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审判——深渊爱无言

吴铭招手，唐糖跑过来，他从唐糖手里拿起一粒糖果，剥开递到吴烬唇边：“你试试。”

吴烬并不拒绝，默默将糖含住，有淡淡的甜味在唇齿间散开。

“你以前……并不会关心谁。”吴铭盯着他的眼睛，“从来不会。”

这些吴铭实在是太清楚了，当年在方舟上，身为9号候选的他自杀之前，印象最深刻的除了终于解脱的痛快之情，还有吴烬不闻不问转身离去的背影。

但是现在，吴烬不但会挂念和纵容塞尼里奥，也并不拒绝不是适合者的夏妈妈的接近，甚至还会把塞尼里奥不知从哪里辛苦找到的糖果送给唐糖。

吴铭忽然紧紧包住吴烬：“你还记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你告诉我吧！”

“你不是适合者，也没有经历过后期的改造，承受我的记忆会精神崩溃。”吴烬没有动，“所以不行。”

吴铭失望地放手，唐糖拍拍他的背，也递了一粒糖果给他。吴铭苦笑：“我知道了……谢谢。”

吴烬在半路截下那颗糖，慢慢打开糖纸，用指尖在草莓味道的粉红色糖果表面轻轻一抹，留下一丝淡淡的血迹，然后将糖纸包好，交给唐糖：“拿去给那个人，她该清醒了。”

唐糖看看吴烬又看看吴铭，吴铭按住吴烬的手：“夏妈妈对你很好，到底怎么了？你就让她这样下去不行吗？她的小儿子因为保护她……所以她有点精神失常，你就让她把你当成她儿子，好歹是个慰藉。”

“一切都是她自己编造的，我不是她儿子。”吴烬挡开吴铭的手，“拿去给她。”

唐糖也劝到：“可是她现在过得很满足，何必让她面对这种现实呢？”

“这是欺骗。你们在用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安慰她。”吴烬的手仍然伸着，“让她清醒过来。”

唐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求助地望向吴铭。吴铭犹豫一下，忽然从吴烬手里抢下那颗糖，往窗外扔去！

门又被敲响，门外是夏妈妈的声音：“小源，我热了牛奶，快来开门。”

吴烬起身，吴铭刚扔了糖，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结果被夏妈妈插了一脚。现在看吴烬直接自己去找夏妈妈，他紧张地跟在后面：“喂……那个……”

吴烬拉开门，夏妈妈端着牛奶杯站在门口，笑容满面：“来，喝杯牛奶吧。围巾还暖和不？”

吴烬沉默地看着她，不接牛奶也不说话，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吴烬看了一眼，忽然抢上一步把夏妈妈往旁边一推！

夏妈妈没站稳，牛奶洒在地上，她正在奇怪，面前的牛奶里忽然溶进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顺着血滴下的轨迹慢慢抬头，夏妈妈愕然发现，吴烬挡在她面前，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身体，箭头上的血迹无比刺目……

第三十六章：欺骗？

眼看吴烬受伤，吴铭一愣，立刻奔上前，跑动之时手一扬，走廊尽头的门口处爆起一团火光，木门被炸得碎块四散！

吴铭飞快地把吴烬拉进小房间里，看他身上那支穿胸而过的箭，手都抖了：“你……你怎么样？怎么样？！”

吴烬低低地咳嗽，嘴唇紧抿，唇缝间很快有血丝渗出。夏妈妈还愣在门口，吴烬对她动了动手指，吴铭这才注意到她还暴露在门外，赶紧转身把她也拉回来，随后甩上门，对呆住的唐糖喊：“用你的能力！”

唐糖扔掉手中的糖果，双手合握，闭上眼睛，一层透明的光球迅速笼罩住小房间。她刚施展完能力没过几秒，房子剧烈地一震，院子里的小木桌被炸飞出去，晾衣杆则连碎渣也不剩！

小房间有一面墙没有被唐糖的绝对防御罩住，竟然被轰塌，待灰尘散去，就见民宅外有五个人手里握着武器，直直对着他们。

——竟然是前两天脱离他们的队伍去投奔袁涵的那几个人！

这群人当中有一个人手里拿着十字弩，只有他是吴铭他们没见过的。那人把十字弩甩在肩上，一手插在兜里很感兴趣地问：“这小鬼……这是什么东西，炸弹都炸不破？”

他身旁有个人大概是不会用枪，拿枪的手都紧张得泛白，枪口也不停在晃：“她……她……她是那个魔鬼捡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

另一人见识过吴烬的破坏力，被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的吴烬扫过一眼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小心！他们……他们的能力很强的！”

吴铭愤怒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

扛着十字弩的人一脸他明知故问的表情：“当然是来杀人，不然我们带这些武器来做什么？”

