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审判——深渊爱无言

吴铭沉默，半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的决定，我说什么也没用了……方舟的联络怎么样了？”

“断了。”

“那你现在……”

“没有情报来源。”吴烬坦白，“我的事情不能再被更多人知道，由那个军人来代替我的位置很合适。”

吴铭看了塞尼里奥一眼，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完全可以脱离队伍自己行动。”

“抱歉，”塞尼里奥插话，“我和他有了新的约定，所以我们……”

吴铭忽然暴怒，也不管自己的身高和有着外国人健硕体格的塞尼里奥差了多少，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咆哮道：“你别得寸进尺！拿了他一半的生命之源你还想怎么样？！”

塞尼里奥不为所动，勾起一个有点冷淡的笑意：“那么你们，进行这场全球的‘筛选’又想怎么样？”，缓慢地挡开吴铭的手，塞尼里奥想起之前那段记忆，低声说，“我大概知道……你们也经历过很多残酷的改造，但是这就是你们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的理由吗？”

吴铭一怔：“你怎么会知道……”

吴烬接道：“因为我把狸狸的一些记忆给他了。”

吴铭看看吴烬又看看塞尼里奥，疑惑地反问：“狸狸？”

“你不记得。”

吴铭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退了两步靠在门上，面容惨淡：“……我大概猜到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最后杀了所有人？我看到庄焱的脖子上有一道旧伤，他可是2号候选……”

“是的。”

吴铭一抖，忽然双手抱住自己，脸色迅速变得惨白一片，嘶声问：“他们把所有人的记忆和情感都强行……”

“嗯，也包括狸狸的，所以我也有狸狸的记忆和情感，然后交给了他。”吴烬指指塞尼里奥，“不过不是强行，是我同意的。只是最后失败了，我丧失意识陷入沉睡，睡了很久。”

吴铭靠着门跌坐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再次确认似的问：“所有人……的？”

吴烬平静地应道：“是。”

吴铭再不说话，把头埋进手臂里，肩膀抽动，压抑的痛哭声不住地漏出来。

吴烬等他哭了一会儿，看他还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下逐客令道：“还有人要来，你可以走了。”

吴铭哭着站起来，却不是转身离开，而是推开一旁有些莫名的塞尼里奥，一把抱住吴烬：“你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些吗……你究竟还有没有自我？有没有那个‘吴烬’的记忆和情感？”

吴烬不答，任由吴铭的泪水低落在自己颈侧，然后滑落到心口，留下一线温热的痕迹。

吴铭大哭了很久，总算放开吴烬，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对塞尼里奥冷笑着问：“你觉得你死过几次？”

塞尼里奥见他眼底有深深的恨意，心里奇怪，但并不心虚，正色答道：“我死过……两次。异变的那一次和之前在梦……不，那不是梦，是一段记忆里。”

“哼，两次……”吴铭逼近一步，“哪次印象最深刻，最痛苦？”

塞尼里奥稍微回想了一下，第一次异变虽然身体上有极大的痛感，精神上却是没有什么太强的震撼，反而是第二次在那只狗的记忆里时，那种身临其境的被背叛和屠杀的悲愤与痛苦，尤为刻骨铭心！

定了定神，他答道：“第二次。”

吴铭沉默几秒，死死盯住塞尼里奥的眼睛，眼里的怨毒几乎让他不敢对视：“那如果……我把那些死去的人的记忆和情感一次次灌输给你，让你死上无数遍呢？”

塞尼里奥心一寒，想到什么，震惊地看向吴烬。

吴铭疯了一样带着满脸的泪大笑：“你这混蛋——畜生！你占了他的一半生命，还想用这些来强迫他帮你！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你连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血脉也——”

吴烬打了个响指，吴铭浑身一震，忽然失去意识，软倒下去，被塞尼里奥呆呆地接住。

“话太多。”吴烬冷淡地说完，打开门，“送他回去，我等下再来。”然后关上门离开，独独留下塞尼里奥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

门口，唐糖蹲坐在地，也抱着肩膀小声的哭，吴烬低头看了她一眼：“把它收起来，不要使用过度。”

唐糖蜷得更紧，包裹住房间的隔音壁消失。

“这么快就掌握了新的能力技巧……除了绝对防御，隔音壁也做得不错，你果然是最强的一个。”吴烬没什么感情地陈述了一句，打算往另一边走。

“我会保护您的！”唐糖抽泣着小声说，“一定……一定会！”

吴烬顿了顿：“保护好你自己和其他人就可以了。在指定的日期以前，谁也杀不了我。”说罢抬脚走开。

来到袁涵的房间门口，吴烬抬手在门锁上轻轻一碰，门锁发出“咔哒”一声便自己打开，他直接推门而入。

袁涵正在换衣服，听到吴烬进门惊讶得赶紧穿好衣服问：“你……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了门。”

