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涟漪——憨工

今天乐溪还是下午4点就带着大宝出来了。家里东西还算齐全，乐溪想还是到沙滩上去走走吧，溜达两个小时，回去

时在小区门口买些水果就成。晚上6点，他照常向家里打电话，小梅接了起来，“很抱歉，沈先生。上一家今天有点

忙，所以我才赶到你家半小时，你能不能和大宝多在外面待……一小时，我尽快把活干完。”

乐溪没什么意见。回到大宝身边只是问他饿不饿，大宝对他摇头。乐溪想那就回去再吃吧。

立秋早过了，天开始慢慢的要暗下来，大宝一直盯着大阳看，一点想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乐溪觉得有点凉，就让大

宝待着，自己到路对面的旅游商品店去给他挑了一块手工披肩。再回来时。大宝又不见了。

太阳呢？

哦，太阳在云后边呢。

……

太阳呢？怎么又不见了？

掉海底去了吗？

——第二卷·完——

第三卷

序

据新华社消息：E国Y城于当地时间*日夜间*时发生6.4级强裂地震，9成以上楼房坍塌，大量人口伤亡，现余震不断

。

……

联合国向各国发送通知请派援助。

……

我国已派出7架军用运输飞机将援助物品送达位于**的救难品基地。

……

Y城地震第七日，当地已恢复部分交通线路，我国由30名医疗工作者所组成的应急医疗救援队伍，带着全国人民对Y

国的关切与祈祷，踏上了由**航空公司提供的专机。他们将于次日到达当地。

……

第一章

七年，七年时间了。

沈乐溪找了七年的徐大宝，沈乐晨和沈乐竹帮着沈乐溪找了七年的徐大宝，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乐溪在大宝消失后不久，通过前辈介绍，应聘到S市市三医院急救科工作。三医院就在乐溪住家附近，每天都会有车

祸，打架，溺水人员被送来。乐溪寄希望在这里，如果大宝不小心发生了什么事故，也许，会有人送到这里来。而

其它的，只能让自己的弟妹去找了。

乐溪每天都在等，等着每名伤员的到来，等着弟妹的电话。七年，就这样等过去了。

这年，Y城大地震。本国在召集一支实战能力强，经验丰富，又能流利沟通外语的医生队伍，乐溪便被自己的前辈推

荐了去。

来到Y城有三天了，乐溪只休息了6个小时。这里除了不缺伤员之外，其它什么都缺。医生不够，护士不够，药品不

够，饮用水不够，乐溪自己是吃得不够，休息也不够。已经有两位同行的护士倒下了。乐溪身边常常配不到护士来

帮助自己，他只能自己背着急救箱开工。

现在他正在给一个手臂被压断的伤员上夹板。这个工作一般由两个护士进行就行，但目前情况就是没有护士，乐溪

就只能让伤员自己扶了夹板的另一侧，两人配合着缠绷带。

“沈医生，我来帮你。”队伍里一名护士于护士走了过来。

给这名伤员固定好之后，乐溪问她：“于护士，你不都是跟着张医师的吗？”

“对呀。不过我跟张医师的英文都是半桶水。刚刚R国M市的教会组织给我们安排了两个中文说得挺好的志愿者做翻

译。然后头儿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我安排来啦。”

“成！于护士，跟着我你就得受累了。”乐溪在Y城的效率很高。他的理解是，越是累到极点，就越要集中精力。伤

员越是多，就越要更认真的处理。这样才能真正的减缓救治压力。

“不怕，来这里谁是享福的？！”

可是不到一天，乐观的于护士也倒下了。

今天早上，队里按惯例还是开了个小会，分工安排。乐溪在出发前还有点为难。其实每个医生和护理人员都很认真

尽力，可三个护士都是从自己身边倒下去的，这能说是乐溪的卖力呢？还是说他自己运气太背。今天开完会有两名

医生都没能安排到护士，一个是医学奇才李明启，别一个，就又是自己。

“沈乐溪医生，李明启医生”他刚要走出大棚，李护理长叫住了他，“昨天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了M市志愿者的事，待

会儿我都安排过去找你们俩。”

李明启倒是无所谓，有没有人对他来说都一样。但乐溪出声了，“可是，护理长，我们需要的是有专业技能的护士

。我英文很好，不需要翻译。”

“沈医生，”李护理长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你看看我们那个伤员大棚里，40几名伤员病号，现在才有两个护士在

看着，真的安排不出去了。”

