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爱上你（一）——中海洋和

电视看腻了，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算把堆得高高的科幻小说全部看完。尽管我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看书，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
（侑春会不会来？）
如果当时没有拒绝侑春的话，我就可以放心许多，不必像现在这么矛盾不安了。
我想，我已经慢慢陷入不安的泥沼中了。
而当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侑春时，没想到他居然不在家。
「会招来恶运哦！」
小静的语气虽然不是很激动，但我可以从这句话中，感受到她别有所指。
小静帮我从嘴里取出温度计以后，立刻打开冰箱。
「虽然你喜欢睡午觉，但是起码也要到庙里拜一下，否则会招来恶运哦！」
（这是该对病人说的话吗？）
我因心神不宁，小静又不在家，于是喝了一杯即溶咖啡以后，就窝在沙发上看书。
我没有开暖炉，心想只要觉得冷再用电毯就好了。可能是发烧才觉得身体热热的吧！当我觉得整个室内冷得好象要下雪，连忙打开电毯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直到小静从朋友那里回到家，我才向她求救。
小静把冻得跟石头一样的冰枕用毛巾包起来递给我。
「放在额头上，等烧退了一点，再帮你找有看诊的医院。」
找勉强地爬起来，接过冰枕。
「小静，对不起。」
「快敷在额头上，真是的，大过年居然发烧，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静自言自语似地抱怨。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小静给我吃了三颗药以后，我就昏昏沈沈睡着了。
虽然我没做什么梦，却因呼唤侑春的名字而数度醒来。
可能因为我吃了药的关系，好象有点退烧了。
我勉强扶着墙壁走到一楼找小静。
「好一点了吗？」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一声。
「量一下体温看看，等一下再吃药……」
小静一面帮我拿药，一面用温柔的语气对我说：
「虽然着凉会引起感冒，但过度疲倦或精神压力也有可能是引起感冒的原因。」
我知道小静想说什么。
但是，小静还是没有告诉我，侑春曾经打电话找我。
她知道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跑出去找侑春。
虽然我表面上对侑春满不在乎，但在小静的眼里，我一定露出恋爱中的神情了吧！
连续躺了三天，我终于完全康复了。
这三天，虽然我不得不吃小静做的饭，但可能是已经习惯的关系吧！每样东西吃起来我都觉得满好吃的。
「谢谢。」
我向小静点头道谢，她居然害羞起来，轻叹一口气说：
「在你生病睡觉的时候，侑春学长曾经打电话找过你。我本来想叫你，但侑春学长说你可能不会接电话，所以……」
吃了药以后，我要小静帮我泡一杯热牛奶。我用轻松的语气，朝背对着我开电磁炉的小静说：
「我在睡觉的时候梦到侑春的脸，这是第一次，表示他已经完全占领我的心。我只要一胡思乱想就会感到很不安，侑春却一点也不在意……我想摆脱内心的不安。」
小静将热腾腾的牛奶放在我面前。
「已经没事了吧？」
「嗯，爱上一个人真好。」
我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原本犹豫封闭的心，现在终于解放了。
「啊！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像花瓣般缓缓地飘落大地。
无趣的寒假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想只要到学校总会见到侑春的，没想到他连足球队都没有来，放学以后，他就直接回家了。
三年级的足球队队员几乎都没来了，现在新的队长正带领队员在足球场跑步。
我也从寒假症候群和感冒痴呆中回复过来，投入社团的工作。
看着桌上空白的训练表，我一直考虑该怎么安排，但想了老半天，只在三月的地方写上「毕业典礼」四个字。
「啊，对了！还要办个『送别会』才行……」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却有两名学长刚好进来。
「我随时都可以。」
「不行，我时间几乎排满了。」
我打开暖炉，抬头瞪了这两个可以不必上学的准毕业生一眼。
「两位学长不用操这种不必要的心。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侑春还是一直没有出现。）
我放下手中的原子笔，看着他们说：
「听说藤堂队长想上H大。」
「嗯。」
「那侑春呢？」
两位学长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互看着对方。
「你不知道吗？」
「侑春没有说……我听说他好象想上F大。」
两位学长又看了彼此一眼，然后爆出笑声。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对了！千波。」
「嗯？」
「你在毕业之前，千万不要辞去助理的工作。」
「嗯，侑春毕业，不要连你也不做了。」
我用微笑来回答这两位学长。
「虽然你洗衣服帮了我们很多忙，但是我们能这么愉快踢足球，都是拜你所赐。」一名学长低下头对我说。
听到学长称赞我的话，简直像离别前的礼物，让我感动得几乎想哭。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擒着泪水的眼睛，连忙坐回桌旁。
「请两位学长尽量拨冗参加送别会。」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强忍住泪水说出这句话。
黑云低垂，好象随时都会下雪。

