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审判——深渊爱无言

“我知道了。”吴烬伸手一推，袁涵顺着他的动作放手，“这个避难所只能做暂时的休整用，准备前往下一个避难所。”

袁涵微微皱眉：“最近的一个避难所并没有回应我的联络，那里恐怕已经被庄焱毁了。庄焱这么强吗？”除了庄焱，他想不出这里必须被废弃的理由了。

“他和只有捕食本能的丧尸不一样，想要突破这里的防御，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想保住这些人的命，除了先一步逃走别无选择。”

“你完全可以杀了他……”

“那样我会陷入沉睡，方舟停止靠近地球，直到我恢复意识。如果我的肉体在这里死亡，方舟会立刻进行空间跳跃，离开这个世界。地球上的生物也到时候会毁灭。”

袁涵神色一凛：“到时候会毁灭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吴烬转身往外走。

还没走出两步，吴烬就被按住了，袁涵急切地问：“请你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是什么？！”

吴烬看了他一会儿，默默抬起手放在他唇边：“咬，把血喝下去。我的命令是：一旦你将这些说出去，你就会亲手杀掉身边所有的人。”

袁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口咬下，嘴里很快弥漫着浓浓的鲜血味道。

很快，他就感觉头越来越晕，继而发展成剧痛，脑子里仿佛有一把锯子在不停地运动，割断了他对身体的支配权。

袁涵倒了下去，吴烬抬脚离开。

意识仿佛停顿在宇宙的中心，飘飘荡荡，周围只有茫茫的星点，遥远而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慢慢恢复，袁涵发现自己悬停在半空，面前是一张研究台，台上的人是一身白衣的吴烬。

这是……

一股气流样的东西忽然从研究台上浮起，继而朝他猛地撞来，袁涵来不及躲闪，被那股东西正中！他从半空掉落，摔在研究台上，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就再次失去意识。

醒来时，他已经是那个躺在研究台上的人。

各种针对肉体的药剂实验几乎天天都在他身上进行着，数不清的人的记忆也源源不断灌输进他的脑海，无数陌生的情绪接踵而至，直到消磨光他原本的感情。

他们是掌握着高度发达科技文明和元素力量的“天人”一族。因为王者的遗弃而受到诅咒的天人们失去了先天的优势，那种永不衰老的基因和撷取世间万物元素的力量从他们身体里渐渐消失，原本安居乐业的天人甚至失去了传承后代的能力。

一批批的族人相继死亡，繁华的都市变成空城，灭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仅存的天人们将最后一批新生的族人全部聚集起来，不断用各种药物刺激改造他们的身体，试图修复他们失去的能力，同时为了保留下各种知识和文化，又将其余人的记忆和情感灌输给这些人。

这些新生的族人在毫无人性的改造中成批死亡，然而有一个极其优秀的个体，却一路以超越其他所有人的表现存活下来。

1号候选吴烬。

发觉了他的特殊，研究员们更加集中精力改造，与他同一批接受改造的少年少女们同样比其余批次的人优秀，也得以存活下来，逐个被重点关照。

绝望的病症依然在天人的世界里蔓延，知道时日无多，剩余所有的天人们撤离原本居住的几颗星球，踏上了凝聚天人最高科技水平和元素力量的巨型飞船“星辰方舟”。

天人们在方舟上一边筹备着新的“王者”的培养，一边挑选着未来可以让族人们延续下去的地方。

经过翻阅最早留下的那一批资料，天人们用星辰方舟进行空间跳跃，从他们的世界里来到宇宙，在此漂流。这是一个和他们所在的世界极其相似的新世界，在一颗星球上甚至生活着无数与他们祖先极其相似的生灵。

然而让天人们没想到的是，这颗星球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再过不到一千年，这颗星球就会走向毁灭，它上面的一切生命和文明都将不复存在。

天人们一筹莫展，这个世界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让大批同胞生存的地方了，但是却只能停留不到一千年！

在绝望当中，天人们继续不停死亡。

死去的人们被放出方舟，在宇宙中成为一粒尘埃。活下来的实验体越来越强，越来越接近曾经的天人。与此相比，死去的那些年轻的实验体还有什么重要的呢？毕竟活下来的人肩负着复兴全族的重任！

就在大家以为大功即将告成时，1号候选吴烬忽然杀了其他所有的实验体。

理由是——

“实验体2到8号，10到26号，31到38号以及44号都表明无法再忍受，9号死后，你们追加了‘绝对不能自杀’的命令，所以他们决定直接自相残杀选出最强的一个，来承载所有人的记忆和情感。其他人同意。”吴烬站在血海中央，语气平静无一丝起伏，像完美的木偶，“现在，1号存活。”

