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王孙 上——泗段锦

“好，再联系。”程学礼看着他逃也似地离开的背影，再看了看自己所处的房间，禁不住笑出来。“再见，那这是谁房间。”他颇觉有趣地摇了摇头呢喃道。

苏锦一路隐忍着情绪回到杜霖的公寓，进了屋却发现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目光扫过从自己离开后就保持原样的房间，苏锦唇边泛起一丝讥诮的冷笑，难怪自己整夜未归杜霖连个电话都没打来问过，原来是自己也出去风流了。

慢慢拿起一支外型精致优雅的细长花瓶对着眼睛看了看，下一刻苏锦就随手将它扔到了对面的墙上。一直努力压抑的怒火也随着花瓶碎裂的清脆声响爆发出来，苏锦面无表情地毁灭着一切能让他释放怨气的东西，仿佛他在砸得是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同居人。

杜霖走进家门的第一个想法是家里的遭了窃，再往里走了几步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外面的保安监管，自己这间公寓的防盗系统也不是一般的贼能进得来的，而且盗贼就算潜进来了也只会忙着寻找值钱的财物，谁会有闲心把整个客厅都弄得像飓风扫过一样。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跨过满地的碎屑，掏出手机拨苏锦的电话。清晰的铃声却从没关门的浴室里传了出来。杜霖不明所以地走进去，就看到靠墙坐在地上的苏锦，整个人像失了神一样目光空空地凝望着前方。

“怎么了？”杜霖被他的样子弄得心里隐隐不安，蹲到他面前语声轻柔地问。苏锦一时没反应，直到杜霖拍着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你回来了？”苏锦的声音有些低哑，不知道是受心情影响还是沉默得太久的原因。他想像往常一样露出个淡定迷人的笑容，唇角还没勾起，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杜霖觉得苏锦的眼泪直接砸到自己心上去了，砸得自己心脏一阵抽紧，一时方寸大乱。他用手指轻轻擦干苏锦脸上还湿热的痕迹问。

“没什么，昨晚做了个很长的恶梦而已。”苏锦吸了口气，努力恢复正常状态。“不好意思，把你的客厅弄得这么乱，我去收拾。”

“客厅是你弄乱的？”杜霖不明白做恶梦为什么会连累到自己的客厅。

“对不起。”苏锦也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算了，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累，先休息一下吧。”杜霖咬了咬嘴唇，无奈地说。同时在寻思，客厅估计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原样，那自己两天之后的生日party要去哪里办？

30.

由于家中惨遭毁坏，杜霖的生日派对不得不改到游艇上举行，好在最近气候回暖，初冬的天气依旧阳光灿烂，不见一点寒意。苏锦周一又到新加坡出了趟短差，直到派对当天下午才赶回来，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以后又匆匆出门去赴会。

“eric，你到了吗？我们已经开始了。”杨歆在电话那头喊。

“到了，来个人接我吧，我不知道他的游艇是哪一艘。”苏锦一边停车一边说。

“哦，那好，等一下啊，我去接你。”

苏锦靠着宝蓝色的跑车点了支烟，随手掏出手提包里的包装盒看了看，前两天忙着收拾自己造成的残局，这两天又在忙工作，连好好找份礼物的时间都没有，只好凑合着买了块表。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杜霖喜欢的款型，自己却很中意。

烟抽到一半杨歆就出现了，站在码头的过道上向他招手。苏锦锁了车门走过去，一路都没找到垃圾箱。

“你在找什么，东张西望的？”杨歆问。

“垃圾箱埃”苏锦给他看还夹在手上的半支烟。

“还有那么多干嘛忙着扔，给我。”杨歆伸手拿过来自己抽上了，一边搂着苏锦的肩膀往前走。“好久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兄弟？”

