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失忆——绒绒毛

米炎觉得可以近一步劝说：“跟爸妈能有什么仇呢？你别扭个什么劲啊。你要是实在别扭呢，就跟我回家呗。”

杨清有点出神，为了证明不是自己不别扭，说：“是他们不想见我。”

“你又不是你爸妈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见你？来来，给哥说说怎么回事，哥给你支招。”米炎兴致很高。

“……”杨清看了看趴在他身上的“哥”，还是开口了，“我大四时跟他们说我喜欢男人，他们很生气。我爸……脾气不好，摔着门说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没你这个儿那可以当女儿嘛！”米炎反射性的说，然后想果真跟他当初猜的八九不离十。“欸，这个我有资格说！当初我爸妈知道我性向的时候也很生气，不过我脸皮厚，天天给他们送吃的穿的用的，没几天他们就心疼了，说‘不就是喜欢男人嘛，你天天糟蹋钱还过不过了！’然后就没事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带着你去见他们了。”就这点来说，米爸米妈真的很看的开了。

杨清看着他，眼神深邃，但米炎知道，这时候他应该是什么也没看到眼里，但脑子里确实乱糟糟一大团吧。果真，他开口：“你说……我回家带点什么？”

“这个简单，叫我妈帮你选！”米炎拍着杨清的胸膛保证。

17.

那年过年杨清回了家，具体情况不知，但从电话里猜测杨爸杨妈可能骂了杨清一通，说他心狠不回家。杨清生日是二月份，生日那天米炎买了大蛋糕还给他买了条围巾，一回家就看见杨清脸上带着笑拿着手机，看到米炎回来笑了下，继续说：“妈我吃早上吃面了，对对，待会还要吃蛋糕呢。”米炎笑，果真是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啊。

两人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米炎时不时跟朋友吃个饭唱个K，杨清偶尔也会晚回，但基本上还是甜甜蜜蜜。米炎上得厅堂（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杨清下的厨房（洗衣做饭），还相互暖床。

不过到了十一的时候两人有了点冲突。米炎想要出去旅游，杨清本来答应了，最后却临时改了主意：“我想回家待几天。”

好吧，米炎没意见。

不过他会冲着钟毅梁乐夫夫散发怨气：“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俩在一起！”

然后……梁乐被紧急派出了国。

原定的两对夫夫游最后变成了米炎钟毅Liz和她闺蜜四人游。米炎欲哭无泪，梦想的戈壁滩上数星星青海湖边看月亮就这么被打破了。Liz幸灾乐祸：“两男两女多搭配~~~”Liz闺蜜欲言又止：“那个……你俩可以想象把彼此当成另一半……”话没说完就被米炎怨念的眼神吓回去了。

行程都安排好了，飞到西宁，租车自驾去青海湖，然后去敦煌，最后到兰州。米炎一路自拍，把照片发给杨清。他在西宁裹着大衣只露出眼睛拍了张照片，标注：我的思念，是不可决堤的青海。在敦煌拍湛蓝天空下的格桑花旁的一半脸：小菊花啊~想棒棒啊~三四天啊~没了粮啊~在玉门关拍只剩下土堆的城楼边上一只手，终于正经了一回：春风不度玉门关。可这话看在杨清眼里还是说不出的诱惑。

等玩够了十天回来，米炎整个人都黑了一层瘦了一圈。杨清没多问他的出行情况，米炎也没再多说，自己整理了照片上传博客。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杨清大包小包的回家了。米炎在他临走时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要不……过完年我去接你？反正开车也就两个小时。”

杨清没直接拒绝，但是他说：“我可能要带爸妈去海南旅游。”

好吧，是带着爸妈去。

然后这一年他的生日是和他爸妈在海南一起过的，米炎打电话过去说生日快乐，杨清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开心：“谢谢。”

米炎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摸着装着手表的盒子，看来，只有等他回来再给了。

第三年的五一米炎问杨清有什么计划，杨清想了想回答，有同学从美国回来，可能大家要聚一聚。米炎说好，于是他一个人去了西藏。回来后心平气和。

这年米炎生日时杨清出差，他和朋友出去吃饭喝酒，最后醉的一塌糊涂被钟毅梁乐带回了家。第二天中午睡醒后回自己家，发现杨清竟然回来了。对方满脸疲倦眼下青黑，看到同样没精打采的米炎，忍了忍，还是没有说什么。米炎喝酒喝的难受，喝了杯奶后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杨清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是把生日礼物拿了出来：“生日快乐，米炎。”

米炎拿着那个小小的盒子非常开心，连头疼难受都忽略了，兴高采烈的拆开盒子，是对袖扣。米炎很是喜欢，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杨清送的这么正式的礼物，他笑的傻呵呵，撑起身搂着杨清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郑重的把盒子藏在了自己睡衣里。

杨清哭笑不得：“咯得慌。”

“没事，贴身放我心里舒服。”米炎枕在杨清腿上，舒舒服服，忽然看到了杨清下巴上的胡渣。他起身，拉着杨清到浴室，对着镜子摸着他的脸，然后给他洗干净抹上剃须水，拿着剃须刀仔细的刮。完事后，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杨清，细细的吻他的脸。

他觉得，他还是那么爱杨清。

18.

