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偃武+番外——梦里长安躲雨人

作者:梦里长安躲雨人  录入:02-22

种龌龊的想法,而且,偃武不禁想,难道从始至终他对他的宽厚和温和,都是因为这种龌龊的想法……

师丹以往在他心中的强烈而清晰的形象忽然模糊了。

偃武的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其中竟然还有强烈的伤心和失望。

从此之后,他就不去见他了,留心才会发现原来到处都有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他已经沾了一脚泥,再不抽身就是要

跌入深渊了。

但是,命运的齿轮依旧旋转,终于有一天,那个人赏了他一把剑,他跪下低着头接下。

原来让他感动的东西,现在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他还记得赏了剑的那天晚上,师丹抱住他,亲手把他推向不可拯救的深渊,从此后万劫不复。他那时太弱小,只能

把手盖在眼睛上,掩饰着流下的眼泪。

那时,他眼泪并不仅仅为自己今后的人生而流,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时的他觉得师丹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又亲手摘了自己的面具,而这个面具呢,又偏偏是他喜欢的。

他那么喜欢那么奉若神明的东西,一下被打破了,因而师丹这个人变得加倍的可恶,温和变得虚伪,高贵也变得面

目可憎。

番外:傅白虎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偃武问我,那个人身上的药到底能不能解。

那是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个人,我很意外,老实的说,我不知道。

他听了答案,不再看我,望着前方的层层楼宇,眼睛里泛起大雾。

其实过了这么久,他早就该不信我当时的那套谎话,换一个说法,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他当时顺着我的话点

头,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

给那人的药是我帮他找的,按他当年恨恨的咬着牙提的的要求,专门跑到他的故国——驻马找了一种稀奇的不多见

的毒药,功效十分的奇特。有很多不知名的草药和蛇皮什么的碾制而成,入水即成浓汤,置人于死地还让人倍受心

理和身体的煎熬,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当时我在驻马北部的深山里呆了一个月,才从辣手毒心的疯药王手里夺下这传说的最后一瓶药。

那个人号称辣手毒心,酷爱炼药,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经常抓一些当地的山里人给他试药,后来那里的人都跑光

了,他就拿自己的师妹试,她师妹和他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相依为命,比他小几岁,一点不会武功,但还是留在他

的身边,被他逼着试了他研究的最后一种药,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然后他就疯了。

那药就是我抢走献给偃武的药。

当我抢了他的药兴奋地骑着马在深山的小路上纵马狂奔时,黝黑的山谷传来药王几声凄厉的叫喊,像是受伤的而又

愚笨的野兽一样,惶恐无助。

那声音在漆黑的深山里显得尤为恐怖,但是我一点也不怕,这反而让我更加兴奋。

我又快甩了马几鞭子,马跑的更快了,不一会,他鬼嚎似地喊声就听不见了。

但是在我快要跑出这座山的时候,他绝望幽怨的诅咒,这是不幸之药,谁拿了它,谁就要痛苦一辈子。

我听着这飘渺的若有若无的诅咒,后背忽然被深夜的凉气浸入,觉得十分不详。

这一天,偃武又像过去的无数个日子一样,站在寝室外的栏杆上,望着前方层层叠叠的屋顶,朱红色的,一层一层

像涟漪,也像迷人眼的鱼鳞。

天下都匍匐在他脚下。他享受着无边的尊崇和寂寞。

我还像往常一样,在此刻默不吭声,没想到他没有回头,却主动说了一句话。

把炼药的那人找来吧,我想见见他。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无波无澜的古井,配上他国王的身份,让人诚惶诚恐,但是透出一些疲惫。

我想他根本就是懒得和别人说话,所以才有这种声调,那些崇敬他并且想模仿他的人是根本模仿不来的。

他让我找我就找,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药王装到铁笼子里带到他面前,他坐在高高的皇座上,看着笼子里暴怒的药王,命我关了

