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丫头下巴一抬,嗤道:“就你这幅德行?切!被我叫一声弟弟人家都只会嫌我把你叫大了好吧?你这样反驳我是存心想往自己脸上再贴点金呢?前一阵老子暗地里观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哦,成天带个镜子照啊照的,你是孔雀么,这么自恋?再照也是一张可耻的娃娃脸,真当你那小玩意儿是魔镜呢?哼!婴儿肥没消退之前,让我叫你哥?想都别想!”
吐槽一事,各看本事。在秦雨晴面前,再伶牙俐齿,一律口吃。
我举双手投降:“成!成!当我没说!”
我服输,可这小丫头片子蹬鼻子就上脸,居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被她的动作震在当场,她却一脸色迷迷地邪笑道:“看着无辜的小眼神儿。妞!给爷笑一个呗!爷真就爱你这种类型啊,啧啧!”
回神,我腾的站起来:“走了!”
受不了了,
这还是女生么!
“诶诶,还炸毛了,真可爱啊。”
尼玛!这是纨绔子弟吧!我擦!
我打了个激灵,迅速跑走。
那厢还在叫:“明天上午9点,校门口见!”
见个屁!老子再见你那纯是给自己找虐!
回到寝室,看见坐在椅子上边挖鼻屎边看电影的赵桓予,我气不打一处来,踢了鞋子,冲将上去,照着他的头就是一个爆栗:
“赵桓予!你他妈果然是个妙人!找个女人也是个奇葩!我靠!就因为一个篮球欠下的债,老子天天要被个女的调戏,尼玛!”
我把从秦雨晴那吃的憋全部变成怒气撒到他身上,可这家伙,完全状态外。
摸了摸头,赵桓予咧嘴一笑:“谁让你手欠,扔个球还能拍到那么个‘奇葩’呢?嘎嘎!有人陪我一起受那货的气,咱高兴还来不及!!!哈哈!活该哦!”
“你!”我气结,一口气都要换不上来。
玩着游戏的尚善停下了动作,投给我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节哀。”
……
越活越回去了,和这帮人在一起,老子的心理年纪正急剧下降,简直要和他们持平了!怒啊!
赵桓予闲闲地把挖过鼻屎的食指在我袖子上抹了一下,我正要发飙,就见他终于正了脸色,看着季锦的床铺说:“这家伙,有五天没回来了吧。”
我愣了一下,闷声道:“嗯。”
“也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咱们这几天捏着鼻子、掐着嗓子为他答了无数次道了,要再不回来,就没办法啦。”
我叹口气,扯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就是啊。”
尚善终于放下了他的游戏,转过椅子面向我们:“他都没靠诉你们他去哪了?”
“嗯。”
“是啊。”赵桓予轻飘飘瞄我一眼,又说道:“连陈锐都不知道的话,那就肯定没人知道了。”
啊?为什么这么说?
尚善点点头:“就是说啊。”
所以到底你们是怎么达成这个共识的啊喂?
大概是我的疑惑太过明显,尚善耸耸肩,说:“你们两个走得最近嘛,这不是明摆着?干嘛这么一副表情?不过话又说回来,陈锐,你给季锦打过电话没有?”
“打了几次,不过都关机。”
“哎……离家的孩子哦,生生把我们三个男的搞成了老妈子。”赵桓予叹道。
“噗——”尚善笑道:“还不至于吧,算了,他一个成年男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反正,在他回来之前,咱先帮他顶着吧。”
赵桓予点点头,又忽地奸笑一声:“等这货回来,有他忙的了,马上要期末了啊,嘿嘿!”
尚善也跟着笑起来,我咧咧嘴角。
“对了……”尚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一拍:“据说咱寝室那个‘病秧子’要来报道了哦,而且应该就是这两天。”
赵桓予显然兴致缺缺,我因为有点担心季锦,只应了一声:“哦。”
尚善不乐意了,指责道:“我说,你们这样可不够意思,那可是咱们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啊。”
这话说的倒诚恳,我险些被他乖巧的模样骗了去。
赵桓予看了尚善一眼,无奈道:“您能把自己眼里的的八卦色彩藏藏再说这话么?忒假了。”
尚善嘴一撇:“切!”
“不过就是因为身体原因延迟入学了么,有什么可八卦的啊?”我问。
尚善一听我这话,来劲了,干脆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模样,
“据说,那位哥们长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当初他独自一人和校领导谈到延时入学的事时,校领导那是不忍心好好一个校花白白流失,才同意了的……balabala……你们就不想看看这哥们到底长什么样么?”
