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瞥见西门烟柳挑了帘子在与他的侍卫窃窃私语。今天他的侍卫不再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反而骑马随行车后,还时不时的与西门烟柳轻声耳语几句。两个大老爷们儿亲昵地跟新婚小别的夫妇一般,这让别说活体龙阳了,连正常的夫妻俩也没见过几对的裴虎臣稍微有点不适应,不过当他想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去经年必是后会无期。而且这次就权当是上天给我裴虎臣成为‘天下第一镖师’的的试练,既然老天后待遇我我一定会甘之如饴坦然接受,绝不会为这伤天害理之事坏了修行!”
就在此时,突然有刺耳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赶车的牛大喇叭为了稳妥起见立刻停下了车,检查片刻后发现出了点小故障,于是一行人只能稍待片刻等牛大喇叭修好车后再度启程。
裴虎臣就这么站在车前。车刚一停,就看见苍掀开帘子进了马车里面。
就这么一会儿不见就腻歪上了,裴虎臣瘪瘪嘴,这俩人到底有多恩爱啊。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脖间有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裴虎臣脊背一凉。
抵在自己喉咙的分明是牛大喇叭的环首刀刃。
第七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裴虎臣全身的血都凉了。
在不了解前因后果之前他只能低声呵斥道,“牛铁锤你在搞什么鬼!别玩了,快把刀放下,万一让客人看见了告诉总镖头他老人家一定会往死里削你的!”
可没想到牛大喇叭只是诡秘地一笑,随后低声说道,“大哥你别瞎动,一会儿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成。等着事儿一完,得到的银子咱们三个平分!以后咱们兄弟三个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走这劳什子的镖了!”
裴虎臣这才明白过来,牛大喇叭这不是开玩笑,是蓄谋已久的背叛。看到说服牛大喇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裴虎臣只能求助于刑百炼,可一抬眼看见他面对牛大喇叭的举动并无阻止反而立在原地,裴虎臣的心顿时凉了一截,想必这两人早就串通好了就等这个机会下手。
“老刑,怎么连你也……”裴虎臣试着说动看起来超然物外的刑百炼。
“老大,这一回恕难从命了,你不妨听我们的,兄弟们绝对不会害你。”裴虎臣还是第一次听一向缄默的刑百炼说出这么多字来。但他还不想放弃,毕竟这么多年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兄弟怎么能说反水就反水,“牛大喇叭,老刑,镖局一直待你们不薄啊,退一万步说,我扪心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你们怎么能……再说咱们习武之人本来立志济贫扶弱,怎么能一点儿情意也不讲呢?你们这样……”
“大哥,别说了,”还没等他说完,牛大喇叭打断了他的话,“大道理我们都懂,我们讲情义,可谁对我们讲情义呢?”牛大喇叭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裴虎臣这回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当你是兄弟才跟你有福同享,这一回你不听也得听!兄弟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想伤了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要是轻举妄动别怪兄弟我不客气!”
裴虎臣沉默了,他知道牛大喇叭这回铁了心要反水。眼前的拿刀横在他脖子上的家伙,虽然长得跟牛铁锤一模一样,但根本不是裴虎臣以前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牛大喇叭,他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就在三人对峙之时,一缕火光夹杂着锐利的呼啸声从裴虎臣耳边划过,声音未落就见西门烟柳迅速掀开帘子,正好对上了脖子上架着别人刀子的裴虎臣。裴虎臣眼见惊讶之色从少年的眼中一闪而过后,西门烟柳又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样子。苍看到裴虎臣受困,刚想动手救他便被西门烟柳以“不要轻举妄动”的理由阻止住。未等裴虎臣先开口,西门烟柳便说道,“别说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裴虎臣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本来空无一人的深谷里竟出现了许多身披白袍之人。这一行人约莫有二三十人。
这时候裴虎臣的心彻底凉透了。且不说这二三十人的本事如何,单单只说自己和苍联手对付牛刑二人还要分心保护手无寸铁的西门烟柳就已经十分吃力,真的动起手来,能活着逃过这一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到这里裴虎臣不由的产生了“天要亡我”之感。
但不能放弃!裴虎臣对自己暗暗说道,一定会有转机的!
