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子!”秋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任宇一挥手,给生生打断。
“秋蝉,你要明白一件事。我是你的主子,你只需听命于我。其余的,你不需要考虑。切莫忘记,你的身份!”任宇的警告,令秋蝉胆战心惊。
秋蝉紧紧咬住嘴唇,才压抑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质问。
待到任宇吩咐完后,秋蝉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秋蝉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否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也许,皇位带来的,不尽然是权势而站在原地的任宇,则是举头望天。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直至,湮灭。
天空灰蒙蒙的,北风刮得厉害。相信不出多时,便会下一场大风雪。
这场雪,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第三十二章:雪中断情(二)
颠簸的马车,摇晃的思维。分不清现实与梦,只知道紧紧地捂住胸口的那封信,虽然我知道,这样做起不了什么。可,就是不肯松手。我害怕一松手,自己便会没了去见他的勇气。
“公子,你是身子不舒服吗?流了这么多冷汗。”梨木用帕巾帮我拭去额角的湿意。
“还有多久才到?”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响在过于空旷宽敞的马车内。
总感觉,透着微微的寒意。
“约莫还有小半个时辰,公子若是累还可以在歇息一会。”梨木帮我系紧裘衣的带子,淡淡回道。
“梨木,于你而言,何为最重要?”我合上眸子,轻轻的问。
那边没了动静,良久,听到梨木的声音有几丝起伏。
“梨木只知道,主子的命令,便是对梨木最为重要的。”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料想之外。
你对他这般忠心,又能得到什么?
还是说,在你眼中,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在乎?
因为,你在乎的只是陆源这个人?
这些话我没有问她,只因为,答案已经明了。
也许,我做人真的很失败。前怕狼后怕虎,总是将自己弄得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反倒不如学学梨木,找准心中的方向,义无反顾的前进。
所以,这一次我希望能够再任性一下。倘若得不到我想的答案,那,便放弃。从此,再与均无半点纠缠。
纵然这般想,心中还是有些惧怕。
万一,他压根为将我方在心上,又该如何?
万一,他早就恨我入骨,对我视而不见,该如何收场?
不知道想了多少个万一,就怕有一个不幸实现。或许,自己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坚强。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男婚女嫁,伦理纲常。同为男儿,又怎可私相授受,长相厮守?
就算我看得开,均,却不一定能看得开。
在他眼中,皇位、权势,远远胜过这些私情。
那么,我去找他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为了求个心安?还是,想要看他亲口否决?
“吁~~~!”马车突地停下,不觉间,竟已到了逸王府。
听到马夫下车,又听到有人急匆匆的去通报。心,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着。
在这个时候后悔,或许,已经晚了。
“公子,您还好吧?”梨木的声音,透着担忧。
“无碍,扶我下车。”不是我矫情,只是现在,我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公子小心!”幸亏梨木手疾眼快,不然,自己此时恐怕已经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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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木看着双腿发颤,手心冒着虚汗的封琉,心酸不已。
“公子,再等些时候下去也不迟。您还是再歇息”梨木的话未说完,便被封琉冷冷的声音打断。
“不必了,扶我下车。”见状,梨木也只得说一个是字。
有些事,她作为一个随从,管不了太多。
她能做的,也只不过是令眼前这个人能走得稳当一些。
待到花梨木扶着封琉下了马车,冷峭的北风却是刮的越来越急。
封琉抬头望望天,呢喃道:“又要下雪了。”花梨木望着封琉,心,有些发胀。
任君听到通报时,正在书房看着那副画着刘瑶瑶的卷轴,生闷气。
好你个封琉,竟然背着我偷偷画了女人的画像?!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我已经过门的王妃!不仅如此,你居然还敢借他人之手想将这画交给她!怎么,你就那么喜欢她?!亏我还对你念念不忘,没想到你已经妄图染指我的人!
“王爷,封琉封公子在府外求见。要不要引进附中?”这个总管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一定要亲自告诉自家王爷。
“不必了!本王亲自去见他!”任君将手中的画卷一摔,怒气冲冲的提襟向外走去。
那总管望着自己王爷的背影,只是摇头叹息。
无意间扫到桌上的画卷,便留了下心。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到:“奇怪,这画卷不是王爷成亲时苍鹰堡呈上的礼品吗?怎么会在王爷手中?”而后似想到什么一般,有道:“不过还真没想到,这王妃的父亲倒是画得一手好丹青,将王妃的画像描画的栩栩如生,真真是爱女心切!”那总管将画卷收好,放在书筒里。
孰知,一卷阴差阳错的画卷,即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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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本王有何事?!”任君见到封琉后,毫无礼节的开口便问。
花梨木眉头微蹙:这逸王爷怎是这般不懂礼数?!这就是逸王府的待客之道?!
