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 五、六——筱崎一夜

绫濑整个人已僵直不能动。
「好可怕!如果让他知道你是和我在混,狩纳不把我碎尸万段才怪!」
许斐把手握住欲走的绫濑的肩,在他静静的眼神中,可读出些微的喜悦之情。
「你可以离开那个男人吗?至于生活方面,我当然会给你很好的保障。」
「你是说什么……」
「你看对边样的狩纳,也知道自己是受了他的骗吧?我不希望你活在他暴力的阴影下。」
绫濑的喉咙发出咕咕声。
当然亲眼目睹狩纳的愤怒,暴力,绫濑比谁都感到更恐惧。尤其一条的眼眸中,还流露出难掩的愤慨。
好象狩纳的怒意,是冲着绫濑而来的。
让绫濑产生一种无名的不安。
「哇!」
许斐自头上漏出的叫声,又让绫濑的心快跳出来。
「现在又是怎么了?」
突然,狩纳用手敲打着一条的头之景象,跃入了绫濑的眼帘。
「是在评定西瓜吗?」
许斐瞄了绫濑一眼,有感而发。
霎时,绫濑心跳加速得让他快要窒息。
「如果我们被狩纳逮到,下场也一定和西瓜一样!」
绫濑马上又浮现被埋在沙滩的洞穴,只露出一张脸的许斐。
说这景象是滑稽好笑,还不如说让绫濑对狩纳的害怕心态在逐渐增加。
绫濑的身体在打寒颤。
被埋在沙堆里的许斐旁边,一条是会遭到相同命运的牺牲者。
绫濑的头中,飞过鲜红色的西瓜肉。
绫濑不能再想下去了。
「不行……必须要赶快解除误会才行……」
绫濑有这念头后,就使劲的挥掉许斐的手。
总而言之,绫濑不该毫无戒心上许斐的当;一旦被狩纳发现,他自是会怒不可遏。只是当绫濑有所警觉时,他已脱开不了许斐。
「你如果一出面,更会火上加油。若你都难逃被当成西瓜的命运的话,我就更……」
「我才不在乎!」
绫濑心意已决。
绫濑口中嚷着,就把许斐的身体推开,然后冲出咖啡厅;送咖啡的服务人员,惊愕的与他擦身而过。
而许斐更是呆呆然的下着楼梯,两眼注视着绫濑的动静。
绫濑必须制止狩纳。
相信在海边,把少年埋在土里的狩纳,与刚才用香烟的火去灼伤一条,是一样的残酷不仁。
「狩纳先生!」
听到绫濑的惊叫,引来旁人不少的目光。
绫濑不顾一切,排开那些站着的人群,跑向厚厚的地毯。
「你不要……!」
本来抓住一条衣领的狩纳就回过头来,而苍白着脸,挣脱狩纳手之一条,都同时在找寻绫濑。
「你不要这样……!」
绫濑边叫,边拉着狩纳的手,向他求情。
狩纳仍未放开一条,他低下头看看突然跑过来的绫濑。
「……绫濑……」
狩纳的声音,还带着发烧的鼻音。
狩纳才放开了一条。
「……哇!」
一条哇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你是准备绑架他……?然后搞剖西瓜的名堂吗?」
狩纳不明究理,打量着绫濑与一条。
一条仍惊恐的在抽筋,把身体缩起来。
「我是听许斐说的!」
绫濑喘着气,用手拉着狩纳,希望他放过一条。
「又是许斐?」
狩纳的声音十分不悦。
绫濑的膝盖无力的在发着抖。
「他告诉我狩纳先生在高中的时候,在冬天的海边剖西瓜的事。」
绫濑于是把许斐说的,大略的简述一次,抓着狩纳西装的手就更为用力。
「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吗?」
被狩纳大声命令,绫濑畏缩着。
除了不希望狩纳这么对待一条,绫濑并准备把自己兴计斐见面的事,据实说出来。
只怕当绫濑说出来后,狩纳把他对一条的偿怒转嫁到自己身上。
而在有些喘着的绫濑身后,听到有人轻轻笑出声音来。
「变成剖西瓜的西瓜,也不要紧吗?」
说这句话的,便是许斐。
