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年代（美色）下——离卦

柴老爹笑道：“我也不太了解他，算上打电话这才是第三次和他接触，以前和他见过一面是在商务酒会上，那时候没怎么谈过话。”

柴非眼神晶亮的盯着柴老爹道：“老爹，最近做事怎么这么顺呢，比起诸葛亮借东风都神，用成语怎么形容——对了，这就叫‘有如神助’啊。”

工作时间内柴非称呼柴老爹为“柴董”，柴老爹的心情好也没注意纠正柴非称呼上的问题。柴老爹心里开心的要命，脸上仍绷的紧紧的故作深沉，对喜形于色的柴非道：“瞎乐呵，这么点事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以后能成什么大事。今天只是约了和主任出来吃饭，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等谈过之后再看。”

柴非让柴老爹训的不说话，车里安静下来。柴非也觉得刚才有点得意忘形，被柴老爹训了一场倒不觉得委屈。柴非正在心里想事儿的功夫，柴老爹又道：“昨天接到市里的电话，晨辉科技立项的事有眉目了。”

柴非好像隐约听周聪提过，公司去年申请了几个创新新技术的技术立项，材料早交上去了但一直没什么结果，听刚才柴老爹说的意思晨辉科技公司技术立项的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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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非盯着柴老爹脸确认道：“老爹，您刚才说技术立项……晨辉科技去年技术立项的事儿有回复了、通过了？”

柴老爹向柴非点点头，脸上露出笑的意思，喜悦、自豪的心情无法掩饰。柴老爹对柴非道：“昨天接到市里来的贺电，说很快就会有具体说法，详细情况还要等市里的通知。这是国家给晨辉科技的巨大荣誉，也是对咱们公司的信任，咱们一定不能辜负国家和人民的期望，一定要做出成绩来。”

柴非也很受鼓舞，一个劲儿点头表决心。在前排开车的徐秘书抽空道：“国家给晨辉科技这样的荣誉也是因为晨辉公司的技术过硬，达到了行业先进水平，这是国家对公司的信任也是国家对公司的肯定。”

柴老爹认可的连连点头。

一路上顺风顺水，车中的气氛愉悦轻松，车子快到“迎宾楼”的时候，柴老爹突然感慨道：“之前和科技院沈老接触也许是……比较错误的做法。唉，如果我当时不和沈老谈相亲的事，后来沈老、沈欣就不会急着抹黑你、撇清他们自己了。非非，这是我考虑不周，但让你跟着白遭了不少埋怨、担了不少骂名啊。”

柴老爹铁铮铮的汉子，年轻时候凭着一股拼劲儿、倔劲儿闯出一份家业，从来不服软、不认输，也容不得别人诋毁、轻视。虽然自家孩子是什么脾性当爹妈的比谁都清楚，在家里训的比谁都狠，但出了门绝对不能让别人说不好。更何况自家的孩子再不好，在爹妈眼里也是好的。听别人说自家孩子不好，当爹妈的不仅不服气而且比谁都生气。

柴老爹向柴非说出这么一段话，承认做了错误的决定，除了怀着歉意外也含着懊恼不忿。柴老爹有点后悔和沈老接触后给了对方挑剔自家孩子的机会，作为大家长和事件引发者，柴老爹不由自主的否定反驳对方的观点、站在柴非的立场维护柴非的名誉，并设法减少错误决定带来的各种损失。

整个相亲过程柴非比谁都清楚，沈欣因此而挑剔柴非也在柴非的预料之中，听柴老爹这么说柴非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或想不开的，反过来安慰柴老爹道：“老爹，我是男人，被人说花心之类的没有什么关系；沈欣是女人，注重名声名誉，自然更敏感一些，也更在乎外界的看法。您不要生气自责，为这样的事生气不值得。说到底沈老肯让沈欣和我相亲也不是看中了我，而是看中老爹您的名号，不是为了您和‘柴氏’企业的大名沈老不会舍得让自家女儿和声名狼藉的人见面接触甚至谈及婚嫁，如今结果不理想我想沈老的懊恼不会比您少，沈老这么急着撇清自己也正好说明了某些问题。”

