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绝大多数的人依然默不作声,为什么呢?看情形就知道了,现在的教主完全就是不正常的那个,所以跟他讲话,还是悠着点,人云亦云,只会被他拿来开刀。
纹炎听了以上一种论调之后,单腿跨在宝座上,叉着腰,响亮地问道:“你们都这么认为吗?”
赵岚熙斜了斜双眼,上前一步,回答道:“教主,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就会故步自封,不利于发展。何况目前中原武林敌对势力微弱,正是教主大展宏图的好时机,何不趁此入驻中原,一统武林江山呢?”
纹炎对他所谓的“一统武林江山”倒没有多大兴趣,不过看他讲得头头是道,应该可以和圣心池的观点打成平手,于是他朝凌剑天望了望,问:“剑天你认为呢?”
凌剑天的目光平射向对面的赵岚熙,面无表情地说道:“赵阁主的意见,就是属下想说的。”
“哈!”纹炎不禁干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连你们都能达成共识?”大概觉得这么说还不够表明他的惊讶程度,纹炎接着说道:“岚熙,你是怎么收服他的?不如教我两招吧?我最近越来越管不住他了。”
凌剑天猛地抬头瞪着纹炎,不知道他在大庭广众下为什么要开这种有伤威信的玩笑,真恨不得上去拍他一巴掌把他给打醒!何况自己究竟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好吗?
而另一当事人赵岚熙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惊,以为之前的事情被纹炎知道了,才会试探自己和凌剑天之间的关系,可是他马上就镇定下来,觉得没必要自乱阵脚,反倒不打自招,便凤目含笑着回应道:“教主真是折煞了属下,属下哪治得了副教主啊!”他说着,还朝凌剑天抛了一个眼神,笑吟吟地说道:“相信副教主一定有更高明的见解,就不要拿属下寻开心了,属下消受不起!”
凌剑天白了他一眼,好声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观点刚好和赵阁主相同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他既是说给赵岚熙听,也是说给纹炎听。
纹炎听他这么又臭又硬地一说,竟觉得放心不少。现在他仔细想起来了,那天替凌剑天搞庆祝的时候,因为赵岚熙帮忙挡酒,结果纹炎自己喝了很多才导致今天不记得有过将东方鹤飘和寒意越对调的命令。
纹炎不禁为那天的行为暗自好笑:我是在干嘛?那么不希望他们关系好转吗?我是在吃谁的醋吗?剑天还是岚熙?还是根本就是在吃他们两个人的醋?为什么觉得他们眼里不是只有我的时候,会那样不快?这是自我中心吗?可是圣护法不理我的时候,我也没这种感觉啊!但不管怎么样,剑天看来似乎还是向着我的,至于岚熙,总觉得出了点什么问题,得找机会问问清楚。
为了缓解现场针锋相对的气氛,也为此次决定最后拍板,纹炎笑着说道:“圣护法,我看这个问题就不用争论了,连水火不相融的两人都意见统一,迁址我是迁定了!而且这也是为了我们西琉教所有教徒日后的福利着想才做的决定,你们要多多配合!选址就有劳四位护法了,务必选块肥沃点的土地,具体的搬家任务,由卢总管负责调配。岚熙你来一下,其余人等散会。”
“恭送教主。法力无边,跨服四海,神州五湖,唯我独尊。”教徒们虽然依然喊着口号,但都不怎么用力,好像没吃早饭一样,而纹炎也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就离开了主殿。赵岚熙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叫上自己,是要私下谈些什么?因为这一丝好奇,他跟上纹炎,来到了侧殿。他惊奇地发现,东方鹤飘竟默不作声地端了茶上来,不禁问道:“教主是什么时候让东方出来的?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真是可喜可贺!”
事实上纹炎在前一天早会后下令放出东方鹤飘,而赵岚熙会后也没有去见过纹炎,对于这件事就后知后觉了。可是纹炎还以为昨天是喝酒的那个晚上,就说:“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剑天听到的,你可以去问他几时叫卢枫放人的。”
“临时决定就是说并没有查清楚喽?”
“有什么关系吗?反正现在人手短缺,我让他出来指导指导意越,也算将功折罪,不是很好吗?”说他这里,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卢总管,去把意越放出来吧!”