再到十一的时候，杨清主动问米炎有什么计划。米炎说还是出去走走看看，杨清很是遗憾：“上次回来的同学决定回国内工作，正好十一有空，陪他看看房子。”

米炎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其实……理解个P！那么大的人了一个人找不到房子？

他拖着行李箱去北海道，路上听的歌是《分开旅行》，他一直一直听，“计划是分开旅行啊，为何像结局，我明白停在你的怀里，却不一定在你心里。……尊重各自的决定，维持和平的爱情，相爱是一种习题，在自由和亲密中游移。”

旅行回来，生活照旧。但是，莫名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仔细想想，应该是杨清说他很忙，一个礼拜能有三四个晚上看不到他人。明明住在一起，却像是被切断的两个世界。

米炎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这是……危机前兆吧？厌倦还是出轨？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会不断被折磨。米炎回想以前几次的分手经历，难受的睡不着。

米炎决定要改变目前状态。他在下班前打电话给杨清，跟他说晚上早点回家，一起做饭吃。杨清在那边的回答带着歉意：“今天晚上……和同学约好了谈点事情。回去的时候给你买蛋挞吃？”

米炎挂了电话。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家煮了碗面，吃了几口觉得没滋没味，打开冰箱找出一瓶咸菜就着吃了。不想洗碗，直接放在餐桌上。

八点多的时候洗了澡，想了想找出了润滑剂和保险套放在床头，他脱光衣服盖着薄毯子躺床上翻书。

九点多的时候米炎终于等到了开门声和换鞋声，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杨清出现在卧室门口，看到米炎随口问了句：“这么早就上床了？”

米炎哼哼两声，然后催促：“快去洗澡！”他两条腿稍微蹬了下被子，一条大腿就露了出来。杨清脸上明显有了笑意：“好。”

洗完澡出来，米炎还是靠在床头看书。杨清没穿上衣，下`身也只围着条大浴巾，是当初杨清第一次来米炎家米炎想要看到的“美色”。米炎舔舔嘴唇，习惯性的翘着一边的嘴角笑。“每次你洗完澡出来我都想扑倒你。”他说。

杨清微微笑了下，扯下浴巾，扑倒在米炎身上，吻住了他的嘴。米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尽情的吻回去，同时踢开毯子，光裸的双腿缠上了杨清的腰，还不断蹭他。杨清情动，用力抱住他，亲吻他的脖子。然后，米炎听见杨清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炎……”

情欲瞬间冷却，米炎僵硬了身体，大脑无法反应，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无比清晰：他喊的绝对不是他，因为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从来没有。

米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使劲挣扎，但杨清以为他想要更多，于是继续吻他。米炎从心脏冷到血液，连带的手脚都冰冷，他喊：“放开我！不做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杨清被惊醒，疑惑的看着他，米炎剧烈喘息，眼角带着泪花：“不做了。”

翻身下床，离开卧室。

杨清皱眉，看了下依旧挺立的下`身，追着问：“怎么了？”

“……不舒服。我去客房睡。”米炎甩开他的手。

第二天睡醒后两眼发涩，杨清必定是已经起床了，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吃早饭。看米炎出来，点点头：“吃包子吗？”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米炎没胃口，板着脸喝了一盒奶。然后一起去上班。

“杨清，我车送去保养了，今天坐你的车吧。”米炎撒谎，他的车好好的停在钟毅家车库里。自从去年杨清买了车后两人越来越多的开分行动。

杨清看上去没什么不同，“行。”

坐在车上，米炎酝酿了很久，直到快到公司他才下定决心邀约：“晚上一起吃饭？”

“嗯？”杨清转头看了他一眼，“好。”

米炎下车，走进公司。

19.