柴老爹白了柴非一眼道：“你真有好肚量！‘声名狼藉’？你听了倒是不生气……你不知道他们还说了你什么！”

柴老爹不接着往下说抬眼看前方开车的徐秘书，徐秘书从观后镜里看到柴老爹阴沉的脸色，笑笑道：“柴董，您放宽心，柴总说的很有道理，您不要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体。至于他们说的那些话……呵呵，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的多了恐怕最后受罪的还是他们自己。”

连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徐秘书都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柴非实在忍不住问徐秘书，道：“他们都说我什么了，你们都听到些什么啊？”

柴老爹哼一声不语，徐秘书看看柴老爹再看看柴非，最后不得不当起传话筒，笑着对柴非道：“柴总，我要说了您别生气，其实也没必要和他们较真儿，静下心来想想都是些没用的屁话……一开始是说花心、浪荡子什么的，后来就说没用、无能、瞧不上眼，呵呵，这些都还好，后来说的更过分……”

徐秘书说到这儿顿了顿抽空看柴非和柴老爹的脸色，见两人都紧盯着他看等他的下文，徐秘书叹口气接着说道：“社会发展了，很多观点都和以前不一样，人们的思想开放了，也能接受很多不同的观念，但怎么说呢，我觉得用这种借口攻击别人还是很无良的行为……他们还说柴总和男人的关系比较混乱，迷恋男人等等……”

柴非听了一呆，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在他还没有准备好与家人面对坦白一切的时候，他的性取向已经给父母的平静生活造成了冲击，已经影响了家人的日常生活。

柴非呆坐着半天没回过神来，心中不停抉择取舍做出种种决定、假设最终可能的结果：柴非想马上和柴老爹坦白一切等待柴老爹、柴老妈的判决，又想干脆一切顺其自然继续缄默；柴非想他和丘乐礼可能会被世俗压垮、被分开，又觉得两人一定会圆满幸福，得到家人的认可后永远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柴非想他很确定想和丘乐礼过一辈子，唯一不确定的是能不能得到柴老爹、柴老妈的认可，但柴非又觉得他在乎的不是柴老爹、柴老妈是否认同他同性恋者的身份，而是会不会让柴老爹、柴老妈失望，是否能过上柴老爹、柴老妈认可的生活……

柴非心潮涌动、澎湃起伏，下定决心要做某些事情不知为何最后一刻又停止不前，前一刻的假设下一刻被轻易推翻，分不清重点是什么、到底应该怎样做……各种想法纷杂缠绕在一起，柴非时而激动的微微发抖、时而被寒意贯穿感觉透体冰凉。最终柴非保持沉默，安静的沉思，直到车子到达“迎宾楼”柴非没再说一个字。

柴非彷徨失神时，柴老爹在一旁微不可察的轻声叹息。

车子在“迎宾楼”前停下，柴非和柴老爹下车，徐秘书到停车场停车。柴非和柴老爹站在“迎宾楼”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等徐秘书一起。没等徐秘书停好车过来，蔺总从“迎宾楼”里迎出来，隔了老远伸手向柴老爹握手问好。柴老爹连忙回应，柴非也客气的向蔺总打招呼。

蔺总的年纪能有五、六十岁，比柴老爹的年纪只大不小，拉着柴老爹的手和柴老爹寒暄，一口一个“柴大哥”叫的极殷勤。被蔺总热络的态度感染，柴老爹、柴非都觉得和蔺总的关系很亲近，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蔺总和柴老爹聊了几句转向旁边的柴非，和柴非彼此打过招呼后一个劲儿夸奖“虎父无犬子”、“青年才俊”，言语间似乎对柴非颇为欣赏。本来柴老爹这几天就因为柴非和沈欣相亲失败的事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听蔺总这么说更把蔺总当作了好朋友、好兄弟，不用再说什么晨辉科技和“倾世地产”合作的事已经基本敲定下来。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徐秘书从停车场回来，四人一起往“迎宾楼”里走，宴客的包间订在三楼，上电梯的时候蔺总随口道：“年轻人有接受新思想、新挑战的想法很好啊，不像老一辈人墨守规矩框框不敢突破传统，像是结婚就得一对一、老婆对老公，这些现在有点过时了。”

