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冒昧,先行告退。”意犹未尽往少年挤挤眼,“记得快些回来!”抬脚入内,借道离开。
阴气还没散尽,不知怎的突然又掺入了强烈的魔息,魔族与天族素来势不两立,更不用说到访天宫,众仙闻魔色变
,纷纷祭出法器,岂料待那魔息近了,竟然是位先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看他法力不怎么厉害,然而手中所持之珠,
却有倾天魔力!
青年面露疲态,便好像刚从千步楼梯下爬上来般,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全:“总、总算赶上了……呼呼……累死
我了……”想来没有仙家坐骑,要上这九霄云顶确实不易。
众仙虽不曾去过魔域,但亦有所耳闻,便只有魔尊手中至宝,聚魔珠有此能耐!
可是……
神仙们都认得这位,乃七元中法力最为殊弱的禄存星君,任他们想破头皮也断然想不出这位只懂运财之法的星君如
何能深入魔域,从魔尊手中取得秘宝?!
狂兽咆哮,只震得众仙两耳轰鸣,殿外突然雷电交加,霹雳跳跃。
但见一头青狮踏入殿来,这狮股有两尾,甩动之间带动雷鸣电闪,而其背上坐了一名堇衣白发的俊美男子,虽是浑
身妖气却又隐隐透着清淡莲香。
来者正是曾经位居星君之品,如今掌管妖域之众的妖帝——巨门星君天璇。
妖气如此张狂,岂能容于这天庭之上?!当即有仙人叫道:“大胆妖孽,竟敢擅闯凌霄宝殿?!天兵天将何在?还
不快快将他拿下!!”
四旁立即有值日天将从旁扑出,雷兽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咆哮之声震耳欲聋,兽性凶残,铁牙钢爪,铜铃圆目陡现
杀光,谁人若敢上前冒犯那天璇妖帝,只怕便要立下被它直接撕成碎片。
值日天将在天宫虽亦常见天兽,但那些天兽都是被仙家驯服,纵有利齿尖牙,亦不敢对天人露出半点,岂能与这头
荒外妖畜相比?当即被那狂悍之势所慑,窒在原地。殿上众仙也变了面色,被那狂暴的哮叫所震,不由纷纷退开,
顿时让这当中七人立于一个相当空旷的圈内。
苍袍略动,一只手从旁探出,压在雷兽额前。
“帝君面前,岂容放肆。”隐带威慑之意的手,散发出阵阵煞气,巨狮兽瞳中纵有不甘之色,却也不再咆哮,前膝
微蹲盘身殿上。
天枢转目看向天璇,皱眉道:“你如今是妖界之主,这里已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话听来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
之外,然而天璇却只是摇摇头,并不解释,手掌一翻,变出一个绢布口袋,里面看来沉甸甸,外表及看来,似乎装
了不少圆形的物件。
当不愧是妖域之主,带过来的宝珠不是用颗数而是用袋子装的。
天枢也知多说无用,便也就接过,略略点头。
一旁武曲星君看他二人话都不多一句地默默交流,忍不住与旁边轻笑不语的文曲星抱怨道:“难道说句话就这么费
力吗?”
文曲星一副高深莫测:“此时无声胜有声……”
北斗居天之中,当昆仑之上,禀天地之气,养物济人。
第一天枢宫贪狼星君,第二天璇宫巨门星君,第三天玑宫禄存星君,第四天权宫文曲星君,第五玉衡宫廉贞星君,
第六开阳宫武曲星君,第七摇光宫破军星君。
这七位,正是当日领天命下凡,寻珠塑塔的七元解厄星君!
