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向皇后了解了一些情况。吩咐下面顺藤摸瓜下来,刚才得到回复,在意大利这个小帮派确实是个幌子。成
立时间并不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自己应该透露行动到什么地步。
我并不在意,也无意多了解些什么:“嗯。有方向就好。”
“现在一切证据显示,这个帮派的幕后操纵者很有可能藏匿于北欧的某个国家。”
“这么巧?”我挑起眉毛。
“所以我决定先和你一起去一趟丹麦。”他眼中满满的得意,“有没有感动啊?”
“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我微微一笑。
他的脸色冷下去:“我怎么不觉得?”
我弯腰吻了他的前额:“我担心你啊。哪里高兴得起来。”
他顺手搂住我的腰,将整个脸埋在我小腹:“没问题。别把我当孩子。”
我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你订票吧。去丹麦。”
他眼睛里露出笑容,一边舒服地在我腿上蹭了蹭,慢悠悠掏出手机:“尼古拉斯,帮我订两张今天下午到哥本哈根
的机票。谢谢。”
车里很安静。我可以隐约听见对方惊讶的反问:“今天?少主人,您不多留天……”
“不留了,你照我说的订票就可以了。”
尼古拉斯的声音在一瞬间转换成了犹豫:“少主人,有件事情……主人突然病了,本想瞒着您。既然您下午就走,
我想还是告诉您的好。”
“怎么回事?他在哪里?”昀祁一个挺身坐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
“他现在在……美第奇家族旧宅外的博物馆。您能马上过来吗?”
“到底怎么回事?”昀祁对尼古拉斯语焉不详的解释有些不满,但无法掩饰声音中的颤抖。
“主人不让我讲的……但……他是受伤了,现在还不知道详细情况,我刚得到通知不久,正在往那边赶。”尼古拉
斯的言语有些混乱,听起来很着急。
昀祁被他的失态吓到了,望向我的眼神里有深刻的焦虑与烦躁。我用手抚摸他的背脊,决定保持沉默。
他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和沉稳,打开后坐与驾驶舱之间的隔离板:“卡特,直接去美第奇家族的老宅。尽快。”
司机训练有素,没有言语,加快了车速。
美第奇家族是意大利最古老富有的家族之一,在文艺复兴时期以他们巨大的财力与政治权利扶持了很多艺术家,虽
然整个家族早已消亡,但他们的产业却被保存了下来。在佛罗伦萨的老城区,整整一个街区中,他们的旧业密集。
但是这个地段早已经不是商业区,而旅游的价值也不算太大,因此总是如现在这样僻静的。
车子急刹在窄小的街道上,声音有些刺耳。四周依然没有什么行人,博物馆显得异常孤独。昀祁拉开车门就跳下去
。我跟在他身后出来,他已经疾步走到了博物馆大门前。
那扇铜红色的门半掩着,听不到一丝人声。我突然觉得一阵心寒——这果然是个圈套。
回头,不意外地对上从驾驶座位上下来的司机卡特,他手上,正举起一把AK系列的手枪。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发现得这么快,但依然在匆忙中开了一枪。我早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子弹险险掠过我的手臂
,嵌入背后的石雕,发出沉闷的响声。
背后传来早已进入博物馆的昀祁的怒斥:“卡特!把枪放下!”几乎是习惯性地,卡特举枪的手迟疑了一下,昀祁
早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我跟前来,那双目不转睛瞪着卡特的漂亮眼睛像是燃烧起来:“怎么,造反了?”
“少主人,请您离开。”尼古拉斯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我略微侧过头,就可以看到尼古拉斯正用一把夸张
的狙击枪对准我的背心,此外,还有一束红外线瞄准器的光圈,突兀地出现在尼古拉斯的太阳穴上面。那是被我故
意遣散的保镖们赶到现场的证据。
卡特低声提醒起来:“尼古拉斯……”
他一下子明白了卡特要传达的讯息,冷笑一下:“如果我能打死你,即便是送了命,也是我大赚一笔。”
我心里悄悄讽刺:若是以前,你早没有机会呼吸了……
自从法兰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总是怕刺激了好不容易恢复情绪的昀祁,从那个时候起,我吩咐保镖们再也不要如影
随形地跟着我,他完全是因为这样才留下一条命。
根据目测的距离,如果尼古拉斯就这样开枪,子弹一定会穿透我的身体,接着打入站在我前面的昀祁的背。很明显
,他只想要我的命,所以昀祁站的位置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阻碍。他们不会笨到和昀祁身后的整个泰西欧家族为敌,
所以我可以断定:现在,危险已经过去了。
“你们5个人都把枪收了,全部站到能看得见的地方来。”我凭空说话,却得到了很明显的效果,尼古拉斯太阳穴上
的光点立即消失,接着,5个身材相似的男子从不同的角落走出来。
“你疯了!?”昀祁的声音又急又怒。
轻轻扣住他的手腕,给了一个安抚的动作。我转过身,投给尼古拉斯平稳的微笑:“卡瓦罗还好吗?”话刚出口,
背上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昀祁带了点恼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怎么不告诉我!你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吧
。”
尼古拉斯兀自吼叫着:“少主人,你让开。不要逼我伤你。”
“真是和卡瓦罗一个调调,不愧是他的人。”昀祁讽刺地撩起一个笑容,“什么都是我逼的。对吗?就连他作出那
种没有人性的事情,也都是我逼的。”
“少主人,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看在我效忠这么多年的分上,您当作没有看见可以吗?”很明显,尼古拉斯无论
如何不愿意开罪自己的雇主。可惜他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我和昀祁的关系。
“你以为这样做了,他便能得到主的救赎?这只会平添他的罪孽!”