“那幅画,你可看了?”封琉尽量控制声音,让它听起来不太发颤。只不过,不巧起了反作用。
“当然,你亲自画的本王又怎能不捧场?!”任君的话,令现场火药味十足。
封琉不解地望着任君,心下疑惑:他这是怎么了?那幅画他不喜欢吗?还是说,他竟是如此恨我?恨到要将过往一同抹杀?
“那王爷可有什么话,对在下说?”封琉紧紧捂住胸口,带着一丝期盼,几丝不安,问道。
“当然!”任君唇角一挑,眼中精光闪现。
闻言,封琉的心跳得更快!他暗暗期盼,希望任君能够“啪!”清脆的响声,使在场内除了任君之外的人全体愣住。
街上很空旷,所以这一声,传得很远。
“这一巴掌,是为玉华打的”任君阴森森的声音,划过封琉的心间。
“逸王爷,请自重!”花梨木想要阻止任君,却被他一把推开。
少了搀扶的封琉几乎站立不住几欲摔倒,却被任君紧紧抓住右臂。
被打的左脸立刻出现了红肿,一看,便伤的不轻。
封琉左耳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任君说的话。他只是感觉,很痛。不止是脸上,还有,心。
“为什么?”封琉嘴角在渗血。
“啪!”回答他的,是另一声更清脆的巴掌。
这一次,被打的是右脸。
心,又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
封琉恍惚想起,自己来到这里,似乎总是被人扇耳光。
以为会习惯,可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到痛?
“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癞蛤蟆始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称称你自己有几斤重!”任君这句话,是在警告封琉,不要妄图打他王妃的主意。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是嫉妒。
在封琉听来,却是任君地他们过往的一种抹杀!
封琉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他费尽心思做成的那幅画,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后果。难道,自己在他看来,就这般低贱吗?
那幅画,封琉画了一片雪景。在那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任君,而另一个,则是自己。
封琉记得,三年前,均答应过自己,要一起看雪。
明明是约好的,为什么,均可以这般云淡风轻的带过?
为什么,要这般残忍的对待自己?
为什么,总是因为别人,而迁怒自己?
均,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回到最初?
回到,那个你总会对我温柔以对的开始?
封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虽然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泪,从眼眶夺出。
顺着苍白的面庞,滴至腮边。复,滴落在未化完的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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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木赶紧扶住封琉,因为她看到,封琉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看着两颊肿起的封琉,梨木心中满是酸涩。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尔后,她听到封琉发颤哽塞的声音。那般颤抖,无力。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均,我们回不去了吗?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吗?”这,是封琉在那日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而被问的任君,在听到那个“均”字时,心下一跳。却很快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只是用冷厉的目光一刀刀的凌迟着身子不住摇晃的封琉。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得到什么回答呢?”任君突然凑到封琉耳际,轻声道。
封琉很想捂住耳朵,可是那些字句,却依旧飘进耳中,无法阻止。
“还是说,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不过你的如意算盘可真是打错了,你的身子已经令我提不起兴趣。更何况我有了那么温柔贤惠的妻子,就算你现在脱光了求我上你,我都懒得再看你一眼!”任君的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如同一把利刃,一次又一次的插进封琉的心窝。
封琉的耳中回响的,是任君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
封琉觉得,或许,自己今天本不该来。
正当任君想再说几句讽刺封琉的话时,却被一个小厮的话打断。那小厮是这样说的:“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方才府里的大夫诊断,王妃她有喜了!”听到后,任君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封琉却觉得,世界,好似崩塌了。
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任君曾承诺过:“就算宠幸再多女人,也不会留下孩子。至少,在登上皇位前,他不会留种。”那个时候,封琉知道,任君只是在安慰自己。
只不过现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封琉却觉得,自己恨不得永远想不起过去才好!倘若从未记起,如今,也不会这般痛!
“你听到了,本王的王妃有喜了,本王现在要去探望她,就先失陪了。”任君睥睨的瞥了封琉一眼,转身,离去。
可就在下一刻,任君后悔了。倘若他没有如此决绝,封琉,也不会他,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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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梨木那一声,叫得很凄惨!
