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审判——深渊爱无言

吴烬对塞尼里奥摆手：“快去。”塞尼里奥又咳了两下，绕过那个兽化的狮子武术教官，对方果然并不拦他，抱着手站在袁涵身旁，任他越过自己跑到安装了炸弹的地方。

塞尼里奥一走，袁涵的神色就一改刚才的挑衅轻浮，变得认真起来。他慢慢走到吴烬面前，近距离观察他的脸，就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可思议：“根据您给我看的那些记忆和给我下的命令，我没有办法说出一切，所以也用了和您一样的办法，把自己的血给了我的上司。可惜的是，我能力不足，大概三百毫升左右血液才勉强能传递最主要的信息，而且连您给我的命令也会一并传承给他们，为此，我们甚至损失了我们的队长和一位催眠师。”他苦笑，“还有……他们的血就没有这样的作用了。”

被下了“如果说出去就会杀掉身边的人”的命令，袁涵不能把一年后地球会毁灭的情报传达出去，几番努力失败后，他采取跟吴烬告诉他这些情报一样的方法，把自己的血液分给了特种部队直属上司罗将军和特种部队队长，所幸，这个冒险的方法成功了。

袁涵作为知晓一切的人、罗将军作为指挥官，都不能轻易尝试，于是队长自告奋勇，亲自实验用各种方法传达消息。

他想口述，临出口时却一个口型都摆不出来，又想用笔写、用电脑转达，但是每当脑子里想到这些，表达的时候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仿佛一旦想要违背吴烬的命令，就会变成提线木偶，被控制住所有行为。

后来罗将军派催眠师为队长催眠，队长只说了一个：“一年后……”就忽然跳起来袭击催眠师，不但一拳打在催眠师太阳穴上导致他当场死亡，还暴怒四处伤人，状似疯狂，卫兵根本打不过他，在被他抢走枪之后，另一个卫兵为了防止他再袭击更多人，开枪将他击毙。

吴烬静静地看了袁涵一会儿，一字一句道：“所以，其实你还是把消息告诉了别人。”

“是的。”袁涵点头，“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所以我得到了罗将军的帮助。我的战友们，也是得到罗将军的命令私自脱离队伍协助我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叛军了。”

“这就是你的方法？”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袁涵摊手，“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吴烬又问：“你们会得到一世骂名，纵然死也会让别人大快人心。你也愿意？”

袁涵不再说话，与吴烬对视，目光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吴烬沉默半晌，抬脚从袁涵身旁走过：“是我错了。我曾以为，人类都很自私。”

袁涵笑着摆摆手：“唯一会爆炸的一个炸弹是武器库那边的一个。请尽量远离那边，然后，再见了。”

“再见。”

袁涵一行三人离开，上了车，袁涵疲惫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后座的战友递来一瓶温热的高能饮料，他道了谢接过来，将额头贴在瓶身上，目光澄澈。

作为国家核心技术部门的成员，袁涵很清楚，目前无论是自己的国家还是其他那些发达国家，都没有能力单独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创造出足够的宇航飞船，让大批人类脱离地球在宇宙或者别的星球上生存。

不到一年的时间，真的太短了……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丧尸是可以被消灭的，地球还会回到之前的模样。于是他们会把极其有限的力量用在消灭丧尸之上。

可是回不去……他们并不知道，一年后，只需要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地球上的一切就会被抹杀——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生命。

那么，就赶走吧！把活下来的人们都赶走，让他们在地球上没有立足之地！

袁涵找庄焱谈判，他愿意协助庄焱，找到那些隐藏着还未感染的人类的地方，让庄焱投放病毒，从中选取适合者，而庄焱要放慢脚步，给吴烬那边足够的时间，给只有八千万分之一概率出现的掌握“清除”能力的人时间，救助同样多的可能会变成丧尸的人。比起一个人四处寻找，显然有袁涵帮着找要简单许多，庄焱同意了。

像李倩柔这样能够“清除”异变的人太过稀少，她最初只能在三小时内清除三个人的异化进程，力量就会用尽，需要大量时间休息。但是地球上的人何其之多！那些还未感染、躲起来的人们，也隐藏在各个角落，帮助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逐个接触病毒，然后由李倩柔这样的稀有能力者根据情况，在他们异变成丧尸以前清除异化，让他们回归普通人类。

两人商定，以庄焱为首，袁涵辅助，建立一个只接纳自私者的国度。他们只接收那些妄图借末世取得权利的人，他们欢迎所有道德沦丧的自私自利的人，他们宣扬“净化地球，重建强者的乐园”！

袭击S1444号避难所就是他们的第一步，从此之后，他们还会高调攻击更多隐藏着平民的地方，吸纳更多抱着“力量就是一切，弱者没有资格活下去”观念的人，迫使地球上其他的人都团结起来！