吴烬关门：“这不重要，我知道你要找我，说吧，什么事。”

袁涵看了他几秒，坐下来：“你也请坐。”吴烬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袁涵看看对面的板凳又看看身边的吴烬，有些不自在地站起来，自己走过去坐板凳。

“……我想我对你的评价又要更改了。”袁涵哭笑不得，他大概知道吴烬为什么要坐到他床上——板凳太硬。

吴烬没接话，袁涵想到自己之前从其他幸存者那里问来的情报，认真地问：“吴烬，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你和我们在一个阵营，是吗？”

“是。”

袁涵松了一口气，却听吴烬说：“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会协助你救他们。”

袁涵笑笑：“这样就好了，我先代替他们谢谢你。”闲话也不打算多说，袁涵单刀直入，“还有哪些军方和政府的设施是我们可以去的？”

这一批幸存者自保能力太弱，部分体能不足的人员也不适合长途跋涉，这样会大大增加他们遇险的几率，必须有一个安置点可以让他们居住。然而与袁涵今天说的不同，原本能够接纳这批幸存者的几个安置点，都已经和他断了联系。

“庄焱的速度比你们快。”吴烬伸手，指向袁涵的掌上电脑，“他身边那批完成第一阶段异变的丧尸是最好的武器，一旦他知道有未感染的幸存者聚居的地方，他就会赶过去投放病毒，然后从中挑选适合者。”

袁涵皱眉：“这样挑选，又没有李倩柔那样的能力者在旁边‘清除’，会让很多无辜的人变成丧尸！”

“是的。所以如果你想阻止他，就必须抢在他之前找到未感染者聚居点。而且庄焱不在乎其他人，哪怕受到感染成功活下来的能力者，只要不是他要找的那些适合者，他都有可能屠杀。”

袁涵把掌上电脑递过去：“难道他已经找到了我所知道的所有聚居点吗？”

吴烬一边操作掌上电脑一边说：“有可能，他会通过捕捉你的通讯找到被联络的地点。”

第二十三章：阻碍

吴烬的话让袁涵的心猛地一沉：“这么说他捕捉了我的联络信号然后……”

“如果他们都失去联系，那么这几个地方被袭击的可能性是77%。”吴烬头也不抬敲击着掌上电脑，“我放出平安信号，然后替你切断了联络，以后这种联络方式不能继续使用。一旦被他察觉，他会用更快的速度抵达目标地。”

知道自己可能害了数以万计的人，袁涵一阵恍惚。吴烬却从容地操作着掌上电脑说：“反利用军事卫星捕捉信号的技术你们还没掌握，不过庄焱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找到一个拥有相对权限的基地的话，我可以让这台掌上电脑成为多数卫星的遥控装置，让它来指路寻找你们的聚居点。”

袁涵握紧拳，深吸了几口气，调节了一下心情才道：“最近的一个基地就是Y城西郊……但是那里现在被庄焱占着。”

“附近还有吗？”

袁涵仔细想了想：“再往北走三个城市，有一座卫星发射中心。”

“把那里列为目标地之一。”

点点头，袁涵忽然注意到吴烬的动作非常熟练，不由好奇：“这种掌上电脑你很熟悉？”

吴烬手指如飞，快得几乎产生残影：“虽然很古老，但还在了解范围之内。”

袁涵结舌：他们技术部门今年才给顶尖技术员配备的掌上电脑很……古老？

又敲下几个键，吴烬把掌上电脑放在旁边：“附近的无限通讯网络瘫痪之前最后一次的信号在西北处大约80公里外。”

袁涵眼睛一亮：“那是另一个小镇，在它北郊就是一个大型避难所！

吴烬道：“具体路线你定，明天就出发。”然后起来走到门边准备回去。袁涵抢上前一步帮他打开门，就见塞尼里奥在门口站着，显然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塞尼里奥伸手揽过吴烬，后者并没拒绝，他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两人正要走，袁涵叫道：“请等等！”犹豫一下，他问，“如果我去杀掉庄焱的话……”

吴烬问：“你打得过狼人化的狸狸吗？”

袁涵看看塞尼里奥，迟疑着摇摇头：“如果有枪的话也许还能试试……但是肉搏的话我一定会输。”

“我曾经的实战能力大约是狼人化的狸狸的十一倍，庄焱继承了一半，你可以去试试从丧尸堆里把他找出来杀掉。就算失败，以你的适合者水平，他应该也不会杀你。”丢下一句话，吴烬抬脚就走，塞尼里奥赶紧跟上。

两人回到房间，吴烬之前已经洗过澡，去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塞尼里奥一方面庆幸吴烬又给了自己组织语言的时间，一方面还在为要怎么开口而头疼，于是满屋子团团转。

