来做？”

“不用了。”祁熙头也不抬冷冷地说。

“噢。”抿着唇点点头，张梓乐默默地走进屋里。将手里的煎饼吃完后，他去洗了手，然后到房间里拿了衣服准备

去洗澡。

“晚上一起出去玩吧！”推门进浴室的时候，祁熙突然开口邀请。

“嗄？哦……好！”虽然祁熙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手里的杂志，但是张梓乐仍然很高兴，这么多天以来，祁熙头

一次邀请他一起出去玩。

能够跟祁熙一起出去，就能够进入他所生活的圈子吗？张梓乐满怀兴奋，在温热的水下畅快淋浴。

洗去一身的脏汗，洗掉一身的疲累，张梓乐神清气爽地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却意外发现客厅里不知道何时来了这

许多的人。

五六个男孩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滚作一团，而祁熙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丝毫不被他们所打扰，神情悠闲地还在翻杂

志。

“小熙，他是谁啊？”房子里唯一的女孩贴在祁熙的身上，不高兴地娇嗔。

张梓乐尴尬地站在回房间的路上，同样满心疑惑。

“我表哥。”抬了一眼，祁熙淡淡地答。

“啧，他真老土！”女孩指着张梓乐身上简单的衣裤，鄙夷地娇声说：“你看他的裤子，好丑！”

听到女孩这么说，张梓乐脸红地低下头，检查身上的衣服。粗劣的棉布是那种乡土气十足的颜色，因为穿过很长时

间，所以有的地方毛毛的，出现了很多褶皱。

“咦！小熙，这土包子真的是你的表哥吗？这么寒碜，是哪个山坳坳里出来的吧！”女孩尖利的嘲讽在室内显得十

分响亮，一时间所有的男孩子都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哈哈……哈哈……”有人跟女孩同感，觉得张梓乐的装扮很可笑，故意不作掩饰地放声嘲笑。他一笑，其他的男

生也都跟着大笑起来，在沙发上滚得更欢快。

祁熙看了张梓乐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好难堪！张梓乐神色僵硬地紧咬着唇，乞求地望着祁熙，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可是祁熙根本不想理他呀！攥

紧自己的衣角，他微微颔首，轻轻说了句“你们聊”，就仓皇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哈哈……哈哈……”张梓乐失措的样子在一群男孩看起来，就像夹着尾巴逃跑的小羊，他们复而笑得更加激烈。

身体抵着门，张梓乐听到门外的刺耳笑声，神色越来越凄凉。我只是穿得简朴一点，真的很丑，很可笑么？

他来到镜子前面，里面苍白的男孩笑得这样凄苦，他的衣服或许真的不好看，但是都是干净的，带着洗衣粉的清香

没有一点污渍。

有能力者可以穿金戴银，无能力者甚至衣不蔽体，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本是毫不相干，又何必要出言去伤害悲惨的人

呢？

第一次面对这么直白的轻视，张梓乐心情低落地坐在床边，实在无法高兴起来。

擦干净脚上的水，他找到袜子穿好。外面吵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张梓乐思索他们是不是都离开了。

那祁熙也走了吗？他不是说让我一起出去玩的吗？

算了吧！他摇摇头。我好像跟他们和不来，他们也不喜欢我。

默默地就要把袜子再脱下来，上床去睡觉，可是房门这时却被敲响。

“快点啦！你走不走啊？”祁熙在门外不耐烦地叫嚷。

心一惊，张梓乐马上跳下床。“啊！我马上出来。”跑去开门，他顺便瞥了一眼镜子，那里面的男孩笑得好高兴，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还没走啊？”

“不都是在等你吗？”祁熙瞪了他一眼，指着大门外站着的男孩们。

“哦，对不起。”张梓乐又脸红了。他真不该去胡思乱想，尽给别人添麻烦。抱歉地跟着祁熙走出去，刚才嘲笑过

他的女孩正在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吵架。

“你倒是回不回去？”男孩生气地大吼。

“我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女孩双手握拳，愤怒地朝男生吼回去。

“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祁熙都说不喜欢你了，你还老是缠着他，你还是不是女人？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你才不要脸东西呢！哦，不——你根本就是个没有脸的怪物！我喜欢他，关你屁事！”女孩不甘示弱，骂起人不

比男孩逊色。

“是啊，老子不要脸，老子不要脸也不会像你这样去倒贴啊！你以为人人都喜欢廉价的狗皮膏药啊！”

“你——”女孩指着他，怒火攻心。

“我们今天还要去三温暖找小姐，你也要跟着去吗？”男孩变本加厉，说出更加恶毒的话语，“还是你想跟那些公

主啊小姐啊一样，躺在别人身下去卖？”