“西门宗主,久违了,没想到时隔好几年竟然能在这里见面。”只听得那二三十人中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人朗声说道。此人须发皆白,虽然上了年纪却眼露精光,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武宗主,想不到竟然在这穷山恶水与您相会,许多年不见烟柳很期待与您秉烛夜谈,可在这穷乡僻壤叙旧是在大煞风景。我看此地距离前方的瑾霜城不远,我们找个酒楼,大家有话不妨在那里说。武宗主意下如何?”西门烟柳微笑着说道,看起来跟对方首领很熟的样子。
“西门宗主此言差矣,”被尊称为“武宗主”的长者顺顺胡须,“此举都是为了恭迎母神大人重临世间,以天火涤荡世间污浊。这拯救苍生的大计岂敢有辛苦之说?但这形势危急,把酒言欢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既然武宗主如此心系我宗大事,西门烟柳感激不尽。还劳烦武宗主高抬贵手放开我们随行的镖师,让我们顺利经过此地以便迎回母神之灵,我们净火宗自当感激武宗主的大恩大德。”西门烟柳敛衣躬身说道。
“但是西门公子手下人丁稀少,将圣物带在身边实在令人担心。不妨把圣物交予我们黎火宗可好?等我们黎火宗迎回母神,必将感谢西门宗主。”武宗主承诺道。
裴虎臣这回搞清楚了,这两拨人马是在抢东西。但能不能等到到了地方再抢!
“各位爷台,”裴虎臣瞅好机会开口说道,“在下行镖到贵宝地,如果礼数不周多有冒犯,还请朋友们见谅。在下一路行镖客人与贵方枝节一概不知,其中枝节也不曾过问。还望您与在下的客人到了地方再解决不迟。我们镖局店小声微,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通行,裴虎臣自当感激不尽。”裴虎臣一番话把干系推得干干净净。
“宗主之间交谈岂能有你这外人置喙的地方!”只见人群中有一名长有络腮胡子的汉子跳出来大声叫嚷道,”要我说,横竖咱们人多,咱们就把净火宗的这妖孽还有这两人杀掉,然后夺下圣物迎回母神……”本来他还想再说,却被武宗主阻止了,只见他颔首微笑道,“这位镖师虽然身处险境却依旧神态自若谈吐自如,不愧是西门宗主选中的人选,”顿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西门宗主可是忍心让这豪杰殒命于此地?”
他这一席话虽然不如之前那络腮胡子说的杀气冲天,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狠厉,比那赤裸裸的杀气更甚。
“不如这样,”武宗主像是恍然大悟的说道,“西门宗主你将圣物移交给我们黎火宗,在下以担保阁下一行人的安全,”说完,他收回了和气的微笑,”不然,西门宗主可不要怪在下不顾同门之情!”
“这位英雄,看西门宗主如此冥顽不灵跟着他必然也会遭殃,不如帮在下劝服西门宗主可好?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威逼和利诱,问世间有几人能过这两关。
第八章:嘴炮准备
“还有西门宗主,为了避免伤亡我劝你最好交出圣物来,在下也知道您的秘术精妙琉月国无人能及,为此我还煞费苦心带了这个东西来,”武宗主松开拳头,一枚散发着冷光的珠子顺势飘向了空中,“希望西门宗主能体谅在下的良苦用心。”
这时候裴虎臣终于看到西门烟柳镇定自若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但这也代表着,这枚珠子出现之后,他们一行人的存活几率更加渺茫。
“为了阻止本席迎接母神,黎火宗可真是不遗余力呢,”西门烟柳说道,“竟然还特地从本教死敌铃鸾那里请来了辟火珠,”突然西门烟柳脸色一变,“大胆武景昭,你难道不知通敌叛教是会被天谴永世不得母神庇佑的么,”随后他转向了那堆人,声音越发凌厉逼人,“念在各位被这老贼一时哄骗,只要及时醒悟,本席一向赏罚分明自当既往不咎!带母神大人重临之时,本席自会论功行赏!”西门烟柳厉声说道,又一指武景昭,“若像这老匹夫般执迷不悟,你们也休怪本席不顾同门之情大开杀戒!”