凡是还留存着一丝感情的人，都无法忍受自己一直被这样改造下去，那样已经不存在自我，他们就像是从人被变成了活生生的机器！

吴铭的自杀让活下来的其他人也想效仿，但是紧接着所有人都被植入“不准自杀”的命令，于是只能想出实验体自相残杀的办法来让自己解脱。

忽然间只留下唯一的实验体，天人们也无可奈何。经过吴烬同意，研究员们抽取了其余人的记忆和情感，全部灌输给了吴烬，同时为他加上了最后的指令——成为天人新一任的“王”！

然而这一次的灌输却以失败告终，接近完美天人姿态的1号候选吴烬在灌输死者记忆和情感中途丧失了意识，就此陷入沉睡！

天人们大乱，紧急冷冻了吴烬。他们剩余的寿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而改造却突然失败，难道……要让他们永远漂浮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吗？！

就在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想法：

我们的世界还活着，而我们快要死了，他们的世界即将死亡，但是他们的生命还可以延续。地球上的生命体和我们太相似了，我们可以改造他们，让他们成为天人一族，回到我们的世界去，保留下我们和他们的血脉！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无数天人的支持，但是他们带回来的那些地球人类却脆弱不堪，在方舟上模拟他们世界的实验室里甚至无法生存超过十天……

最后的天人也即将陨灭，他们只能把自己也放上实验台，从血肉中取出了自己的基因和力量，开发出一种极其强悍的异变之源，做成一颗巨型陨石，悬停在宇宙之中，方舟之侧，然后往地球上埋了一部计时器，在地球毁灭的整整一年前，向方舟和陨石发射信号，将这个异变之源投入地球。

这个时候的人类们，应该已经拥有了足以承受被改造为适合的天人的能力——强有力的肉体和坚毅的精神。凡是可以熬过这个异变，即使无法成为能够在天人的世界生存的适合者，也可以拥有特异的能力，如果他们能够开发在宇宙中生存的基地，也能够继续在宇宙之中繁衍生息……

袁涵悠悠转醒，整个指挥中心只剩下他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离开

扶着头靠在操作台下，袁涵喃喃自语：“只剩下……还不到一年时间吗……”

从那段记忆里，袁涵知晓了一切的起因。原来真正的世界末日并不是这场异变，而是2013年年末的时候，地球将磁场突变灾难频发，地面下沉，全球变成一片汪洋，极寒气候和臭氧层上逐渐扩大的空洞也会让这颗星球变成无法让生命存活的死亡之星！

千年前的天人们为了保留他们的血脉，不惜在千年之后对地球上的人类进行了一场残酷的筛选，给地球人类加以改造，只留下可以承载天人基因与力量的人们，由被创造出来的王——吴烬带领，使用星辰方舟进行空间跳跃回到天人们的世界，而无法在改造中活下来的人，和那些即使活下来却无法在天人世界存活的人类，则会被他们当做垃圾一般抛弃在即将毁灭的地球上……

指挥中心里只有轻微的机器运转的声音，袁涵看着面前的地板沉默许久，目光一定，握紧的拳慢慢松开，然后猛地跳起来，转身打开同武器工房的联络频道：“这里是指挥中心，我是袁涵，呼叫塞尼里奥先生，听到请回答。”

等了几秒，塞尼里奥的声音响起，似乎有点意外：“喂，我是塞尼里奥，有什么事吗？”

袁涵叹息一声：“抱歉，我必须离开了，请你们……好好保护他们。”

“什么？喂？喂？袁教官……”

袁涵关上联络频道，出门一路跑到军用车库外，用权限打开库门。很快，一辆军用吉普从另一侧的门离去。

队伍中唯一军方人员的不辞而别让剩下的人们炸了锅，不可置信的震惊和被抛弃的愤怒在人群里蔓延，如果不是夏震霆手里的枪，那些人甚至恨不得在避难所里大闹一番。

夏震霆举枪指着其中一人的脑袋，说话掷地有声：“都安静！你们在这里闹有什么用？！我们带着那么多没有战斗力的人也过来了，只要你们不放弃，我们就能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个词瞬间令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在这种世界里，只有活下去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易子华附和道：“他一个人走了也许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反正这里就是指挥中心，我们也可以直接联络国家，实在不行，至少我们有自保的能力嘛。”

塞尼里奥也补充道：“既然我们那么多困难也走过来了，就算靠我们自己也能找到国家救援中心的。何况我们的夏队长也是一线战斗指挥官，不是吗？”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外国人，塞尼里奥不适合成为这群人的领袖，那么现在最应该接过袁涵位置的人就是夏震霆了。

夏震霆收起手枪：“今晚我会确定下一步的前进计划，你们稍安勿躁，至少近几天我们在这个避难所是绝对安全的。我需要你们努力锻炼自己的战斗力，既然每个人都有特殊能力，为了活下去，就要把它发挥到极致。”

