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孟飞很没心眼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甚至连三围都估得不差。
段云长叹为观止,心道这孩子平时都干什么了啊。秦夏丢给他一个眼神“你才知道啊?”,倒是很从容淡定。
但是有人不淡定了。余晴对此人表示了莫大的兴趣,发挥在孟飞面前能拥有的绝对优势,开始询问她想知道的一切信息。
孟飞乐得跟美女接触,哪还有隐瞒的心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遗漏了什么没说,给美女的印象不够神通广大。他自己说还不打紧,还要发动段云长和秦夏也跟着说。这一边提防老师一边讲话本来就是个技术活儿,可更要命的还在后面。
孟飞无意间说颜羽和齐钺亲近,老师也正好说到那董贤长得美啊,美到啥地步呢?美到后来出了一个字叫做短袖……
孟飞一心二用,耳朵里突然听到这词,脑子里也不过滤了,神神叨叨又说了句:“……都快赶上断袖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秦夏阻止不及,余晴的热情和好奇被最大限度地挑起,后来的聊天风向也就跟着一变再变,变到了十万八千里的云外,没边没际了。
这时候孟飞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努力想要挽回对小美眉的误导了,可犯错容易,纠正错误就难了啊,他平时挺精明一人,这会儿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不几句就被余晴套了话去,他孤掌难鸣,又扯上其他两人,谁知这情况仍然不明,到最后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几乎要虚脱了,还几次堪堪躲过老师的雷达眼,那叫一个累啊,真是累死个人啊。
下课铃一响,孟飞干咽了口口水道:“所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没边的事,他们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
余晴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翩然而去。
段云长抽搐着双腿小声问:“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腐女啊?这丫问题也太多太怪了吧?”
秦夏脑子正晕,跟了句:“这谁一天到晚说人是温柔娴静的淑女啊?看不出来淑女还是个腐女啊!”
齐钺对这些一无所知,来找他们回寝室之时听到秦夏的话,好奇地问:“谁腐女?什么腐女啊?”
秦夏对天送了个白眼,不想再说话了。
孟飞略有点愧疚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哥不是故意的。”
齐钺自是一头雾水闹不清楚情况。
而那头余晴笑着走出去之后慢慢收敛了表情,手指轻轻颤着,面朝地面的脸演绎着谁都看不到并且也不可能看到的情景。
余晴突然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的一厢情愿,多么的蠢笨天真。她心里又苦又涩又嫉又恨,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给她一种美好,却又要残忍地告知那美好其实本就不属于她。
第五十三章:某来信了
决赛定在了一个月之后,会场不在学校,而是改在了青羽科技的大楼里,校方派人协助,但只要策划归属青羽科技的班子。孟飞得到消息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齐钺和段云长,强烈要求充当亲友援助团,齐钺嘴角抽了抽,心说孟疯子的热情怎么还没退去呢。
一日下午无事,齐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看人来人往,手里拿着颜羽给的钥匙转来转去,心思又飞到老远。
已是入秋,天气转凉,那日没有太阳,整个天空都阴阴的。齐钺觉得手臂有些凉,忍不住双手抱着臂摩擦了片刻,突然想到颜羽走的那天晚上抱着他在沙发上睡觉的情景。
两个人相拥总比一个人温暖,颜羽走后,齐钺躁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时常在想那段时间的反常。如何能让一个人所有隐藏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不留余地地伤人伤己?
齐钺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脑后往椅背靠去,仰头望着天,天上无云也无风,偶有飞鸟经过,恣意翱翔。
他想,其实自己是不安的吧,因为颜羽那么优秀那么美好,他那么自在那么悠然,会不会有一天,颜羽会像是天上的飞鸟,而他就像是这大地上普普通通的一颗绿树,只能卑微地奢望着飞鸟多一秒的留恋和驻足?失去自我是如此可怕,毫不保留的付出总会让人踌躇,齐钺开始明白自己潜意识里在乎的或许无关性别,而是在感情中谁更主动。
听说有些男人本质上是不排斥同性恋的,其实他们可以被称为双性恋。齐钺奇异地想,自己是不是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过,如果是和颜羽一起,他那样比女人还要美的人该是作为女方才对吧。齐钺嘴角扬起古怪的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一会儿就脸红了。
“喝!”突然有人从后面推齐钺,齐钺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去。
他转头一看,怒目圆瞪:“干什么啊,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秦夏嘿嘿笑着:“你一个人坐这儿又脸红又发笑更吓人好吧?”他拉过齐钺坐下,“来来,什么好事,跟哥叨咕叨咕。”
齐钺用手肘撞他一下道:“去你的,什么好事,多被你吓几次,什么好事也没了。”
“得,我的错,那个,最近余晴没找你吧?”
齐钺奇怪地看着他,“她找我干嘛?”
