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这般模样的星逝,小沫就浑身难受,她揪紧了衣服,半晌又松开了力道,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为他披上衣服后,柔声地说道:“公子,天凉,还是回屋吧。”
“今天,又没有星星了。”低下头浅笑,再抬眼望向小沫,星逝眼中的落寞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还调侃道,“原来,小沫你也有温柔的时候。”
“公子!”小沫没忍住,高呼一声,鼓着腮帮子,一副愤怒难言的模样瞪着星逝。
星逝舒展开了身子,笑看着小沫,道:“果然,你还是应该这样子看着比较习惯。”
“什么啊,公子,难道我平日里就很凶嘛?”小沫忍不住双手叉腰,一脸不服气地反驳道。
这次星逝反而没有嘲笑她,而是抬头望向深蓝如墨的天空,嘴角带着一抹浅浅微笑道:“小沫,你说这漫天晨星都跑到哪里去了?”
“公子……”
“都躲起来了吧,或许它们都感觉到危险了。”星逝说着停顿了一下,笑容又深刻了几分道,“小沫,我们也逃吧!”
“你,决定要走了?”
沉稳浑厚的声音显然不是出自小沫口中,星逝一惊,本能的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来人一袭月牙色长衫,站在水榭入口处,月光似流水落在他俊美刚毅的容颜上,竟刻画出道道茫然若失的痕迹。
而此刻的小沫瞥了满是诧异的星逝,自动自觉的退出了水榭守在了岸边。
星逝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如月下精灵轻巧灵动。他轻步向前快走,最终与成风想隔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下,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沉默了。
这次反倒是成风率先打破了这般沉默,幽幽开口道:“今日便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分开后几经思索,终还是不放心,便寻来弄个清楚。”
星逝下意识避开了成风的目光,道:“你可明日再来的。”
“我怕明日来到,便已经寻不得你的身影了。”成风认真地说道,“你果然有离开的打算!”
“呵呵。”星逝一声轻笑,这次倒是不避开了,迎上成风的视线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服下解药的事情。王爷您这样连夜潜入三皇子的府邸,难不成只是确定我走了没有?!”
“我……”
“放心,我又不是朝廷侵犯,犯不着连夜潜逃。”星逝看似平静下的心情却是汹涌澎湃,他不明白为何有股忧伤源源不断的涌出心房,让他越来越招架不住。
“星……逝……”
谁也没有看清成风是何时伸出手的。星逝只觉得自己被拽了一下,身体便失了控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是那么用力,仿佛怕松手自己就会消失。
这是第二次了,那人第二次如此强烈的用行动表达着自己不舍。
“不要挣扎好不好?就让我,让我这样抱你一会。”他将脸埋在星逝的肩窝处,喃喃自语着,“我会放开你的,我,一定可以放开你的……”
“成风……”
“对不起,觉得很恶心对吧!我也,想不明白,脑海里会冒出一些疯狂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怕。”
“成风?”
“放心,我,一定会放开手的。但,星逝,答应我。离开这里后,不要去任何一个帝都,不要卷入任何的政治里面去,答应我!”推来了星逝,成风依旧紧紧的抓住他的双肩,迫使对方正视自己。他已经没有往日的霸气,眉目间尽是担心,语气近乎哀求地说道。
“为什么?”星逝低声问了一句,看着成风的眼神认真,还带着点愤怒,“为什么,离开了,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关你的事情了吧?!”
“星逝,别问,答应我便是,好吗?”成风渐渐松开星逝的肩膀,犹豫半晌,开口有些虚弱地说道。
“别问?!你是要我不问原因就答应你??”星逝先是一愣,随后显然更加愤怒了,他握紧了拳头,提高了音量道,“王爷,你不觉得好笑嘛?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求可以平步青云,光耀门楣,不是每个男子所向往的事情吗?你凭什么不许我这样那样?甚至还没有理由?!”