忧虑焦心的熬到快下班，提前十五分钟下楼。米炎心神不定的抽烟，频繁看表，心跳加快，下班时间到，手机响。

“米炎，我下班了，待会见。”杨清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特别，不会热情但也不再冷淡，只是有点随意。

米炎抓着手机，只说了一个字：“好。”他没有去两人以前约好的公司对面等他，而是站在离停车场不远的台阶上，因为有大柱子遮挡，他稍微探身就能看到停车场出口。

五分钟后，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的车出现，然后……他看到有个人直接冲着那车过去了。杨清把车停在一边，下来了。在看到杨清和那个男人双目相对的瞬间，米炎浑身的血液都要冰冻住了，心脏抽痛，手脚发麻。哪怕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但他就是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他喜欢杨清，而且，他应该就是那个“炎”或者“岩”，而杨清……态度不明。

米炎感觉自己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他掐着自己的手努力清醒，转身离开，越走越快，终于到了马路对面。我要冷静，他对自己说。

漫长如末日的几分钟后，杨清的车过来了。米炎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座上。

杨清歪过头看他好久，见他一动不动也不打算开口的样子，问：“去哪里吃？”

米炎藏在下面的手攥的很紧，他稳住声音：“那家湘菜馆吧。”

杨清一反常态的调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特别想受虐。”

米炎不看他，也不回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这样的情景，如同两人性格对换。

到了店里，米炎要了包间。点菜，上菜，米炎还是不说话。杨清觉得奇怪，一直看着他。

菜上齐，关了门，米炎吃东西，他想，如果他现在不多吃点估计待会就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吃菜，强迫自己咽下去。

杨清猛然按住他的手，挡住他夹菜的筷子，“米炎，说话。”

“……”米炎抬眼看他，张了张嘴，说了一个字：“话。”

杨清无力，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米炎扔掉筷子抽回手，深呼吸，“杨清，刚才那个就是你的同学？”

杨清愣了下，“你看到了？”

米炎点头，“你对他笑的很好看。”哪怕觉得心脏刺痛，他还是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呃……我们认识很久了。”杨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米炎抬起头，“不仅仅是认识很久。”

杨清变了脸色，虽然很不明显，但米炎还是看出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米炎觉得有种自虐的快感，他盯着他目不转睛一字一顿的说：“你，喜，欢，他，或者说，喜，欢，过。而他，现在喜，欢，你。”

杨清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掩饰性的喝了口茶水。

米炎心脏像是被撕裂，但却出奇的冷静，“其实你当初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就是为了他？我不是你喜欢的型。”语气肯定。

杨清沉默，最终点了点头。

“很好。就像你正好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但很不巧，我没能入得了您的法眼。”米炎自嘲，“你喜欢装B型的？”这句话就是讽刺了。

“……我……以前喜欢他，是以前！”杨清强调，“不用那么出色，在一起可以很安心，理想型男友，我的。”他补充。

米炎喝口水，像是要冲去嘴里的苦涩，他自言自语，“从一开始就不对。怪不得。”米炎站起身，穿衣服，走到门口，背对杨清挥挥手，“再见。”

杨清结了帐赶出去，早就没了米炎的踪影。他飙车回到家，没人，坐在客厅等，一等一晚上。米炎没回家。

杨清忽然慌了神，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不回家会去哪里？电话打不通，出去找没目标。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到天亮，赶去公司，跑到米炎办公室，逮到Liz兜头就问：“米炎呢？”

Liz给他个白眼，然后慢条斯理泡咖啡，挤出两个字：“度假。”

他稍微放了心，没事，他经常一个人出去，玩几天就回来。

两天后，杨清接到米炎电话：“我后天回去，这两天你收拾下东西吧。”

杨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20.

米炎站在门前，深呼吸后开门。

窗明几净，什么都没少，包括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

米炎就不明白了，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他怎么还待在这里？他以前不是很爱面子的吗？

杨清听到声音立马站起来，看着米炎换鞋子脱衣服，然后对他视而不见的进了浴室，继而响起水声。米炎在洗澡。

杨清站在浴室门口，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但就是想守着他。没多久米炎出来，湿着头发裸着上身。杨清在他身后一路跟着去卧室。

米炎突然转身，看了他一眼，但只这一眼，就让杨清看清了他的厌恶。不仅是对杨清，还有对他自己。

杨清一把抓住米炎，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要分手？”

米炎直接气笑了：“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要分手？！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好歹还明白我要跟你分手？”

“不要这样笑，很难受。”杨清伸手挡住米炎的双眼。

米炎扒拉开他的手扔在一边，“杨清，那天我们都说开了，我不是你喜欢的人，你也没必要因为我追你你就同意和我在一起，或者因为你上了我两年就想再继续上我两年以作补偿。我以前喜欢你不错，但不代表会一直傻乎乎的喜欢你。我现在一看到你就自我厌恶你知道吗？”

杨清再次抬起手，却最终没有落下，米炎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

“行了，我去钟毅家，你收拾完东西走人吧。”米炎麻利的换衣服，又抓了几件衣服放进包里，看都不看杨清。

杨清闷头喝酒，大半瓶白酒下去整个人都恍惚了。他打开衣橱，扯着最下面的衣服使劲往外拉，一堆衣服迎面掉下来。晃去书房，抓着书架哐当摔倒，书哗啦哗啦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