“没找就好,没找就好,你知道,我责任很重大的,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啊……”秦夏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齐钺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
“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齐钺觉着秦夏同学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他越听越糊涂呢?
“啊,没事没事。”
齐钺额头黑线,“我说秦同学,你来就是问这个?”
“啊,不是,顺便问问。呐,这是你的信,我刚从收发室回来拿的。”
“我的信?”齐钺真是觉得新奇,现在哪还有写信玩的啊?不是信用卡对账单吧?他接过来看见了信封上的字,心就突突跳了两下,下意识地把信按在膝盖上,没拆开。
秦夏奇道:“怎么了?怎么不拆啊?”
“你管我。”齐钺起身走人。
“喂喂,你哪儿去啊,一会儿一起吃饭吗?”
“你们吃吧,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你……”齐钺已经跑远了,秦夏摸了摸头,良久才道:“乖乖,还不好意思呢。明摆的事还躲什么躲。”想了想又道:“怎么这种事就分配到我头上来了,我明明还没入堂好不好……”说完自顾自走了,手插在裤袋里一路吹起了口哨。
齐钺拿着信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颜羽楼下。
颜羽走后他再没来过,不是不想,或许是不敢吧。齐钺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摸出钥匙准备上楼。
他刚抬脚,口袋里就传出蓝莲花的音乐,颜羽摸出手机按开听话键,那边是云维阳的声音:“小钺,今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云维阳道,“这边有个案子,你要没事的话可以来观摩一下。”
“真的?”齐钺眼前一亮,这样的机会可真不多。
云维阳笑了,“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客户方是法国人,你上次不说在学法语,我想你可以实际接触一下。”
“好!我马上来!”齐钺脑子里迅速出现公交车的牌号。
“不急,我快到你学校了,你慢慢走到校门口等我。”
“哦好。”齐钺点头。
两人收了线,齐钺手里攥着信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时间,忽然拔腿就跑,一溜儿上了楼开门,鞋子一脱,扑倒在了沙发上。
他深深地嗅了嗅屋里的味道,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知道时间紧迫,但仍然想多留一会儿。
信封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齐钺亲启。
他的字如同人一样,掩饰不住霸气和张狂。齐钺的手指在字上摩挲着,忽而又去找抹布把沙发前的茶几抹了个干净,近乎虔诚地把信封端端正正放在茶几正中,然后摸了摸心头,转身去穿鞋出门下楼,然后有一路小跑去了学校大门口。
齐钺站在校门口不停地深呼吸以平缓剧烈运动后的心跳加速,心想最近真是太颓废了,整日纠结啊纠结,都缺运动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找个机会到篮球场去兜两圈。
他没喘一会儿,云维阳就摇下车窗伸出脑袋道:“小钺,怎么跑这么急。快上来吧。”
齐钺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过去坐在副驾驶座上,云维阳适时地递过一瓶矿泉水。“一会儿再喝,面巾纸在那里。”
“恩我知道。”齐钺抽了张面巾纸擦脸。
开车的云维阳很有架势,他的悠闲淡然与颜羽不同,可齐钺觉得他们同样都属于那种善于隐藏内心想法的人。跟着云维阳手边工作过一段时间,齐钺已经知道这个温和儒雅的男人有时候多么冷酷狡诈;而一贯对他笑着细心照顾他的颜羽又该有一张怎样本真的脸呢?
见齐钺出神,云维阳偏头看了一眼道:“怎么了,想什么?”
“没。”想什么也不能说啊,齐钺心说。
云维阳道:“你手那边的袋子里是一会儿要用到的资料。你要是没事做可以看一下。”
齐钺拿起文件袋,见上面写着绝密两个字,忍不住顿了下,“这个我看不太好吧?”
云维阳笑了,“没事,你要能全看懂哥更高兴。”
齐钺好奇地抽出来一沓文件一一看过去,顿时傻了眼。
奇了怪了,这明明是法文,怎么他就看得这么吃力呢?看不懂的就不说了,看的懂的单词怎么一组合他就不认识了呢?
云维阳见齐钺傻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齐钺的脑袋,柔声道:“小钺啊,这次只是带你去看一下流程,语言不是最重要的,不过你既然选择了法语,就要好好学。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老师?”
齐钺囧了,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我也刚学……”哪好意思麻烦云维阳。
云维阳看了齐钺一眼,“见外什么。”没再说话,继续专心开车。
第五十四章:某触动了
车行了一段距离,齐钺被满纸的法文折磨得头疼,眼睛眨了眨,觉得好累。
云维阳看过来道:“休息会儿吧,一会儿你跟在我旁边,不用说话的。”
齐钺点头,苦笑道:“理论和实际果然是有差别的。”
云维阳笑道:“有些是专业名词,你不理解也是正常的,等会儿细心看,有不明白的记下来,等下班了我跟你慢慢说。”
齐钺道了声好,心想云维阳这么忙还要照顾到他,真是太好了。这样的云维阳比杂志上报道的更加温和,却少了那上面一针见血指出来的疏离。他想起辛瑞曾说过的云维阳的弟弟,忍不住多看了云维阳两眼,心想这样好的哥哥,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怎么舍得伤他的心呢?
