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引之云海囚心 下+番外——蛾非

作者:蛾非  录入:02-29

上官兰容总算停下笔,笑着抬头,「什么孩子?」

「你别装了,我问的就是那个在我山庄里的孩子!」

上官兰容秀眉微蹙想了想,才一副猛地恍然大悟的模样,「噢!你说的就是那个假『骆隐风』的儿子?那孩子挺可

爱的,可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听说还有个不错的名字,好像叫方肃……」

叶倾云没有心情和他谈论这些,于是沉着嗓子又问了一遍,「那个孩子在哪里?」

上官兰容用手里画笔的笔杆点住嘴唇,望向天际,「这可就难了,我虽会玩卦却也卜不出来这种事情啊……」

叶倾云实在没耐心陪他折腾,一个箭步冲到亭子里,将他握着画笔的手一扯。

「能破得了我布在山下的阵式,毫无顾忌进出山庄的人只有你,你快点说!你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上官兰容的手被他一扯,手里画笔「喀哒」一声落在桌上,他眼角瞥去,却看见那纸上一笔一画描绘的是一幅人像

那画中之人站在船头,仗剑而立、隽朗潇洒,飘逸的笔触浅浅淡淡地勾勒出那人一身张狂倨傲的气势,而那个人的

面容,叶倾云是绝对不会认不出来的。

画里面的人……是他自己!

画笔落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巧在画中人的身上,一小滩的墨迹晕开,可惜了整幅画。上官兰容敛起眼眸,有些难

过的表情。

叶倾云将视线撇开,松开拽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喜欢捉弄人,但是劝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方孝哉身上。」

上官兰容抬起头,眼里星光熠熠。

「叶倾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叶倾云回到山庄时,以为方孝哉早该睡了,不想正看见他站在房间外,看着庭院里的花草看得出神。

月华如水,洒了他一身的银辉,那个人身上总是萦绕着淡然静谧的气息。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

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

上官兰容那句话,一语点破,原本团绕在心中的疑惑都因为这句话而豁然开朗。

所以和他在一起时,心口才会有莫名的悸动,所以才会为这人左右情绪,还想抱他,想和他在一起,不顾他的意愿

将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甚至在他走了之后发疯一样地搁下两淮上的船,一艘一艘地找过来……

全是因为……喜欢?

自从自己体会到的那一天起就被用在骆隐风身上的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

在他失忆那段时日的朝夕相处,那个人身上的温润淡和、隐忍不发,同时又坚韧到令人钦佩,每一点每一滴,日积

月累地积聚,终是让自己对他的情意一天天变了质。

因为不知不觉间,因他而动容,然后动了心。

那个时候看到他和骆隐风在一起时,心中腾燃而起的妒意让他失去理智,当众对他施暴。

现在想想,自己气的也许并不是他背叛了自己,而是因为看到他和隐风在一起,看到他们两人那么亲密的动作,彼

此互相维护,他甚至都忘记了眼前站着的是六年多没有见面的隐风,是自己曾经一直思念的人。

那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把那个人夺回来,要让他们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他是叶倾云的人!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而现在知道了,却不是欣喜,而是更浓重的悔恨……

在上官兰容那里没有找到方孝哉的儿子,但是叶倾云绝对不相信上官兰容能脱得了关系。

「你替他找到儿子后,他就要带着他儿子回去了……这样你也愿意?」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呵呵呵!不要我管?如果不是我点醒你……你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吧?」

「够了!……上官,我喜欢谁与你无关!」

转身离开时,叶倾云看到上官兰容眼里的哀怨,听到身后纸张被撕碎的声音。

夜风起,有什么如雪散飞,他伸手接住一片,是有着淡淡墨迹的碎纸,他听到上官兰容的声音随风而来,很轻很轻

,没有听得太真切,又好像听明白了。

「但是我喜欢……」

叶倾云在廊上站了一会儿,见那人没有进屋的打算,便去自己房里取件长袍出来。

走近时听到那人很轻地喃了一声「秀蓉」,紧接着什么晶莹剔亮的东西自他脸颊滑下,落在花叶之上,轻碎破裂,

如珠玉四溅。

叶倾云胸口一窒,心里莫名苦涩。

想起一年多前那个人不畏他的威胁,就算死也要娶那个女人为妻的情景,他恨不得可以捅自己几刀。

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为什么不早一点意识到?

