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上那一点点泛出的感觉该怎么形?就好象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而客离绪一直没有想通。直到巳亲自找到他。
那夜风高月圆。谭子栀一直不喜欢月亮,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躲起来。客离绪知道这是他的习性,也养成习惯,坐在门外为他守夜。
偶尔会听见谭子栀变身时痛苦的声音,有一点压抑和性感。
撩人心肠。
这天晚上并不例外。客离绪端坐门外,谭子栀自己寻了个洞口进去。巳在房内。
客离绪开始吹箫,之后巳的声音将他乐声打断。
客离绪回头去看,还未醒过神,巳重重一下亲在他唇上。
客离绪怔了怔,别头擦嘴。
巳的唇齿和谭子栀是两个味道,他并不喜欢。
“你好。”他礼貌的点点头,和巳拉开些距离。
巳凑头跟上来,不以为忤的笑笑。
他的眼呈红色,也许是受月光影响,所以更为妖艳。
“怎么一个人看月亮也不去看看子栀?”
“他不喜欢我去。”客离绪回答。
巳禁不住笑起来。
“你啊,果然好像子栀说的那样,太老实。”
“做人老实点不好么?”
“没什么不好,很不错。”巳扬眉盯着他看,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叫起来:“哈,你还真是漂亮。这么漂亮的男人,难怪子栀这次肯放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
客离绪提提眉。
他听不太明白巳的意思,只觉得这个人是在调侃自己。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子栀说他去修仙的条件是你同他在一起对么?”
这话听上去略微怪异,但客离绪没有深究。只是点点头。
巳更近了些,甚至有气流吹在客离绪的脸上。
“那如果我也想要修成正果,你会不会帮我?”巳微笑。
“会。”客离绪再次点头。
“那是不是代表,只要我去修仙,你也会答应和我一起?”巳的笑容更为不良。
客离绪的头绪有些混乱,然而他依旧精准的抓住了修仙两个字。
于是他最后一次点头。
巳仰天大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原来如此。”他道。
半晌笑声顿下,巳拿手将客离绪的下颚抬起。
客离绪还来不及反应,巳的舌探出,已欺近他的唇。
轻轻的舔了一圈,然后就着舌将客离绪的唇整个吞进去。
客离绪只是一愣,刚要离开,巳的眼睛盯着他含糊不清的笑道:“仙人,你莫不是不想渡我?”
客离绪停了挣扎的动作。
他只是不喜欢被巳这样亲昵的碰触身体,这会叫他不由自主的与谭子栀的温度比较。
巳在他愣神的瞬间,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
客离绪只觉得身体凉了凉,低头竟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
他皱眉。这实在有些怪异,他弯腰想去捡那衣裳,巳的声音如蛊惑般在他耳旁道:“仙人,我吃人无数,已找不到正道的路,你帮我。”
客离绪心中一个柔软的角落崩溃在巳的话里。
天性中的悲悯作祟,由不得他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渡化的迷途孩子。他用一种好像宠爱孩子的眼神看着巳,那人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子。而后再慢慢青紫。
客离绪觉得身体里有火烧一样的灼热感觉,巳红色的眼烫得吓人。
谭子栀在远远对着他皱眉,客离绪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巳不允许他想得太多。
手指灵活的挑逗着生涩的身体,看着白皙的皮肤一点点妖艳的开出花。
巳嘴角的笑容残酷并且冷静,而客离绪闭上眼似乎沉溺。
修仙修仙。
天下大同,没有纷争的黄金盛世。
巳抬起客离绪的腿。他的脚踝纤细的好像没成熟的稚童,只需轻轻用力。巳挺身。
客离绪感到身后一阵灼烧的痛,猛然之间惊慌失措,他伸手,却被巳轻易的压下。
他已是凡人,自然没有妖的力量。
巳在他身上运动不停,时有喘息。妖艳的双瞳紧紧盯着客离绪不放。他细心的观察客离绪每一寸反应,直到那痛感麻痹,身子里泛出另一种轻痒。
客离绪抬头,眼睛一直不愿张开来看。
直觉中一定有什么事情弄错了,然而理性分析却又万般美妙。
这个孩子想要成仙,想要放弃现在堕落的生活,他自然应该帮他,无论什么条件。
既然如此,为何心口上放还是会胆寒的酸楚和不愿呢?