我向妈妈要了零用钱，准备出外买东西。本来我打算骑脚踏车，但是寒风刺骨，骑脚踏车实在太冷了。
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千波，就是过年的时候，我接到侑春学长打来的电话，我问他打算上哪一间大学时，他说想上F大。
如果是S大就离我家很近，但是F大离这里很远。
（虽然侑春学长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千波该怎么办？）
「走路发呆很危险哦！小姐。」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我连忙停下脚步。
其实我只要从这里右转就是商店街，但我却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喊我「小姐」的「大叔」。
那个头顶着工程帽，扛着铲子的「大叔」居然是侑春学长！
「完了！」
侑春学长惨叫一声，连忙转身背对着我。
「我什么都没看到，加油！」
我只说了这句话，就马上右转离去。
（汗流浃背工作的男人实在帅呆了。）
侑春学长一直不和千波见面而在这里打工的理由，身为女人的我可以体会，他是想让千波笑逐颜开吧！
好！今年我也要交很多男朋友，和千波一样享受「爱上一个人真好」的恋情。
现在，我已正式加入新闻社，并立刻被任命为欢迎新生入学的宣传。
我除了要搜集资料以外，还要参阅前期的新闻稿，忙碌得达和千波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虽然我在家里见到千波时，可以从他落寞的神情感觉出他已陷入寂寞的深渊里。但千波不会像以前一样净说傻话，或在我面前哭得唏哩哗啦了。
看来他已经不需要我了，相反的，我以后可能还会经常找他商量事情呢！

这次毕业典礼的企画案，我想绝对是女孩子想出来的。
从毕业生进场前就开始播放萧邦的纲琴曲，把全场的气氛烘托得伤感悲凄，有很多女孩子已经掏出手帕来擦眼泪了。
所有的毕业生中，侑春并不是最帅、最醒目的，但是，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只有侑春的背影泛着光圈。
我甚至可以看到我们两年来共同拥有的无数回忆，像汽球般地飘浮在我们两人之间。
毕业典礼将近尾声时，场内开始了小小的骚动。
为了欢送离开会场的毕业生，萧邦的纲琴曲背景音乐突然中断，紧接着「周末狂热」的热门音乐在体育馆中震撼响起。
整个毕业典礼陷入一片混乱中。
就在人潮即将波及到这边时，我突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一把从椅子上抓起来。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侑春。
「你会被踩死，跟我来。」
他还是用惯有的命令口气说话。
我没有抵抗，只是紧握住侑春的手，快步地跑出体育馆。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一直跑到足球场。
侑春把制服和毕业证书交给我，然后开始踢起足球。
「仔细看着，这是我的追加分。」
说完以后，侑春将球带到球门前。
他以一个漂亮的头顶球，进网得分。
（好帅的姿势。）
我强忍住笑意，并将毕业证书递给侑春。
「恭喜你毕业了。」
「嗯，今晚可以见个面吗？」
所谓的今晚指的是……我不敢回答。
侑春从我手中拿过制服，下了最后的通牒：
「今晚八点，就在公园里我经常请你喝罐装咖啡的自动贩卖机前面见。」
（至少我应该为侑春的毕业庆祝一下吧！）
我一直犹豫不决，到将近晚上八点才决定赴约。已经三月天了，但只要一入夜四周仍布满冷空气。
总觉得春天的夜晚不像冬夜那样充满悲剧的阴暗，至于为何有这种感觉，我自己也不知道。
没有多久，侑春就来了。
「有好久不见的感觉，因为没时间见面……」
接着侑春好象要对我说出「不能再见面」的话，但是，我连「嗯」都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他。
我以为脸颊上的湿意是泪水，原来是雨滴。
「啊！下雨了。」
「千波……」
我不想看到侑春认真的脸。
「千波，谢谢你。」
侑春突然从背后取出一大把像茼高的东西。
「咦？」
我本来还在想，他怎么带着火锅料出来……
当高兴的侑春将手上的东西推到我胸前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一大束的小春菊。
「我对勉强你担任辛苦的足球队助理一事感到相当抱歉，这些日子以来，真的很谢谢你。」
我的手绕到侑春的背后，紧紧地抱住花束和侑春。
侑春冷冷的唇贴在我的嘴上。
我离开他的唇，抬起头对侑春说：
「我喜欢你。」
「嗯。」
「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我一直在骗自己……即使不能常见面，我还是要苦苦地等待，因为一开始就结束的例子太多了。」
「你在说什么？」
「我听说你要上F大，不是吗？」
「听谁说的？」
我不敢对他说这是女孩子们说的。
「如果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见不到你了。」
侑春紧紧地抱住我。
细细的雨丝不断地从天空飘下来。
「季节又要改变了……」
我和侑春慢慢地在雨中散步。