“那么他呢!他做的事情难道就不应该付出代价?”尼古拉斯声嘶力竭地喊,指着我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们基督徒不是经常讲这句话吗?公爵还给他的,恐怕只是他施加给别人那些痛苦的一小
部分而已。或者我可以更形象地告诉你——我的家乡,把这样的事情叫做种因得果。”昀祁不冷不热地说下去,“
何况,公爵阁下也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度过了饱受煎熬的一年时光。你还想给自己种下什么样的因?”
我暗叹这小狐狸的心理战术了得。抓准了对方的弱点便死咬住不松口,几句话便让对方泄了气势。
尼古拉斯已经明显的动摇起来,端着枪的手几乎脱力,枪口不住颤动。我担心他走火伤到背后的人,微微调整了一
下站的位置,将昀祁严严实实挡在后面:“尼古拉斯,带我去看看你的主人吧。”
尼古拉斯警戒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混合了很多东西,有动摇,有愤恨,还有怯弱,反倒不如之前那么绝然。既然
如此,他便是彻底的输了这一局。
“尼古拉斯!赶快备车,我就不追究了。”昀祁这句话成了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草,他的气势彻底湮灭了,只余下
急促而沉重的喘息,最后他泄愤一样将手中的枪砸在地上。
到达卡瓦罗的疗养院时,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透过漂亮的铁栅栏可以看见他依然有些消瘦的身形,靠在宽大的靠
背椅子上。一路上,昀祁都有意识地遮挡在我和尼古拉斯之间,他这细微的动作让我很感动,忍不住偷偷吻了他的
嘴唇,换得他一个怒瞪。
当卡瓦罗远远看见我的时候,安稳的神态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惧,明显变的暴躁不
安。几个护士急忙按住他的手脚,并往他的静脉中注射了镇定剂和可以使人浑身无力的混合药剂。他躺倒在椅子上
,用慌乱的眼神看我一步步靠近,并试图向尼古拉斯求救。
昀祁一把拉住急欲过来安抚他的尼古拉斯:“他迟早要面对公爵的,不如让他自己适应。”
我一直盯着他突然间变浑浊的翠绿色眼睛,刚才,这双眼还泛着温和的绿光……有些于心不忍,即便是报仇,我当
初的行为也伤害他至深。
伸手挡住他的双眸,我尽量柔声说话:“现在你看到什么?是花,还是树。或者是太阳?”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每一块肌肉都不再紧绷。我突然将手拿开,让他在平和的心态下看见我的脸,并趁着他思
绪还没有混乱的时候,清晰地告诉他:“现在你看到的这个人,已经死了,死在拉斯维加斯郊外的别墅里。你还在
恨什么,怕什么……”
卡瓦罗的眼睛里瞬间夹杂了愤怒和恐惧的情绪喷薄而出,几乎将我的脸颊灼伤。我帮他在意识里塑造一个死亡的场
景,看着他眼中的仇恨情绪逐渐将一个虚幻的形象燃烧致死,然后那些愤怒的火焰渐渐淡下去。
紧接着,他以从来没有过的安宁表情闭上双眼,很快胸口就有了均匀的起伏。
我转过头,这才看到昀祁紧张的表情:“我真害怕他突然失控伤了你。”
“放心,他会睡个好觉,说不定明天醒来,情况会一天比一天好。”我走过去揽住他的肩,“我们该去机场了。”
触及的皮肤一片冰凉,这才反应过来,我整个下午所有的行动在他眼中应该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直到坐进了车,我才用力把他压到胸口:“我有分寸,今天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他狠狠咬住我的嘴唇,用尽力气啃噬,插入我头发的手指将我的发根拉扯得疼痛。接着浓烈的血腥味在我们俩唇齿
间急速扩散。他像一只饥渴的吸血鬼,拼命吞咽混合了大量鲜血地津液。
我任由这的疯狂举动持续下去,直到他累得停下来,呼吸混乱,脸色因为缺氧而微红。
不顾嘴唇的刺痛,我轻声数落:“我怎么从不知道你有这么严重的暴力倾向?”