七元齐聚,随便摊上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先前趾高气扬的神仙不敢再大放厥词,只好转目看向座上帝君,只
盼君上能以雷霆之威打压这些完全无视天规戒律的上古仙人。
岂料天帝却丝毫未见恼意,反而颇为羡慕地打量那头青鬃巨狮:“当年未能捕获雷兽为骑,如今看来,确实可惜了
……”
此时他似乎已看腻了闹剧,从座上站起身来,众仙连忙躬身低头,天帝目光如炬,却不去看其余之人,只望向天枢
。
“朕曾下法旨,‘逆天者,诛。’”
随着他的声音,天枢袖口处穿过布料透出一层光晕,正是那道天旨所在。
“朕命卿,依旨行事。去吧!”
黄金龙袍一摆,离身出殿。
连最上位者也并未出言责斥,那些仙人也就没有立场再作纠缠,只好纷纷用眼刀剐那立在殿中的七位星君,然后愤
愤离去。
“荒谬。”
待众人散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殿响起一声按捺已久的怒喝。
适才被众仙言语讨伐仍是不动如钟的天枢,如今对着那几位同宗星君见是怒火溢于言表,就差脑门再冒出几条青筋
了。
下意识先缩头避开他凌厉眼神的武曲星非常不幸地先遭讨伐:“开阳!!天君罚你守天峰三千年,现在还不到三百
年,无天君法旨,你岂可出峰?!
武曲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表情,呢喃道:“还不是千里眼说看到你被众仙所围,我可知道他们闲着没事能唠叨上千
年……”
天枢气结,正想再责,谁想入目是那重新化为赤蛇嚣张鳞色,蜷在凌霄宝殿上肆无忌惮伸懒腰的妖怪碍眼得难于忽
略。
“玉衡,不是让你教化这恶妖么?眼下看来,这妖怪是教而不善。”
廉贞星君木着一张脸,全无表情,点头,转身,伸手一提,竟拿了那硕大的赤蛇七寸要害之处,迈步,拖出殿去往
外一丢……“咻——!!”重物从九霄飞坠下凡的声音,恼羞成怒的哇哇怒吼渐渐远去:“飞帘,你这混蛋!!有
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男人依然面无表情,回身关门,拍拍手上的灰尘,以示完工。
那边天枢已盯住了另外一位刚喘过口气来的禄存星:“天玑,你适才拿出来的宝珠是何来历?”
“呃……那个是……”
见他含糊其辞,天枢眼神见冷:“聚魔珠乃魔尊信物。”
眼看是瞒不过,禄存只好老实交代:“欧阳走了一趟魔界,听说魔尊对他另眼相看,好像还打算传位于他……”想
他那个人魔的情人,才好不容易刚把武林盟主的宝座给让出去,还没能逍遥几天,转头莫名其妙地就被魔尊给惦记
上了。
与妖为伍,与魔同行,天枢觉得他的修为得再上一个层次,才能坦然面对这些而不至有把这些惹祸的家伙统统用盘
古凿宰掉直接送轮回道的冲动。
“天枢,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私开阴阳道,还擅闯凌霄宝殿……”还不等天枢出声,破军便露出战战兢
兢,可怜兮兮的表情,少年模样的他看上去就像个知道做错了事,只等家长批评的孩子,看得人不忍责难。
“咳咳!”有些突兀的咳嗽声,适时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文曲移开了凑到唇边的拳头,笑眯眯地看着天枢,若
论错处,似他这般舍弃天元之寿以逆轮回的星君恐怕是首当其冲,可他从容态度,就好像这里就属他完全没有错处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快些带上宝珠到锁妖塔一试究竟。这以后的事,还是等天地渡厄之后,再作计较吧?”
言之成理,天枢心知事不宜迟,于是也不再多言,道:“本君这就启程,你们且在此静候。”
“我跟你去!”“我也去!”武曲跟破军异口同声。
武曲急忙解释道:“还是让我一同前去吧!临走前千里眼说看见应龙已带同十二翔龙卫往锁妖塔而去!!”
