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同志孩儿——藕姨

作者:藕姨  录入:03-05

天盖地的报纸社论是全社会的必修课,是社会行为的准则。毛主席语录告诉她:一切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莲姨理

解,一切事非此即彼,不是对就是错,不是黑就是白,你不是革命的就是反革命的没有中间道路可走。这种世界观

一直支撑莲姨到现在,

当知道世界上还有同志这个人群时,对莲姨的世界观产生了动摇。原来只知道,世界上的人归根结底只有两类人。

按品质分,要分为好人和坏人。按性别分,要分为女人和男人。但是同性恋人群让他知道了,男人还分为:爱男人

的男人和爱女人的男人。她忽然领悟到,这世界好像不仅仅是两元的,好像是多元的。

当然,她世界观里还有一个衡量事物的标准是很重要的,那就是真善美。她当初之所以能够一下子就接受了同性恋

这个概念,就是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额尔敦的博文时,觉得额尔敦是符合她对真善美的取舍的。觉得这个孩子的感

情是真诚的,是懂得孝顺父母的。

但是,此时的莲姨,还是习惯地对每件事都要问一下:这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她发现,在现实生活中,每一

件事情的发生,和书本上的几何题不一样,它的前提不是标准化的,而是千奇百怪的。所以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事

情就找不标准到答案。这让莲姨很是苦恼。

莲姨不断地问自己:一个单身的同性恋者,和一个有了家庭的同性恋者产生了恋情,这样做,对?还是错?如果在

一个普通家庭里,丈夫和另外的人有了恋情,这不是第三者插足么?这不是包二奶么?这是不道德的。

当然,如果这对夫妻确实没感情,丈夫可以和妻子离婚后和另外的人结婚。这样就又合理又合法了。但是,但是…

…额尔敦的BF(就先称他为A吧。)和妻子两个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这个A是个同性恋,他和他的妻子从没有过

爱情。好像恩格斯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那么就是说,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违反道德的。

莲姨又想,深究起来,如果说这桩婚姻不道德,那么不道德的究竟是谁呢?当然不会是那个妻子,那个妻子并不知

道丈夫是同性恋。如果要是早知道,她肯定不会嫁给他的,哪个女人肯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她当然是这场婚

姻的受害者。但是,能说她的丈夫不道德么?从额尔敦的文章里看到,如今A应该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差不多应该

是在二十多年前结婚的。那时候的社会,是容不得同性恋的。莲姨记得,那时候每到重大的节假日,政治气氛就会

紧张起来,要搞什么严打措施,就是说,凡是犯错误的人就要罪加一等。本来该判五年的,那时就要判十年,本来

该判无期的,那时就会判死刑。街上常常会张贴盖着公安局鲜血一样通红大印的的布告,大布告上的人名单里常常

会有一类人,被判处的是“鸡奸罪”,虽然莲姨始终不敢打听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罪,但看到这种罪名就会毛骨悚然

,因为犯这种罪的人的名字上常常打着一个大红叉叉,布告的后面还会写着:罪不容赦,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枪决

。现在年龄大了,社会也开放了许多,回过头想想,当时所谓的 “鸡奸犯”就是指的同性恋吧?站在A的角度上想

一想,他当时恐怕没有那个胆量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吧?中国一贯的观念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否则别人就会认为

你不正常。所以如果指责他当时结婚不道德,公平地说,那也是冤枉他的。

如果说现在的事情错在额尔敦,那么用恩格斯的理论来说,他们两个之间是有爱情的,相比之下,他们的结合,比

起A和妻子的结合反而更符合道德标准。

如果严格地说,最正确的方法,应该是A和他的妻子离婚,然后名正言顺地和额尔敦共同生活,但是,在目前的社会

背景下,这能行得通么?而且,这会使得A和妻子孩子的家庭妻离子散,使本不知情的妻子受更大的伤害,夫妻双方

的父母亲友也由此受到牵连。

莲姨想:这是社会文明社会观念的问题,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解决得了的。她突然很自责:和额尔敦在网上接触这么

久,从来都没替他想过他应该怎样生活。和异性结婚违背了他的天性,肯定是不可取的。和同性共同生活,父母亲

人和社会不能接受,现实生活里,周围的亲朋好友里,好像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先例,那额尔敦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呢?莲姨觉得这是自己那简单的头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莲姨当然无法在额尔敦的这篇博文下留言,因为她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看法。但是她认真地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并且下决心要搞个水落石出。

17

莲姨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透过猫眼一看,小亮站立在门前。

莲姨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他有什么急事么?便赶快开开门请小亮进来。没想到小亮进门就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地张了几次嘴,又什么都没说。最后鼓了鼓勇气,居然问了一个在莲姨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小亮说:“莲姨,那