敢情我之前听到的版本还是这位藏了私的删节版么……
大概是没看到预期的效果,尚善说完不可思议地看看我们,不甘心似的又追问一句:“你们真不感兴趣?”
……
这要怎么吐槽才好……
我默默扯掉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床上去。
赵桓予显然比我直接得多,道:“我只感受到了您的荡漾春心。”无视尚善的白眼,他继续:“还有,你确信你说的不是个娘们?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啧啧,你初中语文老师应该到教育局自首哦,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好学生?”
“哼!好意思说我!你个腐男,你敢否认自己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么?你敢说你刚才没帮我们素未谋面的室友自动配对么?嗯?你敢么?”
“我擦!老子不用说敢不敢!就算是个腐男,老子也对你说的这种娘泡没兴趣。再跟我抬杠,小心我找个真爷们爆了你的菊花!”赵桓予怒目。
“呦呵!哥哥还真不怕你,咱这一朵小菊花可是有着万千姐妹替我默默守护着呢!真爷们?你尽管让他来!十个八个老子都不怯你!你当我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姐妹是吃素的么?不把他摧残成残花败柳那才是天使降临!”尚善叉腰。
如狼似虎……
残花败柳……
尚善你的语文造诣果真高深……
我果断上床,蒙头,不再听戏。
想到季锦,又不免担心起来:
到底去哪了呢?
******
“有人落水啦!!”桥上人高声惊叫着。
黄昏的宁静被打破,桥上嘈杂成一团。
该死的香蕉皮!我咒骂道。
河水的湿腥味道扑面而来,我看着下方逼近的茫茫水波,闭紧了眼。
天要亡我。
“嘭!”
脑袋被水的冲击力震得一麻,河水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急切地包围住我,“救……救命……咕噜……救我……咕噜噜”喝过一大口水,腥涩的味道让我恶心的不行,我使劲地扑腾起来,脚下却没有踩到东西的实感,拼命地将头往上仰想要汲取一丝空气,身体却不听使唤,脱力地下沉,右手下意识的就举起来。
要这样再死一次么?不!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来,我不想这样再死一次!还有个人我还没见到!我不甘心啊!有谁,有谁可以救救我!
脖子像是被人掐住,喘不上气来,再没有比此时更加后悔自己不曾去学游泳,手臂还是顽固地举着。
“嘭!”
有谁跳下来了吗?
救……救命……
吼声传来:“蠢货!再坚持一下!”
熟悉的音色。
我嘴唇嗫嚅:
【季锦】
我俯卧在河岸上,季锦一手略略抬高我的腹部,让我头部下垂,另一只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
“呕——”呕出好几口水,才缓过来些,我侧过脸对季锦笑了一下:“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他脸色黑得像锅底,瞪我一眼:“闭嘴!”手下却依旧温柔。
“嘿……嘿嘿……”
又欠你一笔。
“呕——”胃里一阵闹腾,我继续吐。
上方的人冷笑一声:“瞧你这幅德行!”
“咳咳,嘿……嘿……”
他看我好的差不多了,将我放在地上,自己也在一旁躺下,累极的模样。
我这才看见他湿透了的衣服,头发妥贴的覆在脑袋上,失掉平日张扬的戾气,多了少许印象中熟悉的温柔感觉。
然而季锦并不配合我内心的感慨,长舒了一口气后,他猛然坐起来,看着我咬牙切齿,狠声骂道:“你他妈一个不会游泳的货走路时不会离桥边远点啊?你没看见这边的桥面没护栏啊?难道想再淹死一次啊?!”
我无力反驳,忽略了他话语里的疑点,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心里竟觉得开心,不由得又笑起来。
“你还笑的出来!要不是我正好路过看见你,你他妈明年就在地府等着收纸吧!”
“嘿嘿”我捂着胸口,闷笑一声,“这不是没死么?还要多谢大侠您啊。”
季锦看我一眼。
我被他的眼光骇到,不自觉地就向他道歉:“对不起……”
话出口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什么,刚才我像在面对上辈子的那个季锦?
不!不对!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猛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手指用力,将他钳得死死的,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游泳?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事!你……”
方才还暴怒的人表情逐渐平和,并不回答,只静静地看我,眼中熟悉的光芒让我毛骨悚然。
半晌沉静
我像是被烫了一样松开手,喃喃道:“这不可能……”
怎么会……
踉跄着站起来,我反复地暗示自己,这不可能!
