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顽固不化的东西。
“你以为打死我就可以证明你很革命,我不怕死,比你更革命。”松涛的声音很低,但在小秦听来如雷贯耳,小秦
怔了一下,冷笑道:“无论如何,现在是我革你的命,你能怎么小样?说,你们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做些什么也和你们的革命相关吗?说穿了,还不是我和老师出了点名,业务比别人强一些,哼,枪打出头鸟
而已。”松涛蔑视地瞟了小秦一眼。
“你反动。我们就是要革你们这些资产阶级自以为是的命,革你们资产阶级生活腐朽的命。你以为你们是什么艺术
家,只不过以艺术做幌子掩盖你们肮脏下流的生活。”小秦两手插腰,怒目圆睁瞪着松涛。
“你配谈艺术和生活?”松涛不屑一顾地偏过头去。
小秦没料到松涛会如此回答,他一时语塞的沉吟片刻,心里直觉得松涛无法辩驳。以前自己不也总以刘松涛为努力
目标,以林恩道为崇拜偶像的吗?更何况自己也和松涛一样,心底里喜欢和欲望着林老师,只是他刘松涛占了先而
已。想到这里妒忌的火焰和被羞辱的愤怒更化作拳打脚踢,松涛在地板上翻滚和痉挛着一声不吭,小秦再一次停下
来,他没遇见过这么强硬的对手。从开始造反到现在,任何名人、教授、高级领导,哪一个不在他的拳脚下求饶,
那个小秦一直奉若偶像的老舞蹈家,从年龄上可以做他的外公了,在他小秦的手心里还不是服服帖帖,小秦要他做
什么没有可违抗的,上下前后只凭他的兴趣而已,正因为此,那老舞蹈家被安排到松涛原先的和林老师一起住的宿
舍关押,什么时候来劲了,可以尽情地爽快一番,想到林恩道也即将在那里等候他,小秦有些喜不自禁,也没有心
思再和松涛计较。
小秦把一张高脚的鼓凳踢到窗口下面,往上一坐趴在窗台上,摸出一盒浦江牌香烟,叼上一支,望着窗外校园里秀
美的景色,美滋滋的回想和每一个被他征服过的,想当初可望不可及的老少爷们的消魂情景。再回头看看地板上卷
缩成一团的松涛,倒有点可怜起他来,嫉妒发泄过后,想想他也是自己的同类啊!但再一想也不能轻饶他,毕竟他
占了自己最最向往得到的人,不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哼哼!
小秦吸完烟,跳下凳子,把凳子拖到松涛旁边,找来一大把大提琴的琴弦把松涛的上身捆在鼓凳上,往下拉开他的
长裤,哧啦撕开他的内裤,并把内裤塞在他的嘴里,准备停当,看看麻木地伏在鼓凳上的松涛简直像头任人宰割的
羔羊,再看看松涛结实浑圆的臀部,体内燥热的欲火直往上窜。他拿起一跟小军鼓的鼓棒,从提琴盒子里撕下快绒
布包住棒槌,猛然一下刺进松涛的肛口,松涛被这突然的袭击本能地抽搐起来,嘴里呜呜地闷叫,小秦嘻嘻奸笑着
转动棒槌,还不停地抽动,直到松涛无力挣扎才拔出鼓棒。他解开自己裤子的前襟,掏出自己已经鼓胀之极的坚挺
顺利地插入,陶醉地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起来……
第五章
1.