天我在这里看了您写的那篇《朋友是个左撇子》,您真的是那么看待同志人群的?您不歧视他们?您真的不觉得这

些人精神或人品有问题?”莲姨因为刚刚看了额尔敦的新博文,自己心里正在翻江倒海激烈斗争,所以很难准确表

达出自己的想法。所以就没没正面回答,故意兜了个圈子说:“大老晚的,你来找阿姨,就是为了问我写博客的事

?”小亮说:“阿姨,麻烦您明确告诉我行么?这对我很重要。”这时莲姨才注意到,小亮的气色很难看,几天不

见,就像生过了一场大病。莲姨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故事,就谨慎地、甄词酌句地说:“一个人的性取向,到底是先

天的,还是后天的,这我搞不明白。但是我尊重每一个人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性取向是个人隐私,旁人无权

过问更无权干涉。”停了一下,又补充说:“但是,有一个前提,这就是同性恋者,也不该侵犯别人的权利,涉足

别人的生活。”莲姨看到,小亮突然用双手托住额头,把脸埋在手掌里,又像第一次看完自己写的博客那样,久久

一言不发。莲姨忽然明白了,是不是小亮也是这样的人?莲姨便善解人意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响地等待小亮安静下

来。

一会儿,小亮用双手像洗脸一样,用力地抹了一把,抬起头来,冲莲姨苦涩地笑了一下,说:“莲姨,我是个同性

恋。”

这下轮到莲姨不吱声了。最近虽然在网路里,看过许多像额尔敦一样孩子的博客,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

听到有人说:我是个同性恋。莲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过了一会儿,莲姨吞吞吐吐地说:“我记得听你妈妈说过,你在大学里,是有女朋友的呀!”莲姨自己都不明白,

怎么开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说完了又有点后悔,怕小亮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好像自己不能接受他的同志身份。没想

到小亮根本就没听见莲姨的话,只顾照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莲姨,我知道天很晚了,打扰您休息很不好意思。但是有些话我今天不说,恐怕这辈子就永远没有勇气说了。”

小亮平静了一下,接着说:“您知道我父母为什么搬走么?”莲姨摇了摇头?心想:难道是小亮告诉了他们自己的

性倾向,他的父母和他决裂了?

小亮先给莲姨讲了这几年他如何贪污,如何被警方抓走,又如何被放出来监外执行。自己的父母为了给自己想办法

减轻刑罚,卖掉了房子搬到了郊区农村,口气里充满了自责。莲姨一听是这么回事,就安慰小亮说:“没关系,人

哪有不犯错误的?不用说你一个小孩子,就是当年在战争年代枪林弹雨中过来的,也有顶不住诱惑,犯错误以致犯

罪的。犯了错误改了不就完了么?放心,在阿姨眼里你还是好孩子。”

接下来小亮又重点讲了他和肖在看守所里的事,以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完以后,小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从

肩上卸下了一副重担。脸上有露出了些许轻松,对莲姨说:“好多话,我不能对妈妈说,为了我的犯罪她已经操碎

了心。再听这些事,她会疯掉的。可要是我憋在心里不说,我也会疯的。莲姨,我那天我无意中看到了您的博客,

左思右想决定把心里话跟您说说。我刚才的话没有吓到您吧?真是对不起了。”

莲姨笑了笑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把这些不愿被人知道的心里话告诉我,是你对我的信任。你放心,阿姨会替

你保密的。有关你是同志的事,即便是你的父母问起来,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会装作不知道的。既然你父母搬到郊

区去了,你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就告诉阿姨。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如今又楼上楼下的住着,你就就把阿姨家

当自己家好了。”莲姨顿了一顿,似乎是在小心地挑选词句,小亮说:“阿姨,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小亮,

我是想说,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经济上有再大的困难和阿姨说,阿姨能帮就帮,帮不了还可以找别人想办法,

你可不要……可不要再回到老路上。”小亮到并不回避那些字眼,痛快地说: “阿姨您放心,犯法的事我是再不会

去做的。”

小亮下楼去了。

这一夜,莲姨做了一夜的梦,小亮、额尔敦、张星儿……见过、没见过面的,混在了一起。而且不知为什么,还梦

到了儿子尔冬。第二天起床,莲姨的头昏沉沉的,还不住地想,现在的孩子的生活,怎么这么复杂呀!不像自己这

一代,所有的人大同小异。:上学、下乡、返城,然后找个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生活

苦虽然苦,却没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

18

莲姨昨天没睡好,起床的时间比计划迟了些,所以连东西都没心思吃,就匆匆忙忙出门了。按照张星儿给的地址找

到桂香住的医院。转车的时候,特意到超市买了一大把那种袖珍的帝王蕉,她还记着桂香爱吃香蕉。另外还买了两

桶多年没吃过的水果罐头。因为当初和桂香共同生活的那个年代,水果罐头曾经记载着很多难忘的痛苦与欢乐。

在病房里见到了桂香,三十年没见了,两个人自然都老了很多,但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陌生感,共同感慨着这多年的