一阵沉默之后,人群中开始骚乱起来。
好!少侠好口活!裴虎臣心中暗暗赞叹道。看到敌人内部开始动摇的裴虎臣似乎看到了曙光,他也忍不住开始佩服身边这位看似弱小的少年了。
“还有你们,”西门烟柳说完转向牛刑二人,“你们如若及时回头,看在一路与裴镖师一起鞍前马后照料本席的份上,本席也可以饶你们一命。事后作为答谢,本席自当奉上武景昭能出的十倍报酬,而这途中出现的不愉快本座也当从未发生过,你们看可好?”
之后不久,裴虎臣听到牛大喇叭的一声叹息,随后脖子上的刀被放了下来。
裴虎臣刚被放开,立刻反身用尽全力狠狠的一拳打在牛大喇叭的肚子上,“牛大喇叭,你竟然敢算计老子!胆儿挺肥啊你!”看到这厮当下疼得满地葫芦状打滚,裴虎臣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刚想上前再给刑百炼补上几刀,没想到却被西门烟柳阻止了。这时候,报仇一时爽的裴虎臣才意识到自己在逃离险境之前的泄愤实属不智。随后他对着刑百炼说了句,“你也跑不了!乖乖给我等着,等完事儿我一起收拾你们两个!”后就拿起鹰眼站在西门烟柳身边。
这时候裴虎臣看到站在西门烟柳身边的苍对他颔首致意,危机之中裴虎臣对苍的好感度瞬间激增。太投脾气了!裴虎臣想着这趟镖走完一定要请这家伙好好喝两杯。
看到牛刑二人的投诚行为,敌人之中的骚动声更大了。
“欺人太甚!”那络腮胡子跳了出来指着西门烟柳骂道,“你们净火宗要不是有大萨满撑腰,根本不可能骑到我们黎火宗头上来作威作福!这回迎接母神降临本来就应该是我们黎火宗来做!”
“怪只怪你们无能而且鬼迷心窍,”西门烟柳斜睨着他冷哼一声道,“母神只保佑诚信侍奉她的信徒,母神即将再临之时怎奈你们黎火宗一直阻挠纠缠,本席平素不与你们纠缠。可这回竟然伙同外教阻碍本席迎接母神,做出如此这种欺师灭祖之行,你们黎火宗到底是何居心?”随后他又说道,“黎火宗诸位听好,本席念在大家同出一门的情分上,纵使理念不同可毕竟共同侍奉母神。可如今你们黎火宗竟然出了两名叛徒且一意孤行,本席痛心之余只能忍痛清理门户。如若帮本席拿下这两名叛徒,本席自当自动将诸位纳入净火宗之名,以兄弟之礼对待各位。”
“你们别听他的!”意识到众人的动摇,络腮胡子强作镇定大声喝道,“大家一起上,有了辟火珠压制西门烟柳的秘术,他比废人好不了多少!”
“铁老前辈,”没想到西门烟柳只是微微一笑,“本席敬你是长辈在此尊称您为一声英雄。可有些逆耳忠言晚辈却不得不说,晚辈一直觉得,饭和话都是绝对不能乱吃乱说的,”随后他低声念了几句裴虎臣从没听过的语言,瞬间数个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袭向那姓铁的汉子,随后在他身边爆炸,附近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也应声而倒。
“怎么可能!”络腮胡子睁大了双眼,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惊慌,“那婆娘给的辟火珠竟然对你没用!”
