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 下——凡心点点

“那我该怎么办？”香山浚中黯然神伤，“天知道我都多么想念你，多么希望你能活着回来！我爱你，洋介！”

“爱我？”石川绫反问，“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和我在一起！”

“什么？！”香山浚中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天真无邪的洋介所说出来的话。

“不是爱我吗？”石川绫继续说道，“曾经不是也答应过我，永远不背叛的吗？可是你还是背叛了我！本来，我是想要你的命的，但是如今，我依旧想看看你到底有多爱我。看看你们香山家的人，究竟可以伪装高尚到多久！”

“呵呵——”

香山浚中，苦笑着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两个孩子。

或许，从决定结婚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吧！

“如果，”香山浚中又说道，“我死，我的妻子和孩子能活下来么？”

“不要！”

邵寻和香山和一同时疾呼。

而石川绫，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他竟然，轻易就说可以死。

“大哥，”石川绫眼中露出凶光，“你可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说完，石川绫走到餐桌旁，拿起了还遗留在桌面一把水果刀。

随手一扔，水果刀便落在了香山浚中面前。

“可以，”石川绫说道，“我可以让他们活着。我也会等着你的孩子长大，再来找我报仇！”

“不要——！”

邵寻大叫一声，抢上前便将地面的水果刀抢了回来。

接着，他又冲着石川绫大声说道：“那是他的亲人，即便再爱又怎么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你为什么这么残忍？难道大哥对你的心，你一点也看不到么？你这样做，和那些杀人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石川绫却一把抓住了邵寻衣领，瞪大了双眼发狠道，“他真的会死吗？香山家的人，都是骗——”

“浚中——！”

石川绫的话还未落地，只听香山浚中妻子的尖叫之声却响彻了客厅。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向香山浚中看去。

只见，香山浚中垂下的右手五指之上，正不停地向地面滚落着鲜红的血液。

“哥哥——！”

香山和一大叫一声，跨步过来一把便抓起了香山浚中的手。

抡开衣袖一看，只见香山浚中的手腕之上已经被割破了一道骇人的伤痕。

而一只光亮的刀片，已经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之中。

“天啊——！”

邵寻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香山浚中的脸，开始泛白，但双眼，却始终盯着石川绫。

而石川绫，索性不再看他，转身背面起了他。

可是，在心中，他还是被震惊了。

香山浚中的血，滴落的那一刻，自己的心，竟然也跟着一丝绞痛！

不是要他死吗？不是要他死吗？！

邵寻和香山和一赶紧帮香山浚中止血，但刀口实在太深，那鲜血依旧在不停地汩汩涌出，止也不止住。

“这样不行，”邵寻赶紧说道，“伤口太深，血止不住。恐怕伤到了动脉，要赶紧送医院！”

话音刚落，香山和一立即将快要瘫软的香山浚中一把抱起，飞奔着就冲了出去。

邵寻也跟着一路飞奔，可到了门口，他却紧急刹车，回头对石川绫大喊：“请你不要伤害大嫂和孩子们，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片刻之后，这客厅之中，只剩下了石川绫，香山浚中的妻子以及那两个举足无措哭泣出声的孩子。

石川绫转过头来，先恶狠狠地瞪了两个孩子一眼，吓得他们直接捂嘴不敢再哭泣。

接着，他又看向了香山浚中的妻子。

女人被她慑人的目光也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抱住了两个孩子。

“你放心，”石川绫开口说道，“我可不会亲自动手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

惊慌和恐惧过后，女人和孩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石川绫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那女人说道：“你，能留一会儿吗？”

石川绫再次看向女人。

“我想和你谈谈。”女人又说道。

石川绫不置可否地坐在了沙发之上。

香山浚中的妻子将两个孩子交给了佣人，转身回来慢慢地坐到了石川绫的身侧。

两人的谈话，慢慢开始……

68.

