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的人鱼——波塞冬

“我的名字，是，衫月红。”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我见过你，在科西加湾，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救你。”

红才想起，当时的确有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孩，他在早目和清河上他的时候跑开了。

“你是不是可怜我……”

“不，我才没有，可怜是一种居高临下又没用的感情。我只是对不能帮你感到抱歉。”竹垂下眼帘，有些难过的样子。

“谢谢你。”善良的孩子，红想到了山贝，不过他和山贝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红不恨山贝，不管山贝做了什么，在红看来，孩子的行为都是可以原谅的。

“目大人经常带人回来，不过像你这样冠着家族姓氏的还是第一次，他会一直把带回来的人囚禁到死，不过你是不会老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一次玩弄同族的人？鬼才相信，只不过人类短暂的生命看不到再久以前的早目。

“你恨早目吗？”红突然发现问了让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不会，我怎么会恨给与我立足之地的目大人，天母的小孩，只有长大之后有特殊能力的，才会被家族容纳，其他人只有自谋生路，是目大人给了当时彷徨无依的我一个生活的地方。这样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想要守护的东西不一样的话，所相信的正义也会不一样的。我有着一直相信的正义存在，那个正义，就是目大人。”

红一直没有再说话。

“你真的生气了吗？”竹小心翼翼但也是坚定地问。

“没有，比起那些只是想要占有自己所思慕的人的人，我觉得这样只是相信并且守护的竹很帅。”

“谢谢你，可是我还是得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为了不让你睡过去，我还得给你打针。”竹愧疚地说。

“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

这样过了两天，竹不得不给自己定闹钟，因为太困了，而在药物的支持下，红一直清醒着，明白自己的身体在这之后一定会垮掉，第三天开始觉得眼前有物体在飘，已经被从吊着的铁链上放下来的双手举都举不起来，想抓住眼前的东西就成了红唯一的思想，后来渐渐地觉得头好重，有东西压着似的。

“环，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五岁的样子？笑得好难看啊。”

“我现在腰好痛，由吾，你个混蛋，饶不了你。”

……

红开始说胡话了，他会死吗？竹非常地担心。

第十七章：歧路

自红失踪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玉儿和衫月家的人都在找红，由吾一个人待在红从他的母亲家搬出来后一直住着的公寓。

“够了，这种生活着妖魔的国家，我不愿意再待下去了。”红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难道自己恳请了他留下来也不行吗？把手里的烟熄掉，右手扶着太阳穴，终于拨了中央情报局莱恩的电话，“是我，短期内有人外逃吗？”

“入境倒有，外逃很少啊，呃，近期内是有一个潜逃的。”

会是……你吗……

喂喂，由吾……“竟然挂掉了，到底是什么事吗，为什么他会管到这个，莱恩疑惑地挂掉电话。

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四年多的时间，好多东西都改变了，只好给在台湾的前经纪人打了电话，幸好那小子还在用这个号码。

“什么？大哥，您说您在……好我立刻去。”

三十分钟后，由吾见到了史蒂芬，“今天先住你家，明早准备陪我去大陆广东东莞。”四年多前带着西和回去后，就再没过来，对于面容不会再改变的天母人，长时间呆在三度空间（人类的世界）会惹麻烦的。

“朝杰，你这几年在哪儿啊，哪有退隐就消失无踪的，你不知道我再见到你有多高兴。”史蒂芬一脸的激动。

“不要废话，我明天会去东莞，听到了吗？”除了新办的手机和几张卡，由吾什么行李也没带。

“啊？噢。”其实史蒂芬是个纯正的台湾人，有些胖，非常老实，所以才会待在当年的由吾身边做经纪人。

由吾告别影坛后，就把自己郊外的别墅送给了史蒂芬，车停了，他果然还住在这儿啊。

刚来到门前，就听到屋内的女人的高声呼唤，史蒂芬，亲爱的，你刚刚那么急着出去干什么啊……

门开了，看着面前与几年前一般无二的“张朝杰”，女人惊喜得不能自已，给自己的丈夫甩了个眼色。

“朝杰，这是我老婆，海美。海美，你知道他是谁吧。”史蒂芬给双方介绍。

“当然，哥哥快进来说话。”海美喜笑颜开地去做水果盘。

刚见面就叫哥哥了，海美，只有我才会真心对你……史蒂芬对朝杰迷的妻子毫无办法。不过，朝杰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见到海美了也不问一问我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其实就是在他走后的第二年啦，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和自己无关的事不闻不问的。

“明早就要走？！”得知由吾第二天就要离开，海美一副难过得不得了的样子，“不可以多住几天吗？”

“不了。”真是，斩钉截铁。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大哥，这次多久可以回台北啊？”望着送机的妻子，史蒂芬可怜兮兮的问。

“不知道。”

什么？大哥，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啊，得在香港转机，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机程吧。

