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响——空窗

邱书是在凌晨醒过来的，天刚刚泛起鱼肚白。宿醉的头突突地疼，邱书难受地坐起身，过了很久才确认眼睛所看到

的那个坐在门下边的人是邱墨。用手指按着太阳穴，邱书两步走到邱墨面前。邱墨的牙齿还咬合在腕上，邱书凝视

着那手腕，蹲下身把邱墨的嘴掰开，腕上清晰的牙印深深地陷下去，伤口已经结痂了，血痕狰狞。犹疑地把手放上

去，摩挲着那伤痕，然后低下头，用舌头飞快地舔过，咸腥的味道。邱书甩了甩头，拉开一点距离，连睡着的时候

，邱墨的表情都是痛苦的。

“麻烦死了。”这样说着，邱书轻轻地将邱墨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一切都像是默片，无声地进行。

第十四章

邱书和阳西的关系进行的很顺利，交往并没有邱书原本想象中的那么无聊乏味。阳西不会向他提出各种要求，偶尔

的撒娇看来也挺可爱的，不像一般女孩子喜欢逛街，对游戏有着比他更浓厚的趣味。邱书不必每一个行程都向她报

告。他们一起约会时很开心，分开了也没有对对方多作打扰。用一个很俗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和谐’。

“你们接吻了吗？”当邱书在谢函兴致勃勃地追问下透漏了那么一点讯息后，谢函问道。

“没有。”迄今为止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仅止于阳西对他的拥抱，仔细回想的话，邱书发现他们甚至连牵手也没有过

，至于接吻，这个词在在邱书的脑子里今天还是第一次出现。怎么说呢，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谢函朝天翻了个白眼，左手从邱书的后颈绕过搭在他肩上，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你真的在谈恋爱？不是在

培养另一个像我这般投契的兄弟？”

谢函说得也没错，心里这么想，邱书嘴上却还是反驳道：“尔等俗人怎能理解这出尘的相处之道。”

“还精神柏拉图咧。”谢函不屑地咂嘴。

“你是不是后悔我没把你也纳入后宫啊？”用食指挑起谢函的下巴，邱书半眯着细长的眼看着他。

“公子说笑了。”太久没看到邱书表现出这一面，谢函咧开嘴：“你小子终于正常了。”

正常了吗？听到这句话，邱书若有所思起来。

那天早上看到邱墨的那副鬼样子时，邱书真的很想把他给抽醒继而大声地骂过去：“你他妈的就不能消停会正常点

！”但那无疑只会让僵持的情况更混乱而已，于是邱书最后也只是把他给抱上了床。

自己的这个弟弟，除了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烦恼之外真是一无是处。最近面对着那毫不游移直视过来的目光时，邱书

总有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虽然他并不想承认。那双墨黑的瞳孔就像是黑洞一般，早晚会让自己沦陷进去，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烦躁，与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邱书无比讨厌。

与自己的弟弟纠缠不清，听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结束吧……”这令人躁动的一切，邱书垂下眼，触在邱墨皮肤上的手滑开来。

然后事情就有了让邱书始料未及的进展。

邱墨不再看着他，不再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变得疏离有矩的态度，一个合格的弟弟形象——分隔两地，感情疏远

。回归原本的道路，邱墨就只是一个有着弟弟身份的暂住者而已，因为种种的不可抗力，不得不向自己‘陌生’的

哥哥求助，要不然他们根本不会联系。

那是最初的，没有偏离过的方向。

他们相安无事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要等到手续办妥，邱墨也就能干脆地离开了。

这种骤然的改变虽然是沿着邱书所冀望的方向，不对劲感却一直拂之不去，邱书也没有想象般变得更为轻松。极力

地隐去心底深处涌上的一点不高兴，这段时间频繁地把阳西约出去，邱书自己却说不出口那个原因。

封锁在表面的锁链似乎撤下了，心的枷锁，却变得更为沉重了的样子。

而让邱书更为不爽的一点是，自从邱墨来之后就包办了的饮食也被他放下了，虽然照样会打扫一下屋内的卫生——

那看起来更像是借住的偿还，邱墨把炉子锅什么的都放回了他们原本的地方，是不是还有重见天日的那天谁也不知

道。

对此邱墨只是一个简单的笑说道：“还是出去吃吧，煮东西太麻烦了。”

放屁，你之前怎么都没觉得麻烦。但邱书原本就没有资格要求邱墨做那些。

“无所谓。”邱书回答得满不在乎，看起来是那个样子。

邱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把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笑得适度，不惹人讨厌，不去强烈地争辩，任何时候看来都是开朗有礼的。邱书突然回忆

起来，邱墨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让长辈放心。只是奇怪的很少以那样的面貌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