当晚，香山浚中处理完伤口赶紧又返回家中，但石川绫早已离去。

但看到妻子和孩子安然无恙，他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三人又在客厅里坐了下来，显然，那兄弟二人还有很多疑问需要找邵寻解答。

“小寻，”香山浚中靠在沙发上犹豫着开口问邵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个多月前。”邵寻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次问话的是香山和一。

你让我怎么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邵寻没有说话。

“他真的是你弟弟？”香山浚中又问。

“是。”邵寻回答。

“那他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香山和一接着问。

于是，邵寻将石川绫如何获救，如何康复的经过一字不露地告诉了兄弟二人。

听到最后，香山浚中和香山和一也忍不住双眼噙满了泪水。

“想不到，”兄弟两同时神伤道，“他竟然吃了这么多苦——”

过了许久，香山浚中又开口问道：“那那一晚你和他在父亲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邵寻又将那一晚之事告诉了二人。

此刻，香山浚中与香山和一也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死因，知道了香山集团如何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

最后，香山浚中无力地倒在沙发之上，兀自喃喃。

邵寻和香山和一晚上留宿在了这里。

等到邵寻洗澡出来，却不见香山和一的身影。

独自躺倒在床上，邵寻闭上眼睛，但却无法入睡。

不多时，香山和一推门进来。

“和一，你去哪里了？”邵寻睁眼问道。

却只见香山和一一脸落寞，一脸神伤。

“去了洋介以前的房间。”香山和一一边问答，一边走到邵寻身侧坐下。

邵寻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香山和一的眼睛。

“小寻，”香山和一开口，“你说分手，是因为洋介的缘故么？”

“是，”邵寻回答，“也不是。”

香山和一不解。

“弟弟他回来了，”邵寻继续说，“我自然该把你还给他。而我，反正是命不久矣。最近裕也对我很好，我想我最后的日子和他一起渡过才是正确的。”

“你可真傻，”香山和一握住了邵寻的手，“你以为洋介回来了，所以我就会放弃你了吗？何况，你和锦织裕，感情已经深刻到这种程度了吗？”

“那不然能怎么样？”邵寻抽出了手掌，“和一能放下过去吗？以前他不在的时候你也没能放下，现在他回来了你可能更放不下了。”

“可是，”香山和一接着说，“现在的他，让我感觉好陌生。不仅外貌变了，性格也变了。我甚至无法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人总是会变的，”邵寻说道，“毕竟他遭遇过灾难，还有流逝的八年时光。难道因为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和一就不再爱他了么？”

“我不知道，”香山和一茫然，“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我一时还无法完全接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却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和一，”邵寻又说道，“无论怎样，你始终还是会明白的，你心里还有他。而我，也确信得到过你的爱。这样，就足够了。其实，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如果我走了，你该怎么办。但是现在，他回来了，你以后一定活得比现在更好。虽然，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但我们始终是兄弟。我能够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也非常需要一份真爱。所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请你一定要像往常一样，一如既往地爱着他，为他化解心中的仇恨。你们都是优秀的人，如果能在一起，最后一定也会非常幸福。”

“可是，”香山和一摇头，“我们之间，还有哥哥。哥哥也深爱着他，你也看到了，哥哥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大哥他，”邵寻接道，“毕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我想，由和一去爱他，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怎么办呢？你又怎么办呢？”香山和一继续痛苦地摇头。

“我没有关系，”邵寻说道，“裕说想带我四处去看看，而我也正想回家一趟。所以，和一就放心让我走吧！我离开了，和一也能够多些时间和他相处。”

“小寻——”

香山和一忍不住一把将邵寻搂进了怀里，哽咽道，“你为什么这么善良，为什么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能让你继续活下去？我的心，好痛，好痛——”

邵寻，也紧紧地抱住了香山和一。

或许，这将是最后一次拥抱。

三天之后，邵寻在锦织裕的陪伴之下离开了日本。

离开日本的同时，他也将日后可能发生在石川绫和香山家两兄弟之间的一切，抛在在脑后。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去顾及那些了。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堪负荷了。

他只想在临走之时，再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夜幕之下，一辆车沿着星星点点的路灯，之上邵家九龙山大宅。