如果他真是前世的那一个,为什么我之前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他真是从前的那一个,难道……他也死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不!
我急切地想要逃离,却不甚清醒自己在逃避什么。刚刚缓过来的脚还是软的,被河岸的石子一绊,又跌倒在地。
“有什么不可能?”季锦跟了上来。
我抬起头,眼前一片迷茫。
一定不会!不会是那样!
入冬了天气果然冷得厉害,尤其又是全身湿透了的。我不住地打冷颤,对!太冷了。
“陈锐,你在怕什么?”季锦无奈地叹气,低下身来,捧住我的脸:“你再难堪的样子我都见过了,为什么现在才觉得无法接受?”
触手冰凉,我垂着眼,全身一震。
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如果你是这一世对我全然陌生的那一个,我虽然会对我们还未深厚的友情感到遗憾,但没有那些事情的影响,我还总算可以坦然地面对你。最起码,我不会让你再吃那变态的苦头,最起码可以让你安然地过着一生,
最起码,最起码!
我抱住头,低叫一声:“最起码!我不用想起,是我害死了你啊!”
可是现在你突然告诉我你是从前那个人,我怎么接受得了?
“噗——”季锦失笑,掐了我一下,“清醒点,果然是刚才脑子进水了么?谁告诉你我死了?”
“啊?”
他一把我拉起来,“回去再跟你解释,南方的冬天也不是盖的,不然感冒了麻烦死。”
“阿嚏!”我抹了把鼻子。
“说你胖你就喘!快走!”
“脚软……”
……
“没用!”
季锦和我相互搀扶着走着,路上我不停地打喷嚏,一肚子的话都冲到嗓子眼闷着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刚才太过激动,如今稍微沉静下来就想到了很多疑点。
一个人的目光可以真实地反映出他的精神状态和心理年龄,眉眼间的稚气可说是这一世肉体的原因,那之前还不成熟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倘若他真的是九年后的那一个,那他何时有了这般高超的掩饰技能,可以让我察觉不到丝毫旧日的痕迹?
我清楚地记得我确实不曾和任何人谈及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毕竟一个自小生长在临海城市的孩子是个旱鸭子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分享的事,就连上辈子也只有杨林轩和季锦知道而已,
可巧那时,知晓这件事的两个人,一个将我推入河中,又是另一个,将我救起。
那个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承受着季锦的狂怒,语无伦次地为杨林轩找借口:“他只是不小心碰了我一下……”
“不小心?!呵!他他妈就那么会找时机不小心碰你那一下?正好把你碰到河里?如果不是尚善拜托我到这边买小吃,你他妈就没命了知道不?!陈锐,你又不是傻子,能不能清醒点!”
……
若他不是九年后的那一个,他又怎么会说那句“难道想再淹死一次啊?!”
我正胡思乱想间,被弹了个脑瓜崩,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寝室门口。季锦好笑地看着我,道:“别乱想了,我都说给你听。”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吧。”
“嗯。”我扫了一圈,尚善和赵桓予正好都不在,然后把眼光粘在季锦身上。
“快去换衣服吧。”季锦见我眼巴巴地盯着他,一脸挫败地叹气:“我也不想生病好不好,我都回来了,难不成还会再跑了么?”
换好衣服,和季锦相对坐在各自的床上,我默不作声,神经却绷得很紧,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他静静看我,温柔又无奈的模样。
“其实这几天我就在学校外面的一间出租房里。”他开口。
我瞪大眼,急切道:“那为什么不回来?我打电话你也不接?”
季锦摇摇头:“怎么可能回来?至于接你电话……那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
“脑子里很乱。好了,别再瞪眼睛了,再瞪就掉下来了。”他笑了一声,我讪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还记得我叫你等我回来的那天晚上么?”他问我。
“哦,记得,怎么?”就是拍到秦雨晴的那天。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他斜瞥了我一眼,满眼都是戏谑的味道。
刚好被他听见?不是吧,这么巧?
季锦居然很轻易就看透我的心思,轻笑道:“就是那么巧,那天学生会的事很多,不过我都没怎么在听,在会上一直昏昏欲睡,游魂一样回到宿舍时,在门口听见你那一声,呃——撕心裂肺的大吼,我的心脏都差点被你吓出来,人也一下子清醒了。”
“呃——”我被他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手指在床单上挠了几把。“我那是做梦了。”
“我猜也是。我想如果我马上进去的话你可能会尴尬,于是在外面呆了一会才开门,结果进门后看见你……”他停顿了一下,颇有些别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