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的好坏在战场上对一个将领的发挥作用可是极为重要的,有时候就相当于将领的一条命,罗成的那些亲信虽说各个忿忿不平,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有我的故人?”王成一愣,他哪里还有什么故人,前几年他倒是回过一次王家村,村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已经没多少人了。只有几个生面孔在破落的屋中生火做饭,不知是哪里逃来的流民。他在村里转了一圈,那些流民见了他要么是一脸呆滞麻木,要么就是躲躲闪闪。
就算当年王家村的人还有人活着,也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他现在罗成的麾下效力,这故人又是哪里来的?
话说罗成当天跟林桐他们交手回去后,本来要找王成询问林桐的事情。结果不知那个运粮的副官说了什么,罗成连盔甲都没卸下,就被单雄信叫过去,好一顿盘问,没能见到秦琼,又被单雄信这么一训,罗成心中就有些烦闷,也就忘了叫王成过来,再接着就是马匹被人夺走,王成这回事更是忘得干干净净。
“管他许多,若那人真是不怀好意,咱们这里这么多人,还能跑了他不成。”来王成屋里探病的一个偏将嚷嚷着。
“没错,那人若是想骗吃骗喝,揍他一顿便是。”
王成一想也是,这里怎么都算他的地盘,便让下人去领那个故人过来。
林桐进来的时候就看屋子挤了五六个人,一个个神情不善,好像随时准备打架一样。
王成一看是林桐,当时就傻了,半响后,突然从榻上蹦了起来,也不顾他身上的伤,死死抓住林桐,手脚轻颤,嘴巴合了张,张了合。屋里有个愣人一看这情况,呼啦一下就把兵器抽出来了。
“林兄弟,原来你没死。”这还真是故人啊吗,这些同僚见两人认识,便放了心,一个个都出了门,让这两人叙叙旧,说些体己话。
林桐和王成这里怎么叙旧不提,等两人说完当年分开的事后,林桐便说了他此行的来意。王成一征,随后连连摆手道:“此事莫要再说,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王大哥。”没等林桐开口劝,王成便肃起面容“我家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待我亦不薄,如今他已拜郑王为主,我怎可劝他投唐,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
林桐正要开口劝他,只听‘咣当’一声,屋门被人推开,涌进来几个人。细一看,正是刚才在屋中的那几个副将,这些人许是刚刚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守在外面。王成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放大,这些人将屋中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林桐心中一紧,难道他们是要动手不成,想着,林桐将手放到了腰间,随时准备抽出软剑。
“王大哥,你糊涂啊!”“是啊,那郑王就是小人一个,怎配得上将军!”“将军在这里简直就是天天受气。”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照着他们的意思,恨不得今天就让罗成叛出洛阳,看来对王世充是积怨已深。
林桐心中一喜,这些手下最是要紧,有他们的支持,叛出洛阳一事将容易不少。
“可是将军若是有降唐的心思,为何当时没跟秦大人一起走,还在郑王那里发了毒誓,如今却说走就走,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将军他。”王成眼中一片为难,他是个粗人,猜不透上面那些人的心思。他以为罗成没跟秦琼一起离开,这就证明罗成心中是愿意为郑王效力的。他作为罗成的手下,自然是要跟自家主将同生共死。
“那是以前,你看那王世充刚招揽将军的时候,许诺了多少,又做了多少,现如今连将军的宝马也被他夺了去。”说起此事,罗成这一干手下都是气愤难平。
“先别忙,要不咱们先探探将军的意思,如何?”王成一脸谨慎道。
“不用探了,我已决定降唐,只是我要先夺回我的宝马。”罗成微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林桐心又是猛的一跳,这人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连着两次了,这些人都是背后偷听够了,然后突然出声吓人一跳的么。
罗成看了林桐一眼,扭身对后面的人道:“既然来说降,为何你们俩还特意弄了个兵分两路。”
李勣从罗成的后方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早在意料之中的笑“林将军只是来探访故人,罗兄既然应了,那咱们便商讨下怎么离开洛阳吧。”
王府
“你说,那姓罗的小子邀我明日去吃酒,顺便赔罪?”王道询一边说话,一边拉着一个貌美的姬妾恣意狎弄嬉笑。
“这是罗将军府上的张副将亲自送来的帖子。”说着,管家躬身将帖子递了上去。
王道询懒懒的瞥了一眼,随手扔到了一边“还算他识趣,告诉姓罗的那小子,把他府里的马夫送过来两个,这白龙驹最近总不好好吃料,都瘦了一圈了。”
管家低声应了,王道询心中暗笑,原来还是要服软。我当那家伙要一直摆那世家公子的派头呢。
“他想要马夫?”罗成听了张副将的回报,登时就冷笑起来,这人也未免想的太美了些。
林桐一看罗成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心中就浮出四个字,玉面罗刹,瞄了身边的李勣一眼,发现对方好像很习惯的样子。
“明天那王道询带来的人一个也不许漏掉,下面的人都吩咐好了吗?”罗成询问。
“为防走漏风声,我只跟几个靠得住的说了。”罗春回道,他是从小跟着罗成一起长大的,平日里颇得罗成信任。
“嗯,今夜看好府邸,不准任何人出去。”罗成嘴角冷冷一勾,手中的匕首铮的一下,插入门板。可怜那王道询还以为明日能来此耀武扬威,却不过是过来送死罢了。
第二日,王道询特意骑着从罗成那里夺来的那匹金线白龙驹,一路得意洋洋的晃了过来,到了罗府,也不下马,一挥鞭子,指着扮成下人的林桐道:“有贵客来到,你家主人怎不亲自来接?”