任君猛地转身,看到的,却是连站都站不稳的封琉。
任君很想上前扶他一把,却,没有那个勇气。
封琉瞳孔紧缩,淡漠的望着任君。
“噗!”突然,从口中喷涌出大量的血液。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封琉!!”喊出声的,是急忙赶到的陆源。
他从梨木手中接过封琉,擦去嘴角的血迹。从怀里摸出一粒丹药,喂进封琉嘴里。
而封琉,只是将目光紧紧地锁住任君。尔后,便昏死过去。
陆源见状,便将封琉抱起,翻身上马,扬鞭策马。
而花梨木也只好上了马车,跟了上去。
任君望着雪中的那摊血迹,一时间,愣了神。
仔细看去,在那血中,好似有一封信。
麻木的走了过去,拾起信,拆开。
属于封琉的字迹,映入眼帘:“均我知道,或许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只是,心中仍是不甘。过往三年,历历在目。爱过则伤,就算如今伤痕累累,也不愿放弃。
依稀记得,三年前你给的承诺。
记忆犹新,回响于耳,只是不知,你是否仍放在心上?
当初你曾说,这辈子都不愿放开我。还说,会一生一世。只是为何,当初却不愿相信?三年已过,从失忆到记起又过了一年,本以为我们能够恢复如初,不曾想,一切不过是奢望。可就算是奢望,我也只想再问一句——你心里,可还有我?
若是有,我便无憾。
若是没有,也,只能祝福你。
那同心环你可曾认真看过?
在环的内侧,刻着字。
至于你的答案,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
封琉字”看完信后,任君摘下指环端详。果然,在内侧刻着两个字——均琉尔后,任君好似失了力气般,就连那封信都几乎捏不住。
不知何时,如同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的飘落。果然,如封琉所言,下了一场大雪。
任君则是在雪中,站了许久,许久。
后来据守卫所言,那日王爷在雪中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不曾,移动过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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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雪中,有什么,已经断了。
而那断了的,估摸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第三十三章:俱已成灰
“一切都依照你的计划预料上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听到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在空气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我曾经后悔过不该拉你入局,只不过这是跟他的约定。”陆源的声音,总是那么理直气壮。就好像,错的人是我一样。
也许,错的人真的是我也不一定。
“既然如此,你摆出这副愧疚的模样又是做什么?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摆出这种姿态不觉得太假惺惺吗!怎么,难不成现在你到想讨得我的原谅?!”提高了音量,宣泄着不满。
“若不是你三番四次去招惹别人,他也不必用这种方法留住你。”陆源的话在我听来,完全是辩解。
“你站在他那边,自然向着他。”头有些发昏,好想睡。
“他日我助他登上皇位,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也不用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能够光明正大的厮守,这有何不好?!”陆源也动了气,处处为那人抱不平。
“你说的没错。”说完这句,我看到陆源松了一口气。呵,他以为我在认同他吗?怎么可能?!
“只不过你搞错了一件事,而且错的离谱!”直勾勾的盯着他。
“是甚么?”他努力克制住怒气,问道。
“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若是以前我还当他是朋友、会尊称他一声‘榆哥’。现在,我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任宇这个人!”咬牙切齿,让自己看起来比一个泼妇还要疯上几分!
“你说什么!”陆源冲了过来,提起我的衣襟,满脸怒容。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耳朵不灵光?我说是他任宇自作多情、狗拿耗子,你听不清楚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剽悍些。
“住口!”陆源狠狠的一甩手,身子便自由落体被摔在床柱上。脊背,传来一阵疼痛。呵,看起来真是动怒了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他将你当个宝,我TMD还懒得管你!哼,我看你就是活该!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装出一副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就叫人想吐!活该被人上了就扔,活该你短命!像你这种祸害,活在这世上也是让人恶心,趁早死了算了!”陆源不觉间,就撂下了一句又一句的狠话。
听着他的话,心早已没了感觉。他说的我不否认,原来,自己真的这么坏。原来,自己活着也只不过是让人来看笑话!呵,还真是失败啊!
“既然如此,不如你亲手将我这条贱命了解,也省的污了您的贵眼。”我挺佩服自己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着说出这番话。暗自嘲弄,是不是自己的抗打击能力真的提高了?
“现在你还不能死,若是你死了,后面的戏可就没法演了!”陆源嘴角一扬,满眼的算计。
“临死前我还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我是不是应该谢谢您呢?”回了他的话,心里却有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