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拳欧打狩纳的少年,可能用力过度也痛得他自己眼歪嘴斜。
那名少年因为能在同学面前,逞英勇而沾沾自喜地露出得意的笑。
「这是我教训年纪大爱逞口舌之能的人打下去的好机会!」
少年嘴里吐着话,又再度出拳。
这一拳就想朝狩纳的脸上打下去。
「那你就试试看!」
狩纳用不疾不徐的声音回对方。
但当少年的拳高高举在空中时,同时亦惊愕地睁大着一双眼睛。
「什么呀……?」
此时,围在周遭的少年同时叫出声来;因为狩纳的脚比少年的拳更快速地向他踢过来。
大家都听到叭的一声巨响。
狩纳的脚猛踢少年腹部的力量,简直不是刚才少年的拳头所可比拟的。
「呜呜……!」
少年不由分说的便在柏油路上打滚。让那些伙伴仍搞不清楚在这一那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围观的少年一个个面色苍白,身体发冷。
「喂!中山!」
狩纳又马上抓住少年的衣领。
「呜呜呜!」
惊恐哀嚎的少年,脸上早已失去血色。
「是你们先出手打人的!」
狩纳的嘴角渗着血渍,他并未将之拂拭。
接着那些少年就被狩纳痛殴一顿,一个个哀苦连天。
显然,寡不敌众的字眼并不适用在狩纳身上。
狩纳的猛拳在如雨点般落在少年们身上,然后又强迫他们开着车朝海边而去。
在狩纳的暴力与威吓控制下,少年们只有乖乖听从他的话开着车。
一路上听到铁锹铲着沙滩上吱滋声。
远远可望见海浪的拍打声,穿着制服的四,五个学生拿着铁锹按着沙滩。
如果是在夏日,在海边放烟火是很快乐的事,然在此季节,却鲜有人喜好此道。
沙滩上只有路灯投射过来的亮光而已。
「快点挖!不然就要天亮了。」
狩纳两手插在口袋里,不悦的命令他们。
狩纳就一个人坐在防波阳上避海风。
他又衔了另一支烟,除了唇色,他端正的脸颊上也有些撕裂的伤口。也许连背部,脚及手部均有些伤痕。
这些对这个男人而言,算不了什么伤口。
他微微吊起唇,瑟缩着肩,并在烟上点火。
手持铁铲的少年,用很欣羡的眼光看看狩纳打火机的人,因为他们在制服外面都未加一件防寒的衣服。
在吹着冷艘艘的寒风中,那些拼命挖着洞的少年们,额上都流着一滴滴的汗珠。
「还要再挖吗?」
其中一个人,忽然开口问狩纳。
他就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气势凌人要狩纳向他们道歉的人,现在他的口气爱的很温和。
狩纳噘着唇冷笑。
这些小孩子,根本就不明白为何要挖这么深的洞。使他们在急度不安中,更觉得发冷。
从洞穴中把砂挖出来的木村,铁青着脸,其左手腕的绷带也已拆掉。
裹着厚厚的绷带,其实也是一种负担及有所不便。那是在几天前,木村也在摩拖车从高架桥丢下的现场,他的手腕是被用力弹跳的石头打到,留下了很小的疤。
「到底要挖多深啊?」
对渐渐走近的狩纳身影,少年们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狩纳把毛皮的外套衣服竖起,用来避寒冷的风吹拂。
「啊,已挖到这样了吗?」
狩纳踩在洞口俯看下面。
经少年们辛苦的挖着,在黑暗的海边已出现一个不小的洞,可能已有一公尺深,因为已见不到底。
「已经行了吧?」
蓄着胡渣的少年,嘶哑着问。
现在才发现他在夜色下已变成绿色的痣,比他的胡渣占去脸上更大半的地方。
「这个嘛……」
「我们已按狩纳君的意思把洞挖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少年们恨不得尽速离开这个地方。
被冷风吹得极其疲倦的少年们,用眼神恳求狩纳。