门,大殿一下变得阴沉起来,没想到药王反而安静下来,好像有了安全感一样,只是愤恨的看着他,

我就在这暗沉的大殿里,听偃武用有点有别于常的声音问他,这药是你调制出来的吗。

一个葫芦瓶滚到药王的脚前,药王定定的看着它。连对偃武的愤恨都忘了。

偃武又问他,是你调出来的吗。

那人很久才慢慢的点点头,说,这是我调的,但是我把他给我那个傻师妹用了。

我觉得他的声调有点怪,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癫狂,偃武听了,沉默了一会,没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题往下问,而是转

而问,你讨厌你师妹?

药王还是看着那瓶子,摇了摇头,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絮絮的讲了一些不想干的话。

他的师傅只收了两个徒弟,去世的早,他就一把拉扯小他几岁的小师妹长大,她师妹也对他很敬仰很尊敬,但是他

痴迷炼药,简直把它看的比命还重要,别的什么也装不下看不着,所以时间长了以后,渐渐变成师妹任劳任怨的照

顾她,他师妹没学武功,但他学了师傅的武艺,武艺高强,经常抓附近山里的村民试药,村民们走运的活着跑回村

,不走运的就在他的山洞里一命呜呼了,后来附近的人们都跑了,他的师妹也没走,还是默默的留在他的身边,看

着他一日一日得不可救药的沦陷。

他的确很有天赋,经常研制出一些新奇的药,最后一次他研制了一种药,能扰乱人的心智,用多了甚至还会要人的

命,但是已经没人能给他试药了。

他抓来躲在屋内的师妹,已经忘了多久没正眼瞧过她了,沉迷在制药中的他只会觉得身边有个婆婆妈妈的女人很麻

烦,所以慢慢的就觉得厌烦她了,现在看见他不由分说的要她给他试药,师妹抓着他的手,睁圆的湿漉漉的眼睛说

不想去,她怕会死的。

他心里也没底,但是他对药太狂热了,根本不听师妹的,强行让她试了药。

偃武听到这里沉默了,说,她死了?——这药真的不能解?

药王十分乖巧的像一只家犬那样蹲在笼子里,啪嗒啪嗒掉了两滴眼泪。

偃武在高大的王位上向后缩了缩,一片不知所措的茫然,看看药王,说,你喜欢她?

药王本来安静下来,听了这话却一下暴跳如雷,谁喜欢她?她那么讨厌,婆婆妈妈的,还整天在我身边碍手碍脚,

我怎么会喜欢她?

旁边的士兵吓一条,赶紧通过铁栏杆,用棍子把他压制住,他被压在地上奋力挣扎,像一头老黄牛一样狼狈的喘着

粗气。

偃武看着他,语气淡然的说,那你怎么疯了。

我听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那个语气,就好象看着自己的前世的尸身,清淡的嘲讽。

他吩咐人把大门打开,光线照进大殿,我回过头一看,他的眼里一片白色的大雾,遥远的不可接近。

不禁想起那句幽怨的诅咒——这是不幸之药,谁拿了它,谁就要痛苦一辈子。

第29章

三年之后,有一天,大王御驾巡游。

那时,粮食大丰收,全国正是鼎盛的时候,百姓喜气盈门的迎接御驾,对这位大王充满好奇,在一片舆论中,大王

的金黄色御驾终于缓缓驾到,

御驾沿着雪花江从原来的素氏起驾一路缓缓地向原来的驻马行去,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可以看清路上的一草一木。