他眼角泛起的红晕和凶狠的眼神组合成一种异常诱人的风景:“你必须补偿我……”
我笑起来,牵动被咬破的嘴唇疼得难以忍受:“怎么补偿?让你在上面?”
他很不满意地调整了一下压在我身上的姿势:“这算什么补偿?至少要把你在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开发权转到我名下
!”
“你是铁了心要我流浪街头无家可归?”我苦着脸逗他。
“怎么可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做了多少买卖。”他把话顶了回来,“干脆点,给还是不给?”
这个反映大大超出我的意料,让我心里有一丝隐讳的不安,但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收起了玩笑的口气:“我自然可
以转给你一口油田的开发权,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要这个的真正原因,你现在并没有资金的周转困难。”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要了。”
交谈至此,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在争吵来临之前刹车:“行吧,我马上让里克去办。”有些
事情,想太多反而不好。我反复告诫自己。
还没有从复杂的心情中调整好,他的手就摸上了我的后颈:“今天你怎么可以撤掉自己的保镖?如果他一时冲动真
的开了枪你就麻烦了。”
“我没有撤掉自己所有的保镖,你忘记了……我随身的保镖一共有8个。”我将他的手拉到嘴唇边,反复轻吻。
他佯怒地看我一眼:“你又骗我!”
“所以我允许你骗我一次,当作礼尚往来吧?”我闭上眼睛,缓缓呼吸,只有这样想,才不至于太过在意。
09.巧遇
刚出哥本哈根的机场,一辆军用悍马就大咧咧地朝我们冲过来。我把昀祁往旁边一拉,只见那辆车呼啸着靠近,猛
然刹车之后,正好停在刚才我们站过的地方。
昀祁有点恼,瞪了那车一眼,不料车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材纤瘦,蓄着墨黑色蓬松卷发的女子跳下车来。她戴的深
红色墨镜足以遮挡大半个脸庞,即使如此,仍然可以从线条圆润的下巴上推测出她的美貌。
我和昀祁默契地绕道而行,刚踏出几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米洛,真够狠的啊你。有
了新欢就装作不认识了?”
身边的昀祁半疑惑地看我一眼,没有出声。我突然觉得郁闷,这种感觉每一次都会在遇到卡罗的时候出现:“卡罗
,你突然把头发染成黑色,还遮住一大半脸出现在我面前,谁还能认识?”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太不关心你家人了。”卡罗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水亮的眼睛,“你说是不是?东方帅哥
。”
“很高兴认识你,卡罗小姐。我叫苏昀祁,据公爵说你们有五年没有见面了。”昀祁礼貌地微笑。
“你竟然帮着他。”卡罗狡黠一笑,“不过这也难怪,谁叫你们才是一对儿的?”
昀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不知卡罗的话是否当真。而我,则惊讶她的感觉还是这么精准,不准备瞒着她,也知道我
们瞒不住:“对,我爱的人自然要帮我说话。”
她暧昧地笑着:“你小子的眼光我一向放心。先上车,路上我还有话问你。”
为了避免她打听那些让昀祁尴尬的事情,我一上车就主动开口:“你怎么想到把头发染黑了?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
颜色。”
“那个颜色不就跟你头发一样吗?看了二十几年你就不腻味?”没停顿几秒,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继续讲下去
,“还有啊,总有人说我这个头发的颜色和玛丽莲·梦露一模一样。我是真的不愿意顶着一头能随时随地让男人联
想到那个性感制造机的头发——即使它确实很漂亮,但总让人觉得没有智慧。”说完,她故意往我的头发看了一眼
。
昀祁闷闷地笑起来,又碍着我在场,不好意思笑得太明显。
我又觉得有点头痛。
“东方帅哥。你诚实一点告诉姐姐,看着他的头发有没有觉得那颜色是一种勾引?”
昀祁出人意料地配合:“我也这么觉得。”
“大姐,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我被逼使出杀手锏。
谁知卡罗这次没有愤怒,反倒笑得更加如花灿烂,看得我心里暗叫不妙,果然,她又开口了:“那好,我们说点别
的。”车子突然急转弯,坐在后座的昀祁和我毫无防备地撞到一起。“小米啊,你们俩做爱的时候,一般谁上谁下
呢?”
逮到一个向昀祁报仇的机会,我立即毫不留情地使用:“自然是我在上面。”
旁边那只狐狸诡异地笑着,突然冒出一句:“算了……口头上的便宜就让你占吧。”
前面开车的卡罗立即大笑起来:“我就说嘛,你那么漂亮的脸,最适合被压在下面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