吴铭环顾四周，紧张起来：“其他人呢？！”难道已经被……

“他们不重要，也跟我没仇，打晕扔到其他地方了。”那人一手还插在兜里，十字弩却慢慢拿下来，“听说……当初是你后面那个人把Y市毁了的？”

那个端着枪还后退的人急忙道：“就是他们！我之前听有个没能力的女人跟她男朋友聊天时候说的，这个人说会毁灭Y城，然后……然后Y城就……就那么没了！”

手持十字弩的人的神色冷下来，说话那个人觉得还不够，补充着：“还有这个疯女人，那个会爆破的家伙，他们都是一伙的！另外还有个外国人，他是被这个家伙雇佣的！但是那个外国人不在！”

吴烬没说话，仍然在小声咳嗽，吴铭扶着他，咬牙切齿：“混蛋……你们竟然恩将仇报！你都忘记你们是跟着谁逃出来的？！”

“他们跟谁，我不管。我只管一件事情——你们把Y城毁了。”拿着十字弩的人眼神森冷，“我一家五口都在Y城，事发之后，我妻子和我孩子都活得好好的，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准备救她们。然后就看着Y城在我面前变成一座废墟……”朝着这边走了两步，他抬起十字弩指着吴烬，“是你！滚出来！”

“……没有办法，当时我们大部队定好了撤离时间，也在全城广播过Y城会被炸掉的警报。只有毁了Y城才不至于让那些丧尸跑出来，放任它们异变，未来的生存会更加艰难。你也知道，A城的丧尸异变之后有多么强。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你——”吴铭指着之前指认吴烬的那个年轻人，“烬和其他人一起帮你们躲过了A城异变丧尸的袭击，你竟然这样回报他？！”

年轻人握了握手里的枪，也不甘示弱地吼道：“明明是他什么都不肯说出来，逼我们只能跟他走！他有能力却不肯拿出来对付丧尸，害我们死了那么多人！”

吴铭气急：“当时是你们不信烬的话，偏要等在那里，你以为烬的能力可以随便用吗！那是在消耗他的生命！你想让他为你们去死吗？！”

“咳……闭嘴……”吴烬扶着他，喘了一下才道，“既然你们……咳咳……都知道了……”

他刚抬手，被吴铭狠狠按住：“不行，你不能用！我来对付他们就够了！”吴铭很早就说过，吴烬的事情不能被再多的人知道，所以这群人……都要死！

这时，跌坐在地的夏妈妈眼神浑浊地低喃着：“你不是小源……”现场情况太紧张，没人注意到她。她抬头看着吴烬被血染透的后背，又喃喃道，“小源……别过去呀……那个东西会吃人的……这杯牛奶你先喝了……能顶一阵……”

吴铭身边，唐糖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吴铭瞥到她的状况，也心急如焚。唐糖是这群适合者当中最强的一个没错，但是绝对防御太过消耗精力，再支撑绝对防御三分钟，她就会精疲力竭，那时候她们就会直面枪口！

吴铭不敢拖延，对唐糖简短地命令一声：“把眼睛闭上！”就抬手对准其中一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胸口炸开，就那么圆睁着双目倒下。其余人被吓得够呛，连连后退，吴铭转手又对着他们，有一个人被炸断手臂，惨叫着往后跑，还有一个人退得慢了点，双脚都被炸断，来不及跑，很快被吴铭补上的爆破炸碎了脖子！

手持十字弩的人动作极其灵活，转眼跟他来的那群人三死一伤，只有他完好无损。而且他的观察非常准确，吴铭的爆破范围不超过半径二十五米，他退到范围之外，又稍微后退几步躲开会被波及到的地方，才好整以暇地给十字弩又装了一支箭。

受伤的人捂着伤口惊恐地连连后退，被那人喝住：“怕什么！他不敢过来，过来就是你的猎物了。你不想报仇吗？”

被说到痛处，受伤的人红了眼睛：“我想！要不是他，我兄弟也不会死！”话音未落，他用颤抖的另一只手抬起枪，对准这边放了一枪，子弹落在绝对防御的透明墙壁上，对后面的人毫发无损。

然而下一刻，唐糖晃了晃，晕倒在地。

吴铭急忙拦在吴烬面前，警惕地盯着前面的两人。

“没关系，不用挡，你们这群同流合污的恶魔，都要死。”那人抬起十字弩，对准了吴铭的脖子。

“你试试。”吴铭挑衅。

那人手一紧，一支箭破空而来！吴铭动也不动，面前的空气连连产生爆破，箭支还没通过爆破的范围，就被炸得灰飞烟灭。

冷笑一声，那人抢过身边受伤的人的枪，抬枪问：“不错嘛，你再试试这个？”

吴铭咬牙，箭也许还能用爆破拦住，子弹的速度实在太快，应该足够突破他的爆破范围……

轻轻的响指声从背后传来，那人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整个人忽然被急速冷冻，时间就在这一秒定格，他眼里还有凶恶的杀意，然而就此离世。