“忙赚钱呗，还能忙什么。”苏锦说。

沿着过道走了五分钟以后苏锦就看到了杜霖的游艇，说话声和音乐声交杂着打破了港口的宁静，天还没黑就已经灯火通明载歌载舞了，一些女士不畏海风，连比基尼都换上了。苏锦随杨歆上了船，四处扫视一圈没看见杜霖。

“喂，寿星呢？”苏锦拍了拍杨歆问。

“不知道，可能在驾驶舱吧，他们准备天黑就出海。”杨歆说。

苏锦走进驾驶舱，也没看到有杜霖。正要退出门口，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他：“嘿，eric。怎么看见我就躲。”

这声音听来熟悉而麻烦，苏锦不甘不愿地转过身去，走到正看着自己的颜二小姐面前：“原来是竟蓉小姐，一段时间不见，漂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来了福音城那么久都没主动找过我。”颜竟蓉捧住他的脸满载怨气地埋怨说。

“不好意思，工作太忙了。而且你这样的大美人，身边成天都围着那么多人，我就是想见，你也没空理埃”苏锦摆出一副任她蹂躏的纵容姿态。颜竟蓉哼了一声，摆出不吃这一套的表情：“少来，你说吧，是自己主动剖腹谢罪还是要我把你做到精尽人亡？”

“都不要，最多我今晚任劳任怨地服侍您大小姐，直到你怨气消散为止，行了吧？”

“才不要。”颜竟蓉脆生生地否决，双手放开苏锦然后缠上身边男子的手臂道：“我今晚有男朋友陪，才不让你个没心肝的家伙骗。”

苏锦顺势看了一眼她说的男朋友，顿时有些无语，这不正是自己在找的人，不过因为一身新装，又换了发型和颜色，一不留神竟然没认出来。他抿了抿嘴唇没说话，被颜二小姐宣称为男朋友的杜霖却忍不住要开口反驳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男朋友了？”

“刚才啊，我刚刚看上你的。”颜竟蓉说。

“不必了，我可消受不起您的青睐。”杜霖回绝说。颜竟蓉丝毫不受打击，不依不饶地抱住他说：“乖，不要闹别扭了，我会对你很好的。虽然小时候我的确是经常跟老师告状说你的上课睡觉，但现在不会了，你看你现在这么帅，又是今天的主角，不做我男朋友还能做什么呢？”

“……”

“小丫头，不用说这么多甜言蜜语，连你哥都搞不定还想来骗我，让你哄住我就不用出来混了。”杜霖戳了戳她的脑袋说。

颜竟蓉斜瞄了他一眼，怨怼地说：“那他喜欢男人嘛。”

“我也喜欢男人。”杜霖不假思索地回答，苏锦看了杜霖一眼，再看看被堵得说不出话的颜竟蓉，开口岔开话题：“我渴了，哪里有东西喝。”

“这边，过来我拿给你。”杜霖指使颜竟蓉去跟楚寒一起准备开船，自己带着杜霖进了客厅。“要喝什么？”他打开冰箱问苏锦。苏锦笑了笑，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喝你。”

杜霖从冰箱里取出瓶果汁塞给苏锦，然后拉着他往楼下的卧室走。主卧的门刚关上，苏锦就抱住杜霖吻上去，像渴了好久的人终于尝到甘甜的泉水，人也无限亲密地贴紧对方。杜霖不急不慢地回应着苏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从衣服下摆里伸进去拨弄他的乳首。

“亲爱的，你今天迷死人了。”苏锦从认出杜霖的第一眼就有想把他扑倒的冲动，他轻捧住杜霖的头，迷醉的吻落在阳光般耀眼的浅金色头发上，然后是饱满光洁的额头，低垂的狭长眼睛，英挺俊美的鼻梁，舌头卷过左耳的蓝钻耳钉，沿着修长的颈部曲线滑到喉结，然后回到形状优美的唇上。杜霖的喉头发紧，原本可有可无的欲望被苏锦激发出来。他加深回吻对方的力度，另一只手解开苏锦的皮带扣从后腰探了进去。一边揉弄着对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有呢？”