卢枫接到指示,连忙应允着跑去地牢放人。
纹炎便继续自己想要进行的话题:“岚熙,坐吧,别客气。”说着,他自己也坐了下来,顺手捧起东方鹤飘递给他的茶,茶香四溢,令他觉得很舒畅、很满足,这个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要当什么教主,和喜欢的人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喝喝茶、聊聊天,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就很好。
赵岚熙浅笑着坐到纹炎对面,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岂料纹炎却一脸笑眯眯地问他觉得凌剑天这个人怎么样,让赵岚熙不禁觉得,眼前这个人忽然有点令人捉摸不透。他是真的傻吗?还是装疯卖傻?为什么特意叫我进侧殿问这样一个问题?解掉凌剑天情蛊的人应该是教主没错,否则凌剑天怎么会忽然清醒?教主又怎么会忽然恢复?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现在是要承认,还是否认?如果承认自己下了蛊,会不会变成不打自招?万一教主只是随口问问,岂不弄巧成拙?但如果教主已经心知肚明,以他以往的性格,到最后说不定会死无全尸。赵岚熙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擦边球最保险,便莞尔道:“副教主是什么样的人,教主不是很清楚吗?教主目光敏锐,对他的评价一定比属下的更精到、更客观。”
听出他狡猾的回答,纹炎忍不住笑笑,用食指晃了几下:“岚熙啊岚熙,跟我打太极可不行啊!你也想罪加一等吗?”
看来不是很傻啊……赵岚熙心里想着,然后扑哧一笑道:“属下哪敢?属下只是怕说错了,教主会不高兴。”
“哦?”纹炎挑了挑双眉,饶有兴致地问:“有什么想法会让我不高兴吗?”
第二章
赵岚熙秋波点点的双眼别有意味地望着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叩击着茶杯的纹炎,拐弯抹角地说道:“属下要是知道就好了,就不会担心说错话。教主是希望听到属下说副教主的好话,还是坏话?”
这个问题,反把纹炎给问住了,听到凌剑天的好话固然是好,说明他很优秀,自己用人得当。可是从赵岚熙——凌剑天的官方夙敌嘴里吐出来的象牙,味道就有点不那么正了。而听到说凌剑天不好,虽然纹炎会觉得放心,但是同时那点私心也让他不容许有人觉得他的左右手有什么不好。这实在是个很矛盾的问题。
东方鹤飘察觉到赵岚熙将纹炎绕了进去,而忽略了原来的目的,便走到二人中间,向赵岚熙问道:“赵阁主,要添茶吗?”
“啊……”赵岚熙虽然对他颇有成见,但在纹炎面前,他果然还是不好意思表露,客气地说道:“有劳了,总是麻烦东方。”
东方鹤飘便顺势为他添了一些茶水。添茶只是一种形式,东方鹤飘并不清楚纹炎突然促起地将赵岚熙叫至侧殿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本能地察觉眼下的问题不是纹炎所想要解决的,因此他只是随意做出一个动作,来提醒纹炎的偏题。
纹炎马上意识到自己起初的问题就问得不好,让赵岚熙有了反问的机会,于是他索性单刀直入地问:“岚熙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好像心情不太好。有什么心事就找人说说,我也愿意听你说的,大家一起想办法,比一个人憋着好多了。”
他的这几句笨拙的话,却比任何天花乱坠的话更让赵岚熙惊讶——笨得只能说出这么俗套的话,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败,可是却叫赵岚熙感觉不到搀杂着水分,竟然会有一丝感动闪过鼻子,酸酸的。他笑笑,低下头,无所谓似的说道:“属下能有什么烦心事?”
“连剑天都烦得长白头发了,像岚熙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更容易感伤吧?难道也是因为我这个样子吗?”
赵岚熙猛地抬起头看着纹炎——现在他可以确信,教主不是在向他问罪!而是在关心自己。既然如此,就趁机好好报复一下他对自己的无情!
“呵,教主会在意属下的想法吗?”
“我当然在意!”纹炎一个激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赵岚熙跟前,“岚熙,上次没有及时把你找回来是我的错,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赵岚熙似笑非笑地别过头,避开纹炎此时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以为纹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有意见,想不到他却是这样明白。既然明白,又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放着我不管?原来你的本性,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恶劣。
东方鹤飘很是识相,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赵岚熙不希望别人听到对话也很正常,于是向纹炎微微躬身告退。
“鹤飘!”纹炎发觉自己有点过分了,在东方鹤飘面前说在意赵岚熙的想法,他会不会误会什么?可是这究竟是不是误会?如果自己真的在意赵岚熙,好像就不单单是东方鹤飘误会那么简单,而是事实了!
一边是赵岚熙,一边是东方鹤飘,纹炎觉得头都要炸了。
“岚熙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纹炎说着,一边回头看着赵岚熙,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疾奔过去,想要拉住东方鹤飘,可是因为没看后面,一下子撞到了门口的墙壁上,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
“教主!”赵岚熙和东方鹤飘几乎同时过去,一人一边扶着他——虽然他根本就没有撞伤,也没有跌倒,可是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无可奈何。趁着这个机会,纹炎一手抓住一个,嘿嘿一笑:“好了,谁也别想逃走了!”
“教主,你真是……”赵岚熙又好气又好笑,可是经他这么一闹,心里似乎没那么憋闷了,而且他的“谁也别想逃”,反叫他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虽然前面还是有对手,可是至少自己也是有点分量的。东方鹤飘则露出了一丝难得的诮笑,默默拉着纹炎的手重新回到了座位。
另一边在散会的大殿,李书权直了直腰,来到凌剑天身边,小声嘀咕道:“副教主,教主怎么又变回去了?”