己呆一块时，邱墨有着更鲜活更激烈的色彩，会吵架、动手，于是小时候邱书经常因为欺负弟弟的罪名被责骂，而

邱墨总是安然无恙，不过邱书并没有觉得有多委屈过。

邱墨总是带着一层面具，曾经它对邱书是失效的，曾经邱书是特别的，只是现在，那个名为‘邱书’的魔法失效了

。

邱书不是没有发现，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邱墨，和所有人面前的，没有一点不同。烦恼没有了，特权也消失了。一

切回归正常。

在自己的思绪中越走越远，这时谢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啊？这么藏着掖着太

不够意思了吧……朋友我很伤心呢。”

“谁？”邱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靠，你小子还装！”肩被不满地敲打了一下，谢函大声说，“你那位柏拉图女朋友啊！”

“别随便乱起称呼。”

“放心我一定不嘲笑你的品味，就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吧。”谢函锲而不舍。

把自己的女友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本来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邱书也知道这点，但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别扭。用自

己处在正常标准的审美观来看，阳西算得上漂亮的，不敢拿出来见人这种理由也太无聊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怕被谢函抢走？更不着边际。

‘那样就不能回头了……’一个声音回答。随即眼前就浮现了邱墨的脸，沉默的，悲哀的，痛苦的，空洞的——邱

书吓了一大跳。

全错了。这样回答自己，邱书转头对谢函说：“好吧，我问一下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遮掩的，自己谈恋爱了

，有一个称得上可爱的女朋友。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邱墨越来越不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使馆的效率能高一点，证件早点

补齐，而他就可以早点逃离，这个陌生的城市，那个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的邱书，站在这里的不被需要的自己。

房子里充满了邱书的气味，令人窒息。邱墨不敢呆着，怕自己会疯掉。

比小丑还要滑稽，看着邱书那充满无所谓表情的冷冽侧脸，邱墨觉得自己输了，输得彻底，再没有翻盘的机会。在

那么多年以前就该认清事实了，自己是邱书不需要的人，被厌弃的存在。没有自己，对邱书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

，多了自己，对邱书更是飞来横祸一般的烦恼。

他根本就没有认清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和障碍。

血亲，同性，任何的一点就能轻易地将他打入地狱。

有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可以选择，他凭什么觉得邱书要选他。自己变态还不够，竟然还妄想把自己的亲哥哥也拖下水

，真是恶劣透了。

对自己说着最恶毒的语言，无力的倦怠感弥漫全身。

“快一点，我要支持不下去了。”指甲深陷进手里，邱墨却感觉不到一点痛。

逆着人流向前走着，落日西沉，街道从喧闹渐入安静，天色暗淡，行人稀少，邱墨停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走到

了什么地方。正考虑着要不要往回走。

“哎哟，小哥，怎么又碰到你了。”一个阴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同时伴着手臂上一个刺痛。全身涌起毛骨悚然的

寒意，邱墨飞快地转身，注射器被抖落到了地上，却仍是来不及了。

“你！”邱墨气急败坏，一拳朝那张猥琐的脸打下去。

男人摔倒在地上，邱墨再要补上一脚，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开始流失，连站稳都变得困难，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嘿嘿。”摸着渗出血的嘴角，男人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得可真重啊。”

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男人猝不及防地一脚朝邱墨的肚子踢来：“你这个小贱人！”

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力跌坐在地上的邱墨，男人阴沉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要扭曲：“上次打得爽吧，没多给你几刀真是

可惜。没关系，我们今天慢慢玩。”像蛇一般的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男人从怀里抽出一条绳子，用脚把躺在地上

无法动弹的邱墨翻过来，蹲下身把邱墨的双手别在身后绑上。

被男人手碰触到的皮肤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邱墨咬破双唇，防止自己真的昏迷过去。大概是因为被过快地抖落

，迷药注射的并不是很彻底，邱墨现在并不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是要以这种状态对抗男人，胜算还是太小了

。

男人抓住邱墨的脚提起来，向更深的黑暗里拖曳而去。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皮肤，沙砾扎在身上，疼痛一刻不停地加深。邱墨痛苦地闭上眼。

还不是时候，不要怕，别急。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男人回头看了邱墨一眼，看到邱墨‘晕迷’过去的样子，男人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小骚货，今天玩死你！”

忍受着男人不断的污言秽语，终于，男人停了下来。邱墨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自己躺在阴影里，周遭被三面