「许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是来证实,让你幸福的人是否已到你手上了!」
许斐用陶侃的口气响应,并瞟着绫濑。
「而且我发现绫濑君实在太莽撞了!也不知他这样是称为天真?还是无知?」
狩纳向着许斐走前一步。
「原来是你在……搞的鬼吗?」
狩纳的话很低沉,却让绫濑震慑。
「狩……」
「你说我在搞鬼,就太冤枉了。因为一条君把绫濑的包包抢了去,我只是想助他一臂之力呀!」
听着许斐的话,狩纳用很阴森的神情瞥瞥一条。
「但你向我密告的,却是一条把绫濑带走了!」
「那只不过是玩个小游戏,但事实上我是向你通风报信,并没有错。」
如果是许斐直接对狩纳连络,后者一定不吃他这一套,所以他很狡滑的利用传言的方式密报,才把狩纳引诱得出来。
「再说我对你这么宝贝的小孩有兴趣,也正好是一个机会。」
笑着的许斐,两手搂着绫濑的肩;狩纳目睹此景,那两道眼睛之凶光,愈来愈浓。
「如果这小孩弃你而去,你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许斐仍保持着极优雅的笑容。
「我没说错吧?」
许斐用言语去挑衅狩纳。
「我也很想得到绫濑君。」
这回,许斐的话已非止于玩笑。
而许斐的这句话,也当然触怒了狩纳。
绫濑早已看出,狩纳已面临火山爆发点。彷佛随时就会引爆。
仍瑟缩在地上的一条,嘴里依然发着哆嗦的声音,爬向椅子的暗处。
下一刻,绫濑就目睹狩纳凶暴的伸手去攫取许斐的手;只要被狩纳那只孔武有力的手逮住,任何人都休想可以逃脱得了。
此时,他也听到自己心脏的鼓动声。
「啊!绫濑君……」
许斐在惊恐中,叫着绫濑的名字。
绫濑就奋不顾身的想要阻止狩纳。
「你不要这样啦!」
他紧闭着双眼大声叫嚷。
「你放开!」
绫濑对狩纳的怒斥声充耳不闻,拼命求他。
结果只要狩纳轻轻一甩,矮小的绫濑便颠颠破破的倒在地上。只是,他仍无意放开狩纳的手。
「对这次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自动跟着许斐先生来的……」
「……这是为什么……?」
被狩纳问着,绫濑连骨头都冻僵了,但他抓着狩纳的手力则更强。
绫濑害怕去迎视狩纳的视线。
已准备把自己豁出去,任狩纳对他百般凌辱都已无所谓的绫濑身边,许斐痛苦的吊着眉。
「这是……」
许斐适才的笑意,早已遁形无踪,而且是发自内心害怕的皱着双眉。
「绫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不管你认为他无知愚昧都好,但他真的是对你坦诚以待。」
许斐的笑毫无一丝的轻轻佻意味。
许斐说完,抿紧他的唇。
「……我明白了。」
望望仍诚恳的握住狩纳的绫濑,许斐语重心长的说。
「要让绫濑清醒他是被邪恶的男人所骗,是我的使命啦!」
「才没有,我并没有被狩纳骗呀!」
听到绫濑不断的否认,许斐大摇其头。说。
「你已中狩纳的毒很深!我一定会救你,你要有耐心的等喔!」
「你少给我废话!许斐!」
狩纳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狩纳并一边把手伸向绫濑的肩膀。
他已用那双手包住了绫濑的身体。
「狩……」
狩纳咬住唇俯视绫濑,从他的表情可以感觉到他有着一肚子的怒意。
在愠怒中,还掺杂着苦楚焦躁。
这当然包括狩纳责备绫濑怎么可以糊里胡涂跟着许斐而走。
狩纳在无言的绫濑身边,厉声喝道。
「这笔怅我还会找你清算!现在就先放过你!你快滚远一点!」
许斐对狩纳似蛇蝎般的双眼,畏怕三分。
