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鲁庵

齐非迟疑了一下，捏了捏手中的文件袋，薄薄硬硬的，大约是张光盘。他慢慢走上楼去，推门进了林瀚的房间。浴室内

传来哗哗的水声，茶几上林瀚的手提电脑开着，海底世界屏保绚丽多姿，齐非的心怦怦跳动着，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

文件袋。

第27章

齐非一直垂着眼站在沙发前，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他才像忽然惊醒了似的将几乎被捏皱的文件袋放在了茶几上。

林瀚很快披着睡衣出来，齐非向后让了让，“瀚哥，这是辰哥刚才让我拿上来的，他有事出去了。”

林瀚点头，抱过电脑从文件袋中取出光盘插入，靠在了沙发上，朝齐非指了指自己的肩，“大概受了凉，有些酸疼。”

这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自己毫不客气地奴役的？齐非已经记不清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沙发后给他按压肩颈，

眼睛无意识地看着他一页页翻看着资料，各种数据在眼前滚动，忽然屏幕定住，交易时间和地点清晰地闯入他的视线。

接着林瀚拨出了电话，“阿辰，资料我看过了，可以最后确认了。这次货很重要，不能给米勒任何反悔的借口，我打算

亲自去。”

莫辰大约在电话里表示反对，林瀚说：“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

他把手机扔在茶几上，闭上眼说，“小非，我本来是想让你加入龙帮，跟在我身边的，可莫风偏要让你进公司。嗯，他

最近都和那个郑寒在一起，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你注意一下。”

“是，瀚哥。不过，风哥和郑寒……”齐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关系很近，郑寒经常来接风哥下班，然后，

回风哥家里去。”

眼前这个男人对莫风用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而郑寒不过认识他一两个月，就已经登堂入室，亲密

无间。他早该看清对方的心里并没有他，莫风从前爱的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今后，他或许会爱郑寒，或许

会爱别人，却绝不会爱他。长痛不如短痛，林瀚或许真的需要一个局外人来点醒他。

他明显感觉到林瀚的肩膀一颤，过了片刻，听到他说：“阿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

齐非沉默下来，直到两人各自休息，谁都没再提起莫风。

关于这次龙帮与旧金山黑帮的交易内容，齐非没有告诉鹰。

一周之后的某日深夜，林瀚亲自带着龙帮精英，顺利完成了这次交易，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双方都很满意。

一行人从交易地点驱车回去时都很兴奋，周文江吆喝着让大伙儿去夜店找个妞乐乐，莫辰斥道：“所有人回家休息，一

概闭紧嘴巴，不要乱说话。”

林瀚被周文江一句夜店勾起了心思，看了看头顶皎洁的月亮，胸中鼓荡着抑制不住的激情，仿佛回到了暗夜杀伐的过去

，他吩咐赵林开车去莫风家。此时，他的喜悦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分享。

黑黢黢的别墅因为他的好心情，而在月光下显出几分柔暖来。好些日子没来了，他悄悄开门进屋时，心里甚至是忐忑的

。

一只脚刚踏入玄关，客厅里一声低低的呻吟让他瞬间僵住了身子，看到眼前情景，全身的血液都似乎于一瞬间冲上了头

顶。

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热吻的两人有所察觉，其中一人抬起头，竟然是郑寒！

郑寒惊诧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紧闭着眼的莫风，“风，有客人。”

莫风定了定神，翻身起来，慢慢拢上散开的衬衣，道：“瀚哥来了，也没先打个电话来，请坐。”

林瀚没动，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玄关昏暗的灯光下，望着莫风。他的嘴唇略微有些红肿，稍稍躲闪的视线泄露了主人心

底的不安。就在对方忍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林瀚平静地说：“阿风，明晚回图兰苑来，我有话和你说。”

房门砰地一声合拢，莫风苦笑了一下，他轻轻推开身后重新抱住自己的郑寒：“对不起，我累了。”

＊＊＊＊＊＊

第二天一早，齐非不顾秘书的阻拦，直接闯入了莫风的办公室。

“莫总，我要和您谈谈，是私事。”他心里带着气，语气很不客气。

莫风摆手让惶恐的秘书出去，亲自关上门，道：“本来我工作时间是不受私事打扰的，不过……既然是小非，就破次例

吧。”

齐非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风哥，这是你的私事，我本来也不该问，但是为了瀚哥，我也破一次例。”他双手撑住

桌子，身子微微前倾，逼视着他，“瀚哥这么多年对风哥的情意，风哥应当知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是喜欢

郑寒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他早上听赵林悄悄说起昨晚的事，那一瞬间，心里的愤怒已经远远超过震惊。

莫风神色如常，偏过头问：“齐非，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还是……瀚哥让你问的？”

齐非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唐突了，向后退了一步，低声说：“是我自己想问风哥的。瀚哥他……”

