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涟漪——憨工

“你拍一，我拍一，一只小猫坐飞机……”乐溪真的在无奈，他张开自己的手掌，一动不动，让如兰在上边拍来拍

去。他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女生这种生物那么厉害呢，三岁半就能数数？小女生这种生物态度怎么变得那么

快？小女生这种生物跟小男生玩的东西怎么全都不一样？想破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如兰想得就简单多了，也

就两条，跟大叔玩得好，哥哥在边上就会乐。哥哥乐了就会喜欢自己。

其实如兰这样的想法肯定是对的没错。但等到她长大后，她也许会发现：她能让很多人快乐，却不是每个人都会因

为自己想让对方快乐这样简单的理由而喜欢自己。现代人对自己的情感都很珍惜，他们不愿意随便就付出宝贵的情

感。哪怕只是交一个朋友，也要考虑你家是否有家族遗传性的疾病，会考虑你爸爸开的车只是广本没有我爸爸的大

奔好，会想着你是来着什么什么地区的人而那个地区的人好像都会骗人。很多人对情感的价值感就真的是“价”值

感了，要觉得某个人各方面都跟自己相匹配或比自己好的，就跟他做朋友做恋人了。如果还有人在这个基础上再对

对方有心灵相通，互相关爱一类的要求，那这些人可能最后就开始装小资的感叹道，我的另一半到底在哪里？或是

单身一辈子也无所谓呀，反正像我这样的人也没人要。这些人真能想到没人要的原因吗？而如兰这样感觉上是以物

换物的情感反倒是质朴起来。

大宝心情好，午饭也多吃了点。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睡了午觉，而乐溪刚起床就又开始了被如兰折磨的时光。

乐溪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种生物披头散发的站在自己边上，越过自己看着睡在床里边的大宝。她不是应该跟妈妈睡

在客房吗？“如兰，你妈妈呢？”

“买菜。”哗，语气怎么又变回来了？

“这样呀，”看着她把扎头发的皮筋和梳子拿在手上，“来，叔叔给你梳头。”自己年青时也留过长头发，给小朋

友扎应该没问题的。没想到……

“不要。”如兰还是简单明了的回答。

这种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难倒是睡了一觉就被别一种生命体占据身体啦？“让叔叔给你扎啦，你看你前边的头发

都挡住眼睛了，怎么看路呢？”乐溪还在劝说她。

而她只是往后一看，马上就甜甜的回话了：“好嘛，那请叔叔您给我扎辫子。谢谢～”乐溪想我应该终止再去分析

这种生物，头大！然后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就动手起来。而大宝也已醒过来，坐在乐溪旁边看。

结果这头发扎得……还真不怎么样。女生的头发本来就是细细软软的，捉上手就滑，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那么小的女

生，乐溪就不敢使劲的扯她的头发，只是小小的用点点力气，感觉头发就会从嫩嫩的头皮上脱离开来。所以这个发

型如果真的有发型师评价的话，那肯定会说，你成功的把前边的头发扎到了后面。

如兰让乐溪把自己抱到浴室去照镜子，整个家只有浴室有镜子，却又太高了。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时倒是没说什么

，乐溪还以为自己过关了，没想了那种生物刚走回卧室就对着大宝叫：“哥哥，叔叔把我扎成了一个怪物。我不要

我不要，我要你帮我扎。”乐溪跟在她身后莫名其妙，只能对大宝摊开手表示自己无奈了。大宝笑笑，坐到床边把

突然间很开心的如兰夹在自己两条腿中间，拿起她手里的工具也开始了动作。

大宝是有一个弟弟，可不是妹妹。可想而知，这个头发扎下来，刚刚那个给乐溪评价过的发型师，估计只能快气绝

的评上一句，你成功的让小女孩很开心。

对呀，只要是哥哥在自己头上动过的，哪怕是顶着一个鸟巢，如兰也很开心。所以那个发型在她反对了妈妈多次要

求重整后，一直顶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十二章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三天下午小梅要带如兰离开的时候，她难过的哭了。小梅则是满心的感谢沈先生这几天对自

家女儿的照顾，别的家庭谁会让保姆的女儿上自家来窜来窜去的玩呢。乐溪这三天虽然为了去理解小女生这种生物

而搅尽脑汁，还得不出个结论来。不过如兰给大宝带来的轻松氛围还是让乐溪很感谢她，直跟小梅说，以后有时间

要常常带如兰上来玩。这话说出来，如兰才稍稍舒心的跟妈妈回去了。而一直在边上不出声的大宝，眼里看到的却

是别一初情景。

大宝只是看到老师跟小梅两人在不停的说话。老师用面对自己时的笑脸去面对她，老师用面对自己时的耐心去安慰

如兰，小梅把如兰抱在怀里轻轻的哄，老师就在边上静静的看。大宝觉得如果自己不在场，那他们三个就应该是正

在享受天伦之乐的一家三口吧。

这之后，大宝变得特别安静。大多数的日子，他会一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声不吭。电视里放的节目，新闻，综