云维阳的精神一向还好,齐钺看得仔细了,惊讶地发现他鬓角的发根处竟有几丝淡得近乎银白的色彩,他想云维阳实在太累了吧。他每天到底要想多少多少的事情,做多少多少的决策,承受多少多少的压力才会在三十多岁正值男人壮年的时候开始有了苍老的迹象?
或许是齐钺的眼神太怪异了,云维阳道:“怎么了?”
“多吃点芝麻有好处。”齐钺不知不觉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自己也吓一跳,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两眼云维阳,心想云维阳听不懂吧,应该是吧?他会不会很介意这个啊?齐钺觉得愧疚。
云维阳一时没明白齐钺怎么扯到芝麻上去的,嗯了一声,看了看前面的路道:“到了,你帮我把文件拿上。”
“好。”齐钺见云维阳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心里庆幸他没懂,赶紧拿了文件跟着云维阳下车。
Maggie正在门口,见自家总裁和齐钺进来,连忙迎上去,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道:“老大,小钺弟弟。”
云维阳点头,齐钺也叫了声“Maggie姐姐好”,三人一起走向专用电梯。
“你怎么下来了?客户没到吗?”云维阳对Maggie下来迎他们的举动有些奇怪。
Maggie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引起了云维阳的关注。在他记忆中,Maggie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当年再困难再窘迫的时候也很少如此表现过,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大,您昨天没休息好,不然今天我带着小钺弟弟参观吧,也没什么大事,流程我都熟悉的。”Maggie道。
云维阳对Maggie的反常很敏感,这个案子倒不是大案子,应该来说不用云维阳亲自出马,不过他起先看到企划案后觉得这个程度的正好可以带着齐钺观摩一下,方便日后上手,所以才亲自过问了。正好今天客户方说要来人,共同商议细节,由于时间紧,他没来得及通知齐钺,本来想今天若是齐钺没空,他也要想办法给他请假的,所以根本没想过让Maggie独自带齐钺观摩。
Maggie不想让他亲自参加的意图实在太明显,她在他面前向来藏不住话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才对。
“出了什么事?”云维阳整了整袖口。
齐钺看了看云维阳,再看了看Maggie,知道云维阳这么问肯定有道理。
Maggie犹犹豫豫,与平时的果决完全不同。
“说。”云维阳的声音并不高,但无端让人臣服。
Maggie有些泄气地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法国来的客户是……”她很为难。
云维阳的脸沉了沉,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电梯直达顶层,云维阳道:“你先去,我带小钺准备一下。”
“老大,其实您不用去的,我……”
“好了,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云维阳对她笑了一下,安抚她紧张的心。
齐钺不明所以,来的什么人让Maggie这么紧张?
Maggie看着云维阳带着齐钺走过去,咬了咬牙,转身下了电梯。
宽敞的大办公室里收拾得井然有序,云维阳随意把文件扔在桌上,自己坐在沙发里,松了松领带。
齐钺跟进去,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此刻云维阳整个人很静,他靠坐在大皮沙发里,虽然是那么高大的男人,可这时候竟有些像孩子。他的眼睛很沉,仔细分辨的话似乎还有些压抑的茫然和其他的什么。齐钺看不清楚,也不敢多看;说不清楚,更不敢说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齐钺似乎听见走针的声音,但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因为云维阳没有动。他想,这个人一定对云维阳十分重要,因为他从云维阳平静的面孔下隐约看得见失控的痕迹。
良久,云维阳动了,他对齐钺招了招手。
齐钺一愣,赶紧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云维阳看着他走过来,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忧虑,看着他有些急切但小心的步子,他想那个人曾经也这么干净温暖,比齐钺更依赖他,更信任他,更亲密地对他撒娇,软软的声音一遍一遍叫着哥,哥,睡觉也不敢独自睡去。他从来都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面,他也一直为这一天准备着,可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快得他都来不及准备。还是说,他的准备从来就不够,永远也不够?
云维阳忽然扯了一把齐钺,齐钺惊呼一声,跌跪在了他的脚面上。
齐钺要起身,可当他的手摆在云维阳的膝盖上,他的脸抬起来看到云维阳暗沉的眼眸中,他突然不想动了。不是不能,而是不忍。他觉得云维阳的眼睛里有什么浮起来,他的眼里像是脆弱的玻璃珠一样,只要他轻轻一动,那漂亮的玻璃珠子就会承受不住,碎了一地。
云维阳的手很冷,他轻轻抬手放在齐钺的脑袋上方,却没有碰触到齐钺。他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