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唯才是举,建立了一项薪酬考核制度,还有中高层的述职大会。……对付周氏的那一套绝对不能用到乔氏身上。
”顿了顿,徐笙继续道:“你资历尚浅,虽然这一仗打得漂亮,但要管理好偌大的一个傅氏,必须步步为营。况且,还
有个潘子琛在,更是要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
傅易辰默默颔首,谨遵教诲。
晚上的徐笙胃口奇佳,选了法式菜。头盘至甜点一共五道。傅易辰则点了一支红酒。
餐车推来之后,傅易辰屏退左右,亲自为徐笙服务。傅易辰自餐车上取过起子,一手托着瓶底,用手指转动瓶身,将年
份展示给徐笙。待徐笙示意后,将起子固定在瓶塞,转动数圈,随着轻轻的一声暴音,瓶塞跳出。然后酒瓶微倾,于徐
笙面前的酒杯中润底。傅易辰态度之尊敬,动作之纯熟,媲美法式餐厅的高级侍者。
傅易辰自斟一杯,略略得意地看着徐笙,颇有卖弄之嫌疑。
徐笙打趣道:“若是那日傅氏倒闭,你倒可以从餐饮做起。”
傅易辰受了夸奖,不免得意起来:“当初我在餐馆打工三年。”
徐笙失笑:“旺叔也舍得你去兼职?”
傅易辰表情夸张:“旺叔连根火柴都不让我碰,我好不容易说服他的!”
徐笙但笑不语。
“回国之际,老板特地加薪挽留我,被我婉拒。若是我应了下来,说不定现在就是个连锁餐馆的经理了!”傅易辰眉飞
色舞。
徐笙轻骂:“没出息!”
傅易辰话锋一转:“那画展如何,可入得你的眼?”
说起画展,徐笙忍俊不禁,将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通。傅易辰一听那些画的内容,表情丰富至极,惹得徐笙开怀大笑不止
。
“据说明日是比亚兹莱的插图展览,不如一起去?”傅易辰道。今日计划被生意打断,好生不快。
“可是画《莎乐美》的那一位?”徐笙淡淡地问。
“没错。”傅易辰答,顿了顿,意犹未尽地低叹,“奥博利.比亚兹莱,‘有时他的作品达到纯粹的美,但这是恶魔的
美,而常有罪恶的自觉,罪恶受美而变形又复被美所暴露。’”
“明日一起去。”徐笙见傅易辰无限向往的表情,心底一阵柔软。
观众们都在像当年谈论莫扎特那样谈论着比亚兹莱。这些插画淫荡而美丽,黑白方寸之间的变化竟是无穷无尽,诡异怪
诞的形象,强烈的装饰意味,流畅优雅的线条,惊世骇俗的锐气,充斥着罪恶的激情和颓废的格调。
傅易辰则一脸痴迷。徐笙实在不能理解傅易辰的喜好,惊讶之余,转而将之归咎于多年英国生活而继承的岛国人特有的
神经质和敏感。
一转身,徐笙遇到了曹衍。
“好久不见。”徐笙上去打招呼。
曹衍微讶,旋即笑道:“你好。”
“你看上去好太多了。”徐笙道。
“是么?大概是失而复得的缘故。”曹衍举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承你吉言,我找到他了。”
徐笙顺着曹衍的目光望去,看到插画前的一名年轻人,修身玉立,似一块通透清澈的水晶,洁净得令人不敢逼视。
那个风晓。
“祝贺你。”徐笙衷心地道,将酒一饮而尽。
“那么,是否可以考虑我的提议?”徐笙因势乘便。
曹衍颔首,主动伸出手来,道:“希望合作愉快。”
“欢迎加盟傅氏。”二人握手。
与曹衍告别后,徐笙伫立在舷窗边,半个身子探出舷窗之外,小口啜饮着杯中物。凉风轻拂,发帘微动,徐笙醉意蒙眬
