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摇右摆 第二部 下——左摇右摆

顾仲今天也喝了不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开始流行过洋节。健身房早早打烊员工们一致要求老板请客庆祝，反正也没处去，顾仲也就同意了，也被众人灌了不少。喝完了觉得更没意思，晕晕乎乎的侉子放那儿打辆车就奔GAYBAR，临到了门口改了主意去了隔壁一家普通的。

台上有驻场歌手，正在陶醉的唱着《喜欢你》，顾仲边喝酒边冷笑，手机响了，严炎。

严炎是带着哭音儿打这个电话的，上来就是，

“顾仲我都想过了，你之前那些我可以不在乎，外面那些挣了钱的有几个是都干干净净的……可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坎儿，我真是坏核桃吗……？”

“怎么了？什么坏核桃？谁这么说你啊？”顾仲这会儿脑子也有点儿晕，听了严炎的话更晕了。

“你没听说过坏核桃是怎么被挑出来的吗？我已经连磕了三个都是空音儿的，你都是第四个了……”

“那前三个怎么了？”顾仲这会儿算是将将听明白一点儿了，

严炎高中的时候上的是住校的私立，之所以上这所是因为他爸妈实在没工夫管他又怕他青春期不学好，正好这家是全国有名的重点他成绩也不错还能减免学费。

那学校里是有尖子，不过更多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上这儿就是为了能拿个国外大学认证的推介信，等不到高考就出国的那种。严炎来了本来是真想好好学习考名校的，结果可能也就是因为青春期，没多久就跟一个男生好上了，算是被那人拉入道儿……

“你不知道那人有多自恋，马路边单位门口那铜柱子都能停下来照照，出门逛街走过街天桥他最爱干的事儿就是跟我打赌俩人分别走过去谁得到的回头率高……他家是南方的，这边老大一别墅就俩保姆，周末有时候去他家那么大屋子我都觉得慎得慌。他追我就是因为学校里把我俩并列为校草，他觉得所有好看的东西必须都得归他。我以前没交过朋友都知道哪怕跟女孩儿在一起都算早恋得背着人点儿，他还满世界宣扬我们俩好。买通了舍管跟我调到同一间宿舍没事儿就拉着我跟他一起看AV……”

“AV？你们看那干吗？”

“他男的女的都交过，跟我在一起也有不少女孩儿递情书，他经常一边儿看一边儿说改天找个女的一块儿来，哪怕我不喜欢女的让人在旁边看着让我上他也成，说现在的女孩儿就稀罕小受什么的，那样就会有更多的女孩儿喜欢他希望拯救他……我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咱俩啊？他说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看他呢，反正他帅生下来就是招人看的……后来他竟然拿我们俩的照片去参加一个社会上的什么情侣大赛。他家知道了把他送美国去了，临走他还说会回来找我。我家肯定也知道了，我就说我也出国，去欧洲躲着他……你别以为我出国我家怎么着了，其实以我高考的成绩北大清华上不了南开中山还是没问题的，我留学那边也给了全额奖学金……”

“后来呢？”

“后来他假期回来找不着我了——我出国的事儿给谁都没说，就我家里人知道——他还找到我家大闹一场，闹得我头一年假期都没敢回家……后来才知道这还算好的，第二个更……”

第一百六十章

严炎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再找人就很小心，第二任是个新加坡人，在瑞士一家表厂当学徒，俩人是在参观一个展览的时候碰上的，好歹都是华人，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这人很文静，不爱多说话，为了他严炎从学校搬出来跟他一起租了间半地下室同居。

为了挣生活费他在学业之外打了好几份工，慢慢的那人就开始觉得不满意。他倒不说什么，他偷人。偷得多了严炎就发觉了，要分手那人还死活不干，说就是寂寞其实只爱他一个人。然后踏实一阵再去偷人。

严炎受不了了就又搬回了学校宿舍，那人就天天在他学校门口守着，见着他就哭，诅咒发誓。等严炎心软同意回去之后又是如此反复，最后一次分手之后那人动了真格的，他自杀——不过不是真想死，很快就被房东发现送医院了。房东找到了严炎，都这样儿了他不能不管，于是把工都辞了只要没课就在医院陪他。但是不管那人怎么求，严炎铁了心不再合好，那人没辙，最后竟然把自己母亲叫来了。他妈妈一来就把所有事儿都推在严炎身上，说自己家孩子那么乖都是让严炎带坏的，既然俩人都这样儿了严炎就得对自己家孩子负责。他们家有钱可以帮他们办移民，办到荷兰去，俩人结婚，他家完全有能力在经济上满足严炎的需求，言下之意是我们都绛尊屈贵了你一穷学生还想怎么着？！严炎都疯了，闹腾了好久才摆脱了这对母子。