蔺总说完向柴非笑了笑，大有鼓励赞许的意思，柴非有点尴尬的回视蔺总，不知道蔺总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柴老爹和徐秘书都没作声，柴老爹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感慨，估计听了蔺总的话又觉得蔺总善解人意颇能体谅人。

转眼的功夫到了三楼，蔺总把柴老爹让到了前面，和柴非一起出电梯，蔺总抽空对柴非道：“你相亲的小男朋友最近好吗，有没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

柴非呆了呆没反应过来，蔺总紧接着拍拍柴非肩膀道：“加油，以后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作出成绩来的。”

蔺总这几巴掌拍的很有份量，柴非内心惶恐而迷茫，突然有点弄不明白外面到底是怎么传说他周二的相亲之约，是因为乱搞男男关系被女方拒绝，还是干脆就是男人和男人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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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总上前几步推开宴客厅的门和柴老爹一起进了宴客厅，两开间的房间连在了一起装饰的富丽堂皇，墙上贴着壁纸、地上铺着厚地毯，“松鹤延年”的国画挂在大厅中央，实木的大圆桌摆放在靠近窗户的一边儿，桌子上方屋顶吊着水晶灯。除了宴客的桌椅外，房间里还专门设置了供客人休息的休闲区，沙发、躺椅、小圆茶几和吧台、电视、卡拉OK组合在一起，既自成体系又和宴客区相呼应，有种难以形容的尊贵大气。

蔺总向一旁的柴老爹道：“柴大哥觉得这个房间怎么样，还满意吗？”

柴老爹看了连连点头，柴非也在心中暗竖大拇指，“迎宾楼”是A市著名的五星级水准酒店，讲格调上档次，相对的消费水平也很高，普通一盘凉菜能赶上别家酒店荤菜的价钱，别说柴非连柴老爹平时宴请客人也很少到这个地方来。

柴老爹点完头对蔺总道：“好、好，我看这地方挺不错的，装修的好，看起来很上档次，谈话什么的也方便。”

蔺总听了道：“这个‘松鹤延年’厅是我让人特意留出来的，算是‘迎宾楼’里最好的房间，柴大哥要是不满意我叫人重新安排，千万别跟我客气。今天是柴大哥的东主，柴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小弟一定尽力满足柴大哥的要求。”

柴老爹忙道：“不用、不用，我看这个厅就挺好，咱们就在这儿吧。”

蔺总答应一声吩咐旁边的服务员准备茶水，转头招呼着柴老爹和柴非到桌边坐，热情劲儿像是半个东道主。柴老爹、柴非、徐秘书几个人走到桌边，柴老爹坐主盆儿、徐秘书坐边盆儿没什么异议，大客的位置留给还没来的和主任，柴老爹让蔺总坐二客蔺总推辞了半天不肯坐，一个劲儿说要给柴老爹当副手配合柴老爹的工作，最后硬是坐到了柴老爹对面副盆的座位上。

柴老爹看了也高兴的要命，直说：蔺老哥给我当副盆太好了，一会儿可得帮衬着我点儿，帮我向和主任多说点儿好话，今天的事儿要成了我记蔺老哥的大恩。蔺总连声说好，说完又道：柴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儿您放心，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凡是我能办的事不用您开第二回口，一定帮你解忧。

柴老爹和蔺总热乎了半天，“大哥”来“老哥”去的吆喝完感情又深厚不少。柴非坐在旁边的边盆上等着柴老爹重新安排座位，柴老爹正考虑把柴非安排在哪儿合适，对面的蔺总抢先对柴老爹道：“柴大哥，我和柴非这孩子投缘，让他坐我旁边吧，正合适有空我俩说说话。”

