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鲁庵

帮的舵头堂主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剩下的多数都被抓了起来，叱咤江湖多年的龙帮眼看着就这么风流云散了。

齐非和莫辰每天面对面呆在小公寓里，从电视和网络的各种消息中搜寻着林瀚的踪迹。

很快，通过林氏暗地里的多方调停，林宅解封，林家与高家的订婚仪式取消，林瀚被逐出林氏家族，林家暂时由林瀚堂

弟接管。林瀚、莫辰等人仍然在通缉名单上，是不是说明林氏已经放弃了林瀚？

齐非此时已经对这些豪门望族的凉薄亲情全无期待，心里暗暗发誓要找到林瀚救他离开。

现阶段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竟然是和龙帮关系错综复杂的瀚海集团。正当齐非唏嘘咂舌之际，却传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

消息。

瀚海集团新任董事长莫风公然和持股人林瀚划清了界线，声称林瀚的一切私人行为与公司无关，并主动要求监察机构冻

结属于林瀚名下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

第32章

午间新闻播出这条消息时两人正在吃饭，齐非又惊又怒，一巴掌拍在桌上，喝道：“莫风这是落井下石么？瀚哥可没有

对不起他！”

莫辰却没有表态，沉思了很久，对齐非说，“我今晚要出去一下，有危险，你不用去了。”

齐非跳起来道：“这时候你还想甩了我！你以为我和莫风一样怕死么？”

莫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你现在是堂堂瀚海集团副总，我是个通缉犯。辰哥这不是怕连累你么。”

“你不相信我……”齐非指着他片刻，却慢慢垂下手臂，嘴唇发颤，“是，辰哥是不该相信我。”

莫辰深深地望着他，慢慢道：“好吧，我想我知道瀚哥的消息了。”

“在哪里？”齐非大喜。

莫辰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旁，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忽然道：“小非，你那天说这批货的消息是你透露给警方的？”

齐非脸色顿时变了，他咬了咬唇，低声道：“是我，辰哥。”

“为什么？”莫辰手中枪抵在了他的胸口，“阿江的性命、龙帮几十名弟兄的性命，你怎么忍心？”

齐非苦笑道：“辰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害死了这么多弟兄，我该死。不过，周文江当年泄露机密，不仅害死

了林海，还害死了我最爱的人，辰哥，他死得不屈。”说完闭上眼，“辰哥，你开枪吧！”

莫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收了枪，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该死只有瀚哥说了算，以后会有人向你讨回这笔债。我

休息一会儿，天黑了就走，不会连累你的。要报警请随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齐非一个人在客厅里呆愣着，脑中空荡荡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电视里的广告声音忽然放大，齐非惊了一下，回过神来，颓然跌入沙发里。莫辰不告诉他林瀚的下落是对的，现在，他

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瀚哥？知道他平安，就已经够了。

茶几上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各类新闻，齐非看了一会儿，心里慢慢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电脑拖到面前，花了一个多小时，进入A部门的资料库，在旧金山黑帮的相关目录中，竟然没有发现林瀚和齐欧锦

的任何有用资料。齐非很有些诧异，记得鹰曾说过，他为此收集了大量资料，那么他都储存在了哪里？

脑中仿佛灵光一闪，齐非又偷偷进入几个机构查询了资料，心里的震惊无可言表。

他跳起来去厨房喝了杯冰水，深吸了口气，回到电脑前，小心地进入了本市警察局的官网。到天快黑时，破解了机密库

。不出所料，齐非看到了龙帮的所有资料，够详实，够清晰，足以给龙帮致命的打击。

当鼠标点在销毁确定键上时，他仍是犹豫了片刻，默默念了一声：“对不起，翔哥。”

他想了想，随意搜索了一下齐欧锦，竟然真有他的资料，而且，还是两年前就确定的嫌犯之一。齐非惊骇地看着这些资

料下授权人卢震的名字，忙回头去翻看林瀚的资料，才想起来已经被自己彻底删除了。他抱着电脑，忽然爆发一般哈哈

大笑起来。

“师兄，你真能忍！”

这时莫辰从屋里出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齐非没来及回答，因为侵入时间过久，网站开始报警，自己的电脑已被锁定，五分钟内就能探查到他的具体位置。

齐非迅速销毁了齐欧锦的相关资料，抢先抹去自己的所有痕迹，关闭了电脑。他擦了把冒出来的虚汗，长长呼出口气，

对莫辰说：“辰哥，这是我送给瀚哥的离别礼物。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接着，他有条不紊地打电话预定了明早的机票，然后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放在箱子里，最后又去厨房做晚饭。

“辰哥，吃了饭再走。”齐非端出来两碗面，歉然道，“没什么食材了，随便吃点吧。”说完也不招呼莫辰，自己坐下

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屋里的灯很暗，电视机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着齐非的脸，不停地变换着色彩。