他没有说下去，莫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小非，一个人不是说爱就能爱上的。对瀚哥，我只能说抱歉。不过，恭喜

你，终于能从过去中走出来。小非，你动心了。”

“什么？”

“你难道自己没发现，瀚哥的事情你都很上心的嘛。你放心，风哥支持你。”

齐非的脸腾地红了，莫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喜欢上了林瀚？

劝人不成，反被对方揭破了自己都没有明了的心思，他只有落荒而逃。

中午休息，让齐非意外的是，他竟然接到了鹰亲自打来的电话。显然，这次数额巨大的黑货交易漏网让鹰很不高兴，他

委婉且严肃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在察觉到了齐非的困惑和犹豫时，鹰说，“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是谁透露的消息给旧金

山的么？告诉你，就是龙帮！到这时候你竟然还要帮他！”

鹰沙哑的声音仿佛一支利剑，穿透了耳膜，直扎到脑子里去。齐非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惶然四顾，才想起来这是电话，

忙啪的一声挂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齐非魂不守舍一下午，恨不得立即回去当面向林瀚询问，好不容易才忍下。

晚上下班，莫风和齐非一起回了图兰苑，正巧周文江和莫辰也回来了。莫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声说：“回来就好，回

来就好。”

几人最近很少见面，都很开心，一边吃一边聊，很快天就黑了。林瀚也极有耐心，一直坐在一边喝着茶听他们聊天。

齐非忍不住问：“瀚哥，你恨警察么？”

“走黑道的人没有不恨的。”

“如果有个警察查到了你的走私贩毒证据，你会怎么样？”

“当然杀人灭口。”林瀚随口回答，这才察觉出什么，抬头看了看他，“小非，做什么呢？你不会就是警察吧？”

虽然是一句玩笑，周文江已经大声叫道：“他要是条子，我第一个崩了他！”

齐非咧开嘴笑了笑：“没事，随便问问。”

随后，林瀚叫了莫风去书房，几人就都散了。

齐非回到房中，回想着林瀚的回答，心口就像被爪子揪住一样难受。

不错，杀人灭口，这是林瀚一贯的狠戾作风。翔哥原来就掌握了不少他贩毒走私的证据，杀人灭口是正常的，林海挡着

他和莫风的路，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可翔哥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资料难以得到暂停了对林瀚的追查，实在不足

以引起他的杀心；而林海，无论是林瀚在墓地时的沉痛心情，还是他和自己谈起king酒店事件的伤感，哪怕是他始终摆

放在书桌上的两人的合影，都足以说明他和林海兄弟情深……

齐非这样好一阵坏一阵地琢磨着，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半夜几点了，觉着口渴，就出来找水喝。

没想到赵林还没睡，悄悄跟过来说：“晚上风哥走后，瀚哥一直没出书房，灯还亮着，小非你能不能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瀚哥谁都不让进。”

齐非瞪了他一眼，“谁都不让进你让我去送死！”

赵林连连抱拳：“瀚哥不休息，弟兄们都不能休息，拜托。”

齐非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看来多半是莫风又让他添堵了。他想了想，到底放心不下，就过去敲敲门，听

着里面没有什么声音，慢慢推了门进去。

林瀚半靠在沙发上，脑子里回想着莫风给他说的话：“瀚哥，我不会再爱一个和海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只会让我更

痛。瀚哥，对不起。我想我是喜欢上郑寒了。”

这声音一遍遍在耳畔回荡，好像魔咒一样团团困住了他。这么多年的执着用心，到头来却仍是一句斩钉截铁的拒绝。他

不是不能将莫风终生禁锢在身边，不是不能用千万种方法让他臣服，可那样得来的顺从却不是他要的，他所要的，不过

是那人相濡以沫的一点真心而已。

可他说，他喜欢了别人……或许，在莫风的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他……

“瀚哥，你没事吧？”

齐非小声叫他，见林瀚忽然抬头，一抹冷森森的光芒直射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过来。”

齐非小心地走到他身边，下一刻，人已经被按入了宽厚的怀里。

“借我抱抱。”男人低哑的呢喃成功阻止了他的挣扎，齐非脸颊火热，有心挣扎却又不忍心，只好这么任由他抱着。

感受着怀里少年温软的身体和年轻蓬勃的生命，林瀚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鲜血

淋漓。

第28章

林氏很快传出了林瀚和高雅涵的婚讯，订婚宴在一个月后，是林家家主亲自选定的日子。

齐非是在各大报纸铺天盖地的头版头条上看到的消息，立即打电话向赵林确认，从不信到震惊到失落，好半天都没有回

过神来。

其实林瀚自那晚交易成功之后就对齐非真正信任起来，无论是林氏企业、还是龙帮的大小事情都没打算再避着他。可从

那天起，齐非却早出晚归，整个人都扑在了公司，甚至晚饭都很少回老宅吃，似乎是要刻意避开林瀚。阿洪见他不大开

心，以为是和老大恼了，也不敢告诉他林瀚的亲事，以至于宅子里传遍的消息他竟然最后一个知道。

林瀚一连几天没见到齐非，问了阿洪，才知道他每天都在公司加班，有些心疼，就亲自打电话过去，说晚上接他出去吃

饭。齐非接到电话时，正呆呆看着眼前摊开的报纸上林瀚和高雅涵俊男美女的靓丽身影，他答了声好，听着电话里林瀚

叮嘱了两句注意身体，只低声应着，嘟嘟的忙音想起，不知怎么的，喉头竟然有些发酸。

林瀚挂断电话，本来因婚事而抑郁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很多。晚上是高氏企业主办的酒会，与会的都是各界上流人物，