「什么话!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狩纳开心的笑着,把烟灰抖落在沙滩上。
「你就放我们走吧……」
紧绷的情绪可能濒临爆发阶段,长着胡渣的少年在尖叫声中,同时把铁铲举起。
一伙人就趁着这个气势。
疲备不堪的少年们在面面相觑下,只有趁现在这个时候把狩纳压制下来。
「你找死呀!」
少年们虽已极度精疲力量,且浑身抖颤着,但他们仍强打着精神拿着铁锹在狩纳的头上挥舞着。
「你这该死的家伙!」
狩纳毫不迟疑的用他的脚踢着少年的肚子。
「呜……呼!」
少年的身体痛得哀叫不已。
然后,呻吟鬼叫的少年被风吹成身体反仰,脚踩空,且在他的同伴们注视下掉进了那个洞穴。
「哇……啊啊!」
随着,就听到从洞里发出令人惊恐的悲鸣声。
那声音听起来彷佛是从地狱发出的亡者之声。
其它的少年目睹此景,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
「已经准备就绪,接着就要开始切西瓜。」
他们同时看向狩纳,其中一名少年莫名其妙的问。
「什么切西瓜?西瓜在什么地方?」
那些少年又看着仍在洞中不断发着似厉鬼般哀叫的少年身旁,狩纳弯下他的膝盖。
狩纳的脸上呵呵的笑着。
「这里就有个很棒的西瓜!」
狩纳用他大大的手掌,敲着少年的头。
少年们一听,各个脸色苍白失血。
连不断尖叫的少年,也忽然停止叫声。狩纳从脸色已发紫,全身哆嗦个不停的少年身边,站起身来。
「把这小子埋起来,让他只剩头部露在外面。」
「不!不要这样子!」
听到狩纳的指示,每个人都惊声尖叫。
少年试图爬出洞穴,只是徒劳无功。
少年极度着慌的搔抓着沙上,狩纳就用脚跟狠狠的踩他的手。
「呜哇哇!」
「喂!快一点!你再不听话,就让你变成第二号的西瓜!」
这是多么可怕的威胁。
于是持着铁锹的少年,就开始掬沙。
「不要!不要啦!」
在无处可逃快哭出来的少年,被湿重的沙堆积着。
「你们只要把在背后主使的人之名字吐出来,我就放过你们!」
狩纳很愉悦的声音,却蕴着令人发毛的意味。他又慢条斯理取出新的烟,望下看着已被沙土埋至胸口的少年。
「主使者……?」
「你们想找我麻烦,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替你们撑腰吧?你们就快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如木头般站着的少年,开始全身发抖,牙齿发出卡吱响音。
被一直丢入的沙,此刻已高至少年的肩膀;又湿又闷的沙,使少年动弹不得。
「他的职业是什么?」
狩纳的声音中带着凶暴。
让这些少年的身体感觉更冷。
结果他们一个个挪开了视线,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你们不说吗?」
狩纳又若无其事的把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着。
「那好!既然你们都不说出来,就休怪我无情!」
狩纳被强风吹得把眼得更细。
好象是从阴间吹来的风支配着男人;而只在沙堆里浮着一个头的少年,也不似这个世界的景象。
已把沙堆完成的少年,也像要脱逃般的踉跄后退着。
「你们这么努力的结果,如果就这么草草结束,不是挺可惜的吗!」
因恐慌而茫茫然坐到沙滩的少年,他们用着倦怠的眼神看看狩纳,又看看他们被沙埋着的同伴;和这些小伙子一比,狩纳显得神采多了。
狩纳似乎很乐在其中。
「你们应该早已习惯夜里看吧?有需要蒙住眼睛吗?」
狩纳环视一下四周,悠悠然的吐着烟雾?