文曲淡笑,禄存皱眉,廉贞依旧木着脸,但看他们的神色,却绝不打算袖手旁观。
“不必。”
但七元魁首的决定,一向不容更改。殿外已闻青鸾鸟鸣,天枢转身正要离开,谁想堇色飘飘,拦了他的去路。
一直不曾开口的白发妖帝终于说话:“我等北斗七元星,自古同耀,亦当同殒。”
第十九章:天见无垠覆九州,地裂山崩吞万物
往古之时,曾见天角倒塌,大地开裂。
天见无垠可覆九州,神州地裂堪吞万物。
烈火焚烧百日不熄,洪水泛滥数月未退。
猛兽离林凶禽腾空,擭食伤人苍生危殆。
但见昆仑之上,北斗星芒大盛从前,蘦星璨璨,其象伟观。
那贪狼星盛极一时,光芒从天而降,笔直地落到昆仑丘之巅,有见苍袍猎猎,神人天姿,只容膜拜,不容忤逆。
随后在他身后,六芒乍烁。
再有巨门,星红妖异,白发堇衣的当朝妖帝稳坐青狮雷兽,尾动而起霹雳雷电,气势慑人。禄存,星灵气洁,那青
年布巾儒衫,祥和气度不与人同。文曲,星昌耀斗,一派施然安稳,风采夺目,出世则令天下拜服。廉贞,星运乾
坤,无情之面,化气为囚,定性无常,触之不可解其祸,逢之不可测其详。武曲,星刚披靡,红袍气盛,勇武刚强
,无与伦比。破军,星恶坐命,少年脸色不渝,杀气腾腾,煞曜之恶,岂与世融。
北斗居天之中,当昆仑之上,运转所指,随二十四气,正十二辰,建十二月,又州国分野、年命,莫不政之,故为
七政。
古书《甘石星经》有载: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
常代天巡狩,济困解厄。
昆仑丘广袤百里,高八万仞,增城九重,于其上能览万里神州。
此时众星君于昆仑丘上举目四顾,但见南极、西极、北极三处,重云飞堕,电闪雷鸣。隐隐传来有隆隆巨响,仿佛
有不可举负之庞物自天往地面缓缓倾斜,陨星如雨,随倾斜之天形坠奔天脚。
“没想到天劫之难,已至如此地步。”便连七元星中最为稳重的文曲星君天权,见了此般境况,亦不由皱了眉头,
天塌三角,地裂震荡,凡间必定灾祸连绵,纵是大罗金仙,纵有百臂千手,亦难化解一二。
“哧——”他身旁武曲星君开阳骤然翻腕,一杆黄金枪化形在手,神兵火云,枪头顿见烈焰腾烧,“有人比我们来
得更早。”
面前墨黑巨柱般的锁妖塔弥漫重重阴云,滔天妖气仿如妖域门开。
天枢眼神更转深邃难明,那片阴云之中有什么,不止是他,七元星君皆是清楚明白,然而此刻他的心中,竟觉了一
丝踌躇。
“天枢。”妖帝天璇唤他名字,他没有问任何话,但语意中,却隐隐带了询问之意。
天枢神色一凛,天宙就要倾于眼前,已容不得一丝犹豫。
贪狼曜芒,煞气腾空,昆仑丘受其力所影响,万仞之山竟微微震动,与阴云之中那张狂的妖气顿成抗衡之势。
目中只余肃杀。
便当如天帝旨中所言——
“逆天者,诛。”
重雾深锁,黑塔凌云。
云雾之中,电跳闪耀,龙影腾跃。起伏间亮鳞华美,时又潜入云中隐去身形。龙入云而隐,纵然细看,亦难辨清这
里面到底有龙几何。
龙之所以为异兽之长,自有其天兽之无上威仪,但闻龙吟之声低沉庄严,似在威慑来者,莫敢进犯。
且见巍峨锁妖塔下,玄袍龙帝背手而立,仰观这倾塌在即的黑硕巨塔,层高九十九数的锁妖塔,曾锁住无数妖力高
强、为祸世间、罪犯天条的妖怪,然而如今失了塔顶宝珠,里面的妖怪早已逃之夭夭,风如龙盘旋于塔身上,呜呜
似阵阵悲鸣之音。
在他身后,十二玄铁甲卫如铁岩之顽,稳磐地上,犹如十二根蟠龙石柱,这世间,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
撼动分毫。
似有感客来,应龙缓缓回首,看到天枢时,会心一笑:“就知星君不会叫本座久候。”
天枢目光冷冽,定看应龙:“本君以为,龙王不会重蹈覆辙。”
“上回是败,这回是胜,何来重滔覆辙之说?”应龙笑道,“莫非星君还以为,能以一人之力,解除厄劫么?”