林桐心中暗骂一声不知死活,便回身命人去叫罗成了。那王道询见了罗成过来,特意拍了拍身下的白龙驹,“罗将军亲自养的宝马果然是好马。”言语中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罗成并没像王道询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微微一笑,将对方迎了进去。王道询心下疑惑,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呐呐的收了声,跟着罗成进了府。他随身的那几十个随从则被林桐从偏门带走,只剩几个贴身的跟在身后。
那几十人跟着林桐进了一个院子,有个机灵点的发现了些许不对之处。偌大一个罗府,他们走过来的这一路,竟然没有罗府的仆人出现。而且这院子也太静了,静的让人心惊肉跳。还没等他们开口问,院门已被人关上,林桐也转过身来,手中一把短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那些个楞头愣脑的,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张口就质问林桐。那个机灵的却是扑通一下直接跪倒在那里,头压的极低,身子颤着,就希望自己摆出这幅姿态能让对方饶他一命。
林桐可没心情跟这些将死之人废话太多,一个箭步上前,匕首在领头一人脖间用力一抹,那人眼睛瞪的溜圆,两手紧抓自己的脖颈,血如泉涌一般从他的指间溢出,眼见是不活了。
“杀……”这人还没喊出声,一枚箭矢正正的从他的眼眶射入,当场气绝身亡。院中埋伏许久的兵士纷纷跳了出来,这些仆人平日里跟着王道询是耀武扬威惯了的,其中倒也有几人身手颇好,只是这些人平日里被养的舒舒服服,哪里是这种真正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的对手。林桐只一脚过去,那冲上来的人胸口便被踢的陷下去一块,口中溢了些血沫出来,没了气息。
不到一刻功夫,除了地上跪着的那个,其他人都是死的不能再死,一院子的污物,腥臭难当。
“林大人,这人怎么办?”一个士兵指着跪倒在地上的那个仆役,这人刚刚一点反抗都没有,就那样跪在那里,他们也就暂且扔到一边没有管他。
林桐摸了摸下巴,这人也算是人才了,能一下就判断出危险,又能第一时间作出生存希望最大的选择。在林桐他们砍杀其他人的时候,这人竟全然摆出一副投降不抵抗的架势,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这边砍顺手了,连他的脑袋也一并剁了去?该说他是太贪生怕死呢,还是勇气可嘉?
“留下他吧,记得捆好了。”林桐开口道。
等这边收拾妥当,林桐去了正厅,罗成早已换了一身衣服等在那里,王道询被捆成一团丢在那里,嘴被封死,眼中的愤恨几乎掩饰不住。
“好了,赶快走吧,事情拖久了,只怕不妙。”林桐说着,命人拿了个布袋套在王道询的头上,这家伙算是人质,万一来不及跑出去,就拿他做要挟。
罗成早让他手下的那些亲兵换上布衣守在城门附近,一行人骑着马到了城门口,守门的一个士卒刚要过来询问,罗成一声不吭,直接一枪将其挑飞。
“快关城门!”守城的兵士大声喊道。
那些早已埋伏在此的亲兵此时一起涌了上去,一阵厮杀后,大部分人都跑了出来,林桐见还有几人被绊在那里,回身便是一箭,一个郑兵应声倒地,连连几箭过去,射的那些郑兵几乎不敢露头。
“好箭法。”罗成赞道。
林桐笑了笑,没回话。
72.