艺，百集以上的电视连续剧，或是推销女性用品的电视购物，大宝都是直直的面对着电视机。乐溪走过来看看他还

会调侃几句。其实他没发现，从打开电视机到关上，电视台从来没换过。

大宝是定定坐在沙发上，但眼光还有思维却不停运转。他觉得老师跟小梅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那么多。厨房里两人一

起做菜，老师负责炒，小梅就打下手。吃饭时两人也会时不时的聊天，小梅说女儿在乡下教爷爷说普通话，老师说

小贝在B市考试居然才拿60分。小梅在用洗衣机洗衣服，老师会教她用风干功能时盖子上的通风口要打开。小梅在用

微波炉加温东西时，老师会提醒她带金属边的磁碗不能放到里面。每天小梅下班回去之前，老师也会走到门边，两

人嘀嘀咕咕的讲好久，小梅才走。

这些是大宝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而放在乐溪身上则是别一回事。乐溪喜欢给大宝亲自做菜，但确实之前的准

备要花挺多时间的，所以就让小梅干呀。三个人一起坐在饭桌上，大宝又不说话，对小梅偶尔聊一些小朋友的问题

也就是为了制造个轻松的气氛嘛。这段时间连着下雨，洗好的衣服，床单，沙发套一类的都很难干，他就教小梅用

风干功能，还不是为了能让大宝常常能睡在干净的床上吗。有一次小梅把金属勺子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结果是乐溪

得新买一个微波炉，那提醒一下也正常吧。每天小梅下班之前，乐溪都会吩咐她第二天要买什么东西，注意怎么怎

么选，也都是为了大宝。而这些事情乐溪不会自己说出来，大宝不说话也不问。晚上大宝就抱着乐溪干得欲仙欲死

，可第二天白天他又一个人坐沙发上闷闷的偷看那两个人。

有人说常常会吵架的夫妻离婚的可能性会更小。为什么？因为两人会在争吵的过程中把自己的意见态度通过激烈的

方式告诉了对方，而使得相互间更加了解。嗯……这也许只是代表一部分吧。但试想想，两个人之间明明有矛盾，

也许也可以调和。但双方都不出声，都不主动解决，那这两个人的结果不是离婚就是憋到发狂。

放大宝身上也一样。

那天午饭三人吃火锅，品种丰富的青菜肉菜凉菜小料主食再加上饭后水果，吃完午饭时间就挺晚了。看着桌面上还

有边上的茶几上都摆了好几十个碟子，篮子，还有碗呀勺呀的一堆，再看看厨房也是乱七八糟。乐溪想还是帮忙小

梅一起收拾吧，这样快一些。要不然她自己一个人肯定得忙活半天，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吵，大宝的午睡一定睡不

好。所以两人就配合默契的干起来。一人收拾残余，别一个就收拾碗筷。一个擦桌子，别一个就扫地。这边把碟子

洗干净了，那边就接过来用干净的布擦干放好。两人还能时不时的说些家常话。

大宝坐在一边就不停的看眼前这两个人，他有一种自己被置身事外的感觉。好像，他自己是个客人，小梅和老师是

这个家的主人，一切的事情他都不能参加，他只能这样坐着，等老师和小梅像夫妻送客一样待会儿把自己送走。

走？走到哪里？是不是又会被人捉起来绑着打，是不是又会被人用奇怪的东西在自己身上穿孔，是不是还会有可怕

的动物围着自己咆哮……都是那个小梅，都是因为她！如果她不来这个家，老师就一定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老师就不会像送客人一样把我送走。都是你！都是你！

这时乐溪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是晨晨打来的，就拿着手机到阳台讲电话去了。

大宝坐在沙发上通过落地窗看到别一边阳台上的老师，他皱着眉头，好像这个电话一时半会还讲不完。所以，他站

起身来，慢慢的，走进了厨房。

小梅刚把所有的碗盘洗好，正在洗抹布准备清理台面。看到大宝走进来她并没有多想，现在的大宝让她根本想不起

几个月前乐溪说的话，“绝对不能让大宝进厨房”。

“大宝，怎么了，你是要喝点水？”小梅问了一句。

大宝当然不会出声，他拿起了边上一个西红柿。小梅看后还挺乐：“大宝，你还能吃得下呀，你的肚子也太厉害了

吧。来，给我，还没洗呢。我帮你洗干净了你再吃。”

小梅伸手等着大宝把西红柿递过来，可大宝却没有。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红彤彤的东西，一下抬起来就向小梅身上砸

。

没砸中，打在了小梅身后墙上。只听“啪”的一声，西红柿先是在净白的墙面上变了形，然后沿着墙体掉了来。墙

面上留下了红色的印子，地上是一摊红糊糊的水果尸体。

小梅这才反映过来，大宝是发作了吧。“大宝，别激动，别，别……激动。”大梅学着平时沈先生说的话，但她哪

可能能像乐溪那样镇定。她看着大宝又拿起两个西红柿，怕得不行。以前大宝发狂，每次她都是躲在厨房里等，乐

溪自己一个人搞定大宝。而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宝，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做。她怕得不行，瞪着眼睛全身