墙包围，面前被男人挡住。这是一条纵深的巷子，遥远处有亮光闪烁。

男人像蛇一般的贪婪目光直盯着邱墨，一只手放到邱墨的脸上，从上往下摸，移过脖颈，从领口穿进去，落在邱墨

的胸上，抓着胸前那一点重重一捏，邱墨差点跳起来。

“啪！”脸上落下一个巴掌，男人恶狠狠地声音又响起：“骚货，捏一下就有感觉了？这里呢！”话音刚落，邱墨

就感觉自己的下体被一把抓住了。

作呕的冲动越来越强烈，羞愤的感情像洪水一般奔涌。

现在还不能动。

男人一只手揉搓着邱墨的下体，另一只手在邱墨的上身抚摸着，冰冷粗糙的手指游移不定，就像是冷血动物的表皮

。

“小贱人，你爽了吧！叫你给我装，给我装！”男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邱墨的腰上重重一捏。下身的吃痛让邱

墨不禁叫出了声。

男人停止了动作，把手移上来捏住邱墨的下巴：“醒过来了？”邱墨睁开眼不说话，瞪着那张像是寄生在下水沟里

的低等动物般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光。

“呵呵，醒了好。”男人抓住邱墨的头发凑近，嘴里的臭气几乎要让邱墨吐出来，“醒了就用你这张嘴好好让爷爽

下，知道不！”

反正在男人眼里，邱墨现在是任他宰割。

邱墨所有的忍耐力在男人把他那丑陋恶心的东西从裤裆里掏出来后完全崩溃了，特别是那臭虫竟然还在向他的脸靠

近。邱墨终于奋力地挣扎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男人始料未及。邱墨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也从束缚中解脱出来，毕竟不是专业的，男人的

绳子哪能绑得那么紧，再加上刚才拖曳时的磨损，绳子早就松掉了。靠着猛然集聚起来的气力，邱墨用身子向男人

撞去，一只脚踹在男人的下身上，一下、两下、三下，邱墨用尽全身的力气攻击那个男人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算

男人蜷缩地倒在地上邱墨还是停不下来。在瞬间集聚起来的气力很快就用尽了，手脚又开始变软，邱墨大口的喘着

气，勉强使自己站稳。

男人早已晕了过去，那个地方大概是废掉了吧。

“淬”了一口，邱墨踉跄地往外走。放松了神志以后，全身才开始像火烧一样疼起来。

一出大路以后邱墨就赶忙拦下了计程车。

无视一路上司机探究怪异的目光，邱墨疲惫地靠在车窗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糟糕，破掉的嘴角，磨破的

衣服，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有萎靡的精神。却如何也不想去管了。

飞快地付了钱，打开门进屋，确是黑暗一片。

虽然松了口气却也挡不住失望的感觉。

“还希望什么呢。”自嘲地一笑，邱墨跌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空了。

第十五章

“哗哗”的水声持续地响着，水流在地面上蜿蜒着向下水口汇集。脱光了衣物的身体僵直地站在水下，痛觉已经麻

痹，邱墨睁着眼，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任水洗刷去一身的尘污。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连思考都变

得干涩，邱墨表情淡漠的脸上，映出毫无血色的苍白。而后带着依旧布着水滴的赤裸身体，邱墨一头栽在雪白的床

单上。

闭上眼黑暗就袭来。

粘连在皮肤上的冰冷触感，从喉咙发出的机械笑声，无能为力的身体，覆盖上来的黑影，发不出声的求救，无动于

衷的邱书。

谁来，谁来……高举向天空的手，只有绛红之月沉默观望。世界支离，兽的齿咬下。

“不要！”“啪！”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邱墨睁开眼，眼中的恐惧还未褪去。邱书看了眼自己被拍开的手，皮肤

发着微热，然后注意力又回到躺着的邱墨身上。阳光照射进来，落在赤裸着的皮肤上，反射高光，与洁白的床单相

映衬。

“你回来了。”过了不久后，邱墨用手肘撑着身后抬起上身，偏头和他说道，幽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东西。接着目

光似乎在虚空中停了一会，又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中午。”

“哦。”遮盖在身上的床单落下，邱墨不着寸缕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越过邱书径直往外面走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

邱书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他的背影，皱眉：“你的背怎么了？”

“没事。”仅有两个字的回答，邱墨不再开口。

那是一大片名为拒绝的墙，顿了一下，邱书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昨晚住在谢函那里，忘了和你说一声，抱歉。”

“没关系。”从卫生间里传出的声音听着没有任何不满

邱书有感觉，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更加远了，而且其中更有了无法逾越的屏障。邱墨从追逐到停

滞，现在又开始主动地往后退，每一步，步伐都迈得越大越急。用手抓着头，外泄不出的焦躁出现了，邱书再次望

向自己的手，好像，曾经有过相似的感觉。

“对了，手受伤的那次。”邱书突然间想起来。

虽然好像有点不大可能，邱书走过去，邱墨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还是没有穿上衣服。

“你是不是又碰上那个变态了？”邱书的视线移到邱墨的手上，腕上有被勒过的痕迹，臂上和手背上也都是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