,若有所思地遥望着窗外的景色。迎着浅紫苍天,迤逦流云,徐笙一身雪白,飘飘摇摇,眉目如画,清骨风流,犹如一
株含苞待放的玉芙蓉。傅易辰时不时地回头望一下徐笙。白檀幽幽,如烟缕,于心中乍散乍收,不禁心驰神往。
这是一个有着潮声的美妙午后。凝望着眼前这个真实的徐笙,傅易辰心想。
只是,徐笙似乎还欠了他什么。
对了,徐笙还欠他三个字——我爱你。
不过,傅易辰并不着急,尽管无比奢望,身心亦为之焦灼。
笙笙,我爱你……
第三十二章:云起 上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不仅仅是徐笙按例巡视的日子,也是傅氏接手周氏的军火生意之后的第一次巡视。
傅氏为四洲会四部之一,如今周氏败落,潘氏、乔氏、傅氏呈三足鼎立之势。原先的傅氏几乎什么都做,除了不参与毒
品交易之外,走私军火、贩卖情报、色情 娱乐、豢养杀手、经营赌场……帮中设忠、义、洪、执、礼、刑——六堂。
在六年之前,十九岁徐笙便成为四洲会傅氏一部的二把手,开始逐渐漂白它的生意,试图脱离四洲会的掌控。手下之人
自堂主、香主到最低一级的草鞋,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不好管教。当时,许多人不服徐笙调遣,连区区一个草鞋都敢
对徐笙出言不逊。不过,徐笙一向公私分明,不涉及傅氏利益的事情,他从不插手,因而也更加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两年前,由徐笙执掌的傅氏已经脱手了所有地盘,基本漂白了各大夜总会和赌场,解散了情报组织和杀手组织,甚至违
约放弃了部分军火生意,将资金转入种植园业和矿业。一年前,傅聿甄遇刺身亡,傅氏与周氏再起波澜,傅易辰初入商
界,联合身为四洲会统领的潘氏,侥幸得手,使周氏易主。
如今,傅氏原先的地下产业基本洗白,但是经历了傅周一役,周氏可谓是全军覆灭,傅氏虽然身有微创,但是它在四洲
会的地位更加稳固。潘子琛又将周氏的地盘和交易分别交与傅氏和乔氏代管,无疑壮大了二者的实力。而当初潘氏大费
周章,协助傅氏,如今也正是傅氏报恩之时。然而,如此一来,傅氏与四洲会的关系愈发紧密,或者说傅易辰、徐笙、
潘子琛三人的关系愈发难以割舍,这与傅聿甄生前的初衷背道而驰。
事情进展到如今,并不是徐笙愿意看见的。
徐笙的贴身秘书何祁东把地点安排在傅氏旗下最豪华的夜总会。在徐笙来之前,刚刚上任不久的礼堂堂主张丰,便将夜
总会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事无巨细,甚至包括今晚的菜色和餐具。
陆靖南自南非赶回,风尘仆仆。徐笙亲自驱车至机场接他。
徐笙和陆靖南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另外五堂的堂主都已经到了,都静等着徐笙和素未蒙面的洪堂堂主——陆靖南。
陆靖南约摸三十上下,五官端正,且棱角分明,身材修长而结实,身着美军数码迷彩服,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所有
武器都在进场前由他人代为保管。
徐笙仍是一袭白衫,身随檀扇,玉貌清骨,月魄冰魂。礼堂堂主张丰是第一次见到徐笙,年近四十,纵使阅人无数,亦
不禁无礼地盯着徐笙,生生痴了去。徐笙也不恼,只是朝他淡淡一笑,难得的好心情。
