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哥……”不知道是不是弄疼的凌珲,凌珲的眼底,忽而闪现点点的波光,却又多了几分含情脉脉。
直到快要窒息,亓之扬才放开怀里的凌珲,一瞬间鲜活氧气填充心肺,凌珲急促的呼吸着,微挑的眉间,却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满足感。
“那,以后再说扫我兴的这种话,可就不会这么轻饶你了。”亓之扬微笑着,挑起凌的下颌,逼迫他直视着自己,“凌的味道,我最喜欢。”
这么笃定吗?一时,凌匆匆低下头,一点娇羞,一点高兴,冷静下来,却又是一点难过,亓哥,你和贝少之间,远比凌更要亲密吧?贝少,才是……,亓哥,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成玩具,那么,何必说这些让凌误会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就要当真了,就要把这一切当成是承诺,凌也会怕,怕当你牵着贝少的手,告诉我你有多幸福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流泪的祝福你……
怎么办?不,要冷静下来,可只有那样的方式吗?的确是最熟悉的方式,可对自己来说,会不会太残忍……,凌的心里有两个矛盾的自己,一个,想要用极端的手法,逼迫自己冷静清醒,逃离这个暧昧的暖窝,一个,却又不舍得,似是留恋,总是心存侥幸,想要再等等,或许,自己在这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的战场上,有可能,全身而退……
意大利,哈得斯堡。
除了有些病态的苍白,湮汐一张惯若往常冷若冰霜的脸,似乎看不到一丝不妥,若不是赫连和南宫前后一直满脸紧张着陪护,从湮汐的神态步履上,甚至毫无异样。
墨艳迎了上去,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赫连隼一个默契的眼神制止。
进门,湮汐径自上楼,路过门厅,轻声吩咐,“小白,上楼。”却一直,没有看一眼跪着的,纪在。
纪在希冀的眼神,一直目送着一干人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这才,极其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颓顿的,跪坐了下来,心底,是那种被遗弃的悲哀,已经没有力气再跪……
而楼上。
刚刚进了书房的门,还未等坐下,湮汐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也许是一时的眩晕,湮汐只是轻轻闭合双眼,面色几近不寻常的平静。
而这突然的一幕,却彻底,慌了跟着湮汐的赫连,墨艳,南宫和小白。
“主上……”
“不碍事,老毛病了……”湮汐倚在沙发里,说的相当淡定。
“什么?怎么会……”墨艳果然是最冲动的一个,话也说的最快。
赫连隼眼神制止,小声尽量简单的解释,“家主小时候的事情。”是啊,知道家主这些过往的人,太少太少,世人,都知道修罗场的主上,是多么的光鲜,却没人想过,这层靓丽的光鲜,是小时候怎样的历练才能打磨形成,没有人生下来就注定强大,强大需要付出多于常人百倍的代价……
而湮汐小时候,老家主对他的苛责几乎,近于凌虐……,这又有谁能够知道,谁能够想到,谁能够理解?因为是主上,所以,连个可以诉苦的地方都没有,那种只能什么事情都独自吞咽苦水的感觉……独属于主上的痛苦,主上的无奈……
“南宫……”湮汐有些疲累,却并不失态,就连生生的压住背后的伤,也是连眉头都不屑于皱一下,依旧维持惯常的冷静,“我让你办的事儿,怎样?”
“使者大人已经离开了冥鼎窟,属下派人跟着,”觉得略有不妥,顿了顿,南宫又次补充,“有两组同时在跟,他们互相并不知道彼此,这次,属下用性命担保,万无一失。”
“嗯。”湮汐点点头,“一定,不要让罂察觉,他不喜欢这样……”在罂的眼里这不是保护,而是一种约束,一种对自由亵渎……
又是静默,湮汐不说话,也没人敢说什么。
“赫连,纪在在楼下,临走前,你有什么要嘱咐他的,随你……,不过以后要怎样处置,你该明白……”
“属下并不急着走的……”赫连有些后悔早上才对主上说过的,要和墨艳出去看看世界了,现下,修罗场里事情不断,主上又……,自己又怎么可能那么自私的去玩去散心去渡过什么最后的时光?