乐溪本来想说，那你可以把别的医生的护士换给我呀。可一想到倒下的前三位，估计护理长也认为自己运气背了。

“好吧。”乐溪只能一口答应下来，有个人总好过没人吧。

不过这位李护理长您也太缺那个什么了，自家是有个医生运气霉得不行，您也不能让他去传染国际友人呀。

这边乐溪已开始劳累的一天。

今天有一批自己从震区逃出来的人。而乐溪眼前这名伤员已能判定为粉碎性骨折，乐溪还挺佩服他，居然能扛了那

么多天。他只能给这名伤员做一些表面消毒和固定的动作，便在他身上挂上一个二级救援的标志。意思是：不会马

上死掉，但需要尽快动手术。

乐溪用英文跟他说：“放心，你肯定死不了。今天也会有运送伤员的救援车来，他们会把你送到能做手术的医院里

。我会写一张初步诊断给你，等运送人员来了，你把诊断书给他们，他们就知道把你送到哪里了。”乐溪慎重的说

着，有的话不能点太明白。在这样的地方，人心即表现着坚强而内在又不能骗人的脆弱。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开始填写，刚把人名和年纪问完，身后就传来了声音：“您好！请问是沈医生吗？我是来自R国

M市的志愿者，是李护理长让我来找您的。”

“哦，稍等。”乐溪忙着手里点点画画，也没回头看他。心里只是想了一下，现在的老外中文都那么顺溜吗？就继

续跟他的伤员用英文交流起来。

等到乐溪把单子填好给对方，收拾好包里的东西，站起来转身看到身后那位志愿者。他顿时冒出了眼泪。

七年，七年对于人们是什么概念？有人从业务员升职到了总经理用七年时间，有人上了大学读完博士用了七年时间

，有人七年时间里相爱结婚最后离婚，小朋友七年时间能完全变个样子，乐溪的七年对大宝的爱是与日俱增，而现

在他面前的大宝七年了样子一点也没改变。是大宝，是他沈乐溪的大宝。

第二章

乐溪挂着两行眼泪，“大宝！”上前一下把他抱住。是大宝的身高没错，他的鼻子跟以前一样顶在自己的喉结边上

。是大宝的体格没错，虽然还是那么瘦但抱着他一点也不觉得会膈着自己。是大宝的皮肤没错，细细滑滑又十分水

润的感觉。

Louis有些莫名其妙，一个看起来快40岁的老男人，看到自己后就抱着自己哭。Louis只能任着他抱，脑里边就开始

飞速的运转……我应该是不认识这个男人吧。

等男人放开他，他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您好，沈医生。我叫Louis，您……是以前认、识我吗？”

“你叫我什么？”乐溪虽然因为再次看到大宝而情绪激烈，但对方的语言都是听得很明白。

“您不是沈乐溪沈医生吗？”对方也奇怪的回问。

“你叫我沈医生？”

“是我认错了吗？李护理长说袖章上印着131819编号的医生就是沈医生呀。”他还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便条，上面

写的就是131819呀。

乐溪又开始认真的打量眼前的这个人，是大宝没错。虽然好几年过去了，脸上会有稍稍成熟的感觉，但那就是大宝

的五官。还是和当年一样像个小体格的肯尼呀。可是他不认识自己，怎么回事？

乐溪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是沈乐溪，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哦，我叫Louis。”

不是大宝？是Louis？“你是R国当地人？”

“对，这次是来支援地震救灾的。”Louis感觉对方好像已经能把自己身份弄清楚了，就开始说自己来找他的目地，

“我这次是跟**国际联合组织一起来的，我平时在教会里有学过一些急救常识，而且我还能说中国话，法语，德语

，嗯……日本话也能说一点。刚到这里时，大家就听说了你们中国的救援队特别厉害，是救治成功率最大的队伍呢

。然后就收到消息说你们这边缺护士，大家都抢着想要过来参与你们。还好我会说中国语，就把我派过来啦。昨天

跟张医师在一起时，我都得时不时得帮他翻译。不过刚刚我听您讲的英语就很地道。”

“我听你讲中文也很地道，很少有外国人能讲得那么对味的。你是华裔吗？”乐溪开始收集他的消息。

“我……我是小时候被当地人收养的啦。家里是……开船的，有很多船员是中国人，所以我的中国话也还

成。”Louis说得还算是收敛了的。船也分很多种，一条小木舟是不需要船员的。一条渔船或更高级一点的一条游艇

，也不需要很多船员。但如果是一艘游轮，那么在上百号人的船员中有很多是中国人，这样理解就正常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乐溪心里还是直观的把对方当成是大宝，他认为大宝只是在隐瞒自己。可能这几年大宝发生了其

它的不能说的事情。好，我先把他留到自己身边，慢慢试。

“那好，基本沟通没问题了。那个……大宝。”

“沈医生，我叫Louis。”反映还挺快。

“哦，好。Louis，那我先跟你说一下今天我负责这一区的大概情况，还有一些我的工作习惯。我们中国救援队所在

位置各区的分工，估计昨天张医师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吧……今天来的伤员来自三天前被余震波及的小镇，现在到的

再加上之后陆续会赶到的大约有130名左右，你首先需要做的是帮助我区别伤员等级……”