“你说罗成他叛出洛阳了?!”单雄信接到罗成叛出洛阳的消息后,面色如土一般,呆站了半响回不过神来,接着便是震怒,“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去了解了这小贼种。”
只是此时又怎能追得到,罗成他们自出城到现在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这会点兵,出城去追,对方怕是已经跑出几十里了。唐军那边若是过来接应,莫说追回罗成,只怕连他的性命也要搭进去了。
一行人疾行出去几十里后,王道询被扔到了地上,按着罗成的意思,当时就要宰了这个家伙,李勣却伸手拦了下来,“这家伙到底也是郑王的侄子,将他交上去好歹也算立了一功。”
罗成摸着心爱的白马,心道还算这王道询懂事,这几日没亏待了他的爱马,否则今天管他是什么身份,这人是别想有命在。
越接近唐营,罗成的脸色就越是平静,只是眼中的情绪却有一丝掩不住的激动。唐营外面停着一小队人,远远望去,倒有几分像是秦琼,还没等林桐他们看仔细,罗成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只听得唐营那里传来一声高昂的马叫声,林桐身下的马匹一下便软了腿,差点跪倒在地,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也差点栽下马去,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安抚着身下的马匹“果然是秦将军。”“是那匹呼雷豹。”
秦琼的那匹宝马太有名了,性子烈,通人性,还爱喝酒,马厩里其他的马匹平日里都要离它几丈远,否则这家伙直接动嘴去撕咬。最让人惊叹的是,这马的叫声跟狮虎叫声有几分相似,它一叫,身边的马匹就要吓的腿软。是以,大家一听这马叫声就知道是秦琼来了。罗成身下的白龙驹只‘咴’了一声,便凑了过去。两匹马互相蹭了蹭,便立在那里不动了。
“哥哥过的可好。”林桐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正听到这一句,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本来这只是一句正常的问候,只是罗成这口气怎么听怎么古怪,倒有几分像是情人间的抱怨了。
秦琼眼中一片暖意,伸手揽住罗成的肩膀“来了就好。”此时的罗成一点找不到原先那冰冷的模样,面上如和风一般,扬唇一笑,顿时看呆了一干人等。
林楠跟着秦琼一起出来的,这会看到他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一直紧绷着的小脸一下绽开,欢欢喜喜的策马跑了过去。
王成几年没见林楠,就看一个俊美少年一脸喜意的跑了过来,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小孩这几年身子抽长了不少,因着习武的关系,身上带了股子精悍凌厉的味道,腰背笔直,看起来英气逼人,跟小时候那副羞涩腼腆的模样大不相同。
“楠楠,你看这是谁。”林桐揉了揉林楠的脑袋,指着王成道。林楠一眼就认出王成,刚想喊人,突然想起李世民来。他认了李世民做义父,王成的身份跟李世民的身份那是没法比的,自己贸贸然喊了,说不得会给王成添麻烦,想了想,把差点喊出口的干爹吞了回去,叫了声‘伯父’。
王成愣愣的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林楠来,一把将小孩揽到怀里,好一阵搓揉亲热。林楠被搓的狠了,拿眼神向他爹求救,谁知林桐笑眯眯的下了马,只留给林楠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收服了一员猛将,李世民心情极好,命人摆宴,也算是把罗成介绍给众人认识。李元吉得知自己哥哥又收了一位名将,心中好像堵了石块一般,听说李世民摆宴,换了身素服,只领了身边几个亲信过来,打算走个过场。
一进帐子,就看到一员银甲小将,面如美玉,眼波冷冷,风姿俊秀如劲竹一般,好一位绝世佳公子。当时李元吉便傻在那里,盯着罗成看了半响,几乎要失魂落魄一样,直到下面的人来请他入席才神情恍惚的走到帐中。
从进了帐子后,李元吉那眼睛就没从罗成身上离开过,一瞬不瞬的盯着,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这等相貌,若是个女子便好了。若是女子,孤王定要娶她为妃。”好在他身边只有自己的几个亲信,否则这话一旦传出去定是一阵轩然大波。
罗成此时心情大好,对李元吉那近乎于实质的放肆目光也没什么反应,一脸淡笑的跟在秦琼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连敬酒也要拉着他这个表哥。林桐记得小说上写这两人感情极好,可真见了才发现,这两人的关系好的非同一般,亲兄弟也莫过于此了。
李非容早已借着敬酒的机会坐到了林桐身边,见林桐一直瞅着罗成和秦琼,眼皮一垂,低低咳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着凉了?”林桐一下便将注意力移回李非容身上。
“没事,你把这次去洛阳的事与我讲讲。”李非容打岔道。
林桐想了想,开口道:“也没什么事,左右不过是杀人逃跑。”
李非容嗤了一声,咕哝着道:“说的自己好像个江洋大盗一般。”
“可不是江洋大盗么,要不怎么把赵王殿下的心和身子都夺了去。”林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
李非容俊脸一红,别过脸吃起酒来,连连吃了几杯也压不住耳根的热意。扭头一看林桐,正端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与周围的将领谈笑。
这人就会在面上装的这般正派,若是在帐中,定要他……不对,若是在帐中自己还是吃亏的一方,而且是大亏,想到此处李非容心中更是不忿,坏心一起。伸出一只手在案下偷偷将手探向对方的腿根处,将那里的软肉一点点的揪起,转了个小半个圈,连连揪了好几处地方。看林桐瞪向他,李非容脸上笑的得意,掐的更是起劲,仿若占了多大便宜一般。
只是李非容却不知,他是隔着衣服揪的,力道根本没多大,对皮糙肉厚的林桐来说,那揪起的力道就跟挑逗一般。林桐就觉得一股噼里啪啦的小电流随着李非容的手在他的腿根那里跳来跳去,整个人都好像被一股酥麻感包裹起来,既舒服又让人有点坐卧不宁。
‘别再乱动了。’林桐用眼神示意李非容,李非容自觉出了气,笑盈盈的低下头,喝起酒来,那只手却还死赖在林桐的大腿上摸来摸去。
“之焱怎么了,怎么头上一直冒汗。”尉迟恭说着就探手摸向林桐的额头,“不烫啊。”
林桐强压下腹下火苗,绷着脸道:“无事,只是有些胸闷罢了。”李非容自觉已占够便宜,便起了身,晃到其他将领那里敬酒去了,留下林桐一人在那里欲火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