知道夏震霆的母亲还在队伍里，其余人也慢慢冷静下来，至少夏震霆是不会抛弃他母亲离开这里的。大家吃过晚饭，三三两两散了。

塞尼里奥忙了一天，站在水龙头下一边洗澡一边思考，有太多事情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首先就是，今天他在改造武器的时候无意中弄伤了手，没想到血流了一会儿就停止，然后他也没在意，继续手头的工作，但是等他想起自己的伤再去看的时候，早已被各种工具和部件磨掉血痂的伤处竟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是因为吴烬的那一半生命之源吗？

正想到这里，敲门声响起，塞尼里奥一愣，从沉思中回神，关上水龙头问：“怎么了？”

“帮我洗头发。”

塞尼里奥正好也洗完了，拿避难所提供的浴巾一围下半身，打开门，却被脱得光溜溜的吴烬吓得退了一步。

洗个头发而已，至于脱成这样？！

吴烬自顾自走进来，把门一关，看塞尼里奥还在门口那边，倒是有点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站太远了。”

“你……你……”确实不能怪塞尼里奥，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同性恋，又从来只做1号，看到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少年摆在面前……再走过去他一定会犯罪。

“我在吴铭那里洗了一半出来的。”的确，吴烬身上还带着不少水迹，越发显得他的肌肤光滑白皙如瓷。

“他人呢？”塞尼里奥睁大眼睛，“吴铭会放你一个人跑出来不管你？”而且还是让吴烬“果奔”回来，不过幸好，吴铭的房间就在隔壁。

吴烬拧开水龙头，声音在水声里朦朦胧胧：“他去看唐糖和李倩柔了。”

“这家伙……”塞尼里奥抓起旁边的另一条浴巾，过去给吴烬裹起来，“把头低一下。”

吴烬听话地低下头，塞尼里奥拿过同样是避难所里提供的袋装洗发液，用尖牙撕开，挤出来抹在吴烬头上，帮他轻轻揉搓，吴烬的发丝很柔软，揉洗的时候手感极佳。

塞尼里奥嗅着他身体上的清新味道，不由自主站开了点：“亲爱的，以后不擦干不要跑出来，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可以提前喊我。”

吴烬没答话，反而另起话头说：“我给他看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信息。”

塞尼里奥手上一顿，又继续揉洗：“袁涵？”

“包括你不知道的一切。所以他离开了，去执行他的使命。”吴烬闭着眼睛，感受着塞尼里奥灵活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他说他是军人，要以大局为重。所以这群人还会跟着我们，我们负责保护他们。”

袁涵毕竟是军方人员，而且还是国家级技术部门的成员，如果是为了大局，离开也无可厚非，至少他已经带领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避难所，何况袁涵自己的安全也不需要担心。

“明天借口出去搜索周边地区幸存者，你带我去寻找庄焱。”

这次塞尼里奥的手是真真正正忘记动了：“找庄焱？！”这个被他们称为审判者的年轻人在他心里简直是个恶魔，避之不及，如果不是庄焱，他就不会弄坏吴烬的项圈，吴烬也不会失去方舟这么强大的支援！

“他已经知道我失去了一半生命之源，所以认为他可以对我身边的人动手。”吴烬没有睁开眼睛，“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王。”

“……明白。”塞尼里奥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会保护你。”

两人洗完擦干出来，塞尼里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金发给吴烬吹头发。门再次被敲响，塞尼里奥过去开门，来的人是夏震霆和夏妈妈。

夏妈妈手里捧着一团毛线，在夏震霆之前进了门，笑呵呵地到吴烬身旁坐下：“小源啊，你看我找到什么了？现在天气这么冷，我给你打条围巾和一双手套吧。过两天就能打好，保准是你喜欢的样式！”

吴烬本来没打算回话，想到吴铭的劝说，低低应了一声：“嗯。”

夏妈妈于是笑眯眯给他系好最上面一颗扣子，戴上老花镜，正准备开始接线头打围巾，想起吴烬还没喝牛奶，又站起来：“哎哟你看我这记性，牛奶还在上面着，我去端。”

夏震霆等母亲出门，单刀直入的问：“他今天为什么突然离开？”

“他说大局为重。”吴烬淡漠地抬头，“你接替了他的位置，就要保护这群人，明天我和狸狸会离开一段时间，去找审判者庄焱。武器库现在是开着的，里面武器工房有一部分狸狸改造过的武器，你可以任意取用或者分发给其他人。这个避难所不能长住，休整几天，就准备出发。”

夏震霆讶异：“找庄焱？”

“我要他划定一块安全区域，不可袭击。但不能是这里。”吴烬这次说的理由并非是之前告诉塞尼里奥的那个，塞尼里奥知道这也是理由之一。

夏震霆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迅速应道：“我会安排你们明天离开，你们自己保重，周边城市我不会派人搜索，但是这个队伍还可以接纳更多人。”

他们不能再损失更多战斗力，反而要培养能够在路上继续作战的人员，万一明天吴烬和塞尼里奥遇险，他们也不会出来救援，更不用说搜救周边城镇和村庄里的幸存者，只能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