脸上冒着冰冷的汗,少年们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如果再待下去,势必会被杀死。
但此刻,他们根本逃不了狩纳的手掌心。
「由谁先来开始?除了铁锹,刚才也检来高尔夫球棍,随便你们用!」
呜呜呼!被理的少年又在声嘶力竭吼叫。他的眼睛从坐在沙上的少年,移至被丢在地上的铁锹,绝望到快哭出来。
他们心里都知道,自己的伙伴的头将被割裂。
他们被浓重的黑暗逼得,脑袋一片空洞洞。
且少年们因为无望又持续不断哀鸣的声音,却被阵阵潮浪声淹没。
「距离天亮还有的是时间,除非你们谁肯说出主使者的名字,否则就慢慢陪你们耗。」
狩纳说着这话的眼眸里,闪着的是冷笑。
「……西瓜到现在还算平安无事,但接下来就要你们其中一人手拿铁锹,从西瓜头上剖开……」
「天啊!哇哇……」
绫濑早已忍不住大叫,且从沙发上跳起身。
「结果……变成怎么样……」
他很好奇的追问。
绫濑想听结局。
又不想听。
坐在灯光明亮的咖啡厅,绫濑全神贯注的在听着许斐忆及与狩纳的往事。
被许斐用车把绫濑带至这个饭店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原本以为马上可以见着一条的男子,把皮包拿回来,结果却未如其愿。
坐在与许斐面对面的咖啡厅,比大厅稍高,可以静观大厅的一切景象。
本来对许斐存有戒心,胃在疼痛的绫濑,在倾听着狩纳的过往时,已渐渐消失疼痛感。
「……对了!切西瓜比赛的西瓜,是为了被人切呀。」
许斐的表情很深沉。
「什么……西瓜?」
桌上放着的杯子里,慢慢在化的冰块,发出很不合时宜的清爽声。
此刻,在绫濑的旁边,一位服务生正优雅的放着盛有水果的玻璃器皿,里面装有南国的水果,及切成三角形的西瓜。
西瓜!
绫濑不禁想起露出在沙堆上的少年的头。
被埋在沙滩上的西瓜,是真的会被剖开吗?瞥见眼前鲜红色的果肉,绫濑却毫无动手取食之意。
「……你还好吗?绫濑君。」
许斐关切的问把身体靠向沙发的绫濑。
绫濑只觉得他有些乏力,心脏奇妙的剧烈跳动着。
「……高中时的狩纳,真的是这么……」
绫濑绞不出适宜的词句。
对绫濑来说,和别的学校学生打架互欧的事,是无法想象的事。
「凡是认识狩纳的人,都称这件事为寒冬剖西瓜事件。这也算是狩纳君英勇事迹之一吧。」
这是什么英勇事迹?根本是胡作非为。
许斐仍用着沉重的口吻。
「……是其中的一部份……?」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一句。
把活人埋在沙滩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又残无人道的行径啊?
「狩纳君从国中时代起就相当的叛逆……」
「从国中时代开始?」
绫濑的声调有些不自然。
「……你很意外吗?」
许斐眨着上眼皮,问绫濑。
把一双脚交叉着,漫不经心的轻摇着腰而坐的许斐之动作,在这豪华的饭店虽有些失态,却又那么称头。
「你是什么……意思?」
「绫濑君,你不是在狩纳君的公司打工吗?在上班时的他,是不是很有绅士风度?」
绫濑想也不想一下的就点着头。
「或者他只有对你像保护爱猫一样?」
绫濑听了许斐的话,抿着唇。
他的脑海里,忽然又掠过一边大声哀叫,一边从杂乱肮脏的楼梯滚落的男子之画面。
因为在生意上,那男子惹狩纳不爽,于是便受到狩纳拳打脚踢之凄惨命运。
还有,记得绫濑经狩纳允许,在染矢经营的人妖酒吧打工时,狩纳对戏谑绫濑的客人,也是狠狠的痛宰对方一顿。
在绫濑的心目中,狩纳并不是真正喜欢使用暴力的人;司是原来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内心已潜伏着很可怕的暴力倾向,委实让人觉得十分畏惧。
绫濑也同时想起,许斐问过自己如果他说的都是属实,绫濑将怎么办?