“是啊,居然胡闹着要迁址,开什么玩笑!”流冰琮歪了歪脑袋,这样抱怨着。
凌剑天凉飕飕地望着他们,让流冰琮直冒冷汗,尴尬地笑道:“副教主,我不是对教主有意见,你也知道教主现在不正常,也许不是真正的他想这么干的,万一以后生起气来……”
凌剑天不觉嗤笑:“我还没说什么呢,紧张什么?不过你们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进步神速,知道要跟上教主变化的节奏。”
两个人干笑着挠了挠头,流冰琮就被圣心池叫去,准备下山选址。凌剑天叫住圣心池四人,扫视一下四周,低沉地说道:“既然是要下山,不妨趁此机会,告诉护法一件事,希望能够同时进行。”
圣心池问道:“副教主有何指示?”
“让教主恢复本性的方法已经有了眉目。”
“真的吗?”简恒轩有些激动地问道:“方法是什么?”
“收集九十九颗一斤重的人心,而这些人的体重不能超过一百八十斤。若能一日三次配上新鲜的后脑食用,一个多月之后就可以完全恢复。就算每天只吃一次,三个月也可以恢复。”
“一斤重的心脏?这样的人,根骨不凡呐!”最后几个字,圣心池说得语重心长,让凌剑天暗叹不愧是护法,对术术了若指掌,他点点头,说:“教主确实说过这样的人是非凡人,因此此次下山,还需多留意能人之地,想必对收集心脏有利。”
圣心池点点头:“属下会留意的,请副教主耐心等待消息吧。”说罢,就带领另外三位护法启程下山。见他们都走了,李书权也耐不住闲,心急起来,总想也干点什么,忙问凌剑天:“副教主,那我该做点什么?”
凌剑天别过头去看了看他,凉凉地说道:“你的人手都训练得怎么样了?可以帮忙杀人。”
“哈?”李书权有些心虚:“圣护法不是说那些人根骨不凡吗?属下都打不过的人,手下那些怎么打得过?”
“那你是打算让我这个废人去打吗?”
“副教主,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会是废人呢!”
凌剑天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连打你的力气都没有,不是废人是什么?”
李书权算是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嘟哝道:“副教主的意思是我是更废的废人了?”
凌剑天冷不定嗤笑道:“总算还会动脑子。你难道不知道根骨也分文武的么?而且整个玄炽阁的人力总能拿下那么一两个高手吧?”
“真的要动用这么多人吗?属下本来是想的,可是教主之前不是说要保留实力吗?”
“哼,”凌剑天轻笑道:“你考虑问题倒是越来越周全了。跟你开玩笑的,这么大张旗鼓地进行,教主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节外生枝,你只需在近期趁搬迁之际替我找到火流珠。”
“火流珠是什么?”
“是一种散发微光的像宝石一样的东西,因为是红色,所以得名。”
“有什么用处吗?”
“地理环境优越,是汇集了天地精华的旷世奇珍,可以在短期内迅速提升功力。我现在不便抽身,而且万一打起来也是力不从心,只好派你走一趟了。你的伤应该已经痊愈了吧?”
“真的吗?”李书权喜形于色,拍拍胸脯说:“只是皮外伤,早就好了!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火流珠?”
“武林传言,它原先的主人用它来交换了一件兵器,所以现在的下落,应该是在兵器之王司寇肖容的所在地——临君阁。”
“临君阁!”李书权不禁叫出声来,其实在以前,临君阁也属西琉教的一个分支,与玄炽阁和剑影阁不同,临君阁是与双极神殿分立的,相当于驻外的势力,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从西琉教脱离出去了。李书权之所以惊叫,是因为兵器之王的名号不是白叫,司寇肖容可没那么容易对付,说不定他的心脏正好有一斤重呢!而且他的关门大弟子,是和凌剑天齐名,并称“刀剑双绝”的乱刀。只是造化弄人,这两个人的名字似乎调错了,凌剑天的名字带个“剑”字,却是不凡的刀客;乱刀的名字带个“刀”字,却是实打实的剑客。
也没等李书权说什么,凌剑天就将佩刀亮到了他面前,淡淡说道:“拿这个和司寇交换吧。”
“什么?”李书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里那把刀,问:“副教主,你要用冥见刀交换火流珠?”
“他喜欢收集各种上等的兵器,用刀来交换可以避免伤亡,不是最好吗?说起来还是他吃亏了。教主要搬迁,很有可能暗藏的正道势力都会趁火打劫,教主又扬言不愿杀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尽快完成这个任务,以助我恢复功力,那样凑齐心脏会方便得多,也干净得多。”
“属下知道了,明天我会见机行事。”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