发抖，刚刚讲出来的话，也是颤颤幽幽的。

大宝先是看到了血一样的破西红柿，再看着这样的小梅，他从背脊梁向上的升起了一股邪气。他居然歪着嘴笑了一

下，然后再次抬手把西红柿砸了出去。打到了小梅身上，开出红色的破花。

疼！小梅通过身上的疼再次确认大宝并没有跟自己开玩笑。他来真的，他真的疯了，他真的要攻击自己。所以她只

能大叫：“沈先生！啊！沈先生！”

大宝把手里的西红柿扔完，没了。随手拿起边上的炒锅就扔了过去。打到了小梅的腰侧，然后他听到了小梅疼得“

啊”的又叫一声。他开始笑，他开始一边笑一边拿着身边能拿到的东西扔过去，他慢慢的靠近着小梅，他还是在笑

。

小梅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宝，想着这一次自己会不会就完了。她拿起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一把水果刀，伸出手不

停的晃动，“大宝，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沈先生！沈先生！”

其实小梅哪可能真的想用刀去伤害大宝，不过是想能不能吓住他。没想到大宝看到刀锋反而笑得更厉害，在大宝快

要接近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怕得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能双手握紧刀把，闭上自己的眼睛大力的就划了下去。

“噌！”

“啊～”小梅耳边听到的却是沈先生的声音。她立马睁开眼看。沈先生把大宝压倒在地上，他的黑色上衣被刀划出

了几十厘米的口子，接着看到的是已经露出肩胛骨的裂口，血不停的在向外溢。

“沈……沈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小梅还算是反映过来了，跑到大厅打120去了

。

厨房里，乐溪还压在大宝身上。他抬起没受伤的别一个胳膊，手就探到大宝的额头上，为他拔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

，轻轻说：“大宝，没事的，有老师在呢。”

大宝只是看看他，不说话。

乐溪觉得自己后背流的血是越来越多，脑袋也慢慢发虚。他知道自己很快会晕过去，所以拼命的说话，好在自己晕

之前让大宝镇定下来。

“大宝，别怕。老师会保护你。”

“大宝，晚上还给你讲故事，今晚你想听什么？”

“大宝，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好，是晴天，那肯定能看到日出。”

“大宝……”惭惭的，他的声音变小了，最后就晕了过去。

而大宝在用尽精力发泄完之后，抱着他的老师的腰，也睡过去了。

第十三章

医院里

乐溪醒过来问了第一句话是“大宝呢？”

小梅在照顾乐溪，“大宝在另一间病房，之前他醒过来闹着要找你。我不敢出面，看护又劝不动他，医生就给他注

射了镇定剂，现在睡了。”

“我的伤口处理好了没？”他只是想着尽快的带大宝回家。虽然自己也是医生，在这伤落在背后，还真不能自己给

自己处理。

想到他的伤口，小梅说话就有点难受：“处理好了。没伤到骨头，要回来再换几次药。但医生说会留疤。沈先生，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或者是大宝的……”

“你别这么说，其实是我不好，不该放松看管大宝。”那天听到小梅的呼救，乐溪扔了电话就住屋里跑，看到大宝

正向小梅身上砸东西，还一边笑一边逼近她。乐溪都没来得急去想为什么，就一眼看到了小梅手上的刀。心里只想

着大宝可千万别受伤了呀，冲进去抱住大宝的身体一翻身就挨了刀子。自己受伤时还能感觉到后边的骨头应该是露

出来了，不过看到眼下的大宝没事，也就安心了。

“沈先生，我想我只能在您家工作到你的伤口好为止。”大宝这次真的是把她给吓怕了，但小梅也是善良的人，想

着沈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身体都不方便，也没那么快能请到新的保母，就先干完这段时间。

乐溪是知道她的想法的，考虑了一下，他说：“谢谢你，小梅。不知道大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子，我想你们也是不

要碰到面的好。你看这样成吗？其实我近段时间已经在打算是不是要让大宝出门看看了。我每天下午4点带大宝出门

，在外面……先两小时吧。这两个小时你能不能上我家里来帮我收拾一下。收拾房间，洗洗东西就可以了。做饭你

就不用动手了。嗯，我按钟点给你算钱，你放心，肯定比别人给的多。这样一来，你也能上别的家再找活干。”

小梅想想就答应下来。

从医院回来之后，乐溪就开始天天带着他出门。有时去买点东西，有时上公园看看小朋友，有时就只是在沙滩走走

。每次打算回去之前，乐溪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小梅要是还在的话，会马上接起来，告诉他自己大概还需要多少

时间，然后乐溪按着点带大宝回去。

现在大宝很安静。他可能还是会看到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但他逼着自己把心情压下来，然后紧紧的捉着老师的手不

放。他能记得上次自己发狂之后，居然会一整天都看不到老师，再看到老师时他还受伤了。想到这个，他就能制止

住自己不叫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