一步步接近记忆里带西和离开的城市。由吾也开始忐忑，他会是回家了吗，应该会吧，他很喜爱那个叫环的妹妹。

长安镇的莲花住宅区，当年的房子门上竟然贴着招租，由吾问邻居的先生，得到的答复是，这家人在前年搬走，房子卖了，房主就想把它租出去。那么这家人里有个叫西和的年轻人……那个孩子失踪四年多了，案子都撤掉了。

“给我找到羲阗建这个人。”由吾对史蒂芬说，“要多长时间？”

“大哥，你得说得详细点，我争取在一个星期内告诉您地址。”史蒂芬秉承少问多做事的原则，这也是唯独他能担任由吾前经纪人的原因。

当然，史蒂芬去拜托了徵信社，知道在西和走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羲阗建和现在的妻子周庭雨年纪老了，就带着小女儿小环回老家了，西和家其实人丁兴旺，亲戚满多，且多住在浙江，但在东莞却是举目无亲，叶落归根，儿子也似乎找不回来，算是死了心了。于是就迁到老家了。

“去浙江。”由吾甫一知道就要走，可怜史蒂芬是个胖子，快被这几天的车马劳顿减肥了都。

到达西和名义上的父亲羲阗建家的小区时正是晚上七八点，由吾是二话不说，往里走。被史蒂芬拦着，“朝杰，很晚了都，人家快睡了吧，我们也不认识的说。”

“谁说不认识。”由吾还是继续走，“不愿意跟着，就找家旅馆住着。”

“你明知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抛下你走了，只好一起去了。”电视上的张朝杰再怎么成熟内敛，风度翩翩，和他处了七八年也知道他是个固执强硬到几乎让人害怕的人，不过，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这魔王的面说出来。他可是还很残忍的，从他从没被被他抛弃的女人纠缠就知道了。

“你是谁？不认识啊。”开门的是周庭雨，不过铁门还关着。

“我是西和以前的同学由吾，知道他回来了，虽然很晚了，还是过来想看一看他，给伯母添麻烦了。”

由吾猜想，她是不是会回头喊西和确认。却看到她很黯然的神色，但还是把门开了，到了客厅。

由吾心里就咯噔一下，不在？！

夫妇俩都坐在对面，只有小环还是小孩子已经睡了。

“你是他什么时候的同学？”两个老人都面色平静地同他们谈话。

“是高中同学。”

夫妇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小和在暨南大学读数学一年级的时候，失踪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没有……再回来么？”由吾的这句话问得很无力，泄露了一丝的伤痛。

羲阗建被这样的语气感动了，开始安慰他，“虽然不知道小和现在在哪儿，但是他一定还好好地活着，这是我们一家坚信的，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从小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不会被怎么样的。”

“真高兴，小和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们会一直找下去，直到亲眼看到他幸福地生活为止”西和妈妈（爸爸的再婚对象）也给予由吾一个鼓励和希望的脸。

当年不顾他的，你们的感情，把他强行带走的明明是我啊，现在却被你们这么安慰，从不改变对西和的信任和思念，这就是人类的所谓的亲情吗，和天母的不同呢，天母的人没有兄弟姐妹，像仲长家主和他姐姐那样同父异母的也只有一例。最亲近的关系就是母子了，父亲和子女几乎是陌路人。

“以后还请准许我常来拜访。我不久就会搬到这附近住。”告别的时候由吾这样说。

史蒂芬知道自己又有事情做了。

“请别这么说，我们一定欢迎，说起来也奇怪，看到你就好像小和还在我们身边似的。”两位夫妇把他们送了出去。

阿和……你想要怎么样呢……不愿意回到天母吗？害怕会有人来抓你回去，所以连家里都不去……你现在在哪儿啊……回去，回去，哪里才是你要回的地方，这里和天母，你义无反顾地离开天母了，可是你落下东西了，你把我落下了，我说过，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忙，不是代替，更不会阻止，而是帮助你达成，不论是什么，即使是天母，在你面前，我也将放弃。

花了一些时间，由吾正式成为了羲阗建一家的新邻居，他也就如同当初见面时所说，隔三岔五就会去羲家聊天，后来还兼辅导小学三年级的小环的功课，外加带小姑娘出去玩。

“你真的是我哥哥的同学吗？一开始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叔叔也是吗？为什么我现在都看不到他了？”小孩子一问就问好多问题，让人莞尔。

“是啊，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呢，那个叔叔吗，他只是搬家公司的负责人，现在叔叔我已经住下了，他当然走了。”其实是得到准许后，感激涕零地回台北去了，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老大有麻烦一定随时飞过来。

“小环，你还记得西和吗？”

“嗯……记得。”小女孩认真想了想，“哥哥喜欢穿白色的裤子。”

啊……

“我当时太小了，只够到看到哥哥的腿。”