“龙君此言差矣。”不等天枢应话,他身后文曲星君天权便施然接话,“我等七元解厄星君,自如同耀于天极一方
,此番下凡寻珠,虽是分头行事,却仍彼此相顾,岂来一人之说?想来是龙君自上古轩辕时便不曾回天,故而不知
道,也不奇怪!”语中暗讽应龙早被天界流放,如山野之民,莫知世道沧桑变幻,更遑论天宫人事几何。
应龙似不喜被扰,一直停留在天枢身上仿佛目空一切的金瞳方转而打量文曲星。
随即颇觉有趣地说道:“呵……常闻天上人说,‘宁与武曲械斗,莫与文曲言争’,看来确实不错。想来本座与文
曲星的小徒弟颇有些渊源,若今日星君不幸陨落,本座定然会将那头小豹子好生照顾。”
文曲星天权脸色一冷,这位被天人尊为仙家典范,气度超脱的文曲星君,顿然撕去一贯儒雅外装,遮掩着怒意的,
是阴冷得让人发毛的笑容:“岂敢有劳龙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鹿死谁手……”应龙看向东极之方向,“很快便能揭晓。”
他话音方落,但听天之尽头,东方之处,传来震耳巨响!!那声音之巨,难以言表,便如万雷同奔、千山同倾。
神州大地山摇地动,天空霹雳电闪,四处是阴风呼啸。
抬头可见天象大异从前,飞星堕天,斗转星移。
武曲星开阳不由失声道:“东极鳌足崩塌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应龙,“为什么?他人在这里,又如何能…
…”
“龙族倨傲之性,岂会甘于蛰伏人下。”
“你……莫非与那四海龙王……”
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顺,西海龙王敖闰,执掌海中生灵,统帅百万水兵,司人间风雨,乃龙
族至尊。
然龙族一向忠于天族,虽为灵兽之王,却除应龙之外,不曾再有叛逆之众,谁想这一回,四海龙王竟均参与其中!
“本座与四海龙王曾在聚龙渊定下盟约,若当日本座得胜,四海将倾巢而出,上逆天庭。可惜因星君之故,延迟了
两千年长。”应龙轻笑,那两千年的囚禁在他看来,不过似昨日今朝,稍等之刻,“不过这盟约并不仅止于此。”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两千年前,极海之深,聚龙渊下……
“若见君归,须当践约。击毁天柱,夺天逆命。”
四极之角,呼啸狂风中,仿佛带着阵阵惊天龙吟。
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震开了众人各自思绪。始是微微不着痕迹的震荡,随即便犹如地龙翻身,众星君均感这昆仑
丘上下剧震,然而若是仔细感觉,却又非自脚下所踩之地表传来。众星相看一眼,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这震动,非因大地,竟是自天而来!!
此时但见天幕似一个坍塌的穹庐,以极缓慢,却不可制止的来势,向地面压来!!
没有四极鳌足,亦没有了中央天柱,如今天之将塌,势不可挡。
昆仑丘乃凡世近天之山,自然比神州大地更先有感。
天幕隆隆震荡,云旋于天顶渐渐化作一股螺旋状,这锁妖塔所在,恰恰是中天之位,故这螺旋之尖,正正对着锁妖
塔顶,而中天之上的北斗七星,熠熠天际,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