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笙歌 今宵雨落 上——雾影缭篱

场中只剩下了上官雪冬和韩唯。两人一上一下，默默注视良久。

眼尖的发现，两人交叉的缝隙里，一柄小巧而精致的匕首，正深深插在韩唯的左胸！

第三十三章

一滴两滴，冰凉凉的水点落在头上，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韩叶隐抬眼看去，刚刚还是明月当空，浩瀚星海，竟然不知何时已是乌云蔽日，下起了雨。

所有侍卫们都围在韩唯和上官雪冬的周围，没有人敢上前。虽然上官雪冬那一匕首确确实实扎在了韩唯胳膊和身体之间，可是她出手娴熟迅速，没有人敢拿皇帝弟弟的命去冒险。

上官雪冬忽然一笑，道：“我本来想杀了你的。因为就算杀不成皇帝，杀个王爷也不亏本。”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弯弯的仿佛月牙一样的眼睛，甜到人心里的笑容。韩唯从不曾想过，这样一个女孩子，竟会有如此的心机，如此的举动。可是，他吃惊，他同情，他……并不讨厌。

“刚刚那一刀，若是稍微偏一下，应该是正中心脏的。”韩唯也笑着回答。

“是啊，本来是瞄准那里的。可是……”上官雪冬抿抿嘴唇，有些恼，“可是我下不去手。”

“为什么？”韩唯柔声问。

“因为你说……你要救我……”

两人一问一答，竟将周围视作了无人之境。这种暧昧怪异的氛围，让围着他们的侍卫们都面面相觑，飞红了脸。

“关于我的身世，我没有骗你。”上官雪冬缓缓说道，“我的确是上官雪冬，可是，我在这里做出的事情，却跟他上官家没半点关系。”

“到底是谁？”韩唯眉头一凛，追问道。

上官雪冬一笑，正要开口。

忽然，韩唯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是一种仿佛撕裂空气的声音，带着一股杀气向这边疾驰而来。韩唯猛然想到了什么，他一下子慌了，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利箭，刺穿了上官雪冬的心脏。

上官雪冬似乎早就有了准备，她没有表露出一点点的惊讶，只是惨然一笑，慢慢倒在了韩唯身上。

“九王……韩唯，你知道么，我好喜欢你的名字……唯，唯一……”上官雪冬伏在韩唯的胸膛之上，用她最后的力气，在韩唯的耳旁喃喃着。

唯一，所以有人爱，所以被珍惜。而不像自己，这一生，都只是一个人。韩唯缓缓伸出手，圈住了上官雪冬瘦弱的身体。有一种震撼，在他心中慢慢扩散。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皇宫的。”上官雪冬疲惫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我……遇见你不晚，可是遇见他却……太早。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是……你要小心。”

用尽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上官雪冬终于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她的生命不过是笑话一场，在别人的生活里，惊不起一点波澜。可是，她的最后一刻终究是有人陪她走过，她也无憾了。

雨越下越大。

这场戏结束了，看官们纷纷散去。没有人知道那一支冷箭到底是从哪里而来，虽然大内侍卫第一时间便循着方向追踪过去，却只看到地上留着一张很普通的弓，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白羽箭。

尸体被拖走了，留下遍地慢慢蜿蜒的血迹。由深到浅，然后渐渐被雨水冲淡。韩唯默默躺在地上，看着天，雨水浇进眼睛里，生疼。

“皇上，九王爷他……”齐默撑着伞，笔直地站在韩叶隐身后。伞是给韩叶隐撑的，他自己也被雨水浇了个通透。白天的鞭伤碰到雨水无疑是又一次的酷刑，他微微皱着眉，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拧上了自己的腿。

韩叶隐从眼角看到了这一小动作，他不动声色转身，道：“不必管他，回去吧。”

终于，这一片土地上，就只剩下了韩唯一个人。

他抬起手，挡在眼睛上。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韩唯忽然抽搐了一下，似乎是过于冷了，身体都僵硬了。他缓缓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一旁未及撤下的酒桌上还有酒壶，他爬过去去，拿起来就往嘴里灌。

酒水被雨水冲淡了，喝起来没有味道。他擦擦嘴，逐个过去喝光了所有桌子上的酒。然后，他跌跌撞撞地往九王府走去。一路上有几个侍卫想要过来搀扶他，都被他拒绝了。他走的很快，仿佛想要逃离一般。直到走到九王府的后门处，他才终于放慢脚步，伏在墙边呕吐了起来。

这一吐就吐得昏天黑地，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却仿佛还没有吐完。胃不停地痉挛着，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在痉挛着。

他勉强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九王爷……你怎么了？”临夏不知何时推开了后门，一眼便看见倒卧在面前的韩唯，吓了一跳。忙扔了伞，过去将韩唯扶起。

借着门口的灯笼，临夏看到韩唯的脸上是不正常的酡红，他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热的烫人。