莫辰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不知怎么的总觉着有些心酸，过去按住他的肩头说：“小非，今晚跟我去见瀚哥一面再走吧。

”

齐非忽然昂起头，目光中闪动着警觉的光芒。莫风一愣，向后退了半步，被齐非一把捉住了手腕，轻轻道：“停！”

门外传来电梯的关闭声和连续不断的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在电视机里欢快的音乐声中几乎不被人发现，齐非慢慢站

起身，拉着莫辰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向外面看了看，楼下黑漆漆的，没发现异常。

“辰哥，窗子旁拐角里是排水管，能藏下人。”齐非的声音又快又急，见莫辰摇头，皱着眉道，“你是通缉犯，还想连

累我么？快走！”说着轻轻推了他一把。

这时门上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莫辰纵身跳了出去，手臂勾住窗框，身子已经落到了拐角处，朝齐非伸出大拇指，人

很快藏了进去。

就在这同一瞬间，卢震带着十几名手下破门而入，看到齐非正悠闲地靠在窗前，略带愕然地看着他。柔和的月光从他身

后投进来，将少年柔软的头发晕染出明洁的光泽。

卢震迅速扑到窗前，反扭住他的手臂，探出半边身子向窗外看了看，光秃秃的没有平台，十几层楼的高度，也不会有人

跳下去，他回过身冷冷看着齐非问：“只有你一个人？”

齐非的胳膊被他扭得有些疼，挣了挣，说：“师兄，疼。你先放开我。”

这时，屋里的灯全都打开了，到各个房间搜查的特警都出来汇报，没发现人。卢震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把齐非推按到

沙发上，吩咐手下撤队。很快屋里只剩下他的两名助手守在门口处。

齐非揉着酸痛的手臂靠入沙发里：“师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送你的手表里有追踪器。”

“师兄你……”齐非脸白了一下，对上他冷冷的视线，终于什么都没说。

卢震走到齐非身前，居高临下紧紧盯着他，冷厉的眼神让他的后脊背有些发凉，“小非，你出息了，敢进警察局的资料

库破坏我的东西了！”

齐非无言以对，低下头抿着唇不答，腿上突然一疼，被卢震狠踢了一脚。

卢震四下看着，忽然转过身，朝着一旁的餐桌走过去，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双筷子两碗面，回过头呲着牙森森一笑：“

小非，这是给师兄准备好的面么？”

齐非无奈地苦笑：“我刚做好的，师兄要是还没吃饭，就不用客气了。”

话没说完，头咚的一声已经被重重地按撞到了茶几上，双臂反绞着扣到了身后，冰冷的手铐将他的手腕锁住，硌得腕骨

生疼。

齐非嘶嘶抽着气，怕莫辰听见，没敢大声：“师兄，轻点。”

“轻点？”卢震用力拉住他的头发向后拽过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是谁？是林瀚么？躲去了哪里？”

中流出的血很快滑过唇边，齐非伸出舌尖舔了舔，轻轻摇头。

卢震哼了一声，松开手猛拽下皮带反手抽了过去：“你说不说！”

金属皮带扣毫无防备地劈开后肩，齐非疼得惨叫一声，身体猛的一阵抽搐，半晌艰难答道：“不是他。”

卢震脸上肌肉抖了抖，咬牙切齿低吼道：“叛徒！你对得起我哥么？你对得起翔么？”

“你说什么？”齐非仰起头，嗓音发颤。

“翔是我哥，亲哥哥，他叫卢翔……”卢震深吸口气，“林瀚害死了他，我要为他报仇！”

齐非惊骇地瞪大了眼，呆了呆，随后用力摇头：“当年出卖消息的不是林瀚，是周文江，他已经死了！”

卢震哈哈大笑：“周文江该死，林瀚更该死！没有林瀚指使，他能做么？你放心，我会让他死个痛快！林瀚有林家护着

，有上层保着！好，既然靠组织靠正义不能解决，我就自己来！”从牙缝里吐出的怨恨让齐非打了个哆嗦。

“师兄，真的不是瀚哥做的！是……是……真的不是他……”齐非声音越来越低，他没说出齐欧锦三个字。他心里虽然

委屈，虽然恨，却终究不愿抛弃那微薄的父子情分。

卢震却被他的极力辩解惹得火气大涨，一时发了狠，抓起皮带扣挥起皮带抽落在齐非的身上，“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蛋！

”

齐非吃痛，猛然扬起脖颈，紧咬住唇，硬是把到了嘴边的一声呜咽忍下，生怕让莫辰听见。随后，屋里只剩下皮带掠过

半空发出的呜呜声响、抽打在身体上的沉闷声音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那两名助手有些同情地看着被卢震抽打得呲牙裂

嘴、尽力滚动躲避的齐非，相对无语。

“住手！”

随着一声低喝，窗口黑影一闪跃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卢震，“卢警官，是我莫辰挟持齐副总藏在这里的，龙帮的