齐非作为瀚海集团的高管，更需要多多接触。

其实龙帮一段时间以来的生意时不时出些岔子，林瀚不是没有怀疑过齐非，可多次试探观察，他的嫌疑却一次次被排除

，尤其是这次和米勒的重大交易，他让莫辰做了份假资料，时间地点都放在齐非眼皮底下了，他也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

，这让林瀚很欣慰。和这单纯倔强的少年在一起时，哪怕是说说话逗逗他，无疑都是开心的，这份近乎依赖般的眷恋，

他不想轻易失去。

齐非本来以为是和林瀚单独用餐，上了车才知道是去参加酒会，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装，苦着脸说：“瀚哥，我这样

去会很失礼。”

林瀚歪着头打量他，笑道：“不是很正式的场合，这样的着装完全可以，再说了，我们小非穿什么都英俊倜傥，不穿衣

服也倜傥英俊。”

话音刚落，前面开车的赵林嗤地笑出声来，瞥见后视镜中林瀚的视线，忙道：“瀚哥说的是。”接着悄悄升起前后座间

的隔板。

齐非红着脸说：“瀚哥总是拿我开心！回头我还是跟赵哥一起好了。”

到了高家，果然豪车林立、名流汇聚，林瀚和高雅涵是当然的主角，很快被众人拥到了中间，齐非感觉有些压抑，就拿

了两杯酒陪着赵林坐在角落里，一口一杯喝完，又招呼家仆拿了整瓶的威士忌过来。

赵林看着他又连着倒了几杯喝了，两颊开始慢慢染上绯色，有些担心地凑过去：“齐少，少喝点吧。”

“嗯，我知道，不误事，赵哥放心。”他双眼迷蒙地看向场中，笑道，“我替瀚哥高兴呢。”

赵林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高雅涵今天明显用心修饰过了，整个人奢华美丽耀目，衬托着出身名门望族的高贵气质，压倒全场珠翠，和英挺峻拔的

林瀚真是珠联璧合的绝配。齐非默默看着场中的两人轻挽着手臂，周旋于衣香鬓影之间，接受各人的祝福，烦躁的心情

渐渐平复下来。

林瀚能和高雅涵结婚当然比继续跟莫风纠缠要好上百倍，既稳固了自己在林氏的地位，又杜绝了眼前这些无聊人士的无

妄猜度，他应当祝福他们。

有几位相熟的商界人士过来和他闲聊了几句，又走开了。

威士忌后劲很足，就在齐非酒意渐浓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齐非回头，一张似曾相识的白人面孔出现在眼前。

“你……”他惊跳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空、鹰小组的空！

齐非刚要开口，一旁已经有人介绍：“齐少，这是Kong，高氏企业最新合伙人美国方面的总代表。Kong先生，这位是瀚

海集团副总齐非。”

说话的是高氏总裁高宇涵，齐非这才发现空的周围还有几位穿着正式的男人。他虽然很吃惊，仍是礼貌地和空握手，为

能和他相识表示了自己的荣幸和高兴。

高宇涵朝他眨眨眼，别有深意地笑道：“小非，Kong先生很远就看到你，很欣赏，非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两位慢慢聊，

我先离开一下。”说完朝空点头示意，带着身旁的几名男士走开了。

齐非瞧着空略带促狭的笑脸，仍然不能相信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用这种方式和自己接触，他跟赵林打个招呼，请空到外

面花园里走走。

到了僻静处，空上前拥抱了他，悄声告诉齐非，他是来中国出任务的，已经获得了警方的支持，本市由卢震警官负责联

络事宜。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鹰觉着你或许需要帮手，所以让我来了。”

齐非听了很不满意，自己已经脱离了A部门这么久，鹰竟然还专门派人来监督他，这是明显的不信任，可当着空的面又

不好说什么。他今晚喝得多了，这一吹凉风，头更加晕眩，身子摇晃了一下，被空伸臂扶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为了怕人偷听，两人站在一片草地的中间，周围浅浅的灌木藏不住人，相同的，从这附近路过的人也轻易就能看到他们

紧贴的身影。今晚的宾客都是本市有身份地位的人，平常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往，齐非实在怕被人误会，推开他说明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