啊……

“叔叔怎么不工作吗？老是去我家，工作日也是。”

“叔叔是作家哦，不用上班的。”除了西和，骗任何人都不仅没有罪恶感，还很顺口（即使是小孩子）的人。

“哦，作家啊……”小环看上去有些失望。

这个孩子，她失望个什么劲儿。

“小环觉得叔叔是干什么的？”

“奥特曼！”兴奋的声音。

果然，小孩子还是我最没辙的生物……

第十八章：你的真实

暑假的时候，由吾会领着小环一起去上海的游乐园玩，十岁的小环什么都好奇，但是却乖乖地粘在由吾身边。

夜晚的游乐园处处是闪亮的灯光，每个东西都是可爱版的，像一个人那么大的泰迪熊，毛茸茸的兔子先生，小环想要的抱住它们，可惜太大了，由吾就给她买了两只小的，一手抱一个，还陪着她坐旋转木马，在由吾的鼓励下还玩了云霄飞车。西环兴奋地不得了。

西和在去暨南大学读书之前都是住在浙江杭州，可却是被别人从天母带到扬州来的，他出生后正逢生母要将当时的情人，不慎漂流到天母的羲阗建送回现世界（在人类出现快速衰老症状之前送回现世界就不会英年早逝），以为那是自己孩子的羲阗建在情人无情地拒绝和他一起走之后带出了红，取名西和，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些由吾都知道，但是，真正见到羲阗建这个人，见到小环，见到周庭雨，才有了活生生，甚至可以触摸到遇到自己之前的西和的感觉。

白天陪阿和的妹妹玩了一个下午，阿和，要是你也在该有多好。

又是夜晚了，虽然亮着灯，昏黄的光线却营造出暧昧的气氛，本来就不是会控制自己欲望的男人。嗯，几天前在街角的酒吧里遇到的女人硬是找自己聊，最后还塞了一张小纸片，那个女人应该可以约出来。

在床头柜子上翻翻，看到一张粉红的纸笺，随手拿起话筒拨了号码，“晚上好，您是哪位？”

“珊娣小姐，您不记得我了吗？”

“啊，”对方似乎很惊讶又很高兴，“您，真打电话来了。”

“我的猫又在闹了，你现在能过来帮我管管它吗？”

“是的，当然。”

“北景园一栋302。”

成人之间的共度夜晚是很普通的事，这样的生活在由吾作为电影明星的七年里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他的床伴多数都很聪明，各取所需，不惹麻烦；也有不聪明的女人，只是做了几个月的床伴，就向他索要爱情，不过最后都会发现他的残酷，而不敢再爱他。退而求其次，拿钱走人。

那个要过来的女人叫什么的，刚看过的，这会儿就记不得了吗？女人，没有眉目五官的女人，只是互相安慰寂寞而已。

由吾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淡淡的烟雾飘散去，房间里有了烟味，阿和曾经说过这烟味不错。

等等，房间里有人，是谁，这么亲密的感觉，窗户开着，纱帘在风里翻滚，他坐在窗台上，翘着腿，只在腰里束着浴巾，还是那样短短的头发，湿湿的往下滴着水，眼睛，直直地望进自己眼里，嘴角在笑着，那是无畏的戏谑的笑，就和以前一样！

想起那一通电话。

“不是，我不是……”由吾躺在床上，看到这样慵懒的那个人的姿势，连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然而长久的等待他也没有说话，维持着一个姿势，微笑着坐在窗台上向这儿望，好像在说，“没用的，用多么可怜的表情也是……”

门铃响了，一声一声的。

“不是，你可以任意处置我……”痛苦地看着那个人，你是我生命中所能经历的，最最深切的感觉。

“由吾，由吾，请您开门，我是珊娣。”门外传来女人娇嫩的声音。她不断的喊着由吾的名字。（因为在西和父母那里介绍时以为西和在屋里就用的真名，所以现在也不好改了，而对知道张朝杰的人，只好谎称长得像。）

女人还是不死心，屋里的电话想了起来，声声都让由吾厌恶，不要，不要在阿和在的时候响，该死的电话，坐在窗口吹风的人站起来了，柔韧的腰身，宽宽的背都让由吾口干舌燥，该死，他往厨房走了，由吾从酥麻中挣扎起来，一步步向厨房挪。

而电话也终于不响了，门口传来女人气鼓鼓的高跟鞋着地声，她走了。

而此时的由吾内心的痛苦无以复加，在他来到厨房门口时发现，门从外面是锁着的，自己是看着他走进厨房的啊，就像以前一样……

阿和……

从那以后，阿和似乎无处不在了，早晨的明亮的光线射进眼睛里，往身边一瞧，他就睡在那儿，毯子都不裹，一丝不挂的身上暖烘烘的，厚厚的可爱的嘴唇嘟着，一定不能说给他知道他睡着是这副样子，他一定会羞愤地教训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