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 下——凡心点点

过了片刻，他又开口说：“原来小寻一直是在纠结这个。离我而去，离开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小寻，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地活下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小寻伤心难过，再也不想小寻离我而去。如果以后小寻不在了，我也会每日每夜地思恋小寻，直到将思恋汇成大海，直到大海将我吞没，直到上苍结束我的生命，直到我可以再去找小寻，见小寻……”

邵寻听完，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香山和一的手掌。

63.

几天之后，香山井的死讯传遍日本，香山集团股票一路狂跌。

人们猜测着香山井的死因，讨论着他的死对香山集团的影响，预测着未来日本国宇航事业的走势。

作为香山集团的第一继承人，香山浚中连日来忙碌异常，疲于奔命。一方面他要应付媒体和舆论的喋喋不休，另一方面他已经得到日本政府的知会，香山井的葬礼需低调举行。但如今，连自己父亲的尸体也找不到，即使想不低调也不行。

然而，对于父亲的死因内幕，香山浚中也隐隐猜测到一些。那些往事，他虽并不全知，但多少有所耳闻。所以目前，他面对的最大难题却是，香山集团今后将何去何从。

而香山和一，也破天荒地首次踏入了香山集团，帮助哥哥一起来处理善后事宜。

这一天，邵寻又来到了藤野枫的诊所。

上一次，自己的来意因为石川绫的出现而没有告诉藤野枫，直至被搁浅至今。

然而这一次，当邵寻再来的时候，同样遇到了与上次几乎相同的意外。

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了锦织裕，而不是石川绫。

“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锦织裕开口问藤野枫。

“这些事，你没有必要知道。”藤野枫回答。

“没有必要？”锦织裕反问。“谁说没有必要？这关系到我父亲的生死，所以我一定要弄明白。”

原来，最近一段时期，日本国对锦织裕父亲的审判已近进了关键阶段。但这其中，有很多的疑问让锦织裕无法理解。

比如，新任日本政府为何一定要将他致于死地？即使他曾经因为集中营事件而犯过大错，但根据以往的处理方式，断然不会达到要求一个前任首相以死谢罪的地步。

再比如，香山井被日本政府的秘密处死事件，以及他的父亲长期以来与香山井的密切关系。这两起事件，必然会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其中，邵寻和石川绫确是关键人物。因为他们出现在了香山井的死亡现场，而他们可能在那里的消息确实藤野枫告诉自己的。想必他，肯定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内幕。

所以，石川绫今天来到了这里，打算从藤野枫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虽然，他与自己的父亲并无多少感情，但他们毕竟是亲人。锦织裕也不希望他就这样死，怎么说也要尽到自己最后的努力，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职责。

“我不知道。”藤野枫回答，“这些事我并不比你清楚多少。”

“是么？”锦织裕不信，“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肯说吧？你可别忘了，我手中还留有你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罪证！如果我将这些东西交出去，你可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藤野枫微怒。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那些东西被曝光，那么自己多年以来的研究就会毁于一旦。这个锦织裕，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竟然得知了自己的这些秘密。而且之前已经用来威胁过自己一次，让自己告诉他邵寻的资料。想不到今天，他又来故技重施。

“我确实不知道。”藤野枫片刻之后又说，“我虽然与邵寻和石川绫的关系不错，但他们的私事我又怎能完全了解？如果你确实想知道，想救你的父亲，你可以去问邵寻。他是你的朋友，对你的事情不可能坐视不管！”

锦织裕一愣。

直接去问邵寻，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万一这其中有自己不能接受的隐情，那又该怎么办？他知道邵寻出现在那里肯定不简单，但这不简单的背后究竟又隐藏着多大的秘密呢？他不想去破坏自己和邵寻现有的关系，即使这其中真有与他相关的原因，但只要不当面说破，他们还是朋友，他不想失去邵寻这个朋友。

锦织裕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正在这时，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锦织裕转头一看，竟是邵寻走了进来。

邵寻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看了看藤野枫，又看了看锦织裕。

“我告诉你。”

接着，邵寻对锦织裕说。

锦织裕的心紧了一紧。

随后，三人坐在了一起。

接着，邵寻将那日在香山井家所听到的有关锦织裕的父亲与日本天皇之间的纠葛都告诉了他。

说到最后，锦织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低头想了很久，锦织裕又向邵寻问道：“那他，应该是没救了么？”

邵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个，除非当事人肯原谅，否则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凶多吉少。”