「你要过的快活一点喔!绫濑!再见。」
许斐很有礼貌行完礼后,就朝正面的入口处走去。看着许斐要离开的背影,绫濑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真受不了……」
绫濑还未崩溃,就已听到狩纳重重的坐到沙发上。
「……没想到你会和许斐搞在一起……」
狩纳早已没有力气责怪绫濑,他的声音显出疲乏。
他可以想见,当狩纳听到绫濑被一条带走时,他会有多么震惊。
此时才发现狩纳的脸发红。
「狩纳先生……?」
绫濑用手触摸狩纳的额头。
狩纳的额头果然是火烧石炭般的热。
「……我的发烧并没有退的样子。」
狩纳咳了几声,垂下眼皮。
「狩纳先生!」
绫濑忘记请求饭店服务生帮忙,只是无助的一直喊着男人的名字。
「这可是严重喽!」
电话听筒的那一端,染矢轻声说着。
「……结果狩纳先生,还是自己开了车回来。」
晴朗的秋日阳光,从百叶窗的空隙流泄而来。绫濑把身体卷成虾米一样,回想着昨晚的事,不觉胆寒。
真的,只要与许斐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倒是把被一条抢去的包包拿了回来。
「狩纳该不会又去上班了吧?」
「不,今天绝对不让他出去。他现在正好去洗脸。」
狩纳的发烧,经过了一夜仍未退。
拿回来的药,狩纳服下后虽有些功效,却不能让狩纳就此上班。
绫濑想趁狩纳不在场时,问染矢一些问题。
「我……」
绫濑压低着声音说,以防狩纳听到。
「我有事想要问染矢小姐……」
绫濑舔舔干燥的唇。
「许斐跟我提到寒冬剖西瓜的事,是不是真的?」
这是绫濑怎么也不敢向狩纳问出来的话。
狩纳是真的如许斐所说的,会把少年埋起来吗?甚至会割裂少年同伴的头这件事,如果是真的,绫濑要如何处置?令他极度不安与惶惑。
「啊……把头割裂……吗?」
绫濑的脑子里,是一片鲜血的果肉。
不料,话机却传来染矢吃吃的笑声。
「……你好象是真的很怕狩纳哦?」
绫濑吞吞口水。
「我……」
「也许一条这个男人,现在是被埋在沙滩上也不一定。」
「……咦……?」
绫濑快窒息了一般。
「因为狩纳是绝不会放过那种男人的!」
「可是我并不想害一条先生被埋呀!」
听到绫濑慌忙的否定,染矢又笑了。
「但他偷了你的包包,是确实吧?」
「那是……」
「但离剖西瓜的时期还早啦!」
「喂喂!不会吧?」
忍不住叫出声的绫濑耳边,忽然感到电话线被拉断了。
在绫濑的头上,有道修长的人影。
「狩纳先生……」
狩纳伸出手到仍握着话筒站着的绫濑头上。
他会出手打绫濑吗?
冷不防,狩纳的拳头重重敲在绫濑的脑袋瓜上。
「好痛!」
其实是绫濑太过于虚张声势,并未痛到这个地步。
绫濑反射性的立即用手护住他的头。
「你在说什么西西瓜瓜的?」
「咦?你听到了?」
狩纳从成一条缝中看着绫濑。
狩纳再缓缓坐在床上。平时很轻盈的动作,今天看来却十分钝重。
「……如果你听到的都是真的,你会怎么样?」
狩纳在床第上把长长的脚拉近,用着很慵懒的声音问绫濑。
「……咦?」
绫濑有些不知所措。
狩纳吐着热热的气,把身体倒向床上。
「……其实我也不想知道答案。」
绫濑好象是在说给自己听那般的小声。
足见,狩纳也没有接受答案的准备。
不一会儿,狩纳又苦苦的扭曲着脸,对绫濑说道。
「许斐那混蛋,他倒没有加油添醋。确实,凡是找我碴儿的混帐,我都会把他埋在土里。」
这是一句句听来会使人的胃打结的话。
男人躺在床上,等着观察绫濑的反应。但在迷思中,他温暖的手已伸至绫濑的颊边。
「……你怕吗?」
每次被问及,绫濑都会似被敲击着胸口。
绫濑咬着牙,把双眼闭起来。
狩纳很可怕吗?