快感打断他的思路。
客离绪惊呼着仰高脖子。
巳低头狠狠的吮吸。
脖间有花蔓延,一朵一朵暗淡色调。
夜色愈发沉重。远处有狼嚎不断,似乎是谭子栀的声音,而客离绪已无暇顾及。
身体在挑逗中绷紧发泄。
客离绪的眼懒散的张不开,索性到头睡过去。
此刻的巳却终于笑起来。
慢慢起身,拉了衣穿上。他眼中的红消退,转为常色。
月光无力的隐退。
巳舔舔手指,上面有客离绪吮吸时咬伤的血渍。
他盯着客离绪看了很有一会,忽然呲牙。将尖利的牙齿放在那人颈项上一会,测量着温度和距离,然后又收回去。
他笑的近乎猖獗。
“现在又何须我来杀你。”他喃喃自语。
天将明。
然后。
谭子栀回来。兴高采烈的推门而入,第一眼看见客离绪凌乱的衣裳还有坐在床头的巳。
客离绪睡着了,如同静止的水墨画,忽然感觉千山万水的遥远。
谭子栀屏住呼吸。
随后他上前,一把扯起巳,并无过分恼怒的语调,却阴沉得骇人。
他指着客离绪赤裸的身体问:“怎么回事?”
“哦,他要我修仙。”巳笑笑,侧开头没看他。
客离绪张开眼。看是谭子栀,高兴的对他一笑道:“你回来了?身体还好?”
谭子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目光寒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修仙,要我帮他。”
客离绪回答。
然而那份坦然不见,他有些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谭子栀见面。赤裸身体,和另一个人。
谭子栀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手握成了拳。
嘴里喃喃,似乎在问为什么。
客离绪语塞,竟说不出话。
巳下床,站在谭子栀身边,身子轻轻靠着他的,唇凑到谭子栀耳朵边笑道:“还能为什么,仙人嘛,总是希望我们都一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我答应他修仙,条件就是他陪我睡一晚上。就好象你,答应修仙,所以他同你一起。”
谭子栀没有转头去看巳。他只是静静的听完巳的话,在看着客离绪穿好衣裳,然后微笑起来。
“你——是因为我答应修仙,才与我一起的么?”
“嗯……”客离绪答的底气不足,然而找不出个所以然。
谭子栀忽然大笑。
一手锤在胸口,笑声落下时他猛一口鲜血喷出。
客离绪大惊,扑上去扶他,谭子栀猛地甩开。
“我从未想过,自己荒凉至此。”他抬眼盯着客离绪,一字一顿。
客离绪的心里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和交错。他不知这个情况下该如何回答,却只是一次次紧紧的抓着谭子栀不断甩开的手不放,生怕一个闪失,这人当真就不见了。
对的,他害怕谭子栀不见。
但谭子栀只是低头。
没有流泪,没有更多的言语。他甩开客离绪,用力的程度好像甩开一种根深蒂固长在心里的肉块。
连根而起,痛不可挡,却又无能为力。
他的世界在一瞬间苍白,现实的残忍,无法逃避。
巳在旁静静的看着,好像赏戏。
谭子栀长叹。
“我没有什么不一样,是我误会了,与你无关。”
“我不是……”不是什么呢?
客离绪又说不出话。
谭子栀已无那么好的耐性。他提脚退出茅屋,一步一停留,走的异常艰难。客离绪追出去,却慢了巳一步。
巳跟在谭子栀身边,客离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行动缓慢且无力。
谭子栀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巳紧随着他,面容有笑。
客离绪跌坐在地上,盯着谭子栀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而后他仰天。
心中某个地方忽然被刀砍斧凿,缺失一块,并不断涌上腥甜的味道在喉咙翻搅。
如此剧痛,未曾尝试。
他张嘴,猛一口血吐出来,地上草枯。
客离绪觉得自己昏迷了很久。待到再醒,发现自己回到了天庭。
老君担忧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捂着心口,那个地方剧痛难当。
“为何我会回来?”
“你昏迷了很久,人间的大夫无能为力,所以我将你的魂魄收回来。”
“我死了?”
“对。”
客离绪长叹一口气。
“子栀在哪里?”他问。
老君的眉攒聚。
“那人出走后几日又回去,见你已死,发疯了似的四处寻药。”
“现在呢?”
“他人在南海。”
客离绪大惊。
“他去南海做什?”
“他去找你的仙根。我同他说,你仙根已毁,他却不信我。”
“是么——”客离绪咬牙,“他找到——又能如何。还不如将这些时间来好好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觉得他有什么事是该做的?”
“修仙。”
“你莫非还以为,他是修仙的料子?”
客离绪猛地抬头看着老君,那人语带嘲讽,十分不屑。
“为什么不可以?”
“他同你去找仙迹,只是为了要同你一起。”
客离绪想起谭子栀那时那日的动作,皱眉的动作愈加紧致,他轻声问:“我为何会死?”
“你心神俱裂,神仙难补。”
老君看着他的眼略微显得深邃,客离绪不太了解。
“老君,为何我会心神俱裂?”