吴铭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对不起，是我能力不够。”他转身蹲下，看着吴烬胸口越来越湿润的血迹皱眉：“你等一下，我去找找贝医生……”吴烬微微点头，吴铭放开他，站起来走向冰雕和旁边那个惊恐万分的受伤的人。

吴铭手一挥，冰雕从腰间断成两截，细微的冰冻血渣扬起又落下，融入泥土只留下淡淡的暗红色痕迹。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受伤的人看着吴铭向自己走来，吓得语无伦次，连滚带爬后退，“不要！救我！谁来救我！”

吴铭一步步逼近，手也慢慢抬起。

“老师……吴老师……”轻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吴铭猛地一震，扭头看去，就见之前救下来的高中生王佩躺在地上虚弱地呼唤他。

王佩的能力是隐身，他并不强，也没有什么自保的战斗力，但是正是这种力量让他一路上都能保全自己活下来。但是现在，王佩躺倒在一堆碎石间，腰侧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眼见着是只有一口气了。

吴铭丢下受伤的那人，匆忙奔过去扶起王佩：“你怎么会在这里？！”刚说完，他反应过来，王佩的伤……是被他的攻击波及到的！心一揪，吴铭哽咽住，“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

王佩喘了口气，拉紧吴铭的袖子：“我来不及……告诉他们……只能隐身来……告诉你……他们……是来杀……呃……快跑……”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了，“可是老师……为了他……杀了……人……啊……”

吴铭语塞，他无法向学生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无法自辩，因为这些人的确是他亲手杀的。

“怎么能……杀人……呢……”王佩的手滑下去，“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吴铭拉住他的手，却拉不住他逝去的生命，脚下便再也没有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力量，只能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手心里攥着破碎的信念。

王佩是他学生的表弟，也是他从十五中救出来的幸存者。作为曾经的天人一员，作为吴烬的血亲，吴铭必须保护吴烬，然而作为在现代世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王佩却是他唯一留存下来的记忆的证明。

可是他竟然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正在吴铭悲痛之时，一声怪叫从远处传来，是那个受伤的人趁吴铭跑过去看王佩，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十字弩：“混蛋……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他咆哮着抬起十字弩，瞄准的却不是吴铭，而是吴烬！因为紧张，他第一箭擦着吴烬，从他和夏妈妈之间穿过，钉在唐糖脚边！

吴铭大惊，急忙爬起来冲过去：“住手！”

那人也不躲他了，从冰雕被炸成两截的腿上拔出箭袋里的箭，装在十字弩上，再度抬手就放！

吴烬一直看着他，然而失血过多的身体无法让他及时反映，一个响指过后，那人虽然也变成冰雕，但是箭已经射出，这一次没有失准，穿透了吴烬的肩膀。

吴铭半路刹车，看吴烬居然又受伤，眼睛都要充血了。

吴烬被箭的冲击力带得差点倒下，好不容易稳住，脸色苍白如纸。这时背后传来夏妈妈幽幽的声音：“你不是小源……小源……不在了……”

吴烬早就不愿扮演别人的替身，但此时听到夏妈妈的话，他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感到有点奇怪的酸涩。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夏妈妈忽然声调一转，变成充满了怨恨的尖利！

“你这个骗子！”

心口忽然一凉，吴烬怔了怔，缓缓低头看去。

一节金属的铁窗栏从胸口透出。

第三十七章：分道

“烬！”看到眼前的一幕，吴铭呆了一瞬，发疯一般扑过去，但是有人抢在他前面接住了倒下的吴烬——居然是本该在避难所里的塞尼里奥？！

塞尼里奥一手揽着吴烬，一手抓住了夏妈妈手里的铁窗栏，夏妈妈双手握着窗栏继续用力捅，嘴里还在反复叨念着：“杀了你！骗子！”

“愣着做什么！”塞尼里奥腾不出手去拽夏妈妈，更不想伤害她，只能转而对吴铭喊。

吴铭立刻加速奔过来，用力掰开夏妈妈的手，把不停挣扎的她拖到一旁。

小心翼翼将吴烬抱起来，塞尼里奥二话不说，凭借狼人的超强嗅觉，捕捉着空气里一丝熟悉的气味，开始寻找贝明修。

吴烬身上插着两支箭一根铁条，血流了一身，意识却还清醒，感觉到塞尼里奥的手在发抖，他轻轻咳嗽一下，抬头望着他道：“不用急……我不会……死……”

塞尼里奥没理他，专心寻找贝明修他们。

吴烬便也没再说话，躺在他的怀中默然望着天空。

生怕震动让吴烬的伤势加剧，塞尼里奥遇到丧尸就躲开，并不与它们打斗。很快，他在不远处一幢民宅里发现了昏迷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