小王放下昏迷的林恩道,用几件蒙着灰尘的戏装遮盖他的身体。望望窗外天色已经全黑,只感觉饥肠辘辘。又等了
很久,还不见有人来,他有些忍耐不住暗自叫骂。看看迷糊不醒的林恩道,索性锁上门去找小秦。
来到二楼乐器库房外的走廊,只听见里面传出怪异的呜咽,觉得很奇怪,里面在干什么?他用脚猛力一揣,门应声
而开,小王惊呆了。
小秦的裤子退在小腿处,正两腿叉开站在松涛的屁股后面用力地抽插,眼睛紧闭着放浪形骸地哼叫着。因门的巨响
而猛醒,看见小王,陡地僵住身体,忽又本能地从松涛的身后抽离,慌乱地拉起裤子。
“你,你,你原来也是……”小王惊叫起来。
“你……别叫……”小秦惊恐万状地看着小王,双手哆嗦着怎么也扣不上裤子的纽扣。
“怪不得平时你跟松涛形影不离,原来你们是同伙啊!”小王逼视着小秦。
“不是啊,不是的。我,我只是好奇……”小秦总算扣好了纽扣。
“哼,文化革命如火如荼,你却好奇这个。你完全是个资产阶级的同伙,还混在我们中间。下一步准备怎样,趁我
们不注意放了你的同伙?”小王叉着腰,声音洪亮地斥责小秦。
“真的,我真的只是好奇呀。”小秦急了,面孔吓得煞白。
“呸,怪不得方师傅说阶级斗争是复杂而尖锐的,今天总算给我挖出一个。”小王也不顾被绑的松涛,径直朝小秦
走过去,眉毛倒竖,义愤填膺。
“没有啊,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你也试试,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小秦的声音颤抖着,绝望地乞求。
“啊,你还想拉我下水,呸。”小王的口水飞到小秦脸上,又对准他的小腹飞去一脚,小秦应声倒地。小王更进一
步地踩在小秦的胸脯上,转动着足髁,痛的小秦哇哇直叫。
小秦趁小王不备拉过墙角的一个不锈钢谱架朝小王抡过去,击中了小王的头部,小王木桩似的扑通倒下,血流如注
。小秦翻身站起,楞了一会儿,他伸手探了一下小王的鼻息,触电似的缩回手,他害怕了,本能地朝门外跑,但还
是回身看了一下正在苏醒的松涛,一不做二不休,重新拿起谱架朝松涛的的头部打去,松涛垂下脑袋,血从他的脑
后汩汩渗出,小秦掩上门消失在夜色中。
半夜,老方酒足饭饱回到学校,直奔关押林恩道的服装间,却怎么也推不开门。他很是恼火,这小子就是办事不牢
,怎么能让人放心。老方无奈地跑上二楼,还好,乐器库房的灯还亮着,虚掩的门里透出刺眼的日光灯光线。他推
开门,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地后退着,又奔下楼到门房间给还在剧院的梅枫打电话。
梅枫现在是上海小有名气的红东方造反司令部的头头,风头正健,因打倒自己昔日的对手而喜不自胜。不过,对这
件事,他始终没有亲自露面,就是围捕林恩道和松涛的那晚,也只是他的喽罗们处理了一切。
林恩道和刘松涛被造反派们送进了医院,总算逃过一劫,而倒霉的小王却死得不明不白。梅枫的喽罗们到处搜寻,
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只到1972年,他在成都因再次杀了抗拒抢劫的农民而被抓,同年在上海被定以反革命流氓和
杀人罪执行枪决,这是后话。
在当时,他们的故事被编成各种版本到处流传,还加入了他们是特务间谍的情节,甚至被一位同情者编成手抄本到
处传播,传到后来,被各种不同用意的传播者不断地加入色情和惊险的情节描写,遭到了公安机关的查禁。
文化革命闹到后来,因革命的不断深入和中央政府的干预,武斗总算平息,林恩道和松涛的传闻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老百姓恢复了平静而清贫的生活,而我们的另一个主角梅枫却平步青云地进入了市革委主管文化的领导班子,更
成了一位高级干部的乘龙快婿。他那丑陋的太太曾是他疯狂的舞迷,总算了却了梦寐以求的夙愿,得以和她的白马
王子整夜相拥。梅枫由此而成了红极一时,叱诧风云的人物。