像是一个帝王,从容却沉闷的脚步。

大王坐在帐子里,默默地看着窗外。

雪花江浩浩荡荡的奔腾而去,河边都是一些靠山的小城镇,经常有渔民和山里的住户做些水货或者山货的生意,不

过都是小本生意,仅仅糊口而已,要是深山里的人出来的就更少了,价钱也更便宜,每次都是几个人凑火赶一辆车

从山脚到城里,一人背一褡裢山货,因为还要赶山路所以带不了太多,而且价钱还比别人低好多,但是这已经足够

山里人开心的了,他们每次赚几个铜板,就够一个月的零花了——山里人自给自足花不了多少钱。

今天是山里人来城镇的日子,小街小道上挤挤嚷嚷,再加上大王的御驾也要经过这里,所以衙门的人都在维护秩序

大王的御驾来的时候,衙役们赶快示意,百姓们都识趣的跪下了,齐声高喊万岁,衙役们刚想擦冷汗,在人们都一

层层伏地之后的烟尘里,一个山里的青年茫然的望望四周,不知所措。

层层金色龙纹花样的秀幔中,一双深邃而寒冷的眼睛看到了这个因为迟钝又没见过世面的而显得恐慌的山里人。

熟悉的身体轮廓,近似的身高,一样又黑又长的头发,龙撵里的人的目光在流转中停顿了一下。

很像吧,有点像吧,龙撵里的人稍稍斜了脑袋去看那身影,并没有太欣喜,也是,这么些年,他看着像他的人实在

是太多了。

但他还是命人停下车,龙纹袍角垂下,干净的黑色靴鞋踏上泥土地,他走向那个人,就像他以前走向很多人那样。

带着点欣喜,却没带什么希望,

衙役早眼色手势并用让那个山里人跪倒,现在那人正跪在地上,狠狠低着头,但还是掩藏不住发抖的肩膀,他穿着

象牙色的破麻衣,破毡鞋,是个地道的山里人。

偃武并没有很严厉,用温和的口气,对着这个不管怎样,都让他有些欣慰的山里人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的声音低哑浑厚,像磨手的沙砾,不细滑,却让人有一股奇妙的触觉。

那山里人已经吓得不敢说话。

他叫长生,是深山里的农户,父母都是农民,也没什么本事,遣儿子出来拿山货换点银钱好度日,谁想他呆傻迟钝

,见了大王居然都不知道跪。

还好他性顿,也不像平常人那样害怕,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缓缓抬起头来。

头上看着他的那人,面容沉静,没什么表情,像是带了一张高高在上的面具,甚至还有点温和且随时准备宽容眼前

人的笑,像是一个野兽微笑着看着一个跳了很多次的陷阱,有点微微的苦涩。

它次次都被陷阱摔得很疼,可还是每次都跳,每次都被迷惑,因为里面有他心仪已久的一块肉。

大王呼吸平稳,平静的看着他。

却在长生抬头的那一刻,忽的停住,仿佛窒息。紧接着上身向后一退,像被骇住。

长生不知道为何大王这样惊骇,但是看大王的脸色好像又不是惊骇,好像……好像是一种极为复杂的,长生自己说

不清楚的神情。

大王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刚才的沉静和高高在上,一下撕的粉碎。只是用一种长生形容不出的表情看着他

他赶快低下头,不敢再看,刚才大王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慌,眨眨眼睛,他看见眼前的黑色厚底靴半天没有移动,长

生很疑惑,要是平时他一定会像普通的山里人那样淳朴的搔搔脑袋,可是今天他又不敢,只好备受煎熬的咽咽唾沫

,盯着前面的鞋。

他觉得大王好像正看着他低着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很久都不动。

忽然大王猛的回身走了,径直上了御撵。

长生吐了口气,扶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爬起来,吓得脸都白了。

衙役们赶过来盘问长生这个那个,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小子脑子有点毛病,钝得很,惹也惹不出什么事来,

虽如此说,衙役们还是觉得没什么好事,心里害怕得很。

他们拿起长生灰扑扑的褡裢扔给他说:“啥也别说了,赶快回村吧。”

长生也怕,赶快捡起自己的补了几个补丁的破褡裢,套上家里的老牛车往山里赶。

他坐在牛车板上,一手挥着鞭子,把老黄牛逼得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但是这糟木板老黄牛的车最快也快不到哪去,

在别人看来只是快走了几步而已,如果有人跟着他,只需慢慢的架着马即可。

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他的心都越来越不安,他们明显的感觉到有人跟着他!