讲到本职乐溪开始变得专业严谨，Louis也开始认真吸收，不时点头回答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哦，对了。处理伤员之前，先把你自己的手给弄干净。”说完话之后乐溪不忘提醒这一句。

而Louis的反映却跟之前有点不同，“嗯？”这句话他是听明白了，但感觉上是有些疑问。

“怎么了？”处理伤员之前一定要处理好自己的个人卫生，这是基本呀，有什么好疑问的？乐溪心里想。

Louis不好意思的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啦，刚刚医生您的说话的方式，挺像我的家人的。我一进家门，他都会叫我

先洗干净手。”

乐溪只是看看他，并没多说话，就朝下一个伤员走去。

第三章

Louis这几天可算是见识到中国人的坚韧了。他早上9点到达指定地点，所有出勤的医生护士早就出动了。等他再追

到沈医生边上接过他手里的伤员记录本时，当天的日期下最少已经有5名新的记录了。没有接到任务或是没有新的伤

员到达时，这些医生们就会拿着记录本一个一个的去复查伤员的康复情况。并不是所有的伤员都能住到伤员大棚里

。这里的帐篷也是稀缺的，很多人只能是带着伤在临时的避难场所待着，等着政府下发救难物资。一些当地的伤员

会回到已破损的自家房子前，在废墟里一点一点的找出一些东西来，挨着街边就睡了。而中国队的医生们就会根据

记录本里的联系地址一个人一个人的去找，一个人一个人去的治。如果自己区域新到了伤员，留守人员又忙不过来

，出勤的医生们一接到通知就会想尽办法在最快速度内赶回去。有时候，这些医生们还得充当游医跟着部队到处跑

，这一跑就是一天两天的回不来。而Louis跟着的沈医生算是强人中的强人了。头两天他跟医生到处跑，累得自己都

快要虚脱了，可看到身边那个一直强调自己只有37岁而看起来却更老的医生仍然还在为伤员努力，他咬咬牙就熬过

去了。那时一般到晚上六点，乐溪就会让Louis回自己的组织驻地休息，所以他开始不知道。到了第三天，Louis跟

着他当了一天的游医，一直到晚上快10点了才回到中国队的地盘，乐溪担心他回去太晚了有危险，就让他在这里先

休息了。这下Louis才发现，原来沈医生都是到凌晨2点以后才休息的。而早上6点就早早起来准备集合听从安排了。

之后几天他都留在这里帮忙，然后开始算乐溪的睡觉时间，这天是3小时，第二天是4个半小时，第三天是将近4个小

时。这一算下来，Louis就特别佩服沈医生，“医生，您也太厉害了，每天加上午觉也不过4小时的睡眠时间，可您

一面对伤员就能马上精神十足的。”

乐溪并不以为然：“我们这些医生算什么，你干嘛不去算算护士们的休息时间。她们啊，白天得跟着我们医生跑，

晚上还要轮班去看护棚里的病人。深夜还有凌晨这些时间，对病人来说也是最危险最要命的时间，护士们就得一直

盯着不能放松。相比之下，我们算什么。起码的我们还能在晚上睡觉。”

“不过，只睡四个小时也太少了吧。”

乐溪突然盯着他，“7年前，我睡得比现在还少，而且根本睡不沉，只要身边有一点动静，我就能马上清醒过来。”

乐溪说的是大宝发疯那年的事情。

而Louis听后并没有多余的反映，只是像青年间开玩笑的回答他说：“那怪不得您看起来那么老啦。医生，以后您回

国后，记得一定要好好睡觉呀，要不然您很快就会变成小老头啦。”

乐溪挺受不了Louis跟自己讲话老是“您呀您呀”的，以前自己身份是大宝的老师时，大宝就很少很少这样称呼自己

。而同一张脸换成了Louis，乐溪听着就是别扭，“我说，Louis，你能不能别老说您这个字。”

“可是医生，你们中国人不都是喜欢把年纪比自己大的，辈分比自己高的，身份比自己尊贵的人，都称呼您吗？”

这话说得是没错，但有谁听过一个能把中国话讲得那么有条理，发音那么标准，还一脸中国范儿的人，说“你们中

国人”吗？

乐溪就不跟他废这话了。

现在送过来的病人是越来越少了。在全世界的一起努力下，之前受伤的当地群众也在慢慢恢复。而现在各国的救治

营区都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无人认领的小孩子。这些小孩子之前因为受伤而被送了进来，等都治好了才发

现，他们的爸爸妈妈不在。也许是走失了，也许是被上帝领走了。那么这些孩子在被他们的父母认领之前，或是当

地政府在成立专门的地震孤儿处理小组之前，这些孩子就只能先住在各国的救治营区里。

而中国营区里，一共有9个这样的小孩子。医生们给他们治好身体上的病痛，那接下来就得由护士还有志愿者们去治

疗他们心灵上的创伤了。Louis现在负责的一个小女生，叫蒂拉，才六岁。来的时候她的小脸蛋上流满了血，护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