“星逝,以后你就会懂得!”成风叹一口气,万般无奈的回答道,丝毫不掩饰他有所隐瞒。
以后你就会懂得!脑海中顿时腾出小夏的那句话,星逝只觉心中怒火瞬间爆发:
每个人都要求他这个那个,问及原因就来一句以后你会懂,哈哈哈,他可以不懂吗?他可以不要以后吗?既然关心他,既然担心他,为何不告诉前因后果?当他是孙子吗?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听话,服服帖帖的照做?抱歉,他星逝做不到,他做不到那么窝火还要去服从!哪怕……哪怕是……
许久得不到回应,成风预感不安,接着月光看去,只见星逝低着头,神色阴晴不定,脸色甚至有些苍白,心中烦乱顿时退去大半,理智回笼些许,担心占了一切,他带着些许慌乱,唤道:“星逝……”
谁知,迎上来的竟然是一击拳头,成风脸颊重重的挨了一下,头偏向了一边,半晌未动弹。
星逝站直身子,拳头捏的更紧了,冷笑地说道:“这一拳是送你的,再见!”说着,他便绕过成风,脚步沉重的离去了。
成风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站在水榭中,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第四十章:占卜的结果
出来水榭,星逝便看到了身披外衣,脸色苍白,形色看起来依旧虚弱的鼬站在小沫的身边,默默地与他对视。
星逝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冲着小沫冷声地说道:“小沫,走!”
“殴打王爷,以下反上。你,就不怕,我治罪与你?”
星逝闻言,没有回头,冷漠地回答道:“殿下若是想要治罪,小民也别无他法。”说完,他也没有再做逗留,大步离开了。
小沫倒是转身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鼬,冲着他点点头,才快步追了上去。
鼬眯着眼睛,看着星逝渐行渐远的身影,倒是没有在出声阻拦了。
一声闷响,拳头狠狠的砸在水榭的柱子上,细微的纹路散开,鲜红的血液如同细小的红蛇蜿蜒而下,煞是刺眼。
成风是心甘情愿挨上这一拳的,他可以感觉到星逝心中是有多委屈,他心疼看到对方那欲哭无泪的神情。明明才说过要保护他,却又亲手伤害了他,成风都想要狠狠给自己一拳了。
可当他亲耳听到星逝说着要离开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冷静的去思考,明明知道离开对星逝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该做的是劝离。但他却想要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
鼬步入水榭。便看到成风这自残的行为,急忙上前几步到他身边,语带责备地骂道:“这是干什么?你疯了么?”
成风垂下拳头,任由血液流淌,漠然地看着前方。
鼬叹了口气,掏出手绢,捧着成风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着。当伤口处理好后,他才缓缓地说道:“是不是,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成风飞快地看了鼬一眼,眼中的惊诧展转即逝,目光又恢复的之前的黯然,但隐约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鼬眼底浮现一抹阴霾,他迅速闭上眼睛,语气无奈地说道:“果然是这样。”半晌,鼬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清明,“与星逝有关是不是?”
成风看着鼬,依旧沉默不语。
鼬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当真父皇是老眼昏花么?在他知道星逝存在和会召见你们就说明,他知道很多事情,甚至不排除他知道的事情比我们还要多。”轻叹一口气,“只是我不明白,你听得懂的话,为何星逝会听不懂,还闹成今夜这般?”
“他并没有见到皇上,而是见了另外一个人。”
“见了另外一个人……”鼬迟疑了一下,惊诧的地呼道,“难道是!!”
成风点了点头,道:“他没有见到皇上。”
“所以,父皇给了你密旨?”
成风没有回答,习惯性的沉默了。
“我明白了。”鼬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地看着成风道,“成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道理,你应该懂。”
“你——”
“我知道你心里自有衡量,千万不要走错啊!”
鼬说完,深深地看了成风一眼,留下他一人,转身缓缓走出水榭。
转角,已不见水榭之地,鼬身后瞬间多出一个人,觞垂首恭敬,亦步亦紧的跟着鼬的身后。
“觞,加快动作吧,看来不能再拖了。”鼬没有停下脚步,冷漠地说道。
“是,那么那个星逝……,殿下准备如何处理?”
“……”鼬停下了脚步,瞥了一眼觞,许久,才缓缓说道,“容我,再想想吧。”
“是!”
黑瓦红墙,大门前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张牙舞爪,让人望而却步。只要看到这府邸,便让人觉得压抑,严谨,就如同它的主人——二皇子离牧一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冷漠。
一声马啸骤响,打破了原来的安静,朱红色大门迅速开启,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迅速从马上下来的人,已经消失在再次闭上的大门内。
一颗白棋落在棋盘,发出清脆响声……
一片枯叶悠然落下,无声无息……
布衣男子眉目含笑,伸手轻轻拨去枯叶,看着神情依旧无变化的离牧,幽幽说道:“殿下棋艺见长,看来属下已不是对手了。”
离牧眉头紧锁,半晌才说道:“鉡夜,明明就是你有心让我,你当我看不出?”