还是潜伏于其内心的暴虐性向,令人心生恐惧?
那也是与绫濑同居的男人,所拥有的另一面。
「……如果说我不怕,也不是真心话。」
抚着绫濑的狩纳的手一动也不动。绫濑的答案是他想要的吗?
即使如此的亲密,绫濑仍然不了解狩纳内心的世界。他也一向不多问,所以严格说来绫濑并不了解狩纳的过去。
绫濑垂着的睫毛在颤抖。
「可是……」
绫濑却对狩纳摸他的手,有了反应。
「我虽然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昨天你还发着高烧,却因为担心我而跑出来找我……」
绫濑说的话,被狩纳咳的嗽声打断。
「至于包包被抢,以及跟着许斐走,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绫濑说着时,仍很自责。
然后他才看着狩纳。
「我是眼见为凭的人啦……。要怎么说呢?对于狩纳先生,我也不是害怕……只是……」
绫濑恨自己的笨拙。
事出意料之外,狩纳对绫濑与计斐的外出,并未多加谴责。只是,绫濑所做出来的,结果就是使狩纳的感冒发烧更严重。
这也不是绫濑一声道歉,就可以让狩纳痊愈的。
狩纳是存在着许斐所说的,残暴又狰狞的内在,但绫濑更时常观察出这男人诚实的一面。
这对绫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温馨。
男人用着他体温很高的手掌摩婆着绫濑。
然后,他把绫濑拉靠近自己。
「……谢谢你。」
绫濑未料到自己会得到男人一声谢谢之语。
「这……我……」
应该说声谢谢的人,是绫濑才对吧。
可能绫濑摸在额头上的手很过意吧,狩纳微微的起了双目。
「其实你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以后你绝对不要再去接近许斐。」
狩纳让绫濑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再把床单的一角拉起来。
「狩纳先生?」
狩纳对微倾着头的绫濑,敲敲空空的床,道。
「让我抱着你睡!」
你让我服的药已渐渐发挥功效,连带那话儿也精神奕奕起来──狩纳如是表示。
有可能因为发烧,使他的话听来又甜又腻。
那个霸道的狩纳会对自己这么温存?
绫濑用一双大眼,望着躺着的男人。
狩纳的病情,比预期的还厉害。
「……你可以吗?」
男人已等不及拉起绫濑的手肘。
「你不快躺下来,我就要强暴你!」
狩纳仍有很浊重的鼻声。
在他身体不适时,还会用这种调皮的语气,让绫濑一来莫可奈何,一来好笑。
「……你笑什么?」
绫濑就躺在狩纳身边。
「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
绫濑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妨碍到他,狩纳又说话了。
「我看你是绝对不会对我作什么吧。」
绫濑不知如何反应他。
狩纳的身体违和,不可能会和缓濑发生性行为吧?不料,他已忍不住抱住绫濑。
「狩……纳先生!」
绫濑被他发烧的体温贴着。
「……我的身体好了的话,一定会和你作爱!」
绫濑的脖头上,尽是狩纳热火般的吐息。
狩纳这时候就似小孩般娇嗔。
面对如此大个儿的小孩子,绫濑不知道如何来安抚对方。
「你等着瞧!」
狩纳两手搂住他的腰。
狩纳的性欲之冲动及强烈,彷佛透过他的睡衣,也可以清楚传达给绫濑。
绫濑有些不忍心的叫着他。
「狩纳先生……」
埋在自己怀中的狩纳,在他的胸口上应着。
「关于……剖西瓜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