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调色板 上——繁华落地

这么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等他意识到自己再不睡觉就天亮的时候已经晚了。

或者是因为睡的太晚，所以醒来的时候就格外头疼。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脸凑在自己的眼前，路天泽被吓了一跳，看着漂亮的脸抱怨几乎是下意识而出的：“BOSS，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我不是你BOSS。”美人淡淡地说，“我是你情人。”

苏秦的脸往后移了一点，路天泽才看清，确实是苏秦，但是这会儿脸色实在称不上好，冷冷的。

“呃，你来了啊。”路天泽捂起头打招呼，他的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下，宿舍静悄悄的，只有他和苏秦在。

他妈的太不够意思了，都去上课了就不叫他起来！路天泽想，有点儿郁闷，他记得昨天苏末说会叫醒阿扬上课的，居然就是不叫自己！

“来了。”苏秦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来的时候，刚好你BOSS出门。”

苏秦跟苏末长的有七分像，可是路天泽很少会看错，因为苏秦更偏阴柔一点，苏末虽然清秀，但是眉眼间有着勃勃的英气，所以七分像因为气质问题，多数都会打折成三分像，但是他突然发现，苏秦冷漠的时候，居然跟苏末又有七分像了！

“什么我BOSS，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喊他BOSS的啊。”路天泽嘀咕一句，然后悲剧地想起他还不如昨天直接跟苏秦说他们跟苏末一个宿舍呢，现在解释的多尴尬啊。

“小路。”苏秦说，有点儿闷闷不乐，“你别想着老欺负他了，我没那么介意的。”

“啊？”

苏秦摸摸路天泽的头：“我知道你讨厌他啦，但是没必要住到一起来追着欺负吧。”

十年之前，自己到底是怎么对苏末的啊，路天泽想，段恒说别欺负了，苏秦也说别欺负了。

或者是苏末后来暴力的时候太威武，所以路天泽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自己是如何折腾苏末的，他也想不通，既然苏末那种大少爷，怎么会被揍了，也不欺负回去呢。

苏秦站起来，声音还是低低的：“我们已经出去住了，可以不靠他们了，也可以不再恨他们了。”

路天泽看了看苏秦，顿了顿才点头：“我没想着欺负他。”

或许自己应该好好想想，自己以前都干了什么，路天泽想，但是这会儿们，他从床上跳下来，有点儿欲哭无泪：“你说，先不举行开学典礼，上什么课啊！”

路天泽其实起的也不算晚，但是他找教室花了太久时间，所以等他跌跌撞撞地找到教室的时候，还有一刻钟就要下课了。

这节课是宏观经济学，好在是第一节课，所以教授还在巴拉巴拉地谈论绪论，也没有多理路天泽，虽然所有同学都向他行了异样注目礼。

路天泽在教室晃荡了一圈，才找到阿扬和苏末，这两个家伙也没有听课，面前摊着一堆纸折的小玩意儿，苏末正在教阿扬折这个。

“可以叠给你儿子玩啊。”路天泽走过去的时候苏末正在笑着，“你拿这个哄他，当然以后追女朋友也可以用来讨好他。”

“胡说八道。”阿扬红着脸推了苏末一把，看到路天泽过来慌忙问，“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不知道教室在哪。”路天泽闷闷地说，把阿扬往里面推推，硬挤出一个座位来坐下，“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啊。”

“苏苏说今天是第一节课，不来不要紧的，反正是公共课，让你多睡一会儿。”

路天泽没心思想为什么苏末让他多睡一会儿算不算体贴，张口就问：“你喊他什么？苏苏？”

“是啊。”阿扬很高兴，指指苏末，“刚才教授这么叫他的，是不是很像女生？”

段恒叫他末末，阿扬叫他苏苏，自己叫他BOSS，或者还有苏末小末什么的，路天泽不无嫉妒地想，人际关系好到没话说了，虽然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嫉妒叫苏末的人还是苏末被这么多人叫。

“没看字条么？”阿扬有点儿奇怪，“苏苏不是把地址放在你枕边了吗？”

路天泽摇摇头，有点儿茫然：“什么时候放的。”

46：风动幡动

路天泽来的实在太晚，他们讲了两句话就下课了，苏末一边收拾书本一边把课表递给路天泽：“知道教南在哪吧？你在J32，别又跑错了。”

“啊？”路天泽拿着课表有点儿茫然。

苏末特别的有耐心：“你的下节课，你带书了吧？”他看了看路天泽空空如也的手，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书递给路天泽，“算了，我的给你，你去上课吧，早点走，别迷路了。”

路天泽这会儿才弄懂了苏末的意思：“你们去干嘛。”

这次连阿扬都笑喷了：“小路你不跟我们在一个班啊，你在一班，我们在三班，大课在一起，专业课还是分开的。”他试探性地问，“你知道的吧？”