看着一路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邵寻这才突然感觉到，这个家，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小寻，小寻——！”

车门刚开，只见邵寻的母亲已经尖叫着一路飞奔了过来。

邵寻的从车中走出来身体还未站稳，已经被丰晴一把搂入了怀中。

“儿子，儿子——”

丰晴激动地轻喊着，渐渐发出了哭音。

母子俩人相互寒暄了很久，直到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丰晴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锦织裕。

“这位是？”丰晴赶紧整了整仪态，向邵寻问道。

“他叫锦织裕，是我的朋友。”邵寻微笑道。

“伯母您好！”锦织裕赶紧上前打招呼。

“好，好。”丰晴连忙应答，“刚才怠慢了，实在抱歉。那和小寻一起快进屋吧！”

说完，三人一起进了客厅。

客厅中，邵永国正坐在沙发上。但表情依旧沉静，没有丝毫的惊喜之色。

“爸爸——”

邵寻走到邵永国面前，轻轻叫了一声。

“嗯，”邵永国看了邵寻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邵寻一时也不知再改如何是好。

“伯父好！”锦织裕也赶紧上前打招呼。

邵寻立即向自己的父亲介绍了锦织裕。

双方打完招呼，邵永国又对二人道：“先去吃饭吧！”

说完，一家人并着锦织裕便去了客厅。

饭桌之上，出了丰晴一人在那里驱寒温暖，三个男人之间并无话。

直到饭毕又重新回到客厅坐下，邵永国才又开口问邵寻：“你和那个香山和一，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香山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最近香山家的变故，邵永国自然是知道。但其中的内幕，他却不得而知。他心中也在疑问，香山家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香山井的死已经让他觉得十分突然，而香山集团的土崩瓦解，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而儿子突然的回家，更让他确定了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和和一，”邵寻老实地回答，“分手了。但香山家的事情，我不清楚。”

邵永国听完也没有再追问。

不管怎么样，他离开香山和一也是自己愿意看到的。而香山集团的覆灭，更是自己一直盼望的。虽然总觉得这其中少了一些什么，但儿子肯回来，这就足够了。

“你的身体怎么样？”邵永国又问。

“不好。”邵寻回答。

邵永国和丰晴，手臂同时一抖。

“医生怎么说？”邵永国赶紧追问。

“医生说，”邵寻回答，“熬不过今年冬天。”

“天啊——！”

丰晴首先一声惊呼，一把就抱住了邵寻。泪水，也随即滚落了下来。

而邵永国，也瘫软在了沙发之上。

虽然，他们都知道迟早会面临今天。但是，当着一切要发生的时候，却谁也无法真正忍受。

人生最痛，莫过于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你——”邵永国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明天——明天去医院——”

“爸爸——”邵寻却平静地说道，“没有用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挣扎下去了。您和妈妈，就让我安心地走吧！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最后再见见你们。”

此言一出，丰晴更是哭得厉害。

“儿子——儿子——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害了你，是妈妈害了你——”

邵永国的眼，也渐渐朦胧一片。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孩子，是他和丰晴两人爱情的结晶。

但他，来得确是如此的意外。

当初，他们夫妻二人本已打算要一个健康试管婴儿。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丰晴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怀孕了。

当两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既是欣喜，又是痛苦。

可到了最后，他们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们决定日后无论如何，一定会爱这个孩子，一定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因为，他是他们爱情最好的象征，是上天赐给他们最珍贵的礼物。

可是，当这个孩子生下来之时，他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惩罚。

一身的疾病，一生的不确定。

即便是这样，他们那时依旧深爱着他，亦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他。

可是，接踵而至的一场场变故却让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最终，他选择了今天这样一条不归之路。

要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又怎样？

他还没有活到成年已经死了。

而这个不健康的孩子，

依旧还是要离去。

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究竟让两人，让邵家，得到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得到。有的，只是失去，只是痛苦。

或许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69.

邵寻在家中住了一个星期。

但他，每天都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香山和一，想念着和他在一起时那些幸福的日子。

而现在，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了。

香山和一，一个星期也没有联络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