“恩～生日快乐。”苏锦忍耐着悸动的快感，觉得自己的身体早于意识地又在回应对方的挑逗了。

“那我的礼物呢？”杜霖放低声音问。苏锦随着身下隔着内裤攻城掠地的灵活五指的动作轻微地喘息，勉强侧身完腰从落在门边的提包里取出礼物递给杜霖。杜霖接过礼物，用牙齿扯掉包装纸然后一只手打开盒子。

“怎么样，喜欢吗？”苏锦问。

“不错，很漂亮。”杜霖看着静躺蓝丝绒上的精致手表说，语调里并没有太大的喜悦之情。苏锦亲了他一口，温存地道：“那我帮你带上？”

“明天吧，我已经带了一块。”杜霖说。苏锦忍不住想转头去看那块嗑着自己的硬东西，一边问道：“谁送的？”

“程学礼。”杜霖说。苏锦闻言心跳冷不防地漏了一拍，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不能控制地涌出来，正想说什么，却被杜霖扭过头完全吻祝杜霖把苏锦抱到床上，自己也随后覆身上去，已经快要戒掉的欲望汹涌地漫溢出来，让两人暂时忘记了楼上的宾客们，尽情沉浸在快感和激情里。

苏锦再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游艇已经开入公海，蔚蓝的海面也渐渐已经隐入黑暗，船上的灯光明亮而璀璨，香槟，烧烤和香水的味道交织出华丽而热情的序曲。杜霖早苏锦十分钟上来，此刻正被几位女士包围着聊天。

“先生，还剩下一杯香槟，您要试试吗？”杜家的女仆艾玛把托盘里仅剩的一杯酒递给苏锦，又马不停蹄地进厨房去取别的食物。苏锦不喜欢香槟，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到桌上。杜霖正同美女们聊得开心，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客人里有几个是同杜霖关系不错的公司高层，因为一直都觉得太子爷和ceo不和，所以陡然看见苏锦出现在杜霖的私人派队上就有些诧异，窃窃私语的时候还不忘投过来一两道考量的目光。苏锦走过去同他们打招呼，既不解释也不透露任何讯息，几个同事了解不到真相，笑容就有些勉强，不知道是该热情还是避忌。苏锦为难了他们一会儿，才解气地放过几位同事，转到船头的甲板上去吹风。却没想船头的围栏前已经站了个人，正一个人对着广阔的海天吹口风琴。

待看清倚栏杆而站的人是程学礼时，苏锦脚步滞了一下，想回头避开。但已经被对方看到，再躲开就显得太胆怯了，苏锦拿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慢慢走过去。程学礼吹得是一首很老的曲子，曲调清寥而忧伤，苏锦在一旁听得难受，但也没说话。海风时而变强，卷着一个大浪打过来，溅到脸上的水汽像雨丝一样细而冰凉。苏锦没往后退，爬在栏杆上看底下汹涌的海浪。半天才收回神来，发现程学礼的曲子已经吹完了，正将口风琴收回大衣口袋里。

“完了？那我走了，这儿太冷了。”苏锦擦了擦冰凉的脸，准备回客厅去吃点东西。

“你喜欢的人是杜霖？”程学礼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苏锦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着程学礼，对方正低头擦着自己的眼镜。

“关你什么事？”苏锦有种不好的预感，面对程学礼的时候他总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不全是因为杜霖，更像是敏锐矫捷的野兽嗅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危险，程学礼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包括眼神都让他觉得不自在。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看到我这么不自在是因为担心他知道那晚的事的话，那你可以放心，我会保守秘密，决不让你们的关系为此受到影响。”程学礼重新戴上眼镜，温润的眸子在夜色中更加忧郁深沉。

“是吗，那就最好了。”苏锦按捺下心里莫名的焦躁，神色恢复平和。“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找个可以长久的伴侣有多难，杜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可是有时候心思很难琢磨。他把你当作知己，如果你肯帮忙的话自然是好事。”

程学礼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苏锦这种翻脸无情毫不扭捏的作风很合他的胃口，可惜降得住他的是杜霖而不是自己。“我一向喜欢成人之美，但感情的事外人再干涉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既然你已经认定了，作为朋友我也希望你们早日修成正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

程学礼帮得上的忙，自然是离杜霖越远越好，但对方态度如此友好，苏锦总不好提出这么伤人的条件，只好笑了笑，算是领了对方的情。

31.