“赫连哥,”几乎,湮汐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对赫连隼用过这个称呼,而这次……,“你为修罗场委屈了这么多年,也的确该歇歇了,再者,有南宫,现在小白也回来了,你应该放心……”
“属下……”
“好了,”湮汐长长的吐了口气,而后看向赫连,“别再让墨艳失望了,”略有深意的看了看赫连隼和墨艳,面对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各自不同的不安,湮汐苍白着嘴角,终还是笑笑,“其实,我早都知道……”,脸上,是完全了然的态度。
“家主……”没想到,比起赫连隼,墨艳更是腼腆一些了。
“属下,谢过家主。”虽然没有挑明,但湮汐的心思,赫连隼从来都是能够猜的,家主说是知道,那就等于默许,要知道,在修罗场,能够被家主破例准许的感情,是多么的罕有和难得……
“你呢?”湮汐转而对墨艳,笑问。
“属下……,谢谢家主。”嫣然一笑,就像是被指婚一样,墨艳当真的不好意思了。
不想湮汐却笑得越发舒展,到底是一番美意,到底是成全了一对儿幸福伴侣,这样的时刻,他觉得很幸福,就好像足够赎罪,足够积德,足够让自己离幸福更近一些……旁边都是自己的亲信,湮汐并没有再刻意的维持着什么强势冷默,这样的湮汐虽然不常见,但却真的是十分亲切。
“可,如果这样,主上要怎么和老执事们交待……”毕竟是坏了修罗场的规矩,而今,又正是修罗场危机四伏的时候,自己怎么可以给家主添麻烦?
赫连隼永远是想得多的人。
“无所谓,我还正等着他们折腾呢,不过,料想,他们近来该也没那个胆子……”湮汐嘴角轻轻挑起,很是自负。
修罗场迂腐沉重苛责的规矩,湮汐觉得,早就有必要改一改了,再者,这也是罂一直的想法和愿望……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退下吧,我要休息。”自己的确太累了,而且背后的伤又是叫嚣着的痛,如不处理一下,真怕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做为修罗场的主上,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是……”
“哦,对了,小白,你留下。”就在一行人准备悄悄出门的时候,湮汐突然,叫回了贝迩白……
018.
“家主。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家主两个人,这样的场景,上一次出现,已经,是六年前自己还没有犯错的那时候吧……
“嗯,小白,你过来。”湮汐闭起的双眼,并没有睁开,只是轻声吩咐。
“是。”小白默默走过去,习惯般的,跪在湮汐的脚旁。
“这些年,委屈了吧?”湮汐话里的语气,幽幽然,不清不楚。
一愣,而后惊讶的慌忙摇了摇头,猛然抬眸,才意识到主上并没有睁眼,于是小白张口解释,“没有,主上。”其实,不委屈,真的不委屈,那样的错,主上肯留自己一条命,自己就该感念的,又怎么敢觉得委屈?
心中微微叹息,湮汐慢慢睁开眼,看着小白有些慌乱却执着的双眸,突地,就有些感喟,眼前跪着的,是小白,自己用得最顺手的近卫,即使面对自己的残忍,也依旧忠诚懂得感恩的小白……
比起纪在,自己对小白,真的太过严苛和武断,可论起忠诚,纪在却不及小白的千分之一,这就是区别吗?因为小白,自己曾经想过要对接下来的近卫好一些,稍稍的好一些,可,那个近卫,就是那么回报自己的吗?小白能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抛却一切的回来,要是换做纪在呢?……,湮汐甚至都不再屑于想象……
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可湮汐不知道自己这失望,到底是对纪在,还是对他自己……
难耐的尴尬,小白却一心惦念着家主的伤势,这种伤痕,虽然不至于流血,但淤肿若是不及时的揉开,怕伤得就是皮肉之间,那种痛……
“家主,属下冒昧,能否恳请家主,先处理伤势,再休息……”微垂眼眸,小白声音轻轻的,极小心,带着试探,忐忑的试探。
“嗯。”绕回思绪,湮汐只有一个简单的鼻音。
“那属下这就叫沈医生过来。”
“等等,不必叫沈懿,这点小伤,你来就好……”湮汐淡淡的说着,边站了起来。
“我?”小白极有眼力见的起身,恭谦的上前扶住湮汐,“属下以为,伤不分大小,还是马虎不得。”
微微侧头,看了小白一眼,湮汐嘴角不经意的勾起,“历练得不错。”点头,似是称赞。
一惊,小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之前,在我这儿的时候,你可是话极少的,不论怎么规整你,都始终战战兢兢的,做不到不卑不亢,如今,倒是有些样子了。”
也曾经在湮汐身边那么些日子,贝迩白清楚的知道,自家主上极少夸赞人,所以,一时听着这样的话,的的确确的受宠若惊。
小白上前给湮汐脱下衣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像是还做湮汐近卫的那段日子……
背后是不如意外的青紫一片,而转到胸前,小白却倏尔手下微微一顿,入目,是一个已经淡了的伤痕,笔画不甚规整,像是自己刻上去的,不,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倒着逆着笔画那样生生划下去的,罂字……,难道,是主上自己亲手勾勒在皮肤上的吗?太过惊讶,真的没想到,主上竟对使者的感情真真到了如此吗?这也怪不然为了使者的出走,主上会这么……
轻笑一声,不明所以,湮汐并没说什么,却成功打断了小白的思绪,手上狠狠一抖,“对不起,是属下失态了……”
“左侧壁橱里是药,你拿过来。”湮汐并没计较,吩咐之后,便俯趴在床上。
手上到了些药油,小白有些紧张,毕竟,眼前,这是自己心中一直神一样的人物,也是第一次,和心中这个神一样的人物这么近密的接触,实在……,“要揉开淤结的血块,所以属下失敬了……”
“嗯。”湮汐说完,便舒服的闭上了眼,小白是可以信任的,自己完全可以放下心,休息一下。
小白的指尖微凉,但那也只是刚刚触上皮肤的时候,慢慢,当药油的烈性渗入皮肤之后,背上涌起的是一种难耐的灼烧……,小白的力度掌握的很好,慢慢的,背上的那种痛,便被一种舒展开来的松弛感所取代,很舒服……
渐渐,就当小白以为主上要在这种安适中睡着的时候,湮汐突然轻轻开口,“小白,亓之扬和你是什么关系?”
