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江湖——公子德川

陈镖头看着柳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刚刚他的那些惊慌失措就像是别人的错觉一样，全数消失。

柳四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是谁？露个脸吧，想和我合作，也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陈镖头嘴角抬得越发的高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深，他看着柳四，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慢慢说道：“不愧是柳公子

，在陈韵歌出现之前，便发现了吧。”

兰陵“啊”的一声，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大胡子镖头，可是气质却完完全全变了样儿，声音也变得柔和清丽，那

种沙哑粗狂的声音居然一点都找不到影子。

其实没这个陈镖头想象的那么神，柳四之前的确是之前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但只是从兰陵说道陈镖头的手开始，

这个陈镖头从来就是粗人一个，手指细嫩，肤如白玉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时候柳四只隐约觉得奇怪，但细细观察来看，却看不出破绽。一直到陈韵歌出现，柳四才发觉哪里不对。

陈韵歌出现，只是为了给他提示。陈镖头素来严谨，是万万不会去青楼那种地方。而陈韵歌这么说，无非是提醒柳

四，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陈镖头。

陈镖头笑着，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只是有些遗憾地叹息道：“我千算万算，倒没料到，居然让一个小丫头揭穿

了，那丫头这么多天来，倒装的挺像。柳公子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换身衣服。”说罢，毫不在意的招了招手，唤

了手下人来，去了偏房。

兰陵乍见此变故，也不问，眨巴着眼睛看柳四。一脸“我很好奇，但你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的乖孩子样，柳四

拍拍他的头，安慰道：“没事。”

一盏茶的时间未到，就见那偏房中走出一人来。一时间，不光兰陵愣住了，柳四也有些怔忡，万万想不到，假扮陈

镖头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那分明是位年轻公子，身材高大但略显单薄，绝没有陈镖头那般魁梧。面如冠玉，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乍一看，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兰陵看着看着，觉得有些恍神，竟有种身心俱惫，灵魂出窍的感觉。柳四的相貌已经是十分的出众，只没想到，天

下还有这等人物，羞煞了美娇娘，艳煞了罗女子。

柳四目光一冷，一手执起一只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接着，清啸一声。冷笑道：“花灵澄，你倾城一笑的功夫，练

的不错。可要媚杀了我，还缺点火候。”

兰陵让柳四那两声，惊得醒来，微微有些迷惑，不知出了什么事。柳四转头，对着兰陵笑道：“别看他的眼睛，就

他那个长相，练倾城一笑，未免太不知轻重。”

花凌澄面色一白，正要怒。便听外面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似女子娇媚，似孩童，却又带着些清冷。

柳四一怔，双手握拳，极其痛苦的样子，兰陵忙握住柳四的手，却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只得干着急。

花凌澄面露喜色，得意的看着柳四。半晌，待那笑声淡了，就见门口站着个少年。兰陵好奇的打量眼前人，那少年

着一身青衣，脸上微微带笑，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兰陵看着这人，莫名的就安心下来，虽然未知其身份，却由衷的产生了好感。柳四平静下来，深深吐了口气，说道

：“花公子好功夫，我一声短啸，也能利用它影响我至此，武林中再无第二人。”

那少年还是淡淡地笑着，柔声道：“柳公子真是客气了，我花清荷居然调教出来这种败类，冲着不会武功的人施展

功夫，当真是让人耻笑了。”

柳四面色平静许多，也轻笑起来。兰陵纳罕，柳四对花凌澄是相当不客气，可对面前的少年，却是给了十分的面子

。

花凌澄听了这话，有些愤愤，但还是压了下去，向那少年做了个揖，道：“家主。”

少年点了点头，径自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吃菜。柳四也不见怪，一口一口浅呷着淡茶。兰陵实在没憋住，冲着少年

道：“你们到底是谁呢？”

那少年看了兰陵一眼，然后拿出手绢，很仔细的擦了擦嘴，笑了笑，说道：“这位公子眼生的很，敢问尊姓大名？

”

兰陵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说道：“敢的，敢的，我叫兰陵。”

花清荷似乎觉得好玩，笑着说道：“恩，我是花清荷，说不定以后我们要一起走好长一段路，所以我们要好好相处

啊。”

兰陵不解，柳四炸毛，他用十分阴森恐怖的语气问道：“花清荷你到底想干嘛？”

小孩笑得一团孩子气，然后一摊手，无辜道：“所以说，这才要和你解释么。”

江南花家，正好就属于是一提起江南，必然让人想起来的两大家族之一。花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一是那可怕的经济

实力，二就是花家独门的倾城一笑的功夫。

至今，对于这门功夫，究竟是正派功夫还是邪魔歪道，还是众人争论不休的话题，但这些，都无法动摇花家的地位

。

现在，涉及到花家，涉及到卓家，等于动了整个吴国的经济命脉。在国之存亡之际，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柳四不