“怎么搞成这样？”他用尽力气，将韩唯扶进九王府。烟珑居离后门较远，临夏跺跺脚，转了方向将韩唯带到了暖香阁。

扒了韩唯一身又湿又脏的衣服，将他扔到床上，临夏累的满头大汗。他见韩唯在床上缩成一团，看样子是冻着了，赶紧那被子给他盖上。这才自己去换衣服，顺道找方叔去叫郎中。

韩唯紧缩在被子里，像一只贪暖的小兽。他紧闭着眼睛，可是眼角旁，却似有泪。

不知过了多久，韩唯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擦去额上的汗。他微微睁眼，却见李谨然正站在床边。他的心忽然有一刻的震动，下意识的，他猛然抓住了李谨然的手。

李谨然吓了一跳，想要抽出来，却没能抽动。

和他的眼睛不同，他的手真暖。感受着从李谨然手心传来的温度，韩唯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视野有些模糊，他看着李谨然，只觉得他是那么的飘渺，甚至连手中的触感都变得不真实了。

“……九王爷……”李谨然憋了一会，发现韩唯完全没有放手的意图，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叫道。

“屁！什么九王爷，连救个人都救不了！”韩唯自嘲地笑了一下，缓缓坐了起来，“这里是暖香阁？我怎么来的？”

“临夏扶你回来的。他去找大夫了，让我先照看着。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我先回去。”李谨然再度抽了抽手。

“那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韩唯忽然道，却是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不，不是……”李谨然闷闷地回答。

韩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宇泽把你送走之后，回去找我。我就让他直接回来了。”

“哦……杨宇泽，你为什么不叫他东桓郡王？”

“嗯？”李谨然没明白。

“你叫我九王爷，却叫他杨宇泽，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李谨然无言以对，他只觉得今天的韩唯有点……有点矫情？

韩唯微眯起眼睛，看着李谨然促狭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笑。他用力一扯，将李谨然扯到了床上。手在人家手里，挣也挣不开，李谨然只好努力让自己放松，别再惹到他就好。他尽量离韩唯远一点，可是床就那么小，再远，也不过一臂的距离。

“那么怕我？”韩唯失笑。

李谨然不语，只是看着他，看的韩唯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呢！我现在很狼狈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眯起眼睛来……跟皇上好像……”

韩唯蓦然睁大了眼睛。

寒意再度来袭，疯狂凶猛，韩唯只觉得自己冷的仿佛血液都接成了冰。他不由得紧握着李谨然的手，越握越紧。

李谨然被他吓到了，也被握疼了。他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恐惧。他第一次从韩唯身上，感到了恐惧。

“我像他是吗？我像他……”韩唯失神喃喃道。

韩叶隐的种种刹那间浮现在脑海里，每一个眼神，每一道命令，那中望而生畏，那般冷酷决绝。居然有人说自己像他？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李谨然，眼神变得颓废而放肆。

“那我就彻底地像一回！”

第三十四章

还没等李谨然反应过来，韩唯已然用力扯过他的身体，将他按倒在床上。头不小心磕到了墙壁，眼前顿时一黑。他咬牙忍住，勉强瞪着韩唯。头脑有些发蒙，他只看韩唯如同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猛兽，那靠近自己的脸上满是疯狂。

恍惚间，李谨然的双手已经被韩唯牢牢系在了床柱上，他欺身上来，压住李谨然，霸道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不……不要……”李谨然慌了，他拼命想要挣扎，然而他的挣扎在韩唯看来仅仅如同一只幼兽，没有丝毫的威胁。

韩唯的动作很粗鲁，没几下便撕破了李谨然的衣服。原本只是抱着吓吓他的态度，然而当李谨然的身体赤裸呈现在自己面前时，韩唯有一刻呆住了。

那具身体仿佛是白玉雕成的，莹润光泽。又仿佛是羊脂塑成的，吹弹可破。柔美的线条勾勒出了让人陶醉的轮廓。有些地方由于刚才用力过猛，微微泛起了红晕，却更增添了一丝诱惑。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再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韩唯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他看着李谨然略带些怒气和恐惧的眼神，以及故作坚强抿紧的双唇。这一切，都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热起来。他忽然开始觉得呼吸沉重，有一股热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直逼的他欲吼叫。

他低下头，开始啃噬李谨然的身体。从平坦的小腹一直到一字形优美的锁骨。再从圆润的肩膀慢慢回到光洁的胸膛。

“韩唯……你放开我！”李谨然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从牙间将字一一挤出，“士可杀，不可辱！”

“哈。”没想到的是，韩唯听到这句话，居然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觉得这是辱？那你……”

忽然，他话音停住了。

有些记忆电光火石般地出现在了脑子里。韩唯猛然想起了那一天李谨然身上的点点红痕，他的面色骤然沉下，然而心头的欲火却像是添了柴般越烧越旺。看着李谨然的眼睛，他克制不住内心强烈的占有欲。