“后来我再也不敢找了，每天除了上课实习就是打工。为了挣钱，我晚上去GAYBAR当侍应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想的，差不多每天都有人问我卖不卖，天知道我最讨厌毛乎乎的老外了，只是为了那儿的薪水我一直忍着，后来有一次碰上了个爱尔兰人，纠缠不休，那天老板也不在，我没法脱身的时候一个客人过来帮我解了围——后来我才发现他是我早上工作的那家快餐店的常客，之前一直没注意过他。他是基金经理，为人很严谨，帮了我也没多说什么，那回我观察了小半年才答应他。”

基金经理是个混血儿，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还出了柜。后来严炎才知道他有一半中国人的血统，偶尔还能冒出两句北京话，也去过北京——这对于独在异乡的严炎是莫大的安慰。反正大家平时都很忙也没什么冲突。而且他说他父母一个是幼儿园院长一个是石油勘探工程师，严炎觉得这样的家庭最起码不会像上一个那样没素质。

“那不是挺好的？”顾仲就事论事，

“是啊，是挺好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妈是满世界乱跑的石油工程师他爸才是那个开幼儿园的！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

基金经理开始都挺不错，很绅士，从不过分表露自己的情感，情绪控制的像个机器人，可是同居了一阵严炎发现，他梦游。其实他也不做什么，就是夜里起来把衣服穿好，然后搬把小凳子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还把手平放在膝盖。过一会儿再脱下来仔细叠好，上床睡觉。严炎发现之后开始没往心里去，反正又没暴力可能平时压力太大了呗。后来越来越频繁——或者说他之前打工累得贼死发现之后比较警觉？反正严炎是直接跟他说了，让他去找医生看看。

其实严炎的想法是让他找分泌科什么的医生看看——他只是怕BF睡眠不好。可没想到听到他的建议之后那人恼羞成怒了，竟然大发脾气摔东西嚷嚷着不去，他没问题，医生都该死什么的。严炎开始觉得不对劲，想起他之前说过的家乡的地方自己租了辆车想过去找他家人问问情况，结果才知道幼儿园长竟然是他爸爸。

后来的生活就在俩人的拉锯中消磨，严炎用尽各种方式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偶尔也会答应，但是看完之后会偷偷把药倒掉。严炎再让他去他就发脾气摔东西。就这样，一直拖到毕业之后半年医生跟他说这样的情况光靠心里疏导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严炎才死心。自己的签证也已经到期，硬着头皮联系了他的父母介绍了情况才在人家客气却又疏离的感谢声中回到了北京，感觉像脱了一层皮……

“那你说的那核桃怎么回事？”顾仲这会儿已经大致明白自己也被划到跟之前的几个一起了……

“你知道农民是怎么挑核桃的吗？他们会随便拿一个，然后拿这个跟别的核桃碰，声音发空就说明后面那个是坏的。如果连着三个都发空就说明手里的是坏的……我已经碰上三个这样的了，之前也跟医生探讨过这个问题。医生说是有因为个人的性格缺陷决定找的恋人交的朋友普遍也有类似问题的例证发生，但是我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回来之后我也这么鼓励自己，想着不管怎样再找个人试试，也许之前都是偶然……可是到最后，还是……”

严炎说不下去了，顾仲这边也是沉默——是啊，即使自己不是自恋狂、不是劈腿成瘾、不是精神错乱……可在普通人眼中，能那么冷血的做那些违法勾当的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吧……

默默的挂掉手机，招过来服务生掏出三百元大钞，

“点歌……”

服务生拿了钱上去，那个驻场的男孩儿很是吃惊，看到顾仲之后那吃惊的眼神变了味道，不过还是冲他微笑过之后拨弄琴弦唱了起来。

顾仲觉得很滑稽，没想到自己没进隔壁的门在这儿也能有这样的艳遇……这个男孩儿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故事会不会跑的更快？

再想到严炎……算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跟上去就是逼着人家犯错误了，就这样吧……

没有再搭理台上的男孩儿频频投过来的热切目光，顾仲在自己点的歌声中一口喝掉杯中酒转身离开了，

‘酒一再沉溺

何时麻醉我郁抑

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

冲不破墙壁

前路没法看得清

再有哪些挣扎与被迫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woo...不想你别去

心一再回忆

谁能为我去掩饰

到那里都跟你要认识

洗不去痕迹

何妨面对要可惜

各有各的方向与目的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woo...不想你别去……’

……不想又能怎样？那人已经轻抚不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严炎嘟嘟囔囔的把自己的事儿全说了，本想着顾仲能安慰他一下，没想到人家想岔了，抱着手机又伤心了半天还是沉沉的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来不及再想什么，还是得打扮得跟没事儿人似的去应付工作。