被唤作鉡夜的布衣男子轻笑摇首,道:“下棋就如战场厮杀,岂有相让之理。确实是殿下棋艺长进。”
“唉。”离牧叹了口气,起身背对着莫毅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凉亭台阶上,望着亭外郁郁葱葱依旧朝气蓬勃的庭景,道:“鉡夜,你不是那种会为了找我下棋而来府里的人。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你放弃闲云野鹤的生活来找我?”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二殿下。”鉡夜起身,缓步走到离牧身后一臂处,道,“我方才在府外遇到了快马,估计又有情况,是否跟太子有关?”
“你怎么知道?”离牧迅速转身,惊讶地看着鉡夜。
“我昨夜观星象,发觉太子的帝皇星突然黯淡了下来,看来不是大难领头就是……”
“你是说有人要收拾他?”
“难道不是你么?”鉡夜有些困惑地反问道。
离牧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一直都想要搬到那个无能的太子,只是——,说实话,现在的我还没有那种能力。不过……”离牧说着也露出困惑的神情,继续道,“不过近来倒是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何,近来关于太子的一些罪状,不断的出现每一条就算不能至他死地,也足够将他再也碰不到帝座。”
“你怀疑有人故意为之?”鉡夜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为的就是借刀杀人!”离牧说完,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鉡夜,你觉得这些人会是谁?”
“你觉得,不是一个人所为?”
“嗯,来的资料有重复的,而且一个显然比较生疏,有些漏洞。不过他给我了一个绝佳的证人,能够收买那个人,看来他的手段也够狠辣。”离牧说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鉡夜点点头,反问道:“那殿下心里可有人选?”
“倒是有一个人选……”离牧停顿了一下,像是再度审视自己接下来话语的可能性,然后才再次开口道,“我觉得极有可能是成风。”
“成风……不太像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鉡夜毫不犹豫地反驳道,“说是三皇子,我还比较相信。”
离牧扬起讽刺地笑意道:“鉡夜,你要知道红颜祸水,不过我是没有想到成风会有那样的嗜好。”
“哦?”鉡夜闻言,带着疑惑的挑挑眉。
离牧将他所知道关于星逝和成风的事情说了一边,末尾又道:“我看着星逝果真是祸水,不过,是蓝颜祸水!哈哈哈哈”
鉡夜默默听着,安静地看着离牧的一举一动,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看不懂的情绪,在离牧话语落下后,才叹了口气道:“二殿下,凡事都不要看表面,只怕有些人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莫非鉡夜觉得其中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
这次,鉡夜却只是笑而不语。
离牧见他不回答,也就只好作罢,过了一会,对着他神秘地笑了笑道:“鉡夜,等着看一场好戏吧,不管这件事情和鼬还是成风有关,我都会让他们再也飞不起来。”
鉡夜看到了离牧眼中的嗜血之气,几番开口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只可惜离牧错过了这一幕,也为他往后的道路定下了最终的结果。
蒙眼的黑布被取了下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有间酒肆。月光下,它静静的落座在那里,虽然院子里被许多的火把照的通亮,却让人有种冰冷的感觉。
“我们竟然回来了”不知道是谁一声感叹,让所有人才从慌神中反应过来。
他们正是被太子抓走的酒肆伙计们,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然而就算是看到非常熟悉的酒肆,脸上也没有半点喜悦。
方才说话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被重重的推了一下,后院门顷刻打开,顿时一声绝望的惨叫响彻静谧的深夜:“啊——”
“国师?国师?”碧悠推门慌忙而入,撩开珠帘就见木泫若整个人伏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宛如血液被抽干了似得。若非木泫若一直试图想要坐起来,碧悠真的会以为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碧悠急忙上前,凑到木泫若身边,便听到她如同失神般不断低呤着:“阻止他……阻止他……”
“国师……国师……”
碧悠急切的唤了几声,木泫若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似得,突然扑向碧悠,猛地伸手抓住碧悠的双臂,眼睛瞪着大大惊恐地看着前方,失控地喊道:“快去阻止星逝,快去阻止他!”
“国师!!”
“快去,去找成风,阻止他,快!”木泫若又激动的喊叫着。被抓住的双臂传来的疼痛,让碧悠发鬓渗出冷汗,她咬着牙,目光中带着几分恐惧,已经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木泫若目光依旧让人惊骇,显然是在看着碧悠所看不到的画面,碧悠已经不敢猜测她看到的是什么,因为木泫若的样子实在是非常的恐怖,就在碧悠惊惧,不知所措的时候,木泫若身子一软,真个人再次摔回地上。
双臂的疼痛消失了,碧悠恍惚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忍着内心的惧怕,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