事情与他无关，请你放了他。”

卢震慢慢抬头望向莫辰，冷冷道：“原来是莫二当家，幸会。”

第33章

两名助手迅速拔枪左右逼过来，被卢震摆手阻住，朝莫辰缓缓道：“二当家的放下枪吧，就算是投案自首。”

齐非大声道：“辰哥，别管我……”话没说完，被卢震一拳砸在脸上，“管好你自己！”

莫辰经过码头的激战，枪里其实已经没有子弹了，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两名助手紧逼着自己的枪，又看了看齐非，见他

仰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脸污血，胸口急速起伏着，身上几处衣服被皮带撕裂，已经渗出了血。

他暗暗叹了口气，退出弹夹，和枪一起扔到地上，慢慢举起双手。

卢震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一名助手上去把莫辰两手铐在背后，搜查了全身，推抵到墙上。卢震随后慢慢走过去，上

下打量他，“二当家的真是够义气，只是不知道林大当家的如何？”

莫辰微微一笑：“卢警官，我们龙帮也不过是在江湖上讨口饭吃，还请您高抬贵手。”

“晚了。”卢震悠悠道，“上层已经接受我们的建议，将全力打击本市黑帮列入了全国扫黑的重点，别说我，就是林氏

也保不住他。弃车保帅，林家家主倒做的绝！”

莫辰身子一震：“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他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字说，“龙帮完了！”

莫辰怔了怔，忽然笑了：“龙帮虽然走私涉黑，可还没做贩卖毒品、任意杀人的勾当，卢警官一心要灭了我龙帮，不知

道究竟是为了匡扶正义，还是公报私仇？”

卢震偏过头看着他，淡淡道：“这重要么？灭了龙帮，下一个就是东星。邪恶终究逃不过正义之剑的惩罚！”

他转过身，慢慢朝齐非走过来，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擦了擦他嘴唇上的血，口中却道：“莫辰，我今天不抓你。你去通

知林瀚，三天之内到花园别墅一号，我等着他，记得让他一个人来。”

莫辰笑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齐非忍不住了，大声道：“你去找啊！”他心里发狠，这人真是呆傻了，先答应了逃走再说。

卢震慢吞吞道：“你们俩得有个给林瀚送信的。不知道谁留在这里，能让林老大亲自前来呢？

齐非抢先道：“我留下！”他的本意是想让莫辰趁这机会逃走，可接上卢震的话说出来却尤其显得暧昧，说完自己脸也

红了。

卢震眯了眯眼，目光中冷意迸发，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扣紧了他的下巴，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

莫辰当然明白齐非的意思，凝视他片刻，道：“好，我去找老大。”

卢震冷冷道：“凡是相关地方我都已经撤去了大部分警力，二当家的，不要让我失望。”

莫辰前脚一离开，他立即吩咐两名手下迅速带人跟踪，并且在附近搜索，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物。随后，拉着齐非下了

楼，把他塞入副驾座位，扣上安全带。

“师兄，你要带我去哪里？”

卢震朝他小腹重重打了一拳，甩上车门，一言不发地发动汽车，很快钻入苍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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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风住在市中心宣武湖别墅区，占地上千坪，是一处三层的小楼，有泳池，有私家花园，保安系统完备。

莫辰好容易甩脱了警方的追踪到了别墅外，他四下查看一番，果然没有警察蹲点的痕迹，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敢

贸然闯入，只能小心避开周围自己亲手布置的保安设施，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慢慢接近了小楼。

大厅里灯光浅淡，莫辰已经能从大落地玻璃窗外看到吧台前莫风的身影。他心里一阵喜悦，刚走几步，却在看清走到他

身旁的人时顿住，只能重新把身体隐入黑暗中。

郑寒从莫风身后伸臂圈住他的腰，极有耐心地看着他慢慢调出了一杯“阳春白雪”，伸手端过来抿了一口，道：“好酸

。”说着放下杯子，重新抱紧他，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这杯不好喝，你要赔偿我！”

莫风哧地一笑，“都调了四杯了，还不满意，怎么，大爷今天是来砸场子的么？”说着提起杯子转过身来，把手中的鸡

尾酒在他眼前晃了晃：“来，喝了它，都喝了我就赔偿你。”

郑寒目光闪动，柔声道：“除了把你自己赔给我！”

莫风红唇轻抿，双眼含着水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表示反对。郑寒心中一荡，接过来一饮而尽，随手扔下杯子，

弯腰打横抱起他，大步向楼上走去。

莫辰握了握拳，慢慢坐倒，看了下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要等上多久。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

不料没过十分钟，莫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客厅里，仍是靠在酒吧前，一点点地品着酒。

莫辰又观察了十分钟，然后才慢慢站起身走过去，推开门，在玄关处略停了停，确认客厅里没有别人，迅速关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