在林恩道和松涛伤愈出院后的第二年,我们的故事在松涛与李忆菲的一次偶遇后才得以继续。
那是个严寒的隆冬,松涛与老师失去联系已经很久,只听说他被送回了广东原籍,却苦于没有确切的地址。失去老
师音信的痛苦随着不断升温的革命空气渐渐平息,松涛被安排到一家远郊的玻璃厂做清扫工。那天正逢他休息,老
父亲的哮喘又犯了,他到街上的药店买药,遇见了一脸憔悴的李忆菲。
中午的阳光冰冷地照耀着,马路上很热闹。成群结队的人们兴高采烈地挥舞着黄色和红色皱纸扎成的向日葵和大红
花,唱着慷慨激昂的毛泽东语录歌向前行进。走在前排的几个高大粗壮的工人扛着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毛泽东最
新发表的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场
将热血青年发配到边远穷困地区的运动开始了,否则这场即将演化成暴乱的文化革命将无法平息。
松涛刚进店门,正巧李忆菲出门,他们撞个正着,自然错愕不已。
“忆菲姐。”松涛大叫起来。
“松……涛……”李忆菲避让不及,只能招呼。
“你好吗?”松涛并没有觉察李忆菲的惊异。
“啊……”李忆菲还不知道如何应对。
“好久不见。”松涛想跟李忆菲握手,却得不到回应。
“啊,是啊。我早离开剧院了,你呢?”李忆菲勉强敷衍。
“我下放做了清洁工,就这样混罢了。”松涛泄气地耷拉着头,遇见李忆菲,令他又牵扯出远离舞台的落寞。
“我在纱厂做挡车工,还能怎么样,早知今日当初真不该学舞蹈。”李忆菲也是好久不见剧院的人,虽然遇见的是
避之不及的刘松涛,但毕竟是昔日的同事,毕竟与林恩道有着纠缠不清的传闻,更不要说同在落难,不免有些黯然
神伤。
“谁会神机妙算,唉,不遇见你,我差不多已经忘记舞蹈了。哎,你有林老师的消息吗?”松涛脱口而问,也不知
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直白地问,林老师也是他差不多都要忘记的,只是今天遇见李忆菲,往事就像飓风扑面而来,李
忆菲或许会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定要抓住。
“他,你还要问他……哼!”李忆菲轻蔑地看了松涛一眼,令松涛凉透背脊。
“我,我,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景况,不为别的。你不会理解,大家都不会理解的。”松涛对林恩道的渴念越来越清
晰起来。
“你让我怎么理解,你毁了小林,你毁了我们大家,你,还有脸问。我告诉你,没有你,他会生活得很好。怎么,
你还想去干扰他平静的生活吗。我居然在淮海路上跟你说话,你看,别人在用什么样的眼光在看我们,你以为别人
不说就不认得你了吗?在上海滩,你的传奇大过你跳舞的名气,你还觉得不够招摇吗?”李忆菲说着,不禁热泪横
流。
“我,忆菲姐,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林老师的感情,只是,我和林老师也是真心的,你告诉我吧,哪怕只看他一眼
,我就是死了也心甘了。”松涛也已是泪盈满眶。
不知哪里飞过来几颗石头,打在松涛的背脊上,还传来高声的叫骂,流氓啊,妖怪啊,阴阳怪胎啊……
李忆菲楞了一下,转身飞快地穿进一条弄堂,消失了。松涛一个人怔在街沿,充耳不闻刻薄的叫骂,想见老师的渴
望焦灼着他的身心,他不顾一切地跟着跑进弄堂,看见李忆菲进了另一条弄堂的一个石库门洞,他跌跌撞撞地跟了
进去。
过道里很暗,很安静,与世隔绝一般,隐约辨别出一条木楼梯,他放轻脚步上了二楼。李忆菲站在楼梯口,眼睛里
闪着惊愕的光,雪白的牙齿映衬着哆嗦的嘴唇。
“你要让人觉得我跟你也有瓜葛才安心吗?”李忆菲咬牙切齿地说。
“告诉我,求你告诉我。”松涛禁不住低声痛哭,慢慢地在李忆菲的面前跪了下来。
“你……”李忆菲措手不及,晕厥了似的往后退却。