庄焱制造的越来越多的丧尸大军和即将爆发的动物、植物异变会让那些人们的生存变得更加艰难，而罗将军作为军部内的人员，也会协助他们，极力主张多国联合建造宇航飞船，先以宇宙为据点，保存有生力量，未来再反攻地球，夺回他们的家园。

——然后，只要一年时间，在2013年的深冬，他们就会知道，当初的离开是“塞翁失马”，因为地球和上面那群逼他们背井离乡的恶人们……都会死！

天人们的星辰方舟不会接纳非适合者，天人的世界也不是普通人类能生存的地方，所以他们必须自己创造离开地球的工具，想活下来的人们必须团结！

这就是袁涵和罗将军最终商定的计划。一个愚蠢、残忍，却也是唯一最大程度保存普通人类生命的方法。

代号——“终末之冬”。

第三十三章：你们的幸运

塞尼里奥出身机械世家，从过军，曾经还干过厨师。虽然他一贯表现得很全能，但拆炸弹可不是他的强项。

袁涵的炸弹设计得相当精妙，跟他自己说的“手工粗陋”完全是两个极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塞尼里奥才拆掉大门口处的一颗，此时距离袁涵所说的爆炸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透过碎石，塞尼里奥大声告诉避难所里的人都到这边集合，夏震霆很快带着所有人过来，两边一起动手搬碎石。好在大门处的这颗炸弹已经被拆掉，只要靠近这里，就不会被炸弹波及受伤。

五分钟后，一声巨响从避难所深处传来，还在避难所里的人们吓得惊叫不已，不过门口这边则丝毫不受影响。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大门处才挖通，塞尼里奥累得直接坐倒在吴烬身边，连站着的力气也没了。

门外面的人累成这样，门里面的人也狼狈不堪，尚有余力的傅文海先钻出来在门口接应，首先让老人、小孩和女性离开。唐糖是第一个被他接出来的，紧接着是夏妈妈。

夏妈妈花白的头发上沾了不少灰尘，衣服也皱巴巴的，惊惶的神色还在脸上。被傅文海扶着站到避难所外，夏妈妈怀里抱着一团毛线有点神经质地四处张望，直到看见吴烬，才露出放心的笑容，一路小跑过来。

“小源，快让我看看……还好还好，你哥哥说你先跑出来了，可算吓死我了！”拉着吴烬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天，夏妈妈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打开毛线团，拿出两只深蓝色的手套，捉住吴烬一只手给他戴，“现在的煤气公司就是不厚道，这才装了一年多的管道就炸了！围巾我打了一半，匆匆忙忙的只能一起抓出来。不过手套先打出来了，来试试……怎么样？”

吴烬低头，被寒风冻得冰凉的左手正包裹在手套里，深蓝色的毛线手套还带着夏妈妈的体温。

“……暖的。”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手指，吴烬淡淡地给了一句评价，“很合适。”

夏妈妈笑逐颜开，把另一只手套也给吴烬戴上，一边戴一边唠叨：“合适就好！瞧你这孩子，外面这么冷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避，手都这么冰了！来来，我们到那边去，那边背风。打围巾很快，我打好了给你围上就能暖和点，等煤气公司把那边修好了咱们就回去，我给你热点牛奶喝。”

于是吴烬被夏妈妈牵到旁边的围墙下，和她一起坐着，看她手指如飞地打围巾。

不多时，所有人都相继从避难所逃出来，外面天寒地冻，大家纷纷聚到墙边坐下取暖。

“奇怪……其它的炸弹呢？”安全下来之后，塞尼里奥想到了这个问题。

吴烬盯着夏妈妈的手没有抬头：“你已经拆掉门口的炸弹，这边相对安全，所以我在爆炸之前把更深处全部急速冰冻了。”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就完了，旁边的易子华插嘴：“最远的地方冰得慢了，所以就爆炸了吧。”

这种推测合情合理，周围的人也认可地点头。他们并不知道，吴烬虽然冰冻了大半个避难所，但这种举动不是为了冻住那些所谓的“炸弹”，而是帮袁涵掩饰炸弹不会爆炸的事实。

既然双方是合作关系，这点举手之劳，吴烬还是要帮的。

趁大家休息的时候，塞尼里奥和夏震霆带了几个人回到避难所，从变成冰窟的避难所里翻找出一些御寒的衣物和食物分发给大家。

坐下来休息时，埋在大家心底许久的疑问和愤怒终于爆发。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教官明明是帮我们的，他怎么会这样？”

“他们不是国家的人吗，竟然会想杀我们？“

种种疑问盘踞在人们心头，到了这种时候，仍然有人不愿意相信刚才将他们困在避难所里并且险些将他们炸死的人是袁涵。

“他是怎么说的？”塞尼里奥就是不愿意相信的人之一，还在试图为袁涵这么做寻找正当的理由。也不怪他这么想，袁涵离开之前甚至还记得拜托他照顾好大家，怎么可能突然就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这一路上袁涵表现得十分积极，如果像他自己所说，是为了让这群人为他所用，他大可以不带这群人来到避难所，随便找个丧尸多的地方，让大家被丧尸袭击，这样就有很大的可能排除掉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留下的人自然只能跟他走。