又一阵夜风袭过,掠起方孝哉身上单薄的衣裳,青丝携发带飘,几多惆怅。

叶倾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袍,犹豫了下,终是走上去将衣服披在他肩上,「夜里凉,怎么不进屋?」

「……!」方孝哉似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发现自己肩上的衣服,微微颔首,「谢谢……」

总是不会习惯这样的客气和生疏,叶倾云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进屋?」

方孝哉回身看了眼那间房,摇了摇头,「我还不困。」

不困也没有必要待在外面吹冷风吧?叶倾云心里疑惑,也跟着回头看去,这才恍然发现,他不肯进屋是因为这房间

……

那个时候方孝哉偷走了水域图,又不肯说出为什么要偷,还口口声声说他和骆隐风没有关系,自己气极怒极将他软

禁在这里……

之前下手不知轻重,伤得他很厉害,那个人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好转过来。而在那段时间里他业已平静很多,水域图

拿回来了不是吗?他既不肯说出是谁指使的,但也不可能放虎归山,只是他一点都没有动杀念。

见到那个人,只想起在船上那次的蚀骨销魂,他给自己编造了借口,因为自己不能放虎归山,所以要软禁他;因为

还没有问出他背后的指使者,所以他不能杀他……只是自己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情欲失控,叶倾云选择了无视……

叶倾云看着那间房间,当时急着要去上官兰容那里没有注意,想下人都知道他是谁,便理所当然的将他带到以前住

的房间。既是骆隐风曾经住的房间,也是他作为「骆隐风」、以及被自己软禁起来那段时间住的地方……

叶倾云回过头,看到那人肩膀轻轻抖着,不知是冷还是因为害怕……他一定是想起了那段不堪的时日,所以才宁愿

站在这里……

想到这一点,叶倾云只觉得心口隐隐生疼。

即使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情意所向,但那些已经发生的、已经铸下的错,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补偿。就算有,他也

不会原谅自己,那种事,任谁都不会挥挥衣袖云淡风轻,就这么淡忘过去。

他可以不去想起,埋在记忆里不去碰触,但是刻下的伤痕,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两人这样站着,虽是安静平和,但总还是气氛有些怪异。

叶倾云终是有点忍受不住,叹了口气,「我让下人收拾间客房给你,从京城到这里一直都在船上,也该累的。」

方孝哉怔了怔,然后带着讶然的表情缓缓回头,漆黑温存的眼眸里点点水光,但是那份惊异的神情很快被敛了去,

「还没有……肃儿的消息?」

叶倾云不忍摇头,但又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去安抚他,只好先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替你把儿子找

回来的。」见那人没有反应,便又问,「有一点我很疑惑,为什么你妻子会一个人带着他出门的?」

方孝哉一愣,然后才幽声道,「秀蓉是带着肃儿回她的老家祭祖祈福,我和敬哉还有若尘还有事在身不能陪她,爹

年纪大了不宜出远门。」

「所以你就让她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门?你自己就出过事情,为什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也知道水路有水路的危险,但是水路快许多,况船上都是若尘找来的一等一的高手、淮王府的侍卫,没想

到……」

方孝哉的表情后悔万分,紧紧攥着拳头,闭上眼紧咬牙根,似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叶倾云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伸手过去,手又僵在半空中,手指屈了屈又缩回来。

这时方孝哉脸色平静地转身,「叶庄主,客房不用准备了,请你跟我来……」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叶倾云还是跟着他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有几分森冷,待叶倾云走进来后,门闩落下,喀哒一声撞进心底。

叶倾云不解地回身,却见方孝哉踏着自疏窗泄露而进的月色霜华,缓缓向他这边走来……

「叶庄主,我这次来……本就没有抱着再回去的打算。之前偷了叶庄主的水域图,又擅自逃走,自认叶庄主不会轻

易放过我,只是肃儿是方家唯一的子嗣……请叶庄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找到肃儿将肃儿送回方家,方孝哉在此

先谢过。」

方孝哉说着再次跪了下来,跪行到叶倾云身前,伸出手摸上他的腰带,解了开来。

没有束缚,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散了开来,叶倾云看不见方孝哉的表情,只听他声音平静地说道,「我可能做得不

好……但是仍然希望可以取悦叶庄主……」

裤结被松开,不知是什么冰冷冰凉的抚上他的男根,叶倾云倒抽了口冷气,「你做什么?」

方孝哉没有回答他,那冰冷的东西圈住他的欲望,上下滑动,变换角度和姿势揉搓着他的分身,叶倾云恍然间明白

过来那是方孝哉的手,只是因为在外面站的时间久了,所以才冰冷冰冷的。

「孝哉你……」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下一刻分身被纳入一个温热湿润的地方,叶倾云低下头,只见黑暗里方孝哉的头前后摆动,动

作生涩地舔弄着他腿间的物事,舌尖绕着他的顶端打着圈,然后深深吞入,因为不适而发出的低声呜咽和轻响的水

声,淫靡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只是叶倾云感受到的不是颤栗快感,而是一波波沿着脊椎窜上来的寒凉,心口仿佛被无数的针扎着。