而且那人似乎也不想伤害他,他的车快,那些人就快,他慢,那些人就慢。只是默默地跟在可以看清他的地方。长

生急了,狠狠地抽了牛几下,牛急了往前狠蹿。

可是他快了,后面那人跟快,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他,长生坐在车上,缩了缩肩膀,无措的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他心里很怕。

他本就是在山脚下赶车,一下被石头绊一下被柳树扯住,极其颠簸,可是后面的人还是紧追不放。忽然,车身一个

向前栽,长生觉得整个人一下就被甩了出去,顺着乱石嶙峋的山坡滚了下去,一停,就感觉背上被挂的火辣辣的,

膝盖也凉凉的,一看原来见着血肉了,背上怎样却看不见,长生一阵头晕目眩,捧住自己的膝盖,却在意识失去之

前,看到有一双手伸过来,焦急而心疼的捧住他的手握在膝盖上。然后整个人就猛地进入一个怀抱。

这个怀抱的味道是长生所陌生的。

等再次醒来,已经在自己家里。

花白头发的娘一见他醒,立刻尖着嗓子骂他,却又带着一丝心疼,穷苦人家都是这样,骂孩子是他们生活中的一种

习惯。

长生扶一扶允自发昏的脑袋,从爹娘嘴里得知,原来自己跌落山坡,昏迷不醒,被一个过往的路人好心捡到,这才

被送回家里。

他记得自己当时驾着车,觉得背后不自在,似乎有人跟着他似的,一急,摔下山坡,但是……他记得最后有一个温

暖的怀抱忽然抱住自己……

爹娘问他可认识那路人,人家怎么会知道他家在哪里,长生摇摇头,问爹娘:“那路人是什么长相。”

爹娘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是看起来也是个普通山里人的模样。

长生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惊疑。也不多想,揭起粗麻布被子一看,裤子被卷到大腿上,膝盖处血淋淋一片,没擦破

的地方也有些红肿。背上怎样自己还看不见。

但是可以想象伤的十分厉害,爹娘见了伤口也不忍心再骂,嘟囔了几句让他以后小心,不要再莽撞赶车就给他准备

晚饭去了。

长生看见自己皮肉擦的烂成这样,也觉得脊背发凉,但是很奇怪,虽然自己动一下就会撕心裂肺的疼,但是只要不

动,膝盖上就凉凉一片,感觉不出疼来,好像……好像是用过极好的伤药,而且被极细心的呵护过一样。

长生觉得十分诡异,想起自己在镇上大王御驾前面那样冲撞,心里不禁惴惴,十分不安。

当然他不敢把镇上那件事告诉爹娘了。

爹娘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四十岁上才有他,如今也六十多岁了,他还整日生病,家里生活十分不易,他不想让爹娘

再操心。

长生听娘的话,老老实实的裹着麻布被躺在床上休养。

其实,关于爹娘的事,都是别人告诉他的,他在五年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留下些后遗症,用乡亲的话说就是,把

脑子烧坏了。

他完全忘了以前的事,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父母。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醒来后,好心的邻居乡亲看热闹一般,揣着袖子挤在大门上,好心的跟他说,他是这家的娃,这

是你爹,这是你娘,他们老大才有你,养大你不容易,就算你不记得了,也要好好孝敬他们……但是爹娘坐在小板

凳上,揣着袖子,似乎对乡亲的说法有点紧张,只是局促的看着长生。

长生眨眨清明的眼睛,叫了一声爹,娘。

老两口互看一眼,眼圈一下红了。

后来,长生还模模糊糊的记得,四姨把娘拉到灶房安慰说什么“你哭什么,这不是老天开眼,连儿子都有了吗!”

好像有这段记忆,长生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他在村子里住了没多久,就感觉自己不对劲。

推书 20234-05-19 :狼求郎 上——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