听声音，吴烬已经快洗完了，怎么办！

塞尼里奥又转了两圈，心一横，在吴烬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忽然奔过去把他扛起来，转身扔到床上，然后自己扑也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吴烬愣了一下，果然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伸手捏捏塞尼里奥的狼耳朵，眼睛盯着他甩来甩去的毛茸茸狼尾巴：“做什么？”

塞尼里奥闷声道：“对不起……”

“……”吴烬放手：“……你可以睡了。”

“听我说！”塞尼里奥一把抱住他，抬头看着他问，“告诉我，你给我的那一半生命之源，会对你有什么损害？”

“什么也没有。”

尽管知道吴烬从不说谎，但这句话还是让塞尼里奥忍不住怀疑：“但是毕竟是生命之源！为什么吴铭会这么激动？就算抽一半血给我的话你都会……一半生命之源怎么会没有伤害？”

吴烬低头凝视他漂亮的湖蓝色眼瞳，伸手抚上他的脑袋：“没有。只对你有影响而已。”

塞尼里奥为他毫不回避的视线而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如果是这样就好。还有，烬……对不起。”

沉默渐渐蔓延，吴烬只是看着塞尼里奥，并未回应。

等了许久也不见吴烬有说话的意思，塞尼里奥只能在心底苦笑：要伤人心只要一个简单的举动，要弥补却太难。

知道一时半会儿无法修复这道裂痕，塞尼里奥叹息着从地上爬起来把吴烬按倒：“早点睡吧，再踏上旅程，也不知道怎样才有这样能睡个安稳觉的时候。”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起来整装，没有战斗力的人负责清点车上的生活用品和食品，有战斗力的人几人一组，结伴在周围寻找更多可以携带的食物。

正午时分，塞尼里奥用旅馆里仅剩的最后一些菜做了一桌美食，大家饱餐一顿，按照袁涵制定的路线，再度往西北处的一个小镇前进。

两个镇子之间不是用高速公路连接，而是普通的公路。好在这一片地区原本就人口稀少，一路上仅有几只行动迟钝的丧尸在游荡。

路过一个村庄时，大家驾车从一段土路绕过去，袁涵跟夏震霆则去村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幸存者，到村子外面路的尽头跟大家汇合继续出发。

一上车，袁涵就打开对讲机：“各车注意，从现在开始警备。”

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塞尼里奥也拿起对讲机：“明白。你们那里发现什么了？”

“这个村庄里方便携带的食物已经被一扫而空，从现场痕迹来看，初步估计这一批幸存者是刚刚离开的。”

塞尼里奥揉揉鼻子：“我嗅到了活人的气味，这批人可能不少。结论和你一样，不会超过1小时。”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贝医生对讲机借我一下……要是还有幸存者的话，直接开扩音器喊，让他们出来跟我们汇合就可以了吧？”

袁涵很有耐心地解释：“不可以。第一，他们带走的食物很有限，而我们携带的食物非常充足，容易成为抢夺目标。第二，村里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有一批被消灭的丧尸，证明他们有一定的武力。第三，我们还发现了几具人类的尸体，不排除他们有严重暴力倾向。正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来路，所以必须小心防备。”

此话一出，其余人立刻紧张起来。

之前已经统计过，这批人里没有战斗力的人员占了将近一半，如果真的碰上穷凶极恶的强盗，就算他们有三个具有军事素质的战斗力，也必定是他们这边处于劣势。

“现在还活着并且能四处行动的人，只可能是掌握了特殊能力的幸存者，”吴烬伸手关上塞尼里奥的对讲机，“我已经失去了方舟的情报支援，所以在见面以前，无法判断他们的能力类别。根据观察，我们已经暴露了，他们极有可能在前方做好了准备。”

塞尼里奥点点头，打开对讲机，调到袁涵的对讲频道：“袁教官，我们已经暴露了，请现在就做好防御的准备。”

袁涵沉吟一下，果断命令道：“所有人停车，无战斗力人员往三号集中，其余人下车，准备迎敌。”

为了更好地调配人手，袁涵早就调查过每个人的能力，也给队伍中的六辆车编了号，三号车是贝明修开的救护车。

跳下车，袁涵将战斗力进行了分配：非适合者的几人通通留在后方，适合者郭擎、唐糖负责防守，他和夏震霆这两个现役的军人充当使者去交涉，塞尼里奥和傅文海两个狼人则跟在他们后面进行支援。

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察觉埋伏的对象发现自己的行踪了，一个接一个从旁边的山坡上和更远处的路边林子里出现。袁涵对上其中走得最快一人的视线，心里暗道不好。他并不想动武，更希望先礼后兵，可惜对方显然只拿他们当猎物，一个个眼里都是贪婪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