环顾四周,乌木轻纱,檀香袅袅,另有四盏玉勾连云纹纱灯,影影绰绰。古色古香的装潢——围屏画石崇之锦帐,珠帘
绘梅月之双清。桌上杯盘罗列,肴馔堆盈,酒泛金波。显然张丰是下了功夫的。徐笙露出了闲适而满意的表情。张丰大
松了一口气。
落了座,徐笙一看桌上的菜色,却目色一凛,微微不悦。
薛正荣是一个严谨的人,这习惯继承自多年的军队生涯,尽管现在他在替傅氏卖命。一看徐笙的脸色,便知问题出在了
何处,立即让张丰将所有肉类撤了下去。张丰甚是不解,却也不多问,立即照办。看着一盘盘精致的肉菜下了桌,徐笙
的神色才稍稍舒缓。
“都饿了吧,我们先用饭。——靖南,来,试试这个。”徐笙笑着取了乌木镶银的筷子,落在一盘姜汁芥蓝片里,夹了
少许放到陆靖南盘中。
陆靖南受宠若惊,神色却是如常,只淡淡地道:“谢笙少。”
徐笙亦记得薛正荣和何祁东的口味,亦替他布菜。
舟车劳顿,徐笙稍稍喝了些炖品,便极少动筷,按例吩咐何祁东餐叙后让厨房上一份杏仁豆腐。
徐笙向另外五堂的堂主介绍陆靖南:“靖南是情报科出身。当初聿甄的案子就是交给他的,上次周彦淑买凶刺杀辰少,
经的也是他的手。”
众人纷纷投去尊敬的目光。
陆靖南拱了拱手,道:“以后就是兄弟了,不必多礼。”
餐后,筵席撤了下去,换上一块波斯地毯。徐笙与薛何二人坐在一边,对面便依次坐着六堂的堂主。
侍者开始上茶。
徐笙翻过手腕,抚摸细细的腕骨,闲闲地问:“钱辉,兄弟们都好么?”
义堂堂主钱辉一听,便知徐笙是在询问上一次与周氏的人火并的善后工作,立即站起身,恭敬地道:“回笙少,抚恤金
都发下去了,蓝仔一家也送到澳洲定居。”
徐笙颔首,吹吹茶水,抿了抿了一口,又道:“张丰,今天的菜色不错。”
对徐笙之手段有所耳闻的礼堂堂主张丰自然以为徐笙问罪,顿时面白如纸,一颗心要跃出喉去。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颤
声道:“笙少,我我……”
徐笙轻笑一声,眉目如画,淡淡地道:“是我事先没有知会你们而已,现在知道也不晚。都记住了,靖南是不吃肉的,
下次聚餐注意就好。”
定睛细看,轻烟之间,徐笙神色如常,并非动怒,张丰一颗心又吞回肚里去。口中连连称是,将这话深深记下,心里竟
是万分服帖。
徐笙颔首,放下茶碗,望向他人:“人抓到了么?”
“是福嫂的干儿子,刘召基。据他供词,那日笙少与辰少在聊天的时候,刘召基刚巧来福嫂处讨要生活费,福嫂不与他
。路过书斋,听到无人随行入场,一时鬼迷心窍,便把消息卖给了周彦淑。”
“刘召基在帮么?”
“不在帮。”李怀亦答。
徐笙垂了睫羽,理了理袖笼,问道:“忠、义两堂新晋弟子几名啊?”
“回笙少,忠堂七十七名。”忠堂堂主陈华盛答。
“回笙少,义堂八十一名。”义堂堂主钱辉答。
“可会使枪弄棒啊?”徐笙问。
陈钱二人均答“会”。
“很好,刘召基就赏给兄弟们做三天靶子好了。不过,不要用真枪,用BB枪,子弹用铅弹。”顿了顿,徐笙斜泛眼波,
转向执堂堂主孙定邦,道:“定邦,要是刘召基死了,就挂到我名下,按宗字辈弟子入册。至于入葬的事儿,”徐笙看
向礼堂堂主张丰,“张丰,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张丰应好。孙定邦却略显为难,道:“笙少,这刘召基不在帮,最多是个高字辈的,这宗字辈相当于小香主,又算在您
的名下,恐怕于理不合吧?”