“都说了我是被母神选中的人,可无奈前辈们老是怀疑在下。”西门烟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如果说刚才的形势开始向西门烟柳这边倾斜,但并不明显,那么此刻的局势可以说完全被西门烟柳扭转过来。
“我净火宗教众听令!帮本席拿下铁如松和武景昭二人者,赏千金!”此时的西门烟柳气势惊人如虎,完全像个号令天下英豪的帝王,全然不像之前的小鸟依人状。裴虎臣这回是见识到什么事扮猪吃老虎了。
“属下愿听从宗主号令!”只见乌压压的一帮人都跪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呼应着。
裴虎臣这回彻底松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突然久未说话的武景昭突然发出夜枭般凄厉的笑声,“好好好,我武景昭纵横半生错就错在低估了你这个黄口小儿,没想到你尽然能突破辟火珠的禁锢!好好好!”他连说了好几句好,“我黎火宗虽然技不如人却也不能容忍你们净火宗假借母神之名行作恶之实!落在你西门烟柳手上受尽折辱还不如我今日自己了断!”
只见武景昭的身体软软的瘫在了地上,身边的铁如松赶紧扶起了他,“大哥,大哥你怎么大哥!”可这时鲜血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
武景昭竟咬舌自尽了。
此时的西门烟柳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摇摇晃晃几下瘫在了裴虎臣的身上。
“大宗主!大宗主!”裴虎臣竟然忍不住跟苍一起尊称他为大宗主了。
“苍,”只见西门烟柳困难的睁开眼睛,“你听好,这一回黎火宗参与的人都把名字记好,事后回了绯岩城一个不留……”
“遵命大宗主。”苍应声答道。
第九章:第一个便当
下达完命令后西门烟柳一阵猛咳,裴虎臣赶紧给这个英雄少年顺背。咳嗽的猛烈程度裴虎臣担心他随时可能咳出一片儿肺叶子半块肝来。但接着西门烟柳说出来的话让裴虎臣很不得把放在他背上的手捏成拳狠狠地一锤把他的肺叶子捶出来。
“还有那两个镖师,也一并……”虽然当时西门烟柳的声音极为微弱,可是靠得最近的裴虎臣却听得清清楚楚,刚听完就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好,这俩人虽然犯贱,但是罪不至死!他刚想开口为那二人求情,就察觉到眼前一阵寒光飞速闪过。
是一支羽箭!待他反应过来,那羽箭已向毫无抵抗能力的西门烟柳攻去。
怎么能这样!羽箭速度之快让裴虎臣根本无从下手保护西门烟柳。此时,苍飞身挡在了西门烟柳身前,用护身的双刀格挡开了冷箭。
万幸!裴虎臣松了口气。可是那冷箭来得突然,还是让无从准备的苍伤到了手臂。
意识到西门烟柳无恙,苍站起身来怒视着射出此箭的铁如松。苍一步步向他走去,可谁料到他刚走了几步,身体竟出人意料的垮了下去,只得勉强用双刀支撑住。
“苍,你怎么了?”怎奈裴虎臣此刻抱着生死未卜的西门烟柳不能上前襄助,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这箭伤明明擦破手臂只是轻伤而已,对苍这样的战士本来无足挂齿,可如今这种情形……莫非,箭上喂了毒!
“哈哈,那婆娘给的辟火珠没用,没想到这毒药却是真的!”一阵狂笑之后,偷袭得手的铁如松身体抖个不停,“大哥,咱们……”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铁如松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启禀大宗主,这叛徒服毒自尽了。”身边的黎火宗教众检查完后禀报道。
“裴镖师,我没事了,”西门烟柳挣扎着起身,站直身体对在场的人说道,“净火宗的各位,此次剿贼大家大家都有功劳,本席自当依诺论功行赏,”随后他摸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递,软绵绵的第在裴虎臣手上,“这位裴镖师手中的便是净火宗宗主令,你们将他呈给大萨满,大萨满看到本物犹如本席亲临,自会兑现本席之前的承诺,”他深吸了一口气,“本席还有要事在身,请诸位先行一步,之后本席自会与各位在绯岩城相会共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