善权谋，却隐约闻到阴谋的味道。

03 清萧沈墨

柳四丝毫不受花清荷的影响，很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说道：“有话就直说，我就烦你这种调调。”

兰陵这时候也听得出来，花清荷与柳四必然是极其熟稔的，毕竟柳四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花清荷也不恼，还是

一派温和的笑容，似乎并不把柳四的话当回事。

兰陵的眼睛在两人间转来转去，也没看出什么，便打个哈欠，对柳四说道：“我累了，要去睡觉。”柳四点点头，

大概也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兰陵不知道也罢。

待兰陵走后，柳四才换上严肃的表情，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非要大动干戈找到我？”花清荷好奇的看看兰

陵的背影，有些揶揄道：“哦？柳公子从前一向不屑于所谓的阴谋的，如今也倒是愿意参合一下了？”

柳四摩玩着手下的酒杯，抬起头来，说道：“清荷，我不和你打这个太极，这次无论有什么，我也不会参与了。”

其实柳四与花清荷确实是极熟的，当年刚刚初入江湖的柳四，遇到了一场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大战，而那场大战，

却是善了于花家。

说起来，花家算是柳四的救命恩人，那个时候，花清荷也还未继承家主，柳四也只是江湖上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一人

。他们也都只是个少年，一派天真。

而被卷入那场阴谋中的几个孩子，如今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包括花清荷，也正是因为那一战，才继承了花

家家主，而花家本身的少主花凌澄便成了花家的二把手。

花清荷眼中流光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停在柳四脸上，“哦？因为那个孩子？”花清荷板起脸来，看起来倒成熟了些

。

柳四也不避讳，点点头说道：“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可我只愿意做个安稳营生。”说罢，他苦笑道：“这个世界

上，谁没了谁都能活，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你生命中时，是你快乐的来源。而失去他后，便成了心头的刺，活的

下来，却难受的紧。”

说这话时，柳四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倏然悠远，却透着希望。

仿佛没想到柳四会这么说，花清荷一时也愣住了，半晌，才冷笑道：“没看出柳公子是个多情种子。可惜怕是不能

如你所愿了，如今的江湖，已经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柳四听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向花凌澄愁苦的面容，右转过头来看花清荷，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花清荷又恢复了平和的语调，继续说下去：“与花家并称江南二魁的卓家，现在的家主卓三公子卓言和魔教教主勾

结，在江湖上横行霸道。雄厚的经济实力和魔教的无力，很快在江湖上招揽一大批无知少年。现在，卓家势力早已

经不是花家所能打压的，就是江湖白道之首武当少林也拿他卓家无奈。”

说道这里，花清荷拿起茶杯，抿了口水，拿起杯子的手却微微发抖。他认真的看着柳四，接着说下去：“你素来不

问江湖之事，独处独行惯了，这我知道。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找你。

现在的龙门镖局，西水的一路镖局和闲杂帮派都被魔教收罗，成了魔教的爪牙。魔教教主功夫深不可测，一声韵律

杀人之功已经足以独步武林。现在，连三笑五鬼也被他收罗，江湖上除了极少的白道门派还在坚持抵抗，其他人已

经是有心无力了。”

听到这里，柳四也明白了些，但并不以为意，毕竟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江湖白道就会集结扫荡一下黑道。但究竟谁

黑谁白，在这样的染缸中，谁又分得出来？

柳四轻笑，问道：“那你花家又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魔教会去招揽卓家，未必没有招揽你花家，我怎么能信

你？何况，这一切，又与我何干？江湖上什么时候没几个所谓的邪魔外道被白道不齿？“

要放在江湖少侠中，听了花清荷这一席话，必然是愤愤然的。但柳四一向不以名门正派和邪魔歪道分人，他结交的

人，也是三教九流都有。虽不深交，但见了面喝喝茶，吃吃酒总是有的，他犯不上迅速把自己滑入名门正派当中。

这也正是花清荷所担心的，他倒未必一定要拉拢柳四，怕的是柳四会加入敌方阵营。

毕竟现在谁也弄不清楚魔教究竟想做些什么，要是起势了，未必没有动摇社稷的想法。而柳四本是官家人，拉着曾

经柳将军的名号造反必然有不小号召力，若柳四有这个心，那双方根本就是一拍即合。

花清荷白了一张脸，思来想去最终才解释道：“卓家大少骗了我妹妹，骗了我花家独传功夫，我万万不会与他同流

合污。魔教一旦壮大，其野心必然不光是一个武林而已。柳家世代忠良，如今大吴江山飘零，护国保家该是匹夫之

责。”

这番劝说的话，可谓是私人情感和江山大事都说到了，于情于理，都该帮帮。

可柳四嗤笑一声，说来说去，敢情就是怕他进了对方的阵营。江湖上这些事，平日里小打小闹，名门正派的向来不

愿与他这闲散人等结盟，而今真正出了大事，倒是什么人都不在乎了，只要加入我方别加入敌方便可。

他是打定主意不管这事，但是花清荷所说，又不见得没有道理。

花清荷见柳四已经有些动摇，一时动情，便跪地不起，哭道：“柳四，当年我与你交好，纵使后来分道扬镳，也毕

竟朋友一场。如今我也是走到了最后一步，就私情来讲，我花家救你一命，而今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手中又握有花