锦织裕泄了一口气，身体靠在了沙发之上。“不管怎么说，杀人者偿命，这也是天经地义。既然他都已经坦然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做什么了！”

“裕，”邵寻不忍，继续安慰，“你暂时先不用担心，我认识聂家的人，我会找机会帮你去求求情，让他们给他一个机会。”

虽然这样说，但邵寻也知道，自己和聂恭的母亲并不熟悉。而聂恭，恐怕从头至尾对这件事都是一无所知。但是，他可以去求另外一个人，石川绫。

“邵寻，”锦织裕听言也说道，“不要为难自己，这毕竟不是小事。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嗯。”邵寻点头答应。

和锦织裕谈话完毕，邵寻又将说话的对象转向了藤野枫。

“藤野君，”邵寻开口说道，“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是有关我的身体的，你现在有空么？”

“什么？”

还未等藤野枫说话，一旁的锦织裕已经大叫了起来，“你的身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邵寻转头对锦织裕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找藤野君咨询一些问题。”

说完，他又转向藤野枫：“我们能单独谈谈么？”

“可以。”藤野枫回答。

“不行！”锦织裕却反对。“你们有什么单独好谈的？要谈什么我也要在场！”

锦织裕的反对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知道藤野枫在这个外科医生的表皮之下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他不能让邵寻贸然地同他谈什么身体，疾病问题。

邵寻有些为难，思考了片刻。抬眼再看看藤野枫，是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好吧！”邵寻这才开口对锦织裕说道。

接着，邵寻和锦织裕跟随着藤野枫来到了一处更为隐蔽和安全的谈话场所。

待到三人都坐定，邵寻便向藤野枫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请问藤野君上次说可以让我活下去，甚至可以帮助我实现宇航员的梦想，那是什么意思？”邵寻开口问道。

听完提问，藤野枫静静地看了邵寻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确定想知道？你已经做决定了么？”

“虽然还无法决定，”邵寻说，“但我想先了解了解，看看可行度怎么样？请问，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锦织裕听到这些的谈话，眉头也微微一皱。再联想到藤野枫的那些内幕，他即使有办法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那好，”藤野枫开口道，“那我就先简单地告诉你一些。其实，以你的身体状况，想活下去并不是绝非不可能。但是我也曾经对你说过，你想活下去就必须断绝一切的喜怒哀乐。也就是说，你的情绪绝对不可以再有任何大的波动。但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你，如果还想在活下去的基础上再成为一名宇航员，那更加是难上加难。这或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里，邵寻的神色一黯，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藤野君也只是在安慰我。但是如果断绝一切活下去，而又做不了宇航员的话，那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先别急，”藤野枫接着又说，“我对你说的话并不只是在安慰你。我确实有办法让你二者兼得，但是关键在于你的决定和决心。”

邵寻的眼睛一亮，赶紧问道：“请问究竟是什么办法？”

藤野枫没有直接说，而是先看了一侧的锦织裕一眼，才又对邵寻说：“手术！”

“手术？”邵寻和锦织裕同时愕然。

这怎么可能？那里能有这么简单？这可不是受伤，病痛的问题，而是人体内部的基因问题。那里有手术能使那些变异的基因能重新恢复健康的？

“确实是手术，”藤野枫对二人的不解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但这并不是一般的手术。可以说，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复杂，最危险的手术。而目前能成功完成这个手术的人，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我一人。”

邵寻和锦织裕又同时惊愕，并同时开口问道：“那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术？”

藤野枫，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好久，他才继续对两人说：“简单来说，首先，这个手术需要两个人。一个有着基因缺陷的人，一个基因完美之人。接着，要在他们双方都自愿同意且誓死保密的情况之下，将两人的身份，基因调换。那么，那个有着基因缺陷的人便会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基因完美之人，但他的身份也要随之调换。从此，他只能以那个基因完美之人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而他原本的身份则会彻底消失。而那个同意将自己的基因转移给对方的那个基因完美之人，从此也要从这个地球上消失，永远也不能再出现！”

“天啊——！”

邵寻和锦织裕同时惊呼！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手术？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种手术，怎么可能会实现，怎么可能会获得成功？

邵寻和锦织裕两人，根本不敢相信藤野枫所说的。

“你们可能无法理解，”藤野枫早已料到了两人的反应，继续说道，“但这绝对不是天方夜谭！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大概，但如果实际操作起来，肯定要比说的那些复杂危险百倍千倍。但是，我可以确保它能成功，一定能成功！”

邵寻和锦织裕抬眼向情绪有些激动的藤野枫看去。

只见，藤野枫的双目之中，充满了信心，充满了激动！

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功付诸现实，获得成功的那一幕！

藤野枫，他只是一个医生。

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医生？

邵寻的心中，满腹疑问，满腹惊诧。

64.