老君沉默不语。
从怀里取出个瓶子,拿了两粒药丸给他服下。
客离绪咳嗽两声,老君对他道:“你下界这些时间,我去找了点东西。你随我来看。”
客离绪起身。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毫无重量,只是轻飘飘的一团雾气,随时可能消散不见。
他不明白为何老君要将他的魂魄收上天庭,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已是仙家为何还有生老病死。
而这一切,在看到某样东西时,都有了答案。
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阴森黑暗。
天庭中甚难找到没有光的地方,而老君带他来的房间,潮湿荒凉。
房间中,湿哒哒的地面仿佛已经腐朽,门口没有守卫,却依旧看得见些说不明白的紫色烟雾。
老君凝神吸气,将那些紫色雾气吹散。
转头对他笑笑,目光却是凝重的。
“你进去看看,不要动任何东西。”
“你呢?”
“我进不去。”
客离绪点点头。
老君留在门口。
房间中没有光,没有灯,只有些不好闻的味道,还有一面镜子。
很小的青铜色镜子,黯淡没有光泽。
客离绪走近那镜子,将脸凑过去,仔细的看着。
忽然之间,镜中伸出一只手,猛地将他拽过去。
客离绪的惊呼消失在门口,老君淡淡叹气,撩眼望了望下界,谭子栀绝望的神色隐隐而现。
佛说,离。
老君转头瞥着那栋慢慢消失的房间,带着客离绪所有的前尘旧事飘去。
他皱眉。
“希望——我的决定可以帮你逃出生天。”
04.第二世
京城大雪,这场雪连绵半月,没有停止迹象。起初人们以为是福,而后就成了祸。
是年,京中两大派,一曰战一曰和。
大雪在两派眼中只是利用的工具,而不幸的是,皇家的人向来唯恐惊扰了苍天。
所以主和派一方借此天机禀承,战争惹恼上苍,所以特降此大雪以示惩戒。
二月初,京中唯一大事,主战一派卓氏被斩于街市。
杨路臣这天正约了好友扶苏在正月楼饮酒。正月楼,当地最盛的南风倌。馆内倌人三百,姿容各异。
给钱的是正主,他们的任务是陪笑。
杨路臣并不好这一口,但扶苏却喜欢的厉害。上次去他家里看过,家中小倌无数,个个精装细扮。杨路臣曾好奇的问过这个好友,这么喜欢美丽的男子,何不干脆买些女子回家?
扶苏当时的回答让人费解,他说,你不是同道中人,自然不知男子和女子不同的妙处。
杨路臣不置可否。
酒席间中,小倌们上前。各异不同的姿容却都是非常好看的,杨路臣好笑的盯着扶苏沉迷其中的模样,兀自饮酒不语。
歌舞升平中,忽然正月楼下一阵喧嚷。
杨路臣半醉着眼睛探头去看,楼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冲上来。
冲到楼前,那孩子正正对着扶苏跪下去。
扶苏与杨路臣一起惊了下。
“恩爷,求您高抬贵手,不要收了我家的祖屋!”那孩子声中似乎带泪,有些哽咽。
扶苏应付了一杯递到面前的酒水,仰头喝下擦擦嘴角,这才抬头看着那孩子。
他笑了笑,道:“你家上人欠我银两无数,我不过要求用块坡地抵债,你要做的不是求我是谢我。”
那孩子一怔,身子打个哆嗦,抬着头拉上扶苏的裤脚,道:“恩爷,那祖屋是爹爹叮咛我一定要好好为祖先们守好的,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但求您不要收了它!”
“我要你做牛做马太不划算,还得给你银两吃饭穿衣。”扶苏皱皱眉,“其实我也为难,可是谁让你之前借我那么多的银子?”
“那时娘重病,我……”
“天下可怜的人太多,若我可怜你一家不是连同其他人都要一起可怜了?”扶苏一笑,轻轻抬脚甩开孩子的手,道:“要怪也只能怪这老天不公,没将你投到一个富贵人家里。”
杨路臣在一旁一直注视着那个孩子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漂亮,溢满眼泪时更为轻巧。
他喜欢眼睛漂亮的人,虽然这小子身子单薄,然而他的相貌却很清秀。
不是扶苏所喜欢的艳丽,然而却非常清澈耐看。
杨路臣止住了扶苏的动作。
他对那小孩一笑,温和问道:“你多大?”
“十六。”
“真可怜。扶苏,你也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肠。”
“不好意思,公私要分明。”扶苏一笑,“况且他有什么地方值得?”
“眼睛。”杨路臣安静道。
扶苏挑眉看着他,孩子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明白。
杨路臣又低头下去看着那孩子,他身着孝服,头戴孝子帽,显然还未过了三月大孝期限。
“那,你叫什么名字?”“卓不群。”
“好奇怪的名字。”杨路臣瘪瘪嘴,想了想,又笑道:“干脆你就叫杨尼好了。”
“杨?”扶苏抬高下颚。
杨路臣回头看他,耸肩道:“是,今日开始,他进我杨府,那债我替他还。”
“大人好心。”扶苏冷笑一声。
“偶尔为之。”杨路臣扶起杨尼,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到我府上为奴,只有一个条件,我喜欢你这双眼睛,你好好为我保护好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