家秘籍。万万请公子出手相助。”

这一下，柳四有些懵了，之前他大可以当花清荷是演戏，现在却笑不出来。花清荷虽然一派天真的样子，但向来稳

当。这般失态，说明事态是真的很严重。

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柳家不传剑法。他的剑法得益于师傅，又加上天资聪颖。如今确实能称得上一流的高手。但

天下第一远远谈不上，瞬时间要变成了拯救万民与水火的英雄少年，他一时半会还不太适应。

花凌澄这时候倒冷静下来，扶着清荷站起。他本就大清荷几岁，只是辈分小于清荷，故称他作叔叔。现在看清荷情

绪失控，便抱拳对柳四道：“我花家受武当青云道长所托，特来求柳公子相助。至于冒充龙门镖主一事，只是怕打

草惊蛇，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柳四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白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花凌澄言简意赅：“魔教教主武功极高，又兼有韵律杀人的功夫，且行事诡谲，实在是太过棘手。这妖孽长相十分

艳丽，不知骗取多少无知少男少女的心，青年才俊入他门下不在少数。”

说完，他由想了想，补充道：“他得了我花家秘籍，如虎添翼，更加棘手。柳公子也练韵律之功，加上出神入化的

剑术，说不定能与之抗衡。更何况柳公子既能破倾城一笑，必然不会受魔教诱惑。”

这番话也没什么不对，但凡练武的，都有那么点好斗因子。说实话，那魔教教主真的挑起来柳四的兴趣，如今也打

定主意要答应。只是不知道，兰陵该怎么办。

柳四挑了挑眉，笑道：“其实你们不是专门在这等我的吧？？

鬼才相信他们特意来找他的，带了兰陵之后，他从来都是过一天想一天，他自己都没想到回来龙门镖局，别人怎么

可能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花清荷平静下来，淡笑道：“这倒是说对了，碰到柳公子是缘分。我们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找另一个人——清萧沈

墨。之后，大约就会去找柳公子，而在这里碰到柳公子，却是大大的幸运了。“

清萧沈墨也是近期江湖上出来的才俊之一，说起来，还与柳四同出一门下。名声不下于柳四，常常被一起提起。可

柳四也没见过，更不知道同种功夫，谁更甚一筹。此时，难免有些期待。

既然准备答应了，柳四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如今有两个顾虑，一个就是陈家遗孤韵歌，无论他爹爹怎么样，她却

是无辜的。另一个便是兰陵，要是从前，他不介意带上兰陵，可如今兰陵无法自保，带上他必然凶险万分。

这些花清荷自然也是料到的，还未等柳四开口，便说道：“你不用担心兰陵，我会把他送入武当，留下驻守的人虽

不是高手。可我们围攻，魔教之人也不会有精力再偷袭后方，足以保护兰陵。”

柳四点点头，还是觉得存有疑虑。

正等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叫，不是兰陵是谁？

房中三人均是一愣，柳四飞身夺门而出，花家二人随后，直往后院而来。

柳四正到院门，就见兰陵飞奔而出，直直扑入怀中。而之后，却紧紧跟着一位玄衣男子，融入黑夜，煞气甚重，突

然间，一道剑光迎着面而来。

柳四倏然出剑，那剑便落在底下。追上来的人，却已经站在对面。似乎有些怔忡，看着柳四，不可思议的样子。

兰陵察觉的危险不在，才抬起头笑了笑，转身不怕死的拉了一个鬼脸，冲着玄衣人道：“我家四儿最厉害，才不会

让我受伤，大男人还偷袭，脸皮真厚。”

那玄衣人身材极高大，活脱脱一根柱子，这时听了兰陵的话，不禁冷笑道：“大男人和别人拉拉扯扯，撒娇耍赖，

根本就是没脸。”

兰陵听了，难免一怔。倒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木讷至极的男人口舌如此犀利，顿时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花清荷听玄衣人说话，恍然大悟，心下明白这是谁。便笑着站在前面，抱手道：“沈少侠别来无恙，花清荷在此恭

候多时了。”

柳四退了退，怪不得此人出手招式如此熟悉，毕竟出于同一门下。那玄衣人听了花清荷的话，不屑道：“花家？一

窝子男人就会搔首弄姿，简直丢武林白道的脸，我不记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兰陵“噗”一声笑了，这人虽然武功高，口舌利，却显然不懂人情世故，刚一见面，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柳四一声煞气全灭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事。

花清荷脸皮再怎么厚，都有些挂不住了，勉强解释道：“青云道长让我在这里等沈少侠，正好等到柳公子，两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