邵寻对藤野枫所说实在无法理解，只得继续向他追问细节。

“你们跟我来！”藤野枫索性也对二人说道。

随后，藤野枫将两人带到了诊所的地下室。

这里，宽敞通风，光线良好，而面积几乎是楼上面积的三倍。

邵寻微微吃惊，和藤野枫相识这么久，他竟然从来不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但直到随着藤野枫进入了一间手术室，邵寻这才觉得之前的那些惊讶和自己眼前所见到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间手术室大概有两百平米，除了中间只占用了小小空间的几张手术台，而它的四周却全部摆放着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医疗器材。整个布置，井井有条，充满了严谨的气息。

藤野枫首先向两人介绍了一些医疗设备，直听得两人目瞪口呆。这些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随后，藤野枫又将两人带到一方巨大的钢制冷库前。

藤野枫站在前面，伸手一把将冷库的门拉开。

一缕缕喷薄的白雾冲了出来。

随后，空气中充满了药水的气味，还有一些刺鼻的腥味。

这些气味组合在一起，直叫邵寻锦织裕两人胃中翻涌。

待到白雾散去，邵寻抬眼向里一望。

里面的场景，让他差点直接晕倒在地！

只见，这偌大的冷库空间内，摆满的竟是各种人体器官和组织液体。

一眼扫去，少说也有数十百件之多。

这些人体器官中，有被封存的五官，眼睛，鼻子，耳朵，等等；还有人体的内脏，心脏，肺部，肝脾，肾脏等等，还有人体的完整组织，整条的手臂，双腿，头颅，等等。

而那些组织液体，有人体的血液，尿液，还有一些特定部位的独特液体。

这里哪里是一间手术室，简直就是一个停尸房，碎尸屋，人体解剖所。

邵寻和锦织裕看得两腿打颤，不约而同地露出恐惧的目光看向一旁毫无所动的藤野枫。

“你们不用惊讶，”藤野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杀人恶魔，这里的这些大多是病人的捐赠，并不是来路不明。只不过，对于我所进行的研究，政府是明令禁止的，所以只能秘密进行。”

邵寻有些不安地转头看了锦织裕一眼，心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他第一次遇到藤野枫，接到他递给自己的名片那一刻起，邵寻便觉得这个医生不简单。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在进行这种非法的医学实验，医疗研究。

“藤野君，”过了半晌邵寻还是开口问道，“这可是犯法的事情，你难道没有考虑到后果么？”

藤野枫关了冷库大门，将二人引至一处休息至处坐下，才开口说道：“当然。但是作为一个医生，我也有自己的梦想。而我的梦想，绝对不允许因为法律的禁止而被阻断。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它成功。”

“那这些和你刚才说的手术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次，是锦织裕开口问道。

“当然有，”藤野枫回答，“你们所看到场景，只能表明一点。我所说的绝对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经过我多年的研究和实验而做出的结论。我的目的是，打造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哪怕他有基因缺陷，哪怕他命悬一线，我的手术刀也能让他起死回生，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真正健康的人！”

“那这种手术的具体步骤又是什么呢？”锦织裕又问。

藤野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邵寻，接着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个手术首先需要两个人。当然，病患是那个有着基因缺陷的人，而那个健康人事先必须同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甚至是生命。

手术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体内血液和器官的改造。我会将健康之人的血液首先转移到病患的体内，简单的说就是换血。接下来是一些人体的器官，病患身体上那些疾病器官也必须全部换成健康之人身体上的。第二个部分则是外貌的改造，我会尽可能地将病患的外貌改造成健康之人的。当然，这其中必不可少地需要移植一些健康之人的外在器官。

手术完成之后，病患就将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体，全新的身份。而他之前的身份，则需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就是说，他即使活着，他也将成为另外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再做回原来那个自己。”

邵寻和锦织裕听完，心中皆是翻涌不已。

邵寻所想到的是，从今以后，自己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以其他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如果这样的手术真的能够成功，为了活着，为了梦想，这一切，究竟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