“我只求见他一面,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告诉我啊……”松涛的双手拍打着木地板,发出空洞而清脆的声音。
“你,不要这样,会让人看见的。”李忆菲停下后退的脚步,进退两难。
松涛抬起头,乞求地望着李忆菲,那摄人心魄的目光让李忆菲难以招架。她上前几步,拉起松涛,“到里面说吧,
不要这样。”
松涛站起来,跟着李忆菲进了一间幽暗的后楼。
“我们都是命苦的人,何必再去揭开过去的伤口。”李忆菲自顾自地在一张窄小的床铺边缘坐下。
“你能理解什么叫刻骨铭心吗?你爱过吗?你知道林老师的心会是怎么想的吗?我知道,我没有老师那样沉得住气
,也许是我年轻不懂事,但我知到老师他也爱我,我坚信老师是不会忘记我的,只是这世界的逼迫使他不得以。我
就是死,也不会改口说我不爱老师的。”松涛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你,为什么会遇见你,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逃过这场作弄吗?”李忆菲此刻倒镇定起来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口气是坚硬而冰冷的。
“告诉我,老师后来怎么了?”松涛在李忆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抓住她的手摇着。
看来,不说,松涛是不会离开的,李忆菲害怕什么似的抽回自己的手,鄙夷地望着别处。松涛这才有所警觉地缩回
手,凝视自己的手指和掌心,然后把手撑在椅子的两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小林比你先出医院,听他说过,他想去看你跟你告别,但造反队看住他不让去,直接把他送回广东。本来这也就
结束了,谁知道歌剧团的那个女高音,和小林是同乡,她也要被遣送回原籍,那时我还没受冲击,他们就派我押送
那个女高音,小林由那个方师傅押送,我们四个人一起坐火车去广东中山……”
2.
与去北京的火车相似的一幕又浮现在李忆菲的眼前,只是事似人非。老方和林恩道坐在李忆菲和女高音对面,大家
都不约而同地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只有在老方偶尔离开的时候,他们才会用眼光做短暂的交流。那个女高音已经变
得痴痴呆呆的,不时地说一些不知所以的胡话。李忆菲当时也是身心疲惫,她已经知道梅枫准备与那个高干女儿结
婚了,梅枫只字不提曾经与李忆菲同居的事实,在整个局面的利益都向梅枫倾斜的现实面前,李忆菲只能往下吞咽
苦水,再看看林恩道现在的样子,简直不人不鬼,李忆菲只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车过鹰潭,昏睡中李忆菲只觉得肠胃直泛酸水,呕吐的感觉怎么也抑制不了。老方说你晕车吗?李忆菲说大概是吧
。林恩道投来关切的目光,李忆菲只觉得万千的怨恨,恨自己看错了林恩道不算,却又看错了梅枫。直到梅枫告诉
她林恩道和松涛的事,李忆菲才对林恩道真正地绝望,却没想到梅枫会对个秘密大做文章,弄得满城风雨,还得意
的不得了。李忆菲这才真正地看透了梅枫,只是失身的苦痛折磨着她,使她万念俱恢。
一到广州,女高音真的疯了,无奈之下,老方只能联系广州歌舞团的造反派,先把她送去广州的精神病院,再通知
她的家人。老方还对李忆菲说,该把林恩道也送去精神病院。李忆菲说我们负责把他们送到家就算了,管那么多干
什么。老方嘿嘿笑着,他早就对李忆菲不怀好意了,只是碍于林恩道和女高音在场。李忆菲一直担心着回去的路上
怎么办,正好碰见广州歌舞团的一个老同学程敬锋,也是当地造反派的小头头,李忆菲就说她想留在广州玩几天,
叫老方先回去报告情况。毕竟,李忆菲还留有与梅枫相关的余威,老方也就不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