不在一个班么？

路天泽这会儿才想起来，确实，他们三个是一个系的，但是不是一个班的，以前也不是，否则他不会不认识季扬，他咳嗽一声，有点儿心虚：“我知道啊，刚才不小心忘了。”

苏末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路天泽：“快去，别迟到了，那个教授很严。”

其实就是想赶我走吧，路天泽不高兴地想，看看苏末空着的手：“那你没书怎么办？”

苏末简直是要叹息了：“我跟阿扬合看就好了。”他说话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张狂，“就算我没有书，他也不会说我的。”

有钱人的好处啊，路天泽想，郁闷转头滚了。

苏末说的没错，这个教授很严，不仅仅迟到的被训斥了一通，还勒令了后三排不许坐人，于是大家都挤挤地坐在了一起。

虽然好像都是以前的同班同学，但是一个人认识的都没有，路天泽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他昨晚没睡好了，现在困的要命，撑了半个小时后，忍不住趴下了，只是趴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身边男生瞪着他的，眼睛里浓浓的厌恶。

虽然第一节课就在睡觉，但是也没必要这么看着自己吧，路天泽不舒服地想，或者是因为重新过回的原因，他总觉得这些同学像小鬼一样，都懒得理睬。

“怎么了？”路天泽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他旁边的学生还在盯着他，非常不爽，甚至说有点儿恼怒，“看什么看啊，没看过男生？”

“你真恶心。”谁知那个学生比他还要烦躁，“你要是想睡觉，为什么不去宿舍睡？”

路天泽有点儿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啊？”

路天泽知道自己的脾气称不上好，但是这个同学也太奇怪了，于是他把头调转了一个方向，打算继续睡下去。

“当然关我的事！”那个男生提高声音，他们周围的几个男生都转头过来看着路天泽，“跟你这个变态坐在一起，你觉得不关我的事吗？”

“你有毛病吧。”路天泽青筋暴跳，他实在懒得跟这个小孩计较。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男生的声音还在持续提高，“你有病，你喜欢男人！”

持续提高的声音终于吸引了多数人的回头，并且连教授到注意到了异状，用力敲了敲桌子，但是没有学生理他。

“老师。”他身边的男生举起手，“我不要跟他坐在一起。”

你以为你是三岁幼儿园吗？还要求换座位，路天泽想嘲笑，但是他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那些回头的人显然都是默默支持那个男生的，每个回头的人眼里都夹着些情绪，厌恶的，新奇的或者……憎恶的。

怎么会这样？路天泽想，就算他喜欢男生，这帮小鬼也不该知道，他跟苏秦在一起一直很克制，以前大学四年几乎没有人知道，更何况现在他们才第一天认识。

他这么想的时候，从那一双双眼睛里认出了一双熟悉的，那双熟悉眼睛里的厌恶让他瞬间血冷了下来。

是昨天那个卖毛片男生的。

“怎么了？”教授皱起眉头，敲了敲桌子，“安静。”

他看起来脾气一点都不好，敲桌子的力道十足，视线也足够冰冷，扫到了路天泽的时候寒的能结冰：“上课。”

有这种脾气的老师，一般总是能镇住学生的，但这显然不包括情绪已经失控的学生。

“他喜欢男人，我不要跟这个变态坐在一起。”坐在他身边的男生大声喊起来，脸涨的通红，好像路天泽已经强奸了他似的，“我要抗议。”

这是九十年代，路天泽后知后觉地想，那会儿同性恋还是有病，有人难以接受很正常，他能理解，但是他理解，不代表他能接受。

“你听谁说的？”路天泽问，不紧不慢地说，“有证据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诶，你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喜欢你？”

他边上的同学显然被他的态度气到了：“你就是！”

“哦，证据呢？”路天泽摊开手，微微一笑，“你跟我谈过，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

“噗。”身边不知道哪个人先笑了，然后陆陆续续地大家都笑了起来，他身边的男生恼怒的不行，脸色已经红的要滴血了。

大概是太气愤了，男生被路天泽撩拨的理智都烧光了，居然把告密者都供出来了，怒而指着告密者：“成佳告诉我的，他说是你亲口对他说的。”

成佳？路天泽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是记得这个人的，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班另外一个gay。

自己回来之后，果然所有人的性格都变样的吗？路天泽惊奇地想，倒是没忘记反驳。

他微微一笑：“哦，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成同学你不如说下当时情况？”路天泽轻轻一笑，他做事狠惯了，正要说‘在你向我兜售毛片的时候吗？’，却看到成佳眼睛里含着的惊恐。

在学校卖毛片这种东西，说出来才更是说不清吧，路天泽想，不过他有点儿想不通，为什么成佳这么大胆在学校就敢卖了，不怕有同学举报吗？

以前就是得罪的人太多了，路天泽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也相信？”