刚在上官兰容的点醒下明白过来自己对他的感情,转瞬的惊讶之后便是无力和后悔……

「为什么要这样?方孝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倾云低吼了一声,猛地将方孝哉推开,三两下将衣裳整理好。

自己是那样地渴望他,不愿放手,曾经千里追到京城只为了要将他带回来,白天在码头上见他在风中潇洒而立,便

已心动不已,但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关系。

叶倾云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方孝哉摔在地上轻声咳嗽,眼角水光流转,唇上还沾了一些浊液,却是暗

隐着说不尽的风情与诱惑。

只是叶倾云知道那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他心里全是他的孩子,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孩子,如果肃儿在他身边恐

怕他早就拂袖离开,一天都不愿多待。

突然间,生了些念头,那个人把寻找儿子的希望寄于自己的身上,如果一日找不到肃儿,那他是不是一日就留在这

里……?

不,就算留下了又有何用?

那个人的心不在这里,而那个被自己强留下来的,无喜无悲,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方孝哉,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叶倾云蹲下身,用袖子替方孝哉擦去嘴上的污浊,柔声道,「不必这样,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尽全力替你把儿子找

回来的,而你……如果不愿意待在这里就先回去船上好了。」

方孝哉歪着头满眼不敢置信地看他,叶倾云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曾经那样待他,现在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吧。

只觉得脑子里很乱,乱到无以复加,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到底要怎样才……

「孝哉,我……」

叩叩!话脱口一半被敲门声打断,门外有人回报。

「大当家,有人送了封信来,署名大当家收。」

叶倾云将方孝哉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转向外面,「进来。」

奚清宇推门而入,将手里的信笺交给叶倾云后便退了出去。

叶倾云拿过信笺走到灯光亮些的地方,拆开,细阅,蓦地怒火中烧,一把将信纸揉烂。

方孝哉显然被他这模样吓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叶倾云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咬牙切齿,「竟然在这个时候……」

三江四海皆有船王,各守一方水域,如今齐聚两淮,可谓形势不妙。

两淮乃淮阴与淮安共称,同处淮河下游,为南北水运要隘,扼河、漕、盐、榷、驿之枢纽,南商北贾,往来川流,

热闹繁华,自古便受人觊觎。

上官弘在世时,人脉广布、知交天下,两淮船王的位子也坐得如实,辖管的水域一直风平浪静,少见贼寇,故而四

路八方也都卖他面子,即使有人心里打着两淮这块肥肉的主意,却也不敢妄动。

然船王的位子落到叶倾云手里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自己首当其冲做着那烧杀抢掠贼匪一样的事不说,虽是专找黑船下手,但难保有消息错误下错手的时候,毒七一

伙也横行猖獗了很久,现今的两淮水域令行商者人人谈而色变。

三江四海的船王突然造访,看来像是早有预谋,许是按捺不住,要对两淮下手。

想到这里,叶倾云不觉长叹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已经够乱了,还要平添事端,转念间,心里又冒出一

个古怪的念头──这些人,来的时机还真凑巧……

次日一早,夙叶山庄的议事厅内便萦绕了一股肃杀的气息,来人一共七个,个个面色沉冷,只静静坐着,皆不言语

叶倾云背着手缓缓走进议事厅,落坐前,扫了眼座下那几个人。那些人他都认识,以前跟在上官弘身边的时候也打

过交道,但是自从自己坐上两淮船王的位置之后,就再没关系过。

按理说各地船王守着自己的水域不相往来也没什么不正常,船王的位子后继给谁也是船王自己定夺。那封信笺上说

,各地船王相聚两淮要开一次船王大会,事前也没有商议和通知就这么说来就来……

显然是不把他叶倾云放在眼里。

故而叶倾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沉着脸坐了下来。

「各位船王一夜之间齐聚叶某这里,是要给叶某一个惊喜欢吗?可惜叶某这里寒舍简陋,恐怕招待不周。」言辞里

逐客之意尽显。

话甫一出口,底下有人「喀当」抄起搁在桌上的剑,被其他人以眼神制止。一阵沉默,片刻后有人起身,却是江浙

船王魏锡飞。

「叶庄主,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等聚集于此,便是为你船王一位而来。」

叶倾云嘴角微微一扬,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个。但不出声,静静听他往下说。

「叶庄主并非上官弘之亲人,继任船王一位已让人生疑;又叶庄主任船王期间,反行寇义,烧杀掠夺,两淮之上,

贼乱连连,商旅受阻,绝非人愿。我等见此情状不能再坐视不理,故请叶庄主交出两淮船王一位,我们在座几个便

也不为难夙叶山庄。」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直把此番强取豪夺、威逼胁迫说成了一桩替天行道之事。

叶倾云在这些船王里年岁最小,但论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在场任何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前辈,他只坐在那里悠悠地转

着手里的茶杯,一副爱听不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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