侑春是独子，今天他的家里没有人。
侑春邀我到他家去，等侑春房间里的暖炉暖和时，我们才拥抱在一起。
「侑春，你爸妈……」
「八点多就出去了。」
（原来如此，倚春果然设想周到。）
侑春温暖的身体压在我颤抖的身躯上。
（倚春一定听到我内心的鼓动声了吧！）
在我还没有开始说出一些不合逻辑的话以前，嘴唇已经完全被侑春的嘴给堵住了。
之后，侑春为了让我把嘴巴张开，便用手抓住我的脸颊，我的嘴巴也就自然地张开，而且牙齿好象碰到什么东西。
「咦？」
我的嘴里好象有金属类东西。
我举起手想吐出来看时，却被侑春制止，害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送给你的礼物。」
经他这么一说，我更想看了。
侑春抓住我的双手，再度将嘴唇靠近我，我怕会不小心把那个东西吞下去，连忙摇着头避开他，然后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虽然房内灯光昏暗，但我仍知道在手上的是一把钥匙。
我用手推开一直想靠近我的侑春。
「这是F大附近公寓的钥匙？」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从窗帘缝隙望去，我仿佛可以看到一轮皎洁的明月，还可以听到悦耳的海浪声。
侑春的声音像海浪声在我的耳畔呢喃着。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春天的风正徐徐吹来。
我难为情地用毛毯裹住身体，侑春还是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
（侑春的身体真好看！）
我忍不住问侑春说：
「你从来不会觉得不安吗？像担心我会讨厌你之类的。」
侑春将脸抬起来，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我有自信。」
「现在好象是我反过来追你。」
我苦笑地对侑春说。
侑春露出只有我可以理解的笑容来代替他的回答。
过了半晌，我再度确认手中的「钥匙」。
「为了赚公寓的押金，侑春一直很辛苦。」
我把侑春长时间不能和我见面的原因告诉小静。
但是小静听了以后，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侑春学长真的很辛苦，居然为一个连心爱的人要上哪所大学都不知道的薄情人，拚命地打工赚钱。」
「真不好意思吔！」
「不过，他的辛苦总算有了代价。」
「嗯，他还送我花呢！」
「哦？他也送我花，而且是送代表着我的年纪的红色蔷薇，真不愧是学长。」
「怎么，他连你也送啦？」
那束茼蒿……哦不！是小春菊，放在我温暖的房间里，正生意盎然地绽放着花朵。
我的嘴里虽然抱怨侑春送我和小静的花不一样不公平，但是，我隐瞒了小静有关「侑春给我公寓钥匙」的事情。
季节依旧不停地转换着。

第四章  邻家女孩

春天的脚步将近……
日正当中，晴空万里，学校庭园里的樱花树，远远望去一片生意盎然，再过不久，就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我坐在足球场旁的长椅上，远望着队员们练习的情形。
毕业典礼结束了，我也应该把家里的房间整理一下才对。
「不要挡住我，侑春！」
我随着这个吆喝声望过去。
只见千波拿着扩音器，正在足球场上和侑春及其它三年级的队员互相追逐着。
看他愈来愈有助理的风范，我才可以安心地坐在这里。
连日来那些已经毕业的队员们都回学校打球，所以，千波现在也不啰嗦了，而且一副很快乐的样子。
这都多亏千波花那么多的心力，才让足球队能像以前一样顺利地运作。
虽然他的嘴里仍是喜欢抱怨，但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我们开口，他一定可以做到很完美，是个非常称职的助理。
当我用尊敬的视线看着千波，侑春立刻停下脚步，并眉头深锁地站在千波前面，一副要尽全力守护千波的样子。
我微笑地向侑春挥挥手时，侑春只勉强牵动嘴角向我微微一笑。
「侑春，到外面去。」
娇小的千波推了侑春的背一下，侑春却硬把队员的球抢过来，然后拚命地往球门跑。
「藤堂队长，你说他一下嘛！」
往我这边跑来的千波，仿佛和某位少年的身影重迭。
（阿司……）
「哥哥，现在才刚回来吗？」
我背后响起开朗活泼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名长发的少女微笑地看着我。
「嗯。」
没有喊我的名字，却称我「哥哥」的少女名叫「真理子」
自从十年前真理子一家人搬到我家隔壁以后，我就成了真理子的哥哥。
「教我做功课，有很多哦！」
「嗯，好啊！」
「那等一下我再过去找你。」
说完，真理子转身走进她的家里。
真理子个性活泼开朗，并十分温柔地对待每个人，用可爱的小鹿来形容她最适合了。真理子今年快中学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我真想这么告诉她。
真理子一家人搬到我家隔壁，是十年前十二月中旬的事情。
当时我年纪还小，但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全新的房子，大门敞开，大人们忙着搬东西进去。
在一阵手忙脚乱中，小小的真理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从家乡搬到陌生的地方，真理子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我像对我的弟弟贵伸一样，微笑着对她伸出手。
「过来哥哥这里。」真理子一点也不怕生，「嗯」地点了头，并牵住我的手。
从那天以后，真理子就开始叫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