年末各种尾牙会答谢会奖励会联欢会联谊会一大堆，客人只要从大门进来前厅部就得尽力接待，严炎不敢有片刻懈氮—他也不想让自己休息，一休息就会想到顾仲……现在好像是他摸不清顾仲的意思了。

顾仲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再去想严炎，他找到了新的目标——健身房装饰和员工培训。

关联知道他和严炎掰了——原因没问，他觉得这属于顾仲的个人隐私。他和严炎不熟所以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顾仲的装饰——不是装修，只是通过改变招贴画调整布局等等来改变整体风格的想法很支持。

餐饮宴会本是一家，对于这些东西关联驾轻就熟，至于员工培训那边，有陈子岚呢。

于是健身房上下齐动员跟着老板忙里忙外搬进搬出……可即使是这样，晚上一个人回去，看到改变一新的家，还是会觉得恍惚。

顾仲决定再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重新开始养鸽子——这事儿惊动了小伍。小伍跑过来没对他重新弄得鸽棚发表什么见解，反倒对他大变样的家目瞪口呆，

“不是吧仲子？你还弄了个加湿器……你真需要那玩意儿吗？”

顾仲沉默，当时鬼迷心窍的买了这个的确是为了总喊北京空气太干燥的严炎……

“不是，你们这就算真分啦？”

“人就那意思，我也不想再耽误他……”

“俩人在一块儿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啊？他就那么说不跟你好了？”

“没说，我自己心里明白不就得了。”

虽然小伍就见过严炎一面，但是从顾仲的嘴里他也能了解到严炎大概是一什么样儿的人，而且他现在真的是把顾仲当自己的好哥们儿，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有点儿起急，突然想起什么，

“工资！他现在还每月给你打工资吗？”

“呃？”

小伍跟着顾仲去ATM查了一下——这张卡就是收严炎钱的，平时顾仲也不动，分开之后脑子一团乱也没想起这个。

一查顾仲傻眼了，每个月还是有钱到帐的，

“没用，可能他办了什么自动转账……”顾仲还在找借口，

小伍气得直想抽他，

“就他那看钱比我还重的人，要真想好了兜底然后分开还能这么干吗？反正要是我肯定得连本带利的都要回去，人一小孩儿没找你要青春损失费就不错了！”

顾仲这会儿也觉得手里这卡有点儿烫手，他也觉得小伍说的是真的，可是你要让他这么找严炎去……他拉不下这脸。

“算了我也懒得说你，反正，只要他再联系你，不管什么，哪怕是想起来要钱呢，你也必须得约他面谈，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成我跟你说，听见没有！”

顾仲回家想了想，又给严炎发了条短信，

‘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严炎倒是真的办的自动转账——他每月花销有定额，也是真没顾上这事儿。特别是清楚了自己对顾仲的感情之后更是不会再去计较这些。

收着顾仲这条短信之后严炎呃反应是差点儿想把手机砸了——这木头！

不过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就像顾仲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那样，严炎也这样认为——可能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真的会互相影响吧。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酒店评级终于下来了，集团来人视察考核了，像严炎这样的自然得卖力表现。得到好评，没说的，经理的位子就是他的；得不到，现在的位子都悬不说上面肯定还得再派个经理过来。

忙忙碌碌的折腾到了年底，好容易把几尊大神送走，虽然评测结果还没出来，但是严炎的心里基本有底了——你再派人过来撑死是比我有经验，但是他这一年多的管理成果和业绩摆在那儿呢，理论和未来规划绝对挑不出毛病。

带着愉快的心情和再表现一把的决心，过年又是他值班。大年夜站在大厅，听着外面隆隆的炮声，想起去年自己还像个孩子，被大家逼问有没有女朋友的；今年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自己站在这里，旁人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敬畏，不由得感叹一番。

人中之龙：还在场子里？

长路漫漫：是在场子里，不过在新店，哈哈

人中之龙：不是说是加盟的吗？你过去捣什么乱？

长路漫漫：就是加盟的才要盯紧质量啊，要不不是砸了招牌

人中之龙：你真够用心的，那边的本儿都回来了吧？

长路漫漫：早回来了，加盟费又是一大笔

人中之龙：成，厉害，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长路漫漫：有钱了，琢磨那调酒师学校呗，办班儿也得有执照啊……

人中之龙：哪儿那么好办啊？师资充足吗？生源呢？

长路漫漫：师资方面年前谈了几个，发展中部啊，这边儿慢慢也有人愿意来了。生源好说，加盟的时候提员工方面的条件，要加盟他们自己就会来，毕竟这种学校不多。而且他们在这边学完了回去上班以后对加盟店的掌控力度也能增强。老蒋当初在黄埔不就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