“你——你——”女孩急得全身发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所以然，终于一甩头，泣不成声地跑掉。

“哇，彭鹏，你太狠了吧！”一个穿着贴身小背心的娇小男孩，跑过来拉着高大男孩欢乐地大叫。

“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谁想跟这疯婆子吵？”啐了一口，高大的男孩转过脸来。

啊？张梓乐惊讶地捂着嘴巴，他不就是上次在理工大学里跟祁熙一起撞进厕所，发现汪南明帮自己挠痒的男生，那

个时候，他还嘲笑自己跟汪南明有什么什么的。

他就是彭鹏啊！

虽然张梓乐记得彭鹏，可彭鹏却完全不记得张梓乐了，他随意看了一眼消瘦的男孩，就将站在他身边的祁熙拉了过

去，对着祁熙的耳朵一阵呜哩哇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哎呀，走啦，走啦，边走边讲！”有人等得不耐烦了这样提议，于是七八个男生浩浩荡荡地闯到大街上。

张梓乐走在最后面，因为没有人来理会他，没有人来跟他说话，而少言的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别人交流。落在末尾

，他时刻不忘从人群的缝隙里去看走在最前面的祁熙和彭鹏，他们很亲密地把手挽在一起，很高兴地在谈论着什么

。

心好伤——脚步愈来愈重，张梓乐垂着头，好想要回去。这时有一个男孩突然跑上前去，拉起祁熙的另一只胳膊，

还亲昵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是那个穿背心的娇小男孩。

真不知道自己跟来干什么？就为了看祁熙左拥右抱？

祁熙叫自己跟着来干什么？就为了显示他能左拥右抱？

不知为何，一向温柔的张梓乐此刻竟然也面色发冷，紧咬着牙齿，满心的对祁熙的埋怨。把我叫来干什么？让我跟

来了，却又把我扔在一边不管，这算什么呢？

我也真是的，干什么要来呢？尽做一些痴心妄想的怪梦，难道以为祁熙还会喜欢你么？摇摇头，张梓乐的心里全是

对自己不该妄想的悔恨和恼怒。紧握着双手跟着“大部队”走，张梓乐的头几乎低垂到胸膛上。

待到他的耳边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和嘈杂的汽车鸣笛声，他才恍然抬头，发现他们来到的是一条被戏称为“地狱之巷

”的街道。

灯红酒绿，人影成成叠叠，这一条尽是酒吧、KTV和洗浴中心的热闹街道，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太平路。

然而太平路并不太平，常常有飞车抢劫，打架斗殴，各种谋财害命和伤人流血的事件。曾经好奇地问过汪南明，为

什么这一条街道白天冷清夜晚爆满，汪南明揪住他的耳朵，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晚上一定不要来太平路上，一不留

神就会真的上了太平间去。

张梓乐被唬得一愣一愣，后来在报纸上又常看到这一条街频频出现伤亡惨状的消息，治安可谓非常之差，他便再也

不敢靠近这条街，就是大白天的也要绕道走。

可是现在，他却糊里糊涂跟着他们来到这可怕的地方了。看祁熙他们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KTV进去，张梓乐心想祁

熙以前每天晚归，难道就是在这里混？真是可怕啊！

心惊胆战地移步进去包间，张梓乐找了一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然后把眼睛和耳朵全部关起来。就在这里坐一会

儿，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等到祁熙回去的时候，再跟他一起回去。

张梓乐心里的算盘打得挺美，可是现实哪里又是他能左右的呢？他安静地坐了不到十分钟，包厢的门被轰地打开，

涌进一帮更多的男生和女生。可能是事先约好的，他们一进来，就跟祁熙他们一帮人打闹成一片。

一打一打的，黄的、红的、白的，各种名字的酒水摆满茶几。看得张梓乐头昏眼花，咽着口水，他发现身边的人个

个是海量，灌酒都跟灌白开水似的。

“来，小家伙，你也来喝啊！”陌生的男孩爬过来，一把推着张梓乐靠在沙发上，就要把杯里的酒往他的嘴里灌。

“唔……不要……我不会……唔……”他仓皇地推开男孩，但仍有不少液体滑进了嘴里。辣辣的，好冲。

“嘻嘻，不会喝酒你来干什么？”男孩笑着睨了他一眼，放过他转过身去跟旁边的朋友划拳。

孤独地坐在吵闹的人影里，张梓乐好想要祁熙在他的身边。可是，祁熙在哪里？他找不到他。

包间虽然大，也装了不少人，显得有些拥挤。拿麦克风唱歌的人大概是个女生，低沉的声音吼到最高音的时候，会

变成刺耳的尖叫。根本听不清楚她在唱什么，音乐的声音很吵，她的声音也很吵，这满屋子里闹腾的人们更吵！

再呆下去，脑袋会不会裂开？

都发了疯吗？张梓乐震惊地看着房间中央挤成一团的人们，他们嘶吼着，尖叫着，挥动着手臂跳着不是舞蹈的舞蹈

。坐着喝酒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东倒西歪，醉成一滩。

不行不行，这又闷又吵，我还是找到祁熙，跟他说一声就先回去吧！张梓乐打算着，于是站起来挤进人群，在昏暗

的灯下去寻找那张绝美的面孔。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一边颔首道歉，一边挤开一个个摇头晃脑，全身抖的跟触电一样的舞者。