光阴,真是好像弹指一挥间。

两个人互相诉说着分别后自己的生活的历经。从对方的谈吐中莲姨感觉,桂香的性格比当年好像开朗豁达了。说起

桂香为什么到北京来生活,这才知道,桂香的丈夫在莲姨他们返城之后没两年,上山伐木的时候,不慎被砍倒的大

树砸死了。桂香也没再结婚,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张星儿带大。苍天不负苦人心,儿子非常努力,懂事。后来考上

了大学,又到北京读了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北京工作了。生活稳定后,买了房子,把桂香接到了北京。谈到这一

切,桂香幸福地笑着。

张星儿倒是没说谎,桂香这次住院真是没什么严重的病,而且一切私人用品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要出院了。莲姨

她们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欢,一个小伙子来到床边,对桂香说:“妈,您看别落下什么东西,我们走吧。”

莲姨一看,这小伙子白白净境,略显消瘦,戴着副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就对他说:“这是张星儿?都说女

大十八变,原来男孩子也会十八变呀,小时候你可是又黑又壮,像个小牛犊。”小伙子的脸腾就红了,对着莲姨张

口结舌不知说啥好。用眼睛询问着桂香。桂香赶快把话茬接过来说:“他莲姨,你认错了,他不是张星儿。毛毛,

赶快叫莲姨,这是我们在东北时候的好姐妹。”毛毛忙不迭地叫:“莲姨您好,老听妈提起您。”莲姨刚想问:“

这是你家老二?”,赶忙又把话咽了下去。因为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按刚才桂香说的,三十年前她丈夫

就去世了,也没再婚。不可能有老二。呵呵呵,几十年过去了,莲姨早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早就知道不是只

要三鞠躬就可以生小孩子的。

在桂香和毛毛的的坚持下,莲姨只好和他们一起回了家。张星儿今天有重要的会议,要到晚上才回来。

进了家门一看,好干净雅致的一个家。三室两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餐厅的餐桌,客厅的沙发都样式简洁、颜色

淡雅。一切小摆设都那么蔚蔚贴贴地恰到好处,一切细节都显示出主人对这个家的热爱。莲姨心想,桂香真是好福

气,娶到了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又暗暗盼着自己也能有桂香的这个好运气。

大家在客厅落座,毛毛手脚麻利地把桂香从医院带回来的一切东西都放回到应该放的地方,并准备好茶水、饮料,

就回到书房去干自己的事情了。走时还提醒桂香:“妈,您别忘了过半小时吃药,吃药的白水给您晾在厨房了。”

莲姨说:“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那一年来的北京?”“来了五六年了。星儿买了房以后非得让我来,我想,一个

人在东北呆着也没意思,来了还能给他们俩照顾照顾家,我就来了。”莲姨说:“你们这房子格局真不错。”“是

呀,我带你每个房间都看看。”说着就走到坐北朝南的最大房间说:“这间屋向阳,这俩孩子非让我住。”房间的

落地窗两旁,各放着一张单人床。电视、空调等一应俱全,很是舒适。桂香指着其中的一张床说,今晚你就睡到这

里,咱俩好好唠唠。

桂香领着莲姨又走到另一间卧室,迎面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张大照片,照片上两个西服革履的小伙子并肩站着,仔细

一看,那个白净帅气的是刚见到过的毛毛,旁边那个阳刚壮实的黑小伙,莲姨相信一定就是张星儿了,因为他长得

和他爹当年的样子一个样。这房间里干净利索,一张大大的双人床,被褥铺陈得平平展展,床罩洗的干净透亮,床

头两边各一个床头柜,每个床头柜上一盏台灯,都是卡通造型的,一个是只小狗,一个是只猩猩,显示出主人童心

未泯,可从台灯旁放的书籍的类型又看出他们的成熟稳重。

莲姨忽然明白了什么,偷看一下桂香的神色,居然没有一点儿不自然。莲姨很想说两句夸赞这个房间布置得很好之

类的话,却不知说什么好。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要不是最近知道了额尔敦认识了小亮,就莲姨那心直口快的脾气

,指不定会问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呢。

忽然听到单元门的钥匙孔卡拉卡拉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桂香和莲姨走出卧室。门开了,进来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

子,皮肤有点黑,眼睛又大又亮,不用介绍,莲姨就知道这一定是张星儿。

张星儿一边换拖鞋一边笑呵呵地和莲姨打着招呼:“您就是莲姨吧?我妈可想您了,您就在我家好好住两天吧。”

那口气带着东北兵团呆过的那种朴实劲儿。张星儿说着话走到莲姨身边,莲姨拍着张星儿那坚实的后背说:“这日

子过得真叫快,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

寒暄过后,张星儿又问了问妈妈的身体情况和医嘱。毛毛从书房走到厨房,给莲姨端来了水和药。冲张星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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