成佳大概有点儿惊讶路天泽的话，愣了一下快速点头：“我知道你说的玩的啊，我说给他们也就是大家笑一下。”他装的还挺委屈，“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当真了。”

大家都静了一下，路天泽身边的男生显然不相信：“你昨天明明说……”

但是教授显然没有耐心给他不甘反驳的时间了，不耐烦地敲了下桌子：“有完没完啊！你你们！”他怒指了一下路天泽和路天泽身边的男生，“都给我到办公室来。”

路天泽从办公室晃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他看了苏末抄给他的课程表，下午没课，所以他就不急不忙地慢慢走着。

虽然他称不上优秀的学生，但是还真是第一次因为训斥进办公室呢，路天泽想，眯起眼睛想那个老头冰冷的眼睛，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找到了理由换班。

他才不要一个人在这个班，路天泽想，一个人上课一个人找教室，他一定要调去三班，不管怎么想，起码跟着阿扬他们不会迟到或者找不到教室！

除了这点好处，或者以后作业也会放心点儿，直接参考他们的，路天泽想，坚决不承认他是因为想跟熟人混在一起。

路天泽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晃荡出了教学楼，果然是想什么来什么，苏末跟阿扬在站在他们前面，与此一起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正色炎热季节，少女们都穿着短裙，露出洁白的小腿，亭亭玉立的，眼前这个尤甚，笑起来俏生生的，颇有股清新的味道。

“师弟。”漂亮的姑娘笑得甜甜的，“你愿意加入广播社吗？你声音很不错。”

“你好。”苏末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他能参加吗？”苏末把他身后脸红的阿扬拽出来，他问的客气，可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淡淡的却充满了命令的味道，“我想跟他一起去。”

漂亮的师姐愣了一下，有点儿犹豫：“他……”

她到底是玲珑的人，看了下苏末的脸色就懂了苏末的意思，然后就很利落地点头：“那行吧，你们下周一中午过来。”

苏末对阿扬好的不正常，路天泽想，手插在口袋里，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反正他也从来都弄不懂苏末的想法。

“嘿，小路。”阿扬脸色红的太厉害了，眼睛都不敢看漂亮姑娘，四处乱瞟，一下子看到了后面的路天泽，“你来了啊。”

苏末迅速转过身来，连那个女孩子都看过来。

“我走了。”路天泽说，语气有点儿粗暴，因为他发现他心里很烦闷，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阿扬瞪大了眼睛，有点奇怪：“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苏苏等你好久了。”

“我不饿。”路天泽更加烦闷，“你们去吃吧。”

苏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没怎么。”路天泽愈加不耐烦，一下子打掉苏末的手，他最讨厌这样了，因为他自己无法控制情绪，“你们去吧，我回宿舍睡一会儿。”

47：所谓陷阱

路天泽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但是他一般都能勉强控制住，今天却怒的不行，他自己都不是很能分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闹什么脾气？”苏末叹息一声，微微笑起来，“要生气，也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好不好？”

“我早上起来的迟，去食堂吃了早饭，这会儿不饿。”路天泽撒谎，其实现在他很饿了，他昨晚也没吃，但是显然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那我们走吧。”阿扬拽拽苏末的袖子：“再不走都没饭吃了。”

苏末想了想，然后对着路天泽点点头：“行，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话刚说话就被拖走了，以至于路天泽想说的好都没说出口。

“快点。”路天泽听到阿扬大声对苏末说，拉着苏末的手小跑起来，“我今天要吃糖醋排骨啊，要是没有了怎么办？跑快点啦。”

“吃不到我就去外面卖给你吃嘛。”苏末的回答是从风中传来的，充满了笑意。

真他妈的讨厌，路天泽恹恹地想，然后慢慢腾腾地回了宿舍。

正是午休的时间，宿舍大楼里都静悄悄的，路天泽慢慢腾腾地跑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带钥匙。

可以跟宿管阿姨借，但是需要住宿证件，但是路天泽显然没有那个东西，或者去找苏末他们，但是学校那么大，谁知道他们这会儿到底在哪？

总是忘东西，路天泽想，蹲在地上找了跟树枝画圈圈，他三十几岁的时候丢三落四，十几岁的时候还是健忘。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东西，路天泽骂自己，被苏末打了多少次了，次次见血，吃了多少苦了，但是就不记得一点点的教训，稍稍好起来就心软了。

他在地上画圈圈边东想西想，蹲到腿都发麻了，才等到有人回来。

“没带钥匙？”陆唯一拎着一捆书回来，脸上表情是痛恨的，语气倒还算和缓，路天泽仰头看着他，这瞬间觉得这个美人医生异常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