被打扰到跳舞的兴致，有好些人不高兴地在背后推张梓乐一把，或者伸出脚想要绊倒他，也有好色者借机揩一把油

，装着去扶他，却是把他抱在怀里上下其手。

“你……”他羞红了脸，挣开抱着他的男生，赶紧逃到一边看起来人比较少的地方。

惊魂未定，他拍着胸口，失望地想：这么多人，要怎么才能找得到他？

然而，淘气的命运总爱跟人类开玩笑。在张梓乐面前，一棵巨大的盆栽树，无风却乱动绿叶。

凭着感觉，张梓乐一定要去看一看。他慢慢地靠过去，在那绿树后面的墙壁上，娇小的男孩完全赤裸着下身，他大

张着腿，怀抱着祁熙……

从侧面看到他们的张梓乐，将一切清清楚楚地印在眼底。虽然祁熙的裤子只褪了一半，但是已经足以让他看清他是

如何插在男孩的身体里面的——

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破碎，抿着的嘴里流进了苦涩的味道——

“小伟，你越来越淫荡了！”

“哪有？嗯……熙熙，你好坏……啊，慢一点啦……会被发现的……”男孩的呻吟很快被嘈杂的音乐所掩盖，谁能

想到这里正上演着如此激情的一幕。

“呜啊……好深……”男孩紧紧的搂着祁熙，他上身的小背心被掀了起来，露出嫣红的小点。

高昂着头欢吟，男孩看到一边站在盆栽旁边的瘦弱男孩，他脸色苍白，满面泪痕——

“呜……”后面那群跳舞的人突然不小心撞到他，他失神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熙熙……有人在看我们呢，唔……我好兴奋喽……”男孩叫得更大声。

一步一步后退，不住地摇头，一步一步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地方——

“看就看呗……看把你爽的，全弄到我身上了！”祁熙有点讨厌地看着射在自己衣服上的白液。

“唔……我又不是故意的……”男孩讨好地在他唇上吻一吻，“那个……看我们的好像是你表哥吧……他干嘛哭得

那么伤心哟……”

心一震，祁熙慌忙转过头，正好看到张梓乐凄惨地看了他一眼，匆匆跑开——

“操！”怒骂一声，祁熙赶紧把仍是坚硬的欲望拔出来，迅速拎起裤子穿好。

“熙熙……”被他的举措弄得目瞪口呆，男孩拉住他的衣袖，“你还没有那个啊，怎么……”

“走开！”一挥手，祁熙粗暴地推开男孩，不顾一切地追赶消失在门后的人影……

第六章

“呜……”掩着口，泪不住地掉落。

为什么要伤心？为什么要哭？

只是看到不该看到的那一幕。早知道，就不该来，不该来……

祁熙是故意的吗？随口说出的话总是不会记得，忘记了我会在家里煮饭等他，忘记了我被他带来这里孤独地等在一

边……

“呜……”

让我这么难过的人，我不要喜欢他！不喜欢，不喜欢！

压抑在内心里的感情在这一刻尽情爆发，泪狂流在脸颊。张梓乐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只能往前跑——

“张梓乐，你等等。”

一出KTV，还能看到张梓乐的背影，祁熙大喊着追上去。

“呜……”如若以往，张梓乐听到任何人叫他的名字，都会停下正在做的事情，给对方一个微笑，绝不会如现在这

般，听到自己的名字竟像是听到催命，越跑越快。一向在体育课上跑得最慢的张梓乐竟然也能跑得这么快，真是让

人不敢相信。

来来往往的人足够多，祁熙不时撞到人要停下来，与张梓乐的距离越拉越开——

同样在这条街上奔跑，为什么张梓乐就没撞到几个人？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一边跑一边洒泪，行人看到他这个狼狈

的样子，都害怕惹祸上身自然不敢靠近。

一路跑来，一路紧咬着下唇。张梓乐也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长时间的隐藏自己的不满和怨恨，他以为他

想着别人的好想着别人的难处，就会将那些凶恶的情绪化解掉。可是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他只是将那些不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