他缓缓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那张他想了好久的脸。可是，当他刚碰上李谨然的脸庞，李谨然却像被蛇咬了一口般躲开。

“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不是早已经成为别人的人了么！怎么，怕我不如他，不能让你满足？”韩唯恶劣地钳住李谨然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李谨然吃痛，皱紧了眉头。那双眉之间小小的一条缝，在韩唯眼里却是十分的有趣。李谨然在他的面前，一直是淡定的、高贵的。即使是有别的表情，也不是对他而言的。然而今天，他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李谨然。即使是恨他的，也强过一直的无视。

一时的游离，韩唯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李谨然则趁着这个机会，狠狠一口咬在了韩唯的手掌上。李谨然咬的很用力，疼的韩唯一个激灵，左手扬起，就要狠狠打下。

血丝从李谨然的口角滑落，李谨然悠悠松开口，漠然看着他。

“别让我，看不起你。”

“哈，哈哈！”韩唯失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搞笑的笑话。他一拳捶在李谨然的脸旁，激起的拳风是李谨然耳旁的零散发丝微微飘动了起来。韩唯逼近李谨然，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你到现在还以为，你有看不起我的权利吗？”

李谨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韩唯用力一挺身，毫无前戏，直接进入了他的身体。那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让李谨然眼睛大睁。他张开口，想要呼唤，可是韩唯却残忍地用手按住了他的嘴巴。

韩唯将李谨然的双腿扛到肩上，不停地律动。每一次，都让李谨然仿佛死过去。可是他偏偏晕不过去，只是痛的眼冒金星。挨过那么多次责罚都没有动容的李谨然，终于在这一种变相的惩罚中掉下了眼泪。然而这眼泪，在此时的韩唯眼中，没有任何意义。

终于，没过多久之后，在韩唯疯狂的律动中，李谨然失去了意识。

桌上，一盏小灯忽明忽暗。

齐默过去关了窗子，不让雨气透进来。自己走到了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了纱布和药粉。他坐回桌旁，脱下外衣。看着背部有着隐隐的血迹，他叹了口气，慢慢又脱下了内衣。

内衣上已经被血迹和药粉弄得脏兮兮的，他看了一眼，便将衣服扔到一边。他先拿起一个小瓷瓶，从中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就水服下。然后才拿起外敷用的药粉，准备往身后抹去。

“齐大人，常妃娘娘传唤呢！”门外一小太监敲敲门道。

齐默叹了口气，将药粉放下，转身披起外衣。

韩叶隐是皇帝，即使他不想，他的后宫也不会过于单薄。常妃娘娘是近期刚刚纳入的，人很漂亮。若说她是后宫之首也不为过。然而，她在韩叶隐面前温柔体贴偶尔闹闹小脾气增加情趣，在下人面前却是尖酸刻薄一身大小姐的臭毛病。此时她正坐在她宽大舒适的软椅上，用她精心打扮过的长指甲捻起一粒一粒新鲜的葡萄放入口中。

“齐默拜见娘娘。”齐默在门口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匆匆走进来跪倒。

“来了，还真快呢，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常妃娘娘连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地吃着葡萄。

娘娘没说平身，齐默自然是不能起来的。他只是抬起了头，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他看到一个太监正站在常妃身侧，手里端正捧着一根足有一指粗细的藤条。背后的肌肉如条件反射般一抽，齐默无奈垂下眼眸，暗暗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听说今个筵席上，有人行刺皇上？”常妃用慵懒的声音随口问道。

“回娘娘，是。”

“那皇上受伤了没？”

齐默心里苦笑，这个常妃真会做戏，明明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却还要故作无知。眼前有些晕眩，齐默心知，若是按照这样的程序下去，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明天还要上早朝，今夜必须要好好睡一觉才行。思及此，他索性昂起头，傲然道：“娘娘不必客套了，反正您心里想的什么大家都知道。娘娘无非是看不惯齐默总在皇上身边而已，要出气就快点吧，拖得时候长了，皇上要是想起齐默来，恐怕对娘娘不利。”

一番话说的常妃漂亮的脸蛋上青红不断，她狠狠将一粒葡萄甩到齐默脸上，愤愤喝道：“好你个齐默，越来越不把本娘娘放在眼里了。来人，给本娘娘教训他！”

一旁的太监早已候了许久，应了一声，执起藤条便向齐默走来。齐默垂下头，却挺直了脊背。这是他的骨气，他不能在一群小人面前服软。

藤条毫不留情地抽上齐默的背，一下一下，几乎抽烂了皮肉。在鞭伤之上叠加，那疼痛更甚于以往。齐默咬紧牙关，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额角滑落。这让常妃看来又惊又怕。后宫盛传，皇帝之所以彻夜勤政，不理后宫并非由于事务繁忙，而是因为面前这个不是太监的内侍总管。若皇帝不喜欢他，何必天天将他带在身边？若皇帝不喜欢他，如何放任他一个男人留在皇宫近处？常妃越想越恨，纤纤手指在木桌上划出道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