杜霖拉开白色饰品柜的第一层抽屉，手指随着散淡的目光游移了半天才随手挑出个简洁的钻石胸针戴上。然后再从表柜里取出款颜色差不多的手表一边带上一边走回穿衣镜前。正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客厅茶几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只好收回目光去接电话。

“儿子，准备好了吗？”杜夫人的声音显得很轻快。

“差不多了。”

“恩，那要我去接你吗？今晚这场慈善餐会是你沈阿姨组织的，我们这种老交情的朋友可不能去迟到了。”

“不用，我去接你吧，晚点再让丁叔去接你，免得他在车里等整晚。”杜霖拿好钥匙和钱包边往门外走边说。

“哦，那你来lux-M接我，我也快好了。”

按下直达1楼的电梯以后杜霖看着电梯镜面墙里的自己叹了口气，他们这个年纪的青年对这种传统又无聊的酒会向来是避之不及，这次却迫于无奈不得不应承下母亲的要求，虽然明知母亲大人无端端地拉他去作陪十有八九是为了介绍给某个她自己看上眼的女子。而自己只所以不能拒绝的原因，是怕母亲追问下来发现自己还没同苏锦分手。

杜霖原本是打算生日之后就同苏锦谈分手的事，他希望最好两个人能够和平结束，最后大家都回到正轨过自己的日子。但程学礼不知道怎么回事，同苏锦突然间熟络起来，几乎是每次同他见面邀约都会叫上苏锦。这让杜霖很为难，同情人分了手之后还要常常见面就已经够尴尬了，并且还要在自己最欣赏的朋友面前演戏扮普通朋友，怎么想都觉得太低格调了点。想要避免尴尬的话除非是让程学礼知道他同苏锦之前的关系，但第一次已经在他面装做两个人不熟，之后再去揭穿的话同样很失水准。重重顾虑之下，又这么拖了一个多月。

结果这边的问题没解决，那边又不想继续被母亲教育，无奈之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原本该是有价无市，大把女人等着自己去挑的钻石青年被居然母亲拖着去认识女孩子。

结果不出杜霖所料，入场之后没多久杜夫人就把自己介绍给某个老朋友，顺便也把对方的某侄女介绍给自己，两家大人寒暄一番之后借故走开，理所当然地就把这位年轻的女士留给自己照顾。

从鉴赏的角度来看，这位简小姐没什么地方该扣分，相当符合名媛淑女的典范，美丽端庄大方优雅，拿去做教学模版都没问题了。但问题是杜霖现在连身边那个都没处理掉，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招惹桃花债。两个人客气礼貌看似投机地聊了一会儿之后，杜霖借口拿酒留下简小姐自己走开了。本来想就此退场，一不小心差点同会场的工作人员撞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杜霖扶了一把拿着一摞文件的年轻女人。

“啊，没事没事。”对方从短暂的惊吓里恢复过来，笑这摇摇头。杜霖点点头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忽然被叫住：“等等，你不是杜霖吧？”

“我是，请问你是？”杜霖疑惑地转回身，遇上对方爽朗的笑容。“我是梁芷君啊，不是吧你，几年不见，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梁芷君不止是杜霖的高中同学，还是初恋女友。虽然时隔多年，大家都有各自的境遇，但既然碰上了，喝杯咖啡谈谈往事总是要的。杜霖因此改变了即刻退场的打算，同梁芷君上了二楼的咖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