揉着伤痕的手微停,之后继续,“回主上的话,亓之扬是S.O.U.L的常客。”
“只是常客吗?”湮汐睁开眼,认真了许多,“他的身份,你了解多少?”
“属下……,”小白皱眉想了想,“亓之扬是琥珀国际的总裁,似乎,与黑道也有勾结……”心中忐忑,小白自知,关于亓之扬,自己了解的并不多也不够,但有关于客人资料之类,向来都是凌珲经手,自己大多不怎么关心,除非是重要的情报信息,凌珲需要报备在自己这里,不然……
“我问你,S.O.U.L于修罗场于我而言,是什么?”见小白含糊其词,湮汐已经起身,直视着小白。
这样严厉的家主,才是熟悉的家主,可……,小白自知有错,屈膝跪下,老实规矩的回答,“家主曾说,S.O.U.L是主上的家私,是主上是修罗场的,眼睛。”眼睛的职责,就是要看探一切家主看不到的,情报。
“你还知道?那我的眼睛,竟连时常留恋于身边的硬客,都不清楚其身份?”
“属下知错。”知错的低下头,小白内心满是自责。对于亓之扬,的确是自己太大意了,可,他竟值得家主如此大的火气吗?那亓之扬到底是谁?到底……,“关于亓之扬……,还请主上……”
“你问我?小白,这些年你是不是被照顾的太好了?凌珲是不是用的太得力了?以至于,以至于,你的消息都闭塞成这样?你的警惕性和敏觉感差成这样!”湮汐的提醒,已经是喝斥。
“对不起,属下知错,”看得出湮汐已经动怒,小白赶忙俯身,认错,“请主上重责。”
湮汐皱眉,终是强制忍住火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主上……”
“再回去,给我查清楚,你该从他的嘴里得到什么讯息,不必我再教你了吧?还有是你,我不需要你事必躬亲,但,也不可尽依赖凌珲。”
“是,属下谨记!”小白的背后已是一层冷汗,源自主上的威严,自己果然是无从招架……
“还有,你和亓之扬的接触,是不是也太过频繁了?”湮汐自问,从不关心属下的私事,可这次,到底事关亓之扬,万俟家,罂……,他无法做到漠不关心。
“接触?”小白有些迷茫,忽闪的眼中充满疑惑,“小白不知,家主的意思是……”
“他对你的心思,难道你一无所知?”湮汐不愿废话,就此挑破,“还是,你也在和我耍心思,想要隐瞒什么?”
“不,家主明鉴,属下却无……”小白慌张的解释,家主是误会了吗?误会自己和亓之扬的暧昧关系?可,那不是事实啊,自己和亓之扬之间,堪称清白,若说亓之扬对人有意,那也是凌珲,无论怎样,也不该是自己……
“算了!”湮汐兀自收住话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为何如此逼迫小白?素来,小白都是明事理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自己,实然不必再多说,“你出去吧。”
019.
希腊,S.O.U.L……
送走了亓之扬,虽然身后依旧十分不适,但凌珲并没有顾及身体,毕竟,现在,比起身体,凌珲更想知道,自己的心,要怎样治愈。
看着手中的联络器,凌珲犹豫了再犹豫,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熟悉、惧怕却又相当依赖的号段……
却不想,三遍之后,还是无人接听,凌珲微微皱起眉,放下联络器,心中有些不安。
许久,直到自己就要昏昏欲睡,联络器滴滴的声音才响起,一瞬间来了精神,凌珲深吸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师父……”语调里已经完全听不出一点点的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