柴老爹连忙说好，回头对柴非道：“非非，你和蔺老哥坐一起吧，多向蔺伯伯讨教，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多学、多问，别惹蔺伯伯生气。”

柴非听话的在蔺总旁边坐下，蔺总瞅着柴非笑，样子是又热情又赞叹还带着那么点儿欣慰，柴非让蔺总看的挺郁闷，除了自觉汗颜之外还有那么点小忐忑。不知为何柴非有种感觉，蔺总似乎特别关注自己，甚至超出了对今天的宴请和未来两家公司合作的关注。柴非不知道自己哪方面优点得到蔺总的青睐，是蔺总单方面的误解还是柴非自己的错觉。

柴非心里有事没怎么说话，蔺总笑谈几句继续和柴老爹闲谈聊天顺便拉进彼此的距离。过了大概一刻钟和主任还没到，柴老爹有点着急，问蔺总怎么和主任还不来，是不是中间有什么变化。

蔺总倒是不着急，抬手看了看表道：“柴大哥别着急，咱们再等等。我和和主任有些私交，请他出来吃饭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柴大哥您放心，和主任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时间上……呵呵，和主任可能临时遇上事耽误了点时间，咱们再等会儿，顺便聊聊天。如果过了十二点和主任还没来我给他打电话，今天就算揪也把他给揪来。”

听了蔺总的话柴老爹安心不少，接着和蔺总闲聊。又过了一会儿不到十二点的时候，和主任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进了“松鹤延年”厅。

和主任一进门蔺总热情的起身迎接，两人握手寒暄说了好一会话才一起往桌边走，柴非坐在蔺总旁边，蔺总往门口迎接和主任一行人时柴非站在座位上看着，耳尖的听见和主任和蔺总客气道：“怎么样，没迟到吧，我可是一路紧赶慢赶的来赴你的约啊……”

蔺总呵呵直笑，边拉着和主任往桌边走边道：“不晚不晚，时间刚刚好，正等着你呢。”

蔺总把和主任让到大客的位置坐下，又安排了同行的人坐在二客、四客的位置，一桌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点头笑笑坐下，气氛友好轻松。

众人坐下后，蔺总给双方做介绍，和主任自然不必说，还有和和主任一起来的两人，一男一女全是市实验室的科员。提起双方来彼此都熟悉，电话里说过好几次话就是没见过面。介绍完和主任一行人又介绍柴老爹、柴非、徐秘书，介绍柴非的时候蔺总重点说明柴非是他“侄子”，以后请和主任多多帮忙。

和主任是个白净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身体偏瘦，视力似乎不太好。蔺总介绍完柴非，和主任眯缝着眼看了柴非半天，看完笑着答应了下来。

蔺总这个穿针引线的中间人角色做的尽职尽责，柴老爹边和身边的和主任客套边感慨道：今天多亏有蔺老哥帮忙啊。

彼此认识完客套完点菜吃饭，蔺总拿着菜谱问双方的意见，柴老爹、和主任都说让蔺总做主。蔺总听了也不推辞，干脆包揽了全部点菜工作当起了半个主人。

蔺总和服务员点菜商量怎么搭配菜谱的功夫，和主任跟身边的柴老爹开玩笑道：“柴董，您下了多大血本请来蔺总给您鞍前马后的打点操持啊？”

柴老爹呵呵笑道：“佛曰：不可说。”

和主任让柴老爹顶了一个软钉子没觉得生气，上上下下打量柴老爹几眼脸上倒露出几分笑的意思，问柴老爹道：“柴董，平时也喜欢玄学？”

柴老爹没赶上上山下乡亲农学习，没入党不是党员更不是先进分子，但从小吃苦遭罪心智成熟的早明白很多道理，风里雨里辛苦创业更练就了坚定的意志。柴老爹信自己、肯拼搏、不服输，从来不信那些鬼鬼神神、天地玄黄。

柴老爹看和主任神秘兮兮的样子似乎比较偏爱那些“玄之又玄”的话题，虽然很不想扫和主任的兴，但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道：“这个……不是很懂，也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