“福嫂为傅家做牛做马,又疼我,我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徐笙言之娓娓,眼中亦流露出一丝哀恸。神伤了片刻,
徐笙才微微抬首,对陆靖南道:“靖南,你把那批货的事和几位堂主说说。”
陆靖南站起来,沉声道:“这次在南非,因为这批货,我们和一队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起了冲突。……”
这批货,就是十年前,潘子琛的父亲潘禄华自南非带回美国的那一批货。潘子琛经过调查,认为是乔周二氏勾结,杀人
越货,嫁祸傅氏。其实不然,周乔二氏刺杀潘禄华是真,劫走货物也是真,但是,事先傅氏已经将那批货掉了包。因此
,在那批货完成交易之后,乔氏与周氏便有了很深的嫌隙。两家对此事讳莫如深,表面上一如既往,但合作终究也不再
像之前一样紧密。
当初,傅氏完全是出于自保,才使出离间周乔之计。而如今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这批货倒成了烫手山芋。一个星期前
,就在秘密转移这批货的时候,傅氏遇到了一队训练有素的沙漠雇佣兵。好在当时刑堂的人马及时赶到支援,否则,后
果不堪设想。但是,至今都没调查出这队雇佣兵到底是那路人马,来自何处,受谁雇佣。
陆靖南将情况大约描述了一通,几位堂主也凝眉不语。
徐笙思忖了片刻,兀然打破沉默:“我累了,怀亦,靖南留下。其他事务,明日再叙。”
三日前,李怀亦奉徐笙之命去探望了疗养院里的周彦淑。李怀亦除了是徐笙的私人医生之外,也是刑堂的堂主。
“如何?”徐笙淡淡地问。
“周彦淑情况还算稳定,周荣兰一直在申请让他出院。”李怀亦道。
“是么?周荣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徐笙淡笑。
“郑书赫也在插手此事。”李怀亦补充道。
徐笙思忖了片刻,便示意李怀亦下去了。
厅中只余徐陆二人,陆靖南见徐笙凝眉不语,心中略略不安。
徐笙饮了几口茶,道:“今日的菜色可好?”
陆靖南心中颇为感激,道:“笙少体谅,靖南很感激。”
徐笙失笑,道:“私底下叫我名字就好。”
陆靖南退役后,加入了南非雇佣兵公司——黑水。在雇佣军训练营时,出了意外,陆靖南受困于密林之中。在不见任何
活物的密林深处,为了生存下去,只好以武力解决问题,胜者生存,以同伴尸体为食。当时受困的有五个人,最后只剩
下陆靖南一人。
获救之后,陆靖南便再也吃不下肉了。
“你是否也认为我们里边出了叛徒?”陆靖南终究还是开门见山。
徐笙缓缓地点了点头,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一片清幽。他沉吟片刻,同意陆靖南的观点:“叛徒就在六堂之中。”
夜沉影寂,再也没有人出声。
良久,徐笙倦极抚额,道:“靖南,这件事还是你帮我督着点。”
第三十三章:云起 中
印有箭马徽标的手枪摆在桌上,与装着各式糕点的攒心盒子很不相称。
轻纱紫烟之中,徐笙低眉敛目,幽眸目视前方,沉静如莲。
一将功成万骨枯,傅氏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靠着无数人的血和命换过来。
当年这批货经数人之手才安全落入傅氏手中,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但是这些人在回来复命的时候,都无一例外的遭到
了埋伏,惟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人也立刻被聿甄亲自转移到别处。只有傅聿甄知道这批货和那个人的下落,但是为了少生
事端,交代事务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并没有对徐笙透露一切。但是没有想到,在十年之后,风声走漏,这批货物必
将再一次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徐笙只知道这批货绝对安全。尽管,徐笙自己也不知道这批货到底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这批货到底是什么,现任的几位
堂主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忽地电话铃响。
徐笙接起来,问:“哪位?”
“笙笙,是我。”是傅易辰。
徐笙心底微荡,未语先笑,问他何事。傅易辰故作神秘的样子,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最后竟兀然撩了电话。徐笙听着
“嘟——嘟——”的忙音,只觉莫名其妙,旋即又是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来。