“他说……他需要有实力的同伴，谁想加入他们，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足以对抗丧尸的国度……大致意思是这样……”易子华抓抓头发，“后来他点名问了老夏，老夏拒绝了他，又问了几个人，都不肯，然后老夏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那真遗憾，最后一小时请你们好好度过什么的……就关了通讯器，然后我们听到爆炸声……去查看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炸塌。我们正在想办法，你们就回来了。”

塞尼里奥缓缓摇头：“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易子华低头看了看临走时摸出来的收音机：“我昨天晚上六点左右隐约听到这里面有声音，但是地下信号很差，我想……应该是国家开始修复通讯网络了。想知道真相，不如等会儿听听看这里面的消息吧……我……我也不愿意相信袁教官会这么做！”

傍晚时分，幸存者们聚集在一起，收音机里果然传出了声音。这一段来自国家的声音除了安抚人们，告诉幸存者可以往就近避难所集合等待救援之外，也传递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听到的信息：一伙掌握了特殊能力的暴力分子正在慢慢集结，向各个避难所发动攻击，他们这种行为是极其挑衅的，必将受到正义的制裁，但是如果遇到他们，请广大人民群众先保存自己的生命等等……

围坐在收音机旁，大家都明白，这个消息里的“掌握了特殊能力的暴力分子”，就是袁涵他们。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夏震霆让众人回到避难所门口处将就着休息一夜，然后分配任务，预备明天一早继续出发。

仅仅一天之隔，食物和交通工具就变得无比珍贵。好在大家连世界异变都挺过来了，再加上还有足够强悍的领导者在队伍中，所以迅速又重新集结起来。

成年男人们留下两个守卫，其余人在周边寻找可以使用的车辆。避难所里大家停放的车辆已经无法开出来了，就连里面的一些物资也被冻在冰块里，最后能够搜集到的物资，顶多也就够他们两天的食用。

入夜，夏震霆单独找到塞尼里奥和吴烬。

“你们原定的计划中，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吴烬道：“下一个避难所，距离这里80公里左右。那里已经被庄焱袭击投放过病毒，丧尸横行，但是有食物。”

夏震霆皱眉：“那里很危险，最好排除。”

“不行。”吴烬看着自己的手套：“在我们被困住的时候，他们高调袭击了周边城镇，也搜刮走了绝大多数食物，剩下能够被找到的食物极其有限，与其四处寻找，不如锁定一个目标，毕竟那里的丧尸还在你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他们就不一定了。拥有智能的敌人威胁程度是普通丧尸的5.59倍。”

夏震霆捕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高调袭击了周边城镇……意思是很多有超能力的幸存者赞同他的理念，会加入他们？”

“没错。”拉过塞尼里奥一只手，吴烬说，“是你们太幸运，这群人由狸狸集结起来，尽管他不是领导者，但他愿意保护弱者，紧接着你加入我们，你记挂你的母亲，所以你也愿意跟弱者同行。其它的地方就不一定是这种情形了。”

夏震霆一愣，回忆着一路上的见闻，猛然醒悟到吴烬的话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

在这样的末世里，不是谁都有那么博大的胸襟将自己的生存资本分给别人，保护别人生存下来的。最新加入他们的那批青壮年男人，尽管是被那个已经死去的青年迷惑才袭击的他们，但那群人做过什么事情……跟袁涵探查过村子的他再清楚不过。

村子里被砍断四肢死去的少年和被斩首的老人，被蹂躏过后残忍杀害的年轻女性们……

反观他们这边，就连一开始他自己也告诫过救了自己的易子华，不要将别人看得太善良，因为乱世最容易出现的，就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尤其是有了力量的、自私自利的人们。

国家的秩序已经被毁坏殆尽，政府的作用微乎其微，连军队也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战斗力，那么这已经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是他们一路跟着塞尼里奥和吴烬，救助了电信大楼里面的那群人，又救了唐糖，塞尼里奥甚至陪着他回到有异变丧尸横行的A市，协助他救出了他的母亲。

别的地方呢？

夏震霆不是天真的人，他作为雇佣军，过的日子就是为钱而战，他太清楚冷血的世界究竟怎样。

塞尼里奥揉揉吴烬的头发：“亲爱的，你夸得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说的是事实。”吴烬闭上眼睛，“从你愿意接纳我开始，你身边就注定会聚集一批需要保护的人。我也是看中你这一点，才愿意与你结伴，四处寻找我需要的适合者的。”

第三十四章：信念

撇开那边私语的两人，夏震霆飞快地思考着以后的计划：按照吴烬的推断，周边那些力量相对超群的人将会投靠袁涵，也就是说他们只有用最快的速度将队伍中的老弱病残送到大本营，才能腾出有生力量去对付袁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