「……我想回去。」
绫濑挣扎着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的头已似割裂般的在痛。
听到狩纳这些污秽的陈年往事,绫濑的脑袋空白地自座位上站起来。
「你不能走呀!你的包包不拿了吗?」
「……啊!」
绫濑竟然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许斐抬起上眼皮,望着停下来的绫濑。
「……显然我不该尽说狩纳的坏话,但我是为了你好……我怕他骗了你。」
绫濑用力的晃着头。
「他并没有骗我。」
他很肯定的回答许斐。
「真的?」
许斐着双眼,有些怀疑。
「那你看向那边!」
经许斐一指,绫濑就把头转回背后。
绫濑看到在铺着市松花样的厚厚地毯之大厅中,坐在沙发上欢谈的外国旅客中,有个急忙踩着步伐的上班族之男人身形。
「……啊!」
绫濑看到那个人后,嘴巴很自然的就啊了一声。
靠近入口处正面的沙发上,年方三十的上班族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裤,与瘦瘦的男子正对而坐。
「啊!那个人不就是……」
「好象是一条君。」
许斐所言不假,一条的身边果然放着绫濑被他抢走的包包。
不过,从许斐的位置,不是很快就发现到一条的存在吗?
绫濑不禁有些质疑。
「我有听一条君说过,今天要和人在这里谈生意,他真的有在进行,实在是太好了。」
「很感谢你的关心,我要去向一条君要回包包……」
对于急着想冲出咖啡厅的绫濑,许斐笑笑的留住他道:「你别急嘛!好戏还在后头!」
「你说什么……」
被许斐用力制止,绫濑就踌躇不定,他怕一条会离开。但许斐接着又对他说。
「他们看来会大干一场。」
绫濑狐疑不解的,追随许斐的视线,转向大厅。
「什么?」
绫濑激动的叫出一声。
「狩纳先生……」
他的声音很干扁。
那位冷酷的男子,气势很盛的穿过入口虚的正面。
使得擦身而过的客人,亦忍不住抬起好奇的目光看着他。而门房更是惊惧恐慌的神色盯着大刺刺横过大厅的男子。
在灯光如昼的大厅,是个怒气冲冲的黑影。
「为什么?」
「是我打电话给他的。」
绫濑听了许斐的话,很讶异。
「……咦?」
「因为是一条君害你到现在都还没回去。看这样子,狩纳君会很快采取行动。」
「什么意思?」
许斐对他微笑。
「有可能狩纳君认为是一条君把你带走吧。」
许斐困惑的叹息,但其说话声却很愉悦。
「不!不!狩纳先生……」
事实上,一条只是把绫濑的包包抢走罢了。
「我必须出面……」
许斐岂能容许绫濑这么做。
「你放开……」
「你最好不要这么冲动!难道你是想去告诉狩纳,你在和我约会吗?」
绫濑听许斐挑逗的声音,身体就抖起来。
如果狩纳知道自己是与许斐单独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这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哇哇!」
许斐的尖叫声,使绫濑赫然仰起头来。
「显然狩纳君已发现西瓜的事了。」
「……西瓜……?」
绫濑听得莫名其妙。
阔步穿过大厅的狩纳,很沉着的坐在一条所坐的沙发上,看见狩纳一出现,一条就放开翘起的二郎腿。
绫濑望见一条铁青着脸对狩纳在说些什么;但就在狩纳浮起腰之时,一条就急刻拉住他的衣襟。
狩纳怒目瞪视着一条,并用他的手粗暴的将叼在一条口中的香烟拔出来。
「不……」
绫濑见状,情不自禁出声。
接着,狩纳又用仍有火舌的烟,押在不断抗议的男人手掌心。
瞬间,整个大厅响着一条鬼叫连天的哀鸣声。
「狩……」
「哇哇!狩纳不改残酷的本性哦。」
许斐的表情不爱。
对即将冲过去的饭店服务人员,狩纳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他们再进一步。
然后,狩纳便吆喝缩着背,用手护着受到烟蒂灼伤的手,一条快滚。狩纳才拿起绫濑装了药的包包之际,一条已迫不及待的逃离